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几个孩子的故事（2、3）

　　（二）
　　“奸情”败露
　　“哎吆！这孩子长得真俊儿！”
　　张硕小的时候，凡是见过他的大人都这样评价他。因他长得俊儿，街坊邻居喜欢他，争相抱他，给他好东西吃。他的父母也为此自豪。
　　上学后，张硕的学习成绩却一直不好，凡教过他的老师都不喜欢他。可他却很自信，因为街坊邻居都喜欢他嘛。老师们就送他两个外号“假精神”、“样子货”。久而久之，他就形成了双重的性格：在家里，他快乐自信，豁达开朗，因为大家都爱他、尊重他嘛。可在学校，他就像另外一个人，孤僻内向，敏感自卑，整日蜷缩在角落里。
　　上了初中，他的相貌仍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惠。他仍然被老师们称之为“样子货”。然而，他内心里却非常渴望能被老师们喜欢，就像能被街坊邻居们喜欢那样。为此，他事事都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可他无论怎样做，就是不能提高学习成绩，当然也就得不到老师们的喜爱。
　　怎样才能赢得老师的喜欢呢？恰巧有个小女孩经常和他亲昵地开玩笑。他想：“这个小丫头片子一定是想和我搞对象。我才不跟你搞呢。老师一旦发现我不搞对象，就会表扬我。”可好几天过去了，老师们并没有发现他的“闪光点”，他有些失望。
　　为了能让老师们发现他的“闪光点”，他竟想到了一个十分荒唐、变态的办法。一天，那个小女孩又和他开玩笑，他就上前踢了她两脚。小女生哭了，去告老师。张硕高兴地想：“哈哈！这回老师就知道我不搞对象啦！”
　　瞧！这就是“严师”们培养出来的变态学生。他价值观已经被严重地扭曲了。
　　
　　施彪常常为自己的“文治武功”感到得意。那就是他所管理的班级没有打架的（他管理的班级之所以没有打架的，是因为他把那些存在打架意向的学生都逼得辍学了），没有搞对象的，上自习课没有说话的。他的“三无”班级历年都受到领导的好评，他自己也为此得意。现在，居然有胆大包天者敢在教室里打仗，岂不是在破坏我的“三无”班级嘛！快把那肇事者给我捉来。
　　面对凶神恶煞般的班主任，张硕非但不害怕反而还表现出了一副大义凛然地样子。
　　施彪厉声问道：“为什么打人？”
　　张硕说：“她要和我搞对象。”
　　“什么？”施彪立刻就像鹰犬嗅到了猎物一般警觉起来。心想：“这还了得！这还了得！不但打仗，还有搞对象的事。这可都是要命的事呀！如果班里真的有搞对象现象，我那‘三无’班级也就终结了。我那‘严师’的光辉形象可要受损。”
　　那女孩儿闻听此言，顿时急了，哭着说：“谁要和你搞对象？你这是血口喷人！”
　　施彪见此，就安慰那女孩儿，并打发她走。他要对张硕进行隔离审讯。那女孩儿走后，张硕就把她如何“勾引”自己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施彪听了，想：“说了半天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根本就不能定性为‘搞对象’。不过话说回来了，如果张硕禁不住诱惑，说不定他们已经搞上了。虽说张硕打人不对，但他在大是大非面前顶住了诱惑，也算有‘闪光点’。”转念又一想：“虽说张硕学习不好，但他的这种‘冒傻气’也有可取的一面。自己何不利用他的种‘冒傻气’为我所用呢！”就说：“你的打人行为严重地违反了纪律。按理说应该调家长来把你领回去反省。但是，我给你一次戴罪立功机会，你愿不愿意干？”
　　张硕见老师对自己的态度很好，心里早已得意起来。现在又要对自己委以重任，虽然不知道干什么，但肯定是好事，哪有不干之理，忙说：“愿意干！愿意干！”
　　“好！”施彪奸笑着说。“从今以后，你要在咱们班里暗中侦察谁在搞对象。一旦发现有人搞对象，你就要及时向我汇报。咱班的搞对象问题归你抓。行不行？”
　　“哇——太好了！”张硕想。“老师终于喜欢我了。”他忙说：“行行！”
　　施彪嘱咐张硕，说：“其实，这个工作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你要处处留心。但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一旦暴露了自己，别人搞对象就会避着你。你就啥也不知道了。”
　　张硕点头称是。
　　
　　前两年，在班主任经验介绍会上，施彪曾就如何培养“小特务”做过专门的论述。并受到了领导们的一致称赞。柯东对此是嗤之以鼻。“这是在培养学生的阴暗心理呀！这是光明正大地宣传、歌颂‘阴险狡诈’呀。这种东西竟然被当作‘正能量’，真是一群混蛋。”这两年，施彪不再培养“小特务”了。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凭自己的威名，有哪个学生胆敢搞对象。可今天看来，班里没有“小特务”还是不行。
　　
　　自此以后，张硕就像个特务一样，干起了下三烂的勾当。他在暗中对所有的人察言观色，跟踪、窥视人家的一举一动。有机会就偷看别人的日记。尤其是女生的日记。他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男女生之间，只要是相互交谈、相视微笑，他就认为是在“搞对象”。他把这些情况汇报上去，老师说：证据不充分。只有发现拥抱、拉手、亲吻或者情书等，才能证明是在“搞对象”。于是，张硕就暗中搜集这些证据。
　　一段时间过去了，他并没有发现本班学生有“搞对象”的。张硕感到很失望，觉得自己没有完成老师交给的任务。有时候，他对本班的学生不搞对象很生气。“你们为什么不搞对象呢？你们要是搞对象该多好呀！”
　　一次偶然的机会，张硕发现了七一班的陈晓江和柳艳芳在“搞对象”。那简直是“货真价实”的搞对象呀。因为看见了他们在角落里拉手。既然没有发现本班的学生，就用外班的学生来充数吧。这也能证明自己在“工作”。于是，他把自己的发现汇报了上去。
　　听了张硕的汇报施彪很高兴。自己的班级始终没有搞对象的，可见自己的管理是多么的到位。但愿别的班级的学生都搞对象，让领导看看其他的班主任是多么的无能。特别是柯东那样的废物，他管理的三班肯定有搞对象的，最好是整个三班的学生都搞对象才好呢！但是七一班就另当别论了。施彪想：自己也教一班，要是因为搞对象影响力学习成绩，自己岂不也要受到连累。所以，不能不管。
　　按说这点小事，第二天告诉鲍维国也不迟。可施彪的急脾气使得他坐卧不安，要是他不马上将这事说出来，他会整晚失眠的。他给鲍维国打电话，说：“嘿——我跟你说件事，你们班发现了‘奸情’。”
　　“什么？‘奸情’？”鲍维国忙问是怎么回事。施彪就把陈晓东和柳艳芳“搞对象”的事讲了一通。
　　鲍维国更是一位自高自傲的家伙。在他的眼里，整个白杨镇中学，乃至全县，没有一个老师能入他“法眼”。没有一个老师能和他相提并论。他甚至将自己看成了“天下第一人”。既然自己如此的英明伟大，自己管理的班级怎能有“搞对象”的呢？
　　他原本有些倦意，打算休息。经施彪一说，倦意全无。他急匆匆地来到办公室，此时正是第三节晚自习。他将陈晓东和柳艳芳叫到办公室审问。不到一个回合，两个“不要脸”的家伙就招认了。鲍维国十分生气，因为这件事伤害了他的自尊心。同时，他也想来一个杀一儆百，就立马给两个学生的家长打电话，要他们第二天到学校来，将孩子领回家反省。
　　第二天，两位家长来了。为了证明自己很懂教育，进屋就将自己的孩子臭骂一顿。尤其是陈晓江的父亲，还打了晓江两拳，以表示自己从不“惯着孩子”。
　　鲍维国对两位家长如此“深明大义”极为感动。不再坚持将学生领回家反省了。（当然了，他也不打算把这事闹大，他害怕别人笑话他管理无能。）但学生必须写出三千字的检查和保证书。两位家长对鲍老师的宽宏大量千恩万谢。同时，又对鲍老师的班级管理大大地称赞一番。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三）
　　移情别恋
　　在街坊邻居的眼里，陈晓江的性情似乎突然就发生了变化。好像昨天还文质彬彬的，今天就“皮”了起来；而且还有点儿“不得人心”。他们都吃惊地说：“吆？这孩子怎么这么‘皮’呐！以前不是这样的呀。”这句话对于晓江来说无疑是心理暗示，他就更“二皮脸”了。动不动就满嘴的脏话，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在学校，老师们也发现这一问题，说：“现在的孩子真是越来越难管了。就说陈晓江吧，去年还挺老实的。今年却变成了这样。没脸没皮，没有廉耻心，不知自尊自爱。”听到这些话后，柯东在心里反问说：“请问‘严师’先生们，你们尊重过学生吗？孩子们从来就没有得到过尊重，他们如何懂得自尊自爱？常常被作贱的孩子，他们如何能有廉耻之心呢？”
　　晓江的学习成绩也是每况愈下。为此，他挨了许多板子。避免挨板子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抄袭。作业抄，考试抄。像晓江这样的优生都抄袭，其他的孩子也就可想而知了。且大家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渐渐地抄袭的风气就在全班形成了。当然了，班里也有能为大家提供正确答案的高手。其中一位就是肖宇航。他曾是三班的学生。另一位是个女孩叫林丽，她是学习委员。这个小姑娘不但成绩好，模样也好，只是不苟言笑，有些冷艳。一般情况下，都是这二位首先完成作业，当他们将作业交到课代表那里后，他们的作业本马上就被别人拿走。大家传着抄袭。
　　
　　好运气再一次光顾了晓江。在七年级第二学期的期中考试时，他与班里的学霸林丽排在了前后桌。在考试的头一天晚上，他找个机会涎着脸同时又有些忐忑地对林丽说：“我的林大学习委员呀！明天你一定要高抬贵手，让我抄一抄你的。要不然，我得让老师打死。求你可怜可怜我吧！”
　　虽说林丽有些冷艳，但心地善良。她可怜晓江，就抿嘴一笑算是答应了。晓江高兴地心里抓狂。原来她是很容易接近的。这次考试不严格，这就给了晓江抄的机会，他竟考了个年部第四。这个成绩，让晓江叫苦不迭。他想：“完了完了完了，抄袭的事肯定要露馅的。”没想到“严师”们却相信了他。鲍维国看着成绩单有些得意地说：“陈晓江这小子的成绩上来了。前些日子，这小子又搞对象又偷懒，不好好地学习。狠狠地‘修理’他一顿，他老实了。成绩上来了。”
　　施彪对此十分认同，说：“中国人天生就有‘奴性心里’，三天不揍他一顿，他就不好好学。非得时不时地砸吧他一顿，他才守规矩，才老老实实地干。”
　　晓江的虚假进步让“严师”们沾沾自喜，他们觉得自己太伟大了。一个即将堕落的、蜕变成小混混儿的孩子，被他们挽救了过来，知道有多么困难嘛？除了自己还有谁能做到呢？像柯东那样的窝囊废，肯定是做不到的。如果陈晓江在他的班里，现在肯定堕落了。
　　晓江还有另一个苦衷，他想：这次自己的成绩太高了，下次肯定要下降。一旦下降，“严师”们就会兴师问罪；因为他们只允许上升，不允许下降。到那时，自己可就要遭殃了。他怪自己抄得太多了，以致成绩这么高。
　　
　　五月节快到了，在外打工的晓江的父亲回家探亲，他给晓江买了很多好吃的东西。上次他打了晓江，心里一直不好受，但他认为自己是对的。试想：这么大的孩子就搞对象，将来岂不要成了浪荡公子。他很想自己儿子，到家后发现晓江没有放假，就迫不及待地去学校看望他。
　　到了学校，听班主任说晓江进步很大，他乐不可支。对班主任是千恩万谢。同时，因打过晓江而一直内疚的心情，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想：小孩子不懂事就得打，不打不成才。他把带来的好吃的全塞给了晓江。晓江说：这么多吃不完，过两天就放假了。他却一个劲地说：吃！吃！多吃！
　　晓江心里感激林丽。他想：自己的这回没有挨打反而得到这么多的好吃的，都是林丽的功劳。应该送给她一些。
　　林丽是学霸。她每天早晨都是第一个去教室学习的。为此，老师们常常表扬她并号召同学们向她学习。所以，要想单独和她见面是很容易的，只需早早地起床去教室等她就行。
　　
　　门开了，林丽低着头走进了教室。她突然发现了教室后面的晓江，就是一惊。她没理他就坐下看书，却听到晓江向自己走来，直到来到跟前，她才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并问道：“干什么？”
　　晓江难为情地说：“感谢你的帮助，送给你一些好吃的。”说着，就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林丽的桌子上。里面有奶糖奶酪，还有牛肉干。因晓江的父亲在坝上打工，所以带回来的东西大多都是乳制品。
　　林丽眼睛先是一亮，但她马上又拒绝了，说：“不要。你好不容易买的，都给我了，你吃什么？”
　　晓江赶忙解释，说：“我那多啦！吃不了。”又说：“这次考试多亏了你，要不然我可惨了。”
　　林丽反问说：“我那是帮助你吗？”
　　晓江正色道：“当然是！”
　　林丽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零食，说：“你还是好好地学吧！要不然，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说完，就要把零食还给晓江，晓江则极力将那食物塞进林丽的桌膛里，林丽就半推半就默认了。
　　晓江有些苦恼地说：“我也想学，就是学不会。”
　　林丽有些嗔怪地说：“你以前学习不是挺好的嘛！你就是静不下心。”又说：“昨天的数学作业你都做完了吗？那个第三题，其实都两种解法。你不要只是抄完作业就没事干了。你再想一想另一种解法。”
　　晓江想：“原来那道题还有另一种解法。那另一种解法到底是怎样的？”
　　说也奇怪，对于老师布置的任务，晓江总是敷衍了事，不能静下心认真去做。而林丽的话，却像磁石吸铁一样，将他全部心思都吸引了过去。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认真考虑起来。不一会儿，竟有了结果。问林丽自己的解法是否正确，林丽点头称是。晓江激动无比，感觉学习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从此以后，晓江经常早早地去教室，林丽也经常给他布置学习任务。晓江不但不厌烦，反而获得了乐趣，因为她的作业具有启发性、探究性。例如：这个问题与前面我们学过的哪些知识有联系？有什么联系？归纳一下这一类习题有几种解法？等等。不像施彪老师那样用“题海战术”布置作业。
　　
　　大人们顽固地认为：孩子们一旦“搞对象”，就会对学习造成负面影响，其实这是十分片面的。任何事物都是一个矛盾体。既有积极的一面，也有消极的一面。只看到消极的一面，却看不到积极的一面，是错误的方法论。
　　随着年龄的增长，性功能的逐渐成熟，孩子们的情感也将发生相应的变化。对异性的好奇感、好感也会增强。于是就产生精神层面上的“爱情”，这是非常正常的现象。可大人们却将其视为“洪水猛兽”。进行无情的打压。表面上，孩子们都对异性保持着距离，不敢越雷池一步。但思想上并不能清除掉对异性的“胡思乱想”。事实上，那些受到打压的孩子，反而更不能集中精神学习。久而久之，还会导致孩子心理变态。
　　如果大人们对此能有正确的认识，并加以科学的引到，孩子们之间的“搞对象”不但不会影响学习，反而会促进学习成绩的提高。因为，“爱”能够使人激情澎湃、奋发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