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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女记者和她的老师(8)

作品名称:那天是中秋      作者:凹凸平面      发布时间:2022-11-12 19:55:09      字数:3514

  韩步安挺勤奋,不光写通讯报道,还写小说。那年代稿子发表没有稿费,一稿多投也没人追究,为了提高稿子的命中率,韩步安写了稿子后会一稿多投,那年代没有复印,誊写稿子用的是复写纸:一种蓝色或红色的蜡纸加在两页纸之间,用圆珠笔在第一页稿子上写字,下面那张纸就被加在两页纸中间的复习纸复写出同样的内容。抄稿子也是件费时费力的活,韩步安要把更多的业余时间用在创作上,把用复写纸腾稿子这样的差事交给了靳素雅。这明显是剥削别人的劳动,靳素雅却认为这是韩步安对她的信任和能力的认可。因为,有时候,靳素雅还真能从韩步安的稿子中发现一两个错字,或者点错的标点符号。她自作主张改过来,得到韩步安的肯定,靳素雅便会有成就感。就如小学生得到老师的表扬那样兴奋。跟路奇凡说韩老师又表扬我了。路奇凡说看你那出息,韩老师的表扬有那么重要吗?靳素雅说你不懂。靳素雅也有困惑的时候,有一回,韩步安的稿子中有句话:“没有啥大不了的。”靳素雅总觉得这句话哪点不对劲,想来想去,缺乏成分,句子不完整,自作主张在“没有啥大不了的”后面加了一个“事”,把韩步安稿子中的“没有啥大不了的”改成了“没有啥大不了的事”。稿子抄好后交给了韩步安,两天后,韩步安又把稿子退给靳素雅,说是改了一句话,让靳素雅重抄,靳素雅看了韩步安退回来的稿子,发现韩步安只是把那句“没有啥大不了的事”改回了“没有啥大不了的”,心中很是纳闷,觉得韩老师太固执,不接受别人的正确意见。拿着稿子来找路奇凡,说你看看,韩老师稿子中的那句话明明不通顺,我给改了,他又改了回来。路奇凡问靳素雅:“这回韩老师没有表扬你吧?”靳素雅点头,路奇凡说没表扬你就对了。你呀,是读书读死了,你听谁说话是“没有啥大不了的事?”都是说“没有啥大不了的”,人家韩老师用的是群众语言接地气。用宾主状谓补定宾硬套肯定不行。靳素雅便很觉得在韩老师跟前漏了怯,跟路奇凡嘀咕了好几回:“你说,韩老师会不会不让我给他腾稿子了?”路奇凡说:“他肯定还让你给他腾稿子,只是你别自作聪明就得了。”靳素雅冲路奇凡吼:“你看我笑话!”那时候路奇凡就担心,说不定有一天韩老师跟乔玉萍确定了关系,靳素雅受不了刺激会出事。
  路奇凡的担心还真应验了。肯定是靳素雅从什么渠道听说了韩步安跟乔玉萍确定了恋爱关系,甚至是韩步安亲自告诉她的,靳素雅的精神支柱垮了,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死了就彻底解脱了,便选择了那条路。听刘家营第二生产大队通讯报道员说,靳素雅是头朝下脚朝上扎了水缸,辛亏被她娘发现把她从水缸里抻了出来送到了公社卫生院,医生说,再晚几分钟,靳素雅就没命了。靳素雅真傻呀,天涯何处无芳草?她那么漂亮也算有文化的大姑娘,怎么会钻死牛犄角?路奇凡想,作为同学和朋友,过去的日子,靳素雅又给过他那么多的帮助,他都应该去看看她,虽然她被救了过来,但肯定还有心结。他应该帮她解开那心结。路奇凡也知道,这个时候,靳素雅不乐意有熟人去看她,但路奇凡觉得,她不欢迎别人去见她,但起码不会排斥路奇凡去见她,因为她说过,他是值得她信赖的人,是掏心窝子的朋友,否则,不会把啥话都跟他说。
  路奇凡进了靳素雅的闺房,靳素雅躺在土炕上,眼睛望着房顶,一句话也不说。路奇凡坐在炕沿上,心里压抑,劝导靳素雅:“你怎么会走这条道?上初中时我们就看了《钢铁是怎么炼成的》,你不是最欣赏保尔在家乡烈士墓前的那段独白吗?生命属于我们只有一次啊!咱们还这么年轻,日子还长着呢,怎么如此不珍惜自己?”路奇凡觉得自己的话挺到位,靳素雅应该受启发,可靳素雅还是一言不发。路奇凡就拉住了靳素雅的手,不是乘人之危,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温暖传给她。靳素雅竟然没有把手抽回去,就那么一直让路奇凡握着,直到靳素雅的老娘进了闺女的屋。路奇凡不好意思地松开了靳素雅的手,跟靳素雅的老娘叫了声“妗子”。
  靳素雅的老娘是个挺慈祥的中年妇女,进门就看见了路奇凡拉着姑娘的手,并没有指责路奇凡,相反,说话语气中透着感激:“奇凡来了,素雅不吃不喝两天了,她听你的,你好好劝劝她。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啊。”路奇凡就在心里埋怨韩步安,连别的村的通讯报道员都知道靳素雅轻生了,他会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坦然?你看上午介绍报社编辑之后他的那番讲话,那种精神状态,一副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样子?心里但凡有一点内疚,也不会那么自然吧?就算你心里想的全是乔玉萍,看在靳素雅对你那么痴情上,看在人家费心费力为你腾稿子帮你出名的精神上,你也应该到靳素雅的家里来,当面跟靳素雅说声“对不起”。也许,韩步安怕因此会更让靳素雅伤心,担心会让乔玉萍误会,可还有什么比挽救靳素雅的灵魂更重要?路奇凡为靳素雅鸣不平,他想跟靳素雅说那个韩老师真的不男人,真的不值得你为他伤心,又怕这样说了引起靳素雅更大的伤感,跟靳素雅的老娘说:“妗子,你放心,素雅不是想不开的人。我相信,她会很快好起来的。”靳素雅的老娘说,那就麻烦奇凡了。退出了闺女的房间。
  路奇凡劝靳素雅,无论如何要吃东西,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身体就垮了,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呢。靳素雅还是不说话。路奇凡说:“你好歹说句话,你再不说话,我也要发疯的。”靳素雅就在这个时候坐了起来,说:“我饿了!”
  路奇凡赶紧出屋,跟靳素雅老娘说,素雅饿了,要吃东西。靳素雅老娘高兴地跟路奇凡说了好几句:“多亏了奇凡你呀。”路奇凡看着靳素雅喝了一碗粥后告辞,靳素雅的老娘把路奇凡送出门时还千叮咛万嘱咐,“奇凡,你常来。”
  路奇凡知道,像靳素雅这种心病,靠他人的劝说是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要想彻底解决问题,无非是两种可能中的一种:其一,有一天靳素雅自己真正想清楚了,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强扭的瓜不甜,天涯处处有芳草,这个世界上好男人不止韩步安;其二,韩步安真也喜欢上靳素雅,让靳素雅看到他们能走到一起的希望,靳素雅的心病就会治愈。只是,眼前看,这两种可能的难度都不小。
  有句话叫凡事均有可能。路奇凡没有想到,自己想到的消除靳素雅心病的第二种可能那么快就来了。一天,路奇凡到公社广播站送稿子,电话室的门敞开着,屋子里却没有人,路奇凡走了进去,电话室与广播室之间那道门也开着,路奇凡看到,乔玉萍把头埋在两只胳膊里伏在广播室放扩音器的桌子上。路奇凡以为乔玉萍以为是睡着了,走进广播室,却见乔玉萍的肩头一起一伏的,还有低声的抽泣声。她没有睡着,而是在哭!路奇凡轻轻地唤了一声“乔姐”,乔玉萍直起身子,看了看路奇凡,用手帕擦去了脸上的泪痕。路奇凡问:“乔姐你怎么了?”
  乔玉萍不说话,把压在胳膊下的一封开了口的信拿给路奇凡。从信封上看,信是从北京寄来的。路奇凡迷惑地看着乔玉萍。这可是她的私人信件!乔玉萍说:“你看吧,对你,我没啥保密的。”路奇凡自己也奇怪,怎么宋兰芬把他当成天底下最可信赖的人,不能跟父母说的秘密可以告诉他;靳素雅也把他当成掏心窝的朋友,在他之前没有秘密,甚至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蹲下来方便;漂亮而高傲的乔玉萍对他也没有啥保密的!论路奇凡跟乔玉萍的关系,怎么说呢,也算得上相互瞧得起吧?虽然是乔玉萍的堂叔把她从黑龙江办到刘家营的,但似乎乔玉萍与堂叔一家人的关系并不密切,即便是半天休息时间,她也不愿意回堂叔家里。不愿意呆在电话室,常到路奇凡的小屋聊天。乔玉萍给路奇凡讲了好多兵团生活故事,两人还在一起讨论过宋兰芬和郑要勤的爱情。但路奇凡从来没有问过乔玉萍的感情生活,对传言中的韩步安追她的事情也没有当面问过她。前两天,发生了一件让两人都很尴尬的事情。那天,是刘家营公社第四生产大队农民政治夜校上课的日子,下午,路奇凡在家里备课,乔玉萍来了,给他送来了前些日子她回北京时带回来的蜜饯。路奇凡的土炕上摆着一张小木桌,路奇凡通常在这张小木桌上看书、写东西。两人坐在小木桌的两旁,桌子上摆着路奇凡的讲稿,聊着聊着,路气氛觉得头皮痒痒,便用手去挠,就有一个白色的小家伙掉在了的讲稿上。那小家伙尽然在纸上爬了起来。乔玉萍一声惊呼:“虱子!”赶紧往后撤。路奇凡知道虱子的厉害,那东西繁殖能力实在是强。路奇凡可以想象到乔玉萍看到在纸上爬的小动物会惊恐到啥程度。一时不知说啥好。好在乔玉萍识多见广,说:“我在东北时,也生过虱子!”路奇凡知道,这是乔玉萍缓和尴尬的说词,她那么好干净的人怎么会生虱子呢?第二天,乔玉萍给路奇凡送来了两块药皂,说用药皂洗澡能防止生虱子。想过到这些细节,路奇凡也就明白了,乔玉萍对她没啥保密的,是把他看成了弟弟,跟宋兰芬和靳素雅对她的信赖还是有区别的。路奇凡一直认为,宋兰芬和靳素雅之所以把他当成什么话都可以说的人,只是因为他和她们之间的差距不会让人联想到路奇凡会有啥不纯洁的想法。她们把他当成了“太监”。这想法够肮脏的,但舍此还会有别的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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