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不上班不上课的日子真的是美滋滋啊！我心里感叹。
　　“学校里没有事了？”高鸿问我。
　　“昨天大扫除结束了，我们来去看电影。”我和高鸿一天就看了《马戏团》《一天的欢乐》两场电影。我还看完了《九马疑踪》和《潜影》两本小说。我的日子就是看电影，看录像，看小说，打牌，广场追女孩，玩得不亦乐乎，玩得半夜三更回家，玩得父亲看不下去了，玩得父亲火冒三丈。
　　“你是读书的人吗？你不要去读书了，我再也不会供你读书了，我一分钱都不会出了，以后一分钱也不会给你了，你给我滚……”父亲圆睁双眼。我双手捂住脸尽量控制着自己。我心里不服啊！哪个家长不要供自己的儿女读书？
　　“养了你十几年了，我不想养你了，你给我滚！”
　　“我要是有了工作不要你讲早就滚！”我猛地挺起身冲出门去。此刻我真恨不得看见一只老鼠，好一拳砸烂它！后面一声响，父亲一脚踢关了门。我只穿一件短裤，好在是晚上十二点多了，一路上想啊想啊：何时飞出去？
　　房顶平台上大家都已睡着了，我挤在他们中间难以合眼。烦啊，烦啊，不要想，睡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月亮从厚厚的云层中挤了出来，一个白点从月亮中飘了下来。飘啊飘，越飘越近，越飘越大，我终于看清楚了，是一个妙龄女子，她着一袭白裙飘到我身旁，慢慢的单膝跪了下来，怜惜地看着我。
　　“你是谁？”我问。
　　“嫦娥。”她温柔地回答。
　　“嫦娥？怎么像紫霞？”我很迷茫。
　　“哦，是吗？紫霞很漂亮吗？”
　　“是的，像你一样漂亮。”我点头。
　　嫦娥温柔地摸着我的眼睛：“你流泪了，有什么伤心事吗？”
　　“是的，我很难过，我想快快长大，我想赶紧赚钱，我想赶紧出去……”
　　“呀，你不要难过，你已经长大了。”嫦娥抹去我脸上的泪珠，那泪珠顺着嫦娥的手指滴落好像一串闪闪发光的珍珠。
　　“下去了，下雨了。”我扭头睁开眼，大富又摇晃我的肩膀，“下雨了，都走了。”
　　我翻身坐起，抹去脸上的水珠，呀，是一场梦，心酸的梦。望着满天一层一层的乌云，我掂量着现在雨小不是很大，又回不去，等下大雨再说吧。复又倒下，大家走了，只剩下我。
　　七点多了，天上乌云一层一层地遮住了阳光。我裹紧了床单，我不能走，这个时候刚好上班，人太多，而我身上只一件短裤衩，排骨却整整齐齐，多丢人啊。
　　瞄到父亲走了我才下去，回到家不久卫东就来了找我。在家里本来就不舒服，就同卫东到眼镜家里坐，久别重逢说不完的话，一个上午很快就这样过去。
　　“我们去看《无声的战斗》电影。”下午建国来找我。
　　“虽然这是意大利一部少有的杰作，但是让我不舒服的是为什么要三毛五一张的票价？外国片涨价，这不是贬低国产片吗？这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吗？”看完后我很气愤地对建国说。
　　
　　“你们两个陪我去找一下紫霞。”平台上的梦境，再加上长久的渴望让热血涌上头，我叫上高鸿、徐伟陪我去紫霞家找紫霞。实际上我没有去过她家，问了其他的同学知道大概的地方。一进厂区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何为“熟悉”那是第六感管的作用。
　　“是她吗？好像是，不要走这么快啊！”我心里发毛。
　　“怕什么？”徐伟见我紧张就瞪了我一眼。
　　“嘿，又不是你的事，你当然不慌……”我嘀咕道。
　　“可是她噢？”徐伟回过头问我。
　　“好像是她。对了，她剃的是男人头。”我恍然大悟。
　　“胆小鬼。”徐伟嘟着嘴说，眼见着她拐进了厂区的小路，“走哇，怕什么？”他责怪我。
　　这个时候我心里却在想：还是不来的好。我们赶过去已经看不见她了，在我发呆的时候，她却出来了。
　　“是你呀，不要上班啊？”她惊讶地问。
　　“你不要说国语呀。”我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到家里坐。”她赶紧招呼，我挥手叫徐伟、高鸿一起进去。过了一阵，徐伟、高鸿就出去了。他们走了，我真有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来找我？”
　　“不是我不来，你们家的人都还不认识我，我一个人来不好意思，我要等到小云来找我才敢去找你。”紫霞解释道。
　　“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想过我？”这是我最关心的事。
　　“神头……我当然会想你。”两朵红云在紫霞脸上荡漾开来。
　　“我给你写了很多信，你为什么就不回信？”我不高兴地问。
　　“不是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吗？既然有很多姑娘喜欢你我就不占用你‘宝贵’的时间了。”紫霞脸上的红云马上飞走。
　　“我是吃饱了撑着，我是开玩笑的，是我的错……”我真是吃饱了撑着，问这个干什么？我心里后悔得真想拍自己一巴掌，“这件事就过去了，不可以生气了，行吗？”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紫霞许久才回话，同样很严肃地问，“你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我保证。”我赶忙答应。
　　“神头……”
　　我放心了，我浑身骨头都酥了。以前我们聊得很开心，聊得很亲密的时候，紫霞总是会很亲昵地说“神头”。
　　“什么感觉？”我一出去高鸿跟徐伟几乎同时问我，“怎么这么快出来了？”
　　“我感觉紫霞有很大的变化，本地话说快些她就很难听懂，我也想坐久一点，但是我怕她家人回来看见不好。”我回答，说真的，当紫霞说我神头的时候，到后面我都忘记跟紫霞说了些什么？我是看着她的时间多，话却说的少，我真想看着她天长地久的聊天。
　　当紫霞回来了我就感觉时间就是生命，我东奔西跑，争取幸福的时间。
　　离开学没有几天了，我怎能不争取幸福？眼看紫霞转校一中，而我却要搬去五中，距离这么远会面的时间就更加渺茫，而我又是如此迫切地想见她，能够和她倾心长谈。
　　回家的时候我特意去找眼镜，我要跟他讲我到紫霞家的事。谁知道眼镜也急切的要找我，原来他是要我去他家帮忙。
　　一整天的时间，我同徐伟帮眼镜家劈柴，也就是在他家，我从拿柴刀到斧头，再到锯子，手上的老茧一层一层地增厚，而且一整天的时间我总是叔叔阿姨叫个不停，叔叔阿姨也很喜欢我们。
　　“你那两个叫小云、郭玉的同学找了你两次，说去紫霞家。”我一回家妈妈就告诉我。
　　洗过澡我满心欢喜去高鸿家坐，才知道高鸿开始追小张，徐伟追李玟，为了这事他们故意瞒着我。你们难道不了解我吗？真是多此一举，我心里不高兴，也就不提紫霞的事。
　　“要喝汽水吗？”紫霞在桌子上放了茶杯和瓜子。
　　“不要，白开水就可以。”我们三个人回答。我倒不是装斯文，我确实不喜欢喝汽水，本来我有好多心里话想说，可是小云跟郭玉在我也只好说些笑话。话说快了她还听不懂，比如我说6毛8，她就听出是伦巴，惹得我们三个人哈哈大笑。时间好快，她母亲回家做饭了，早点走就好，我感觉自己的脸皮有点热。
　　“不要紧，我昨天已经问过我妈妈了，她没说什么，你不要怕呀。”紫霞赶紧安慰我。
　　
　　“揍他啊！”我心里叫道。在体育场，徐伟追李玟，刘建也要追李玟，为这事他们两个跟在李玟后面不停地拌嘴。我使眼色徐伟动手，也不知徐伟是不是晚上看不清楚还是假装没看到？我很想揍刘建，我们在体育场有很多人，也认识很多人，来这里的都是十几个人一伙，打架的风险随时存在，反正也打过几次了。可是徐伟没反应，我不是当事人也就不好贸然出手。
　　此时，小张对高鸿讲：“你又要去打架吗？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人！”
　　“不要这样讲。”我站在旁边解释，“这样是在锻炼身体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看了《少林寺》后现在大家都想练功。”
　　“亏你说得出口，哼，锻炼！”小张忍不住笑了起来，接下去我们就越说越笑，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看得出她是很钦佩我的。
　　“打架你都能说成是锻炼，换做是我绝对想不到这一点。”回家的路上高鸿很感慨。
　　“那当然。”我不客气地说，但我总是不高兴，我责问徐伟，“为什么不揍刘建？”
　　“在女人面前打架不好……”徐伟讲了一大堆当场不方便打刘建的理由。
　　“其实你就是没有胆量。”我很气愤地说，“讲个屁啊！有什么好讲？”他也就不吭声了。
　　“很久没有见到紫霞了，你陪我去她家吧。”我来到郭玉家。
　　“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郭玉讥笑道。
　　“都不知道几秋了？”我才不怕她笑，“顺路再叫上建国。”
　　紫霞的父亲在睡觉，很不好说话，她就叫我们去小云家她随后就来。有几个邻居特意出来看，好不狼狈，我脸上火辣辣的，真是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的邻居怎么这个样子？”我问紫霞。
　　“从来就没有男的来找过我。”紫霞嗔道，“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
　　小云去看电影了，等了好一阵紫霞也没来，我们只好折回到建国家等。虽然我心情欠佳，但是，是为了我的事他们两个跟着受累，所以我就不停地说笑话。坐了很长的时间，郭玉回家了，我在路口等，一直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