二十三

　　“你只能休息一天，大队通知你到卫生所培训一个月，你挺忙的啊。”小吕说着还递给我一封信。
　　信是忠勇寄过来的，得知忠勇的父母看了我一封写给忠勇的信——一封阿飞一般的信，比打我都难受，这将会使我永远不安，再也没有脸去见他父母了。想起我就头痛，我就坐立不安，我就后悔，我已经是军人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的信——上姑娘犹如探囊取物。怪就怪卖服装的姑娘对我表现了极大的好感；怪就怪我一来附近有一个读书的女孩，去上学拐个弯都要在我眼前路过；怪就怪跟我一起学习的一个女学员对我表现出了极大的好感。虽然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我确实因此而非常的得意，得意就控制不住自己，就写了这样一份很风流的信，这事也的确难以扭转他父母对我的看法了……
　　
　　“同学，我在大队部不熟，这个月的粮票交给你，你帮我交给大队部司务长。”在大队部卫生所，我把一个月的粮票交给王洋，然后整理床铺。床铺位置很不好，不通风，整理床铺花了我好长时间。
　　“这里也挺不错的呀。”我对汪洋说。
　　“就算是为了伙食，我绝对愿意跟你对调一下，我到中队去，你来卫生所。”汪洋酸酸地说。
　　“可是你想想，我在中队，你在大队，你的级别比我高啊。”我安慰他。
　　“占了便宜还卖乖，想到你们的伙食我都流口水。”汪洋狠狠地敲了我一下。
　　“除了看病我们还有什么事？”我问汪洋。
　　“我们还要出公差，每天还要在大队部大门口站岗值班两个小时。诶，不像在中队就不要值班。”汪洋羡慕地说。
　　“这个倒是，我在中队不需要站岗值班……”
　　“小袁现在收拾东西跟我回去。”没料到队长来大队部开会，然后他就跟大队长汇报说中队需要人就来卫生所接我回去。这下也好，反正我也不想来实习，既然队长发话了，我又有什么好怕？只是自己的事自己得多想一想，这也是近年来的教训。
　　“我是很想来留下来学习的，但毕竟我还得听中队长的指挥。”走的时候我跟所长说，所长脸上明显地露出不快。
　　
　　“你们两个是掐着点来呀，昨天来我都不在。”我觉得他们两个运气真好。
　　德彪、张宾中午来，我觉得麻烦，毕竟在这里我还是新兵说话不响，怕麻烦大概是我现在最大的“优点”。
　　“要来就要先打招呼，菜又不够。”果然李春忠为难我，弄得一场中午饭拖拖拉拉，还得看他的脸色。
　　“听说鼓浪屿疗养院有很多姑娘是我们老乡，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原来他们两个是这个目的。
　　我跟老卫生员请了假，果然在鼓浪屿找到了她们，跟姑娘聊天是开心的，可笑的是张宾在姑娘面前故作风度，国语一直说到底。老乡在一起不就是说家乡话嘛？说家乡话才是老乡才有亲切感啊！我和德彪很看不顺眼，冷嘲热讽，可他还是如此，我不得不佩服他的脸皮之厚。让人好笑的是跟这些姑娘一起来的万家辉也在讽刺他，可他浑然不知，从这几个小时我倒了解了张宾的“底子”，回来时他多次埋怨我弄得他下不了台。真的，我毫不客气，我是要弄得他下不了台。
　　晚上坐在桌子前，我认认真真写信把头脑中想说的话告诉紫霞。给紫霞的信写完后，我又同样认认真真写了五张信纸寄给刘忠勇，我要尽一切努力挽回刘忠勇父母对我不好的看法，写情书也不过如此认真了，到现在我才明白和忠勇的友谊是何等的深厚。
　　
　　“这个饭堂很多天没有冲洗了吧？”吃过饭教导员说。
　　我的心里暗叫惭愧，虽说我不是伙房的人，但是天天在这里吃饭，看得见的卫生也可以做一做啊，何况我就是卫生员啊。难道还要等教导员来吩咐？教导员一走我就赶紧动手。
　　《神探亨特》这片子够吸引人的，正在有味时，小魏走到身边：“诶，拿一下药。”
　　“你要看病？师傅在，找他。”我指老卫生员。老卫生员连头都没有回，他也反感。
　　“出去一下，先出去一下。”他压低声音，看样子好像有什么其它的事，我只好出去。“是队长叫我来找你和我一起去办一件事。”此时他才说出来，“你到前面等，等我骑车过来你就上车。”他吩咐道。他骑着自行车过来时已放了一个油箱，霎时我一下全明白了。前几天退可乐瓶时队长和一年轻女子拉瓜的事闪电般的从我脑海中闪过，而说的肯定和生意有关，我的感觉一向来是很对得上的。这是不正当的行为，一时间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今天晚上的电视很好看哦。”小魏带有明显的讨好，可以感觉到前几天他便开始客气起来。
　　自行车到了一条小巷前停了下来，这路我很熟七拐八拐地进入一居民家，院子里摆了一桌，都好奇地打量着我和小魏。小魏和一位老太婆嘀咕着，看起来是正角不在家。想到前天退可乐瓶本来只有20箱，他却跟店员争不止20箱，当时听他的话时我好不惊讶，我只得昧着良心听他的暗示说21箱，可他的胃口挺大，硬说23箱，没办法，我也只得跟店员争23箱。
　　“就这么定了。”未了他还跟店员解释说，“他是个新兵，刚来的，他懂什么？”
　　当时我是什么心情啊，不平、愤怒、仇恨，一身的汗水更加恼怒了我，如果不是身穿军装如果不是顾忌影响，我真的会揍他。他妈的，他是怎么混进革命队伍里来的？
　　搬来第二箱时，他体贴地说：“你到这里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去拉过来。”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不禁心里嗯了一声：你还不是回去核对装了几箱？
　　到了大门口我先下车，和小魏一前一后进了大院，我一阵小跑进了电视室。
　　这几天我都感觉很闷，老是想和紫霞的将来，喜也想，悲也想，这想起来有味，且时间过得也快，想见她的念头越发的急。
　　“你这件毛衣洗了多少遍？”阿蔡问。
　　“没有多少遍，我只是洗的慢而已。”上午我拿出早已想洗的毛背心，洗了又洗，谁叫这是紫霞织的，然后用网袋挂起，阿蔡看了奇怪。我还打算明天再将她给我织的长毛衣洗掉，想到自己如此小心，方知我是不能离开她的。光有爱情总是不够，近来总考虑到事业要有所成就，就不知我有没有这个福气了。想到紫霞才发现自己很久没有跟姑娘聊天了，就也有去鼓浪屿找老乡的念头，但感觉一个人去又不太好。
　　沉闷的没劲，我只能靠书来打发了。我心里盼着老卫生员准时退伍这个房间就我一个人所有了，就可以练字了。这么差的字，我都羞于写笔记。
　　起初打算去教导队，等了半个小时，没想到大巴尽从我的眼皮底下开走，气得我只好去大队部了。
　　“我的皮箱给人偷过，东西倒没少什么，只是把里面的钱粮票——其实只有几角钱和我们的十几斤粮票偷走了。”汪洋告诉我。
　　“这小偷也真不走运。”我感到好笑，这下我只得自己出钱买粮票了。
　　“你不是来领药，那你来干嘛？”汪洋又问。
　　“本想让大队司务长转伙食介绍信，可他偏说到他这里要领到9月份，我只能自认倒霉，少几块钱，少了一些补贴。”我告诉他，只是不好意思说，虽然少了几块钱少了一些补贴，但是这些对我是挺重要的。
　　
　　“你在这里吃，我去饭堂。”世轩过来吃晚饭，我也学乖了，打饭也不跟李春忠打招呼了。把饭盛满把菜扣上面直接端过房间。等我自己回来食堂吃饭，饭已经没有了，我知道又是这斯跟我过意不去。这一餐只能饿肚皮了，回到房间却看见世轩把碗搁在桌子上，他说他吃不了这么多，我胃里不知什么滋味。
　　“唉！”我把书扔在桌子上，下午看书，可思想老是集中不起来，心猿意马，一个劲的想着回家。想着见到紫霞应该是绅士风度说一声“你好”或是“新年好”，总之希望没人在场，能拥抱她，能亲吻她，最好能见她双眼含泪水。唉，这不是扯蛋嘛，轮到自己探家，都还是猴年马月的事啊！
　　“两位卫生员，请问哪一位帮我打针？”阿杜进来打断了我的荒诞想法。
　　“要不要他打？”我指了指老卫生员。
　　“随便。”阿杜其实想叫老卫生员，无奈不好开口。我心里说这也难怪，昨天进针时没到位，我尴尬地抽出针，告诉他是针头不紧，还装模作样用钳子夹着针头扭了扭。他看了我一眼，无可奈何，仔细看还夹着一缕怨愤。这次故作轻松绷紧皮肤，“砰”地进去，这一下又过深了，倒忘记自己是拔尖的投弹手，这扣腕有着十几年的功力非同小可。在静静地推完后，才又想起忘记了先回血。
　　“谢谢你啊。”阿杜很有素质。
　　“没有打痛你我就不好意思。”什么意思？笨蛋，我骂自己。
　　忍着烦恼，只好又去大队走一趟，大队司务长没有见着，却见到了二中队的老乡司务长。
　　“我不会讲城里话，我住在乡下，我只会讲乡下话。”我对他的坦诚感到好感：“有人告诉我，你可能会调到大队，一中队就会派一个老兵去。”他接着透露了一个消息。
　　天啊！我心里惊呼：这可使不得，这可是换饭碗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