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大明运祚>十四 养鳞亦砺爪

十四 养鳞亦砺爪

作品名称:大明运祚      作者:徐步      发布时间:2022-11-21 09:46:50      字数:6538

  翌日酉牌将撤,朱元璋偕两千余人抵达和州城下。他们不知,城楼上和城门里的兵卒俱似惊弓之鸟,见有骑兵驰来,慌忙熄灭灯火,放倒旗帜,噤声屏气,恨不能令这座城池一霎死寂。李善长心知肚明:汤和有些手段,他接到命令不过三个时辰,竟达成这般效力!想到这里,他紧抓鞍桥探身对身旁某员亲兵低语一句。
  “城上的兄弟听真!”那员亲兵喊道,“郭爷爷命朱爷前来相助!开城门!”
  城上、城内仍不闻动静。李善长和朱元璋并了马,交谈两句;朱元璋边笑边解扣摘下头盔,唤几员亲兵策马近前,举火把照亮他的面目。又候了一会儿,城门携声敞开,张天祐和赵继祖各跨战马由两排火光引出城门,喊道:
  “国瑞何在!国瑞何在!”
  “阿舅!俺在这里!”
  两厢各策马前行,一接近张天祐即问:“途中可遭遇鞑子?”
  “没有。不过,曾有数万鞑子围困滁州,后来又撤了,估摸将转向和州,因此俺请缨疾驰赶来,以助阿舅御敌。”
  “凭你带来的这些人马……”张天祐嘟囔一句,强挤笑意道,“快!随俺进城,暖和和地叙话!”
  城中四处狼藉,时见兵卒横刀威逼翁媪捂嘴噤声,时见被捆绑的年轻女子和壮丁。有个小孩儿嘴里被谁塞了团枯草,惊恐地看着这列马队走过去。李善长越看下去,双眉越舒展,觑一眼朱元璋映在灯光里的那副表情,忍不住想笑,忙抬手抹须捋髯,掩饰过去。
  也没和张天祐叙谈过久,道别后朱元璋与李善长、徐达径直来寻汤和。此时,汤和坐在一所民居里,手端黑陶盆,正大口哈气小口扒拉用一坨冷面条,冬日入夜寒中添寒,身旁无取暖之火,真够苦楚。朱元璋推门迈入,慌得汤和忙搁下陶盆,起身行礼。
  “你就用这个?”朱元璋连连摇头,转身呼道,“来人!取卤牛脯!”
  “俺已用好,好牛肉还是留给仲亨吧,他马不停蹄来回奔波,累得够呛!呀,主公快请坐。”汤和一毕说,一毕与跟进来的李善长和徐达相互见礼。“今晌午接到主公之令,俺当即让几十个伶俐孩儿演了一出,看情形应没辜负主公交给的使命。”
  “俺已看到。”朱元璋撩袍襟坐到那张脏污的长条凳上。“张天祐和赵继祖有何举动?”
  “到处搜刮值钱物什和年轻女子,并且择选了十几匹好马。”
  “果然呀!”李善长抚掌道,“我应放之,那两千亲兵也由他带走!”
  “俺知百室的计议,不过,”朱元璋蹙起眉头,“依俺对他的了解,有俺在此,他或会强使亡命,跟俺们留在这里!”
  “主公勿虑,”李善长道,“届时只须耿君用三言两语,这位张将军定会循我的计议逃之夭夭,待日后耿君用不与他凭据,他自有口难辩。”
  是日午后,元军万余骑兵乌泱泱迫近和州城池。李善长早有谋算,他观察到西门城壕一直干涸,料定元军会于此逾越,遣出百余勇士佯装逃命,将元军循城墙引向北门。元军果然中计,打马争先恐后追逐而来;岂料北门大开,徐达、汤和并上千骑兵蓄足杀气,正待策马冲出与敌厮杀!呜——呜呜——呜呜呜……牛角吹响,徐达一马当先冲出城门,同佯逃的勇士们一并杀将过去!城壕这边走马的宽距不比对面开阔,元军又措不及防,很快乱成一团!徐达一抖长矛,认准一员达鲁花赤狠刺而去,将其挑落马下。
  “呔!”汤和一夹马肚子抢入战团,嗖嗖抡起熟铁棍,只一扫即毙三员元兵。“杀呀!”
  冲来的红军骑兵个个如杀人魔头,元兵不敌,掉马头欲退,可是,被随后追来的己方堵住去路,自相冲撞、践踏,更宜红军斩杀……
  “杀鞑子呀!”一呼带起齐呼,“杀鞑子呀!”
  半个时辰后,城墙根,城壕内,横七竖八多是被杀的元兵,无人的战马或哀鸣,或乱跑、乱跃,有的落到城壕中摔断马骨,倒在尚冒白气的尸体上。
  不及逾越城壕的后军见己方溃如鸟兽、死伤众多,竞相转向而逃;至此元军士气飞坠,纷纷狠打坐骑越壕奔逃。汤和与徐达向兵卒们下达打扫战场的命令,驭马并行来见朱元璋。朱元璋和李善长始终未离开这条街衢,坐在距城门最近的一所市廛中,听取战果。耿君用喝开街衢上笑语嫌乱的兵卒们,策马跑来;他翻下马鞍,把缰绳扔给门外一员护卫亲兵,自掀暖帘径直迈入,且不出声,只迎面示笑。
  “走了?”李善长上翘嘴角问。
  “走了!匆忙得像奔丧!”倏念及这节关系着朱元璋的亲戚,耿君用道,“俺对他说,这回鞑子投了大气力,城关够呛守住!他紧赶朝俺讨主意,俺便说:将军不如速回滁州请援兵。可他甚虑途中遇见鞑子,于是俺赠他定心丸说:可由郭大帅的两千亲兵护卫,趁眼前跟鞑子杀得正酣,将军从东门悄然而出,料无凶险。哈哈,这话音未落,他便唤人火速备马,带上值钱货,疾如狂风地奔往滁州去了!”
  朱元璋想得多,道:“若他逢遇胡大海、花云或邓友德一部,会不会跟随转头?”
  “已然草木皆兵,”李善长笑道,“见扬尘顿疑那是否鞑子的援兵,远避尚不及,逢遇应该不会。再,此三部人马迄今没有报回消息,或是逐鞑子顺势趋江岸夺粮;果真的话,两厢更不会逢遇。”
  黄昏前,在途中遣出寻花、胡、邓的探马返回,报上的消息与李善长所料一致,终于消除了朱元璋一块心事。然而,更多事务需他亟待解决,眼前,临时公衙里灯火通明,堂上,朱元璋同李善长、汤和、徐达、耿君用五人围公案或坐或站,出题议事。
  “那三百人皆属人家的心腹,”朱元璋愤而为难地说,“之前又有张某人发令,着实不好整治呀!若不整治,这民心早晚被他们败坏精光!”
  “恶人须恶人磨,心腹也须心腹治。”李善长道,“和州既得,郭公怎会不遣来几个视为股肱的乡里为将?届时,由他们乡里治乡亲,主公一旁袖手观看便是。”
  “既是俺岳父的股肱,又怎会为俺所用?”
  李善长似笑非笑道:“如果用免除死罪换他们效力,他们肯不肯呢?”
  “百室莫跟俺打哑谜,径直说来。”
  李善长凑近朱元璋,简短说一句;朱元璋心会,颔首带笑,俨然育就了机巧。
  三日后,郭子兴果然遣来几员心腹将领,朱元璋要给他们画个圈子,尔后用这圈子紧紧箍住他们!公堂上不见一张座椅,横向摆了一溜儿长条凳。五声鼓点响罢,将领们依次上堂,彼此熟稔地说笑,按资历或年齿由右起落座,仅留下左边末尾一席;按元人礼制,右为尊,故而,这左末自是身份最低者之位。朱元璋姗姗来迟,不声不响落在空位上,撩袍襟架起二郎腿,学一回眼观鼻鼻观心。
  “主将唤俺们来议事,”有人抻不住道,“俺们都来了,他人呢?莫非叫俺们自议?这样的话,还要个主将做什么!”
  “谁说不是!这般寒冷的气候,五更天叫俺们过来就为彼此相面?”
  朱元璋清了清嗓子,道:“那俺们不妨先自议,待主将临至,也有见地道出嘛。”
  这句话恍若一剂哑药,令堂上登时鸦雀无声。
  “既然诸公都不说话,那俺出个题目?”朱元璋撤了二郎腿,“和州地理可谓重要,鞑子决不会白让给俺们,定将举重兵来夺,俺们该如何应对?”
  “是呀,该如何应对?”
  “你问俺,俺哪里知晓!”
  又一阵缄默。朱元璋摸了一把长下巴,道:“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猛虎尚敌不过群狼,坚坝尚挡不住洪流,若以俺们目前的兵力,实难跟鞑子重兵硬碰硬;话再说回来,兵力弱一些,也不能不战而逃,况且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前例多得紧。俺以为,可加固城墙,凭齐力据守来消耗鞑子的士气及战力,伺机断其饷道兼适时袭击,或有胜机。”
  “说的太对了!朱公子,你是郭大帅半个儿子,在主将坐衙前,俺们且依你的见地!”
  “是呀!主将到底干什么去了!”
  “诸公!”朱元璋立起身压下去欲起的喧杂,“那么,俺们便均分固城墙之工,以三日为限?”
  “就这么办!”
  随后,大家均分工程,讨丈还尺一番,最终各自认可。
  “既然诸公都无异议,那俺先行告退了!”朱元璋付出罗圈揖,遂快步离去。少时,堂上乱了声色。
  “真要听这后生的?三天得干多少力气营生,无须抗鞑子,累也累死了!”
  “老郑呀老郑,你也认实!刚才俺们拿不出主意,恰巧他多得是唾沫,便容他说道一通,真到实事上,俺们凭什么听他的?再说了,等主将来了,他这个见地也不一定好用!”
  “对呀!主将定是俺们的老相识;不顾老相识的面子,反听一个后生支使,到时候也说不过去!”
  “这话听起来大有道理呀!对,俺们只听郭大帅或他委任的主将之令,他人就是个鸟!”
  “不错!俺们也散去吧!起得太早了……”
  他们无意劳动,轻视朱元璋,这正合李善长之预料,而朱元璋要的也是这个结果。三日后,长长四围城墙,隔数步便立上一员凶悍的亲兵,可叹那众将领却迟迟不得预感,大喇喇散在四处,指指点点,哪见分毫严肃。斯时,朱元璋威福迫人地走过来,任由那片杂声绕耳,动也不动,远望东边突兀高出的一段城墙,直至以这副静态压制下各种声色。
  “俺多干了?还是诸公忘了各自的工程?”见一时无人答话,陡喝道,“违军令者,死罪!”他凶眉恶眼径自坐到亲兵南向而设的交椅上。“示大帅檄令,你等仔细看清楚!”
  徐达随声展开檄令,一一示给诸将看罢。少刻,有人咚地顿膝俯首,高叫:
  “麾下不知朱公子已任主将!求宽宥啊!”这一跪,带动那些人忽剌剌矮下半截:
  “不知者不罪,——求宽宥啊!”
  “俺有心宽宥你等,奈军法不容!拿下,一概斩立决!”
  “朱公子饶命!总兵爷饶命吧!俺们果真不知你以总兵坐镇和州,不然,便给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命啊!”
  “总兵爷!给麾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俺们可是跟随郭大帅起事的旧部呀!”
  “呸!”朱元璋戟指叫道,“既为俺父帅旧部,更当视军法如命,岂敢亵狎!”
  “自今不敢了!总兵爷指东,俺们决不朝西!”
  “总兵爷的命令,俺们莫敢不从!求你宽宥这一回吧!”
  “难呀!”朱元璋长叹一气,“你等已犯军法,俺如何就此轻描过去?”
  这时,李善长抱拳出声:“斩杀将领势必会挫我士气,恰大敌近前,主公当三思。善长以为,若诸公愿及时立功赎罪,可免罪责。”
  “及时立功?”朱元璋摇头道,“似无效命之急,奈何?”
  “取下和州后有军士滥杀百姓,抢人财产,夺人妻女,大损郭公仁名及军纪、军威;今可令诸公执法惩治作恶者,该归还百姓的即归还,该责军棍的即责军棍,该抵命的即抵命,若能消除百姓之怨愤,若可清我军纪、壮我军威,便为大功。”
  “这个……”朱元璋故作迟疑。在李善长丢眼色提示下,诸将忙竞相表态:
  “麾下愿效命立功!”
  “麾下恳请总兵爷给个机会!”
  “总兵爷啊!俺今后就是你的人了!你留俺一命吧!”
  “也罢!”朱元璋立起来,厉声道,“俺只给你等五个时辰,如若有人因所谓情谊徇私,或拿不出成就,令百姓难消怨恨,届时定斩不饶!”
  性命攸关一刻,谁还念乡里情谊,急火火查罪证寻罪者,释放抓来的丁壮,于营中检点出被抢来的妇女,收集甚至搜刮财物买取受害百姓宽谅。不几日,街衢里巷,市廛小摊,凡聚人之处多是言论朱爷爷如何爱惜百姓,如何替百姓做主……朱元璋顾不及容耳朵受用,他得到谍报:多路元军正在汇合,欲夺回和州。此际,他眉目凝重坐在公案后听取来报;李善长立在案侧,也在仄耳用心。
  “胡爷、花爷、邓爷得知主公取下和州,也知和州城局促容不下许多人,遂分为三路直袭鞑子漕运屯粮仓,皆得手而归!”那信使躬腰继续报下去,“三位爷将粮食藏好,至今以游击等候主公之令!”
  “好啊!”朱元璋前翘长下巴,双拳擂打案面,“他三人都知机变,懂避损而获益,真真大将之才!”
  “未逢明主,抵死做个庸夫,那也是说不定的。”李善长捧一句,续道,“不如仍叫他们游击下去,若遇兵力可敌的鞑子军便阻截或一举歼灭,除此,可摸清鞑子的饷道,伺机断之!主公呀,若断了鞑子的饷道,我便轻快得紧了!”
  “百室的计议俺当不疑而纳。”
  李善长寄希望于截断元军的饷道,不战而耗尽元军兵马之战力。可事与愿违,元军的粮草从未间断,还是靠胡大海、花云和邓友德在外围游击,和州城方守至暮春时节。元军开始依次撤营,但这并非无奈作罢,而是他们觇获和州红军的饷道,也想用饥饿困死对方。敌情及时报到朱元璋案前,令立在一旁的李善长、汤和、徐达、耿君用等人一时愁眉不展。
  “……秃坚、绊住马和鞑子的走狗陈埜先各遣兵马封锁了新塘、高望、鸡笼山,致使俺们的粮草输运不通,请总兵爷破解!”
  “你下去吧!”朱元璋扬袖子支退那员斥候,转对李善长道,“鞑子这一式跟俺们想到一块了,但比起俺们,他们着实更毒!俺们即便断了他的粮饷,他们还可以退而求食;俺们呢?若被困在城内,只有饿死一条路!若出城,他们这几路悍兵即从断饷道变成围堵剿杀,如是,俺们不仅要丢和州,还要赔上多少儿郎的性命!”
  “和州不能失,”李善长道,“和州在我手中,再许我一条来路,善长便可为主公献上一出好戏;失了和州,这出戏又要拖延至明日复明日,善长真个不耐等候哪!”
  “戏?”朱元璋愣了愣,摆手道,“俺也不问,只告诉你一桩:鞑子封不住俺们的肠子,俺不日便破开一条车马通达的饷道,你要的‘来路’也就有了!”
  “主公欲破鸡笼山?”道出这句,李善长无疑现出悔色。
  朱元璋似并不在意,笑道:
  “百室心明通亮,俺正是要破此处!鞑子想不到俺不去战他封路的兵马,却下大力气拿下一座山寨;但俺知晓,山寨居高,只要寻准他少时懈怠,鼓气携势冲下去,他猝不及防,一旦阵脚散乱,惟败走再无选择!”遂凝重了面目,“这回俺要带走大部兵力,百室留下守城,兵不多将也少,若鞑子来犯便全凭你的机断了……若丢了此城,你那出戏还属次要,这主要嘛,想必百室清楚得紧!”
  “善长便用自家的尸首堵,也要守到主公归来!”
  “百室不能死,俺呀……”朱元璋立起身走到李善长身前,深看着他,“若真守不住,你一定要及早突围,这个俺会安排好。俺离不开百室!”
  当日未时中,朱元璋同汤和、徐达、耿君用率马、步兵出城,直奔西北方向的鸡笼山。两地相距不过四十余里,摸黑再行十里,翌日天擦亮时分抵近山侧。山上扎下一寨,所屯兵员均为民兵,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山寨被红军悄然无息地包围了!那寨主惊恐不已,闻报,红军总兵朱元璋下书严谕,他愈发心惊肉跳,侧坐在交椅上,听属下一字一字读道:
  “你们都是汉人,却甘做鞑子鹰犬,挡俺们解救汉人于水火!眼前,俺想放火烧你们,老天当即给了好风,一旦火起,留给你们只有跳崖一条道,是死是活全凭造化!俺想闯寨杀你们,孩儿们恰已盛了杀性,只怕届时人头滚滚,疼着死爽快着死也将全凭造化!然而,你们终究是汉人,为此俺有些不忍,想着施舍你们些盘缠,放你们各归乡耕田,便给你们一盏茶的空当合计合计,时辰一到,若俺听到的回信不如意,那就将你们都杀死,手拉手去阴曹地府给鞑子做鹰犬算了!”
  话音才落,寨主噌地立起,叫道:“还合计什么!你们看那风向,他真放起一把火,咱们只有跳崖这条路!就是战一场,咱们也不是他的对手!便即使朝廷的天兵也被那姓朱的败了多少回、丢了多少人头!罢、罢、罢!遣人出寨请降!”
  朱元璋自信这纸严谕定有效力,可他想不到效力来得这般快、这般顺意!他选出两千步兵,命耿君用统领入寨受降,其他人马则由汤和与徐达率领,循山势而下,伺机冲杀,一举击溃封锁饷道的元军。他把耿君用唤到身前,低声授意:
  “这寨子虽小,但估摸也能屯下五六百人,俺哪来的余钱给他们做盘缠!你入寨后先查他的人头……这等给鞑子当狗却软塌脊梁的货色俺也不敢用!你说,俺们该怎么办?”
  “主公尽管放心,俺知晓怎么办!”
  寨内以分发盘缠为由,开始清点人头,这几百人的生死已不关造化怜悯与否。徐达所率的人马,正由高向低逐渐接近元军……半个时辰后,忽起杀声,令山谷中充盈了回音!汤和与徐达发出冲杀命令,——先头呈长蛇状的数百骑已踏出山道,列成横队当先冲起来;后面的骑兵竞相打马冲锋,其后的步兵也撒开双腿,紧封嘴唇发力奔跑!元军哪还有心整旗饬鼓迎敌,乱哄哄向江边逃去……近两个时辰后,朱元璋策马循山路而下,面无表情。他清楚周遭各路元军的兵力,也清楚他们斥候的分布及行速,若非受胡大海三人游击牵制,应有所动静了……他陡然一惊,啪地甩一记响鞭,夹马肚子快跑起来;百余魁梧彪悍的亲兵纷纷打马,紧随其后。
  “传令!莫再逐敌!”他一毕走马一毕高喊,“命徐达分出五千骑随俺速回和州城!”
  向和州城池跑出约十里地之际,徐达亲领五千骑隆隆扬尘追上来,他用力吐出一口含尘带土的唾沫,等亲兵分开一条通道,连夹马肚子与朱元璋并骑快走。
  “主公为何急于回赶?”
  “鞑子或趁俺们城池空虚,占俺们大便宜!”朱元璋呛了一口风,缓一缓,侧脸问道,“依天德估算,断俺们饷道的这路鞑子有几多人?”
  “应有近万人!大多夺船渡江而逃!俺和老汤分路追去,俺这路斩杀了不足百,正要继续多斩几颗狗头,不想被孙德崖部给冲了!呸!他倒白捡了几十颗鞑子的狗头和几匹好马!”
  “孙德崖?他部共几多人?欲往何方?”
  “他这回是倾巢而出,估摸至少有三万人;应是寻俺们来的!”
  “唔?”朱元璋心头蓦地一缩,连甩响鞭,叫道,“先不管他!快赶回去,俺总觉着鞑子会袭和州城!”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