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人生百态>山村沧桑>第五十四章 世故人情

第五十四章 世故人情

作品名称:山村沧桑      作者:霞中子      发布时间:2022-10-06 21:41:33      字数:4733

  话说1961年之后全国经济形势逐渐地变好起来,老天爷的脾气也发够了,风也调了,雨也顺了,三年的饥荒时期终于过去了,老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神州大地又迎来了朝气蓬勃的生机。
  1961年国家纠正“大跃进”运动中搞“大炼钢铁”、浮夸、冒进、“刮共产风”的种种错误,这时候农村的一切发展规划都要重新调整,就是乡村的行政建制也要相应调整。吞团屯所在的“加禁”村,原来隶属于高岭区“三联乡”,现在将其从“三联乡”分割出来,以作为新建置的“江城乡”的一部分。
  “加禁村”包含“歪挡”、“弄水”、“吞烈”、“弄荣”、“弄庙”、“吞团”、“敢下”、“敢上”、“古对”、“弄良”、“古杯”、“朝宁”、“岩洪”、“弄兴”、“弄祥”、“吞禁”、“吞千”、“弄墓”、“弄歪”等19个自然屯。
  政府又将原属于“大兴区”的“堆城”、“麦小”、“百麦”、“吞万”、吞则”、“马拉”、“弄朝”、“弄丝”、“吞坤”、“敢崩”、“卡毛”等11个自然屯分割出来,合并到新建置的“江城乡”去。
  于这个新建制的“江城乡”隶属于“高岭区”,一共管辖30个自然屯,当时韦景道是“江城乡”乡长。“江城乡”的党支部书记是老游击队员韦海归。韦海归原是“大兴区”供销社主任,因他老家就在“弄朝”屯,现在“弄朝”屯归“江城乡”了,所以他来当书记是顺理成章的。
  1962年秋,韦京道送儿子朝科到加禁小学读书,始读一年级。
  因加禁小学在设在古对屯,离吞团屯很远,单程要走1个小时以上的山路。京道考虑到朝科一个小孩每天来回走那么远的山路,实在不放心。他想,如果朝科有个同学做伴就好了。
  新中国政府一再号召,适龄儿童要尽可能上学读书,京道是乡里的干部,他负有下队动员儿童读书、以达到政府要求的入学率的责任。
  京道隔壁家桂旺的大女孩媚光比朝科大一岁,去年就应该上学了的,韦京道曾多次动员桂旺让他女儿媚光去读书,可是桂旺老观念不改,他不好气地对京道说:“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呢?她去读书了她的两个小妹谁来带呢?你是因为儿子上学无人作伴而犯愁,所以你才这么上心于读书这个事的!”京道见他这么曲解,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时到1965年,朝科读到三年级、其弟朝生始读一年级,这时桂旺才肯让媚光跟着朝生一起去读书。同时居安的儿子庆宋已经7岁,他也跟着上学去。这时媚光都已经12岁了,能去读书她已经非常高兴了,哪里在乎别的。但哪里料到,她的读书时光是极其有限的。
  1965年农村的政治形势又有新的变化了。这一年的春天,党中央发出“农业学大寨”的号召,要求农民群众学习大寨人“政治挂帅、思想领先的原则,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爱国家爱集体的共产主义风格”。为了更有效地开展“农业学大寨”的群众运动,这一年的下半年,上级领导对农村的行政建制又进行了改革和调整,将“高岭区”改称为“高岭公社”;将“江城乡”改称为“江城大队”。同再次掀起了“并队”的高潮。原来的“江城乡”几乎是一个自然屯为一个“小队”,如今上级的要求是:要根据各自然屯人口的分布情况和地理状况,将若干“小队”合并在一起,成为新的生产队。这时候,“吞团小队”和“敢下小队”被合并起来,成为“弄敢生产队”。
  1966年5月,“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吞团屯也不能例外,社员们都积极地投入到这场轰轰烈烈的大运动中去。为了更有效地开展“学习毛主席著作”的群众运动,“弄敢生产队”办起了两所“夜校”,一所设在“敢下”屯的韦超营家,以青年人韦屏化为辅导员;另一所设在“吞团”屯韦京道家,以小学生韦朝科为辅导员。这些夜校里都挂满了毛主席像和红底金字的“毛主席语录”牌。过了不久,上级领导又发出“一切革命化”的指示,大搞“红色化环境”。夜校门前日日升红旗;每天扛着红旗去出工;将红旗插在劳动的地头田边。各生产队的队名,都要改成隐含红色意义的字眼。由于京道是“弄敢队”的人,他抢先取了一个最显赫的队名——“红旗队”,从此“弄敢队”就改称“红旗队”了。
  上级还要求大搞“忠字化环境”:山崖的石壁上、屋子的外墙上,凡能书写大字的地方都写上“忠”字;村屯的出入口边上也都建有“忠字碑”。社员群众都能图解这个“忠”字的寓义,那是“三忠于、四无限”的符号化。
  后来,高岭公社党委还给各大队派遣“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让他们去指导各大队、各生产队的“学习毛泽东思想”运动。他们下队去教社员群众读《经宝书》、读《老三篇》、唱“红歌”、跳“表忠舞”、搞“早请示晚汇报礼仪”等等。高岭公社特意派两位综合素质高的“宣传队员”,到“江城大队”的典型生产队——“红旗队”蹲点。其中一位名叫梁秀和,资格较老,四十多岁;另一位名叫谭绍亚,擅长文艺宣传工作,三十多岁。
  却说1968年7月,媚光读完了小学三年级。到了9月新学期正要开学的时候,她父亲桂旺突然对她说:“光啊!你不要再去上学了,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呢?没用的!读到会写信就可以了。”媚光听了很伤心,她父亲又说,“你何不在家参加生产队劳动挣工分,这才是最实惠的。”媚光听了还是不悦,她父亲又继续说,“你将满16岁了,你有在生产队当社员的资格了,你一当社员就不再是学生了,一旦有工厂来招工人,你就有理由有条件去报名。一旦当上了工人,你就变成非农业人口,吃国家的饭,按月领工资,这不就是美好的前途吗?你如果还在读书,你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桂旺的这一番话还真管用,竟让女儿想通了。于是,媚光不再去读书,安心参加生产队劳动。
  1969年7月,上海棉纺厂来都安县招工人,“江城大队”分得了一个名额。这次招工条件是:性别为女;年龄小于18岁;文化为高小毕业。京道对媚光不得读书感到很惋惜,只怕断送了她本应拥有的光明前途,于是就推荐她去应招。媚光到高岭公社接受上海棉纺厂招工人员的面试,因为文化水平达不到要求,她被淘汰了。
  媚光很伤心,京道便安慰她说,“不要紧,去不了上海就去别的,下次再有招工,你再报名吧。”
  1970年8月,河池专区金城江“耐火材料厂”招工人,江城大队又分配得一个名额,条件是:年龄小于20岁;文化为初小毕业。于是,媚光又去报名,经京道推荐,她获得录用了。从此,媚光脱离了农村和农业,成为“河专耐火材料厂”的正式工人。
  作为新中国吞团屯的第一代青年人,媚光算是脱离了农业,有个固定的归宿了,而韦朝科1968至1970年,则在江城大队的“江城校初中班”读完了初中。韦朝科初中毕业后,被大队“教育革命领导小组”推荐到“都安高中”读高中。
  再说1965年,那正是文革的前一年。在这一年里,吞团屯中发生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一年春节的大年初一清晨,桂元公一反常态,他迟迟不起床。往年的这一天,他必是早早就起来给火塘生火、给神台烧香、敲磬,然后开大门放鞭炮、到屋外去拜四方。奇怪,今年这些事他全免了。
  这一年七月初的一天,光天化日之下,“内谷”的“瓦窑口”忽然“鬼叫”连天,竟持续两三分钟之久。这时,吞团众人都在地里干活,他们都听到了,都大惊失色。有几个胆大的跑去现场驱赶,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四周死一样的寂静。
  过了几日,有一只猫头鹰落于京道家新挖的粪池里,池中尚未有水,但它却飞不起来。爱莲奶将它捞起,任凭怎么赶它,它都不飞走。
  又有一日,桂元公午睡起床之时,他忽然呼叫起京道和京道姐的乳名来,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事。
  桂元公在这一年的夏天,他常顶着烈日冒着酷暑,到处在路边铲草皮、砍荆棘,他说要烧草皮灰当肥料,要将肥料施到自家的自留地里,让庄稼尽量的丰收。
  七月以来,桂元公好反常,他心事重重,情绪低落。有一天,他突然对爱莲奶说:“有一件事最让我放心不下,我母亲葬在‘长命’屯已二十多年了,都未能立碑。”他所谓的‘长命’屯,就是本县大兴公社加文大队长命小队,离吞团屯有走一天的路程。
  有一天,京道从高岭街上买回一只猫,到家一放,它立即抓一只小鸡去吃了。此后它天天要抓鸡,人一赶它,它就逃到山上去,夜晚它也不回来,在山上不止地叫唤。有一天朝科妈亚兰在屋后的石洞里抓住了那只猫,它将她的手咬得鲜血直流,她只好放了它。京道和桂元公都为这只猫烦恼。
  过了几天,京道设机关逮住了那只吃鸡的猫。京道正要杀死它,桂元公急道:“莫杀莫杀,权灿是最爱吃猫肉的,待我拿去送给他吧。”桂元公所说的权灿,那就是他的女婿黄权灿,家在本公社三合大队漓河生产队。
  桂元公送猫到了女婿家,他说出了他最放心不下的心事。权灿为人讲义气、很豪放,便爽快地说:“岳父大人放心!立碑的事全包在我身上!一切不用你操心的。”过几天,权灿于高岭街买了块碑石,并请人按桂元公写的碑文刻好。
  桂元公择于1965年乙巳年农历十一月二十八日辰时立碑。吉日前一天,权灿雇人用马车拉石碑到了“长命”屯,与桂元公会合。桂元公当日从吞团出发,到了大兴地界,又拐进“六谷”屯,邀他的外甥韦安平同行,前去“长命”屯协助立碑之事。石碑依吉时立好了。
  桂元公终于完成了给母墓立碑的大事,他对爱莲奶说:“我终于了却一桩心事了。”
  桂元公给母墓立碑回到家之后,过了十五天,即1966年1月3号,农历乙巳年腊月十二日申时,他就溘然长逝了。
  桂元公在弥留之际,爱莲奶问他,“你有什么话要交代的吗?”桂元公答道:“‘谷娅禄’那里原来不是景春和他妈妈葬在一起的吗?让我跟他们母子在一起吧。”爱莲奶便遵照桂元公生前的遗愿,将他安葬在他前妻和他儿子景春的墓旁,让他们一家团聚在那里。
  又说居才的家事。1965年居才又想起他家族香火继承的事来。五六年前,他和妻子就有了接居三来吞团一起住的念头,由于“三年困难时期”的困扰,此事就被搁下来了。现如今灾荒早已过去,人们物质生活已经稳定,居才决定立即到“弄庙”屯去,与居康居三两位堂弟说这个事。
  居康的诚实善良与耿直憨厚是众所周知的。当居康听到居才说这个事后,当即表态支持,他说:“一切都听阿哥的,错不了!”
  居三的性格与居才、居康不同,他除了不太老实、不太勤快之外,还有顽固、偏激、执拗、好计较的臭脾气。不过,当他知道堂哥居才动员他去吞团居住,完全是出于好意,是要帮助他娶媳妇成家业的,于是他十分感激和高兴,他感受到“父死长兄为父”的温暖。
  居三问:“哥啊!我无缘无故就插到人家的屯里去住,增加了队里的人口,减少了人家的人均土地面积,人家没有意见吗?”
  居才答道:“这个你就不用考虑了,我在吞团那么多年,已有很好的人缘了,而且我已跟我们‘红旗队’的队干们都说了这个事,他们都同意了的。”居三听如此说,遂打消了这个顾虑。
  1965年秋,居三就到吞团来与居才合为一户住下了。过了些日子之后,居才对居三说:“我们得抓紧时间把我们的房子修得更像样一些;我们得多养两头猪,还要养些羊和鸡。我们得靠我们勤劳的双手和肯吃苦、拼命干活的精神,准备攒钱为你娶媳妇。我们除了拼命干活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目前我们得抓紧时间上山伐木砍竹,以备修房之料。然而生产队的工谁都不能旷的,再则我们也需要天天出工挣工分,争取年终分红时多得些钱。那么我们必须利用中午放工吃饭的两个多钟头上山采伐。一放工就由你嫂子回家做饭和喂猪,我们便立即上山,将到下午出工时间我们就下山吃饭,然后按时出工。晚上我们就破竹編筚板。这样虽然很苦很累,但想到你将来要娶老婆生孩子,再苦再累我们也要坚持下去啊!”
  居三听了居才这一番话儿,觉得既贴心又在理,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他着想的,于是道:“一切都听阿哥的安排和指挥就是了。”
  起初,居三每天中午放工回来,他都能与居才上山做工,可后来他就慢慢地懈怠了,他渐渐地偷起懒来。居才看了不顺眼就说他,可他心中不接受。后来他干脆“病”了,一放工回来就躺着呼呼大睡,任由居才一人独自上山劳作,他装做不知道。
  尽管居三如此的偷懒,但居才为了实现他既定的“远大目标”,他还是默默地苦劳着,一句怨言也没有;一句责备居三的话也没有。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