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八章
　　第二天一早，诸葛成相还在梦乡就被电话吵醒，方悦问他要不要用车，她今天开了一部三菱帕杰罗越野车。
　　他这趟出差的主要目的是联系民营厂家，昨天只是礼节性的跟农垦熊经理接触，如果熊经理知道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心里自然不会舒服，跟民营厂买货，势必会减少国营农场的采购，这是一对矛盾体。而方悦是农垦熊经理的手下，自然不能让她知晓他在云南的行踪。
　　按理他应该果断谢绝她的好意，但他却鬼使神差答应了她。上了宽大的越野车，他马上改变了行程。反正师傅给了他半个月到一个月的出差时间，时间多得是，民营厂找货源的事可以不着急，先放一边。他让她先载他去单位见熊经理，算是礼节性拜访。见过熊经理，熊经理先是夸赞一下他的酒量，然后客气地说，买货发运百分百放心，你第一次来，就让小方开车带你到处兜兜，昆明的风景不错。
　　于是小方姑娘载着他，去了滇池、去了西山，又去了金殿，有车就是方便。小方姑娘真是有心人，昨天看他坐在小赛欧里腿脚伸展不开，今天特意换了一部大车。看着她娇小的身躯，挺直了身板，驾驭一部这么大的越野车，他颇为感动。
　　回宾馆的路上，方悦问他在昆明准备呆多久，他便按最长的打算说了。方悦点点头，说那还有机会再见。他不明就里，问怎么了。
　　方悦抱歉地说：“我得下去几天。”
　　“下去哪里？”他问。
　　“版纳，”她答道，见他没明白，就解释起来，“西双版纳，我们这里人都简称版纳。”
　　“西双版纳很美，植物的王国。”他口气充满羡慕。
　　“是呀，西双版纳是我的家乡，可美了。”她有点自豪。
　　他突然记起中学时的课文《澜沧江边的蝴蝶会》，轻声背起来：我在西双版纳的美妙如画的土地上，幸福地遇到了一次真正的蝴蝶会。这么多年，他也只记得开篇这一段了。
　　她被他的陶醉感染了，发出邀请，“要不你跟我一起下去吧，我带你去看蝴蝶、看孔雀。你反正有大把的时间。我表哥叫我明天把这车给他开回版纳，正好你可以帮我开一段。”
　　他马上想起前几天差点酿成车祸的事，马上说：“我还没拿证，可能开不了。”
　　“那你可以陪我说说话，一个人开车很闷的，昆明到版纳五六百公里，路不好，要开将近一天。”方悦口气里多了一丝期盼。
　　他也心动了，随口问了一句，“你表哥是干嘛的？”
　　“我表哥厉害了，他在版纳自己开了一家胶厂，在民营胶厂里，算是最大的。”方悦回答道。
　　“是吗？”他眼睛一亮，这趟来的目的就是找寻民营胶厂，而她表哥办着最大的厂子，不是正好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去吗？”她又问，有些急迫。
　　“去去去。”他也没有掩饰内心的小激动，自言自语道：“敢情云南最大的胶厂在版纳呀。”
　　方悦嗤嗤地笑道：“不在版纳难道在昆明吗？云南的橡胶绝大部分在版纳，昆明是产不了橡胶的。昆明只是橡胶的集散地，所有的橡胶都是通过昆明火车站发往全国各地的。”
　　他有点脸红，闹笑话了，简直要笑掉大牙。接触橡胶一个多月了，居然还犯这种低级错误。原来不是整个云南都产橡胶，云南那么大，产区却只有西双版纳那一小片区域。那么，你今后的工作重点应该是放在美丽的西双版纳了。
　　第二天一大早，也就是诸葛成相来昆明的第三天，他们开着帕杰罗南下了。前面的路是高速，越野车四平八稳行驶着，聊了一会，诸葛成相居然打起了呼噜。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身开始摇晃的剧烈，把他颠醒了。
　　“我还以为你表哥买一台这么大的越野车是烧钱，现在才知道它的用途了。”他看着坑坑洼洼的路面说。
　　“版纳不通火车，所有的物资都靠这条公路。”她小心翼翼紧盯着前方的路说，“越往下走路越难走，你要有思想准备。”
　　颠簸一直没有停断，方悦紧握方向盘，一刻不敢大意。
　　奇怪，她的这一双手没有那么黑，修长纤细，他忍不住把这几天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是汉族吗？”
　　“你是不是说我长的黑呀。”方悦嘿嘿一笑。
　　“你的皮肤很健康，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说云南有二十六个少数民族，说不定你也是其中一分子。”他有点尴尬，解释一通。
　　“恭喜你答对了。”她扭头对他顽皮一笑，“我是爱尼人。”
　　“爱尼人是什么民族，我只知道西双版纳主要是傣族，爱尼族跟傣族有啥不同？”他很诚实。
　　她撇撇嘴，大概是表达对他孤陋寡闻的鄙夷。“爱尼人是哈尼族在版纳的一个分支，至于跟傣族有啥不同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懂得我们爱尼人住山上，傣族住山下。”
　　他听了还是似懂非懂。这几天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少数民族，穿得色彩斑斓，但是他就像一个色盲一样，压根就分辩不出那些少数民族服饰。
　　“其实，我爸爸是汉族，在农场工作。我只记得小时候住在山上的外婆家，爸爸分了房子，我们就下山住到农场了，后面爸爸调去昆明工作，家就搬到省城了。”方悦继续说。
　　中午在一个彝族小寨吃了一顿有民族特色的午餐，休息了半个小时，就继续赶路。紧赶慢赶，太阳落山了，才到达思茅地区宁洱县一个叫磨黑的小镇，居然是《五朵金花》、《阿诗玛》女主角杨丽坤的老家。诸葛成相兴奋地建议，就在这里小住一晚。
　　小镇乌七八黑，街上难得见到行人。他们在一个昏暗路灯下的小吃摊吃了点东西，就去找旅社。找到一间最大的旅社，楼道里也是暗摸摸的。
　　方悦抢着要付房费，诸葛成相怎能让人家女孩破费，出差一天可以报销400块钱住宿费，这个标准在云南可以包上三个房间。听到他可以报销，她不再跟他抢了。
　　他原本想开两个单人间，但是旅社只有很少单间，住满了，只好开了两个相邻的标准间。
　　洗过澡，诸葛成相准备上床休息，方悦敲门进来了。她穿着一套棉布的睡衣，说睡不着，一个人好害怕，过来聊聊天，聊累了回去好睡。
　　那就聊呗。她坐到靠里面那张床上，抓起枕头抱在胸前，聊了几句，就靠在床沿睡着了，响起很轻微的呼噜声。
　　这下诸葛成相有点不知所措。开了一天车，她太累了，叫醒她太不人道，可是她这样睡在自己屋里，孤男寡女处在一室多么别扭，说去也不好听。他想去隔壁睡，又找不到房门钥匙，他实在搞不清楚她穿了一件没有口袋的衣服，钥匙会放在哪里，总不能趁人熟睡去搜身吧，那太下作了。
　　算了，就在房间呆着吧。好在是标准间，有两个床，不至于太尴尬。灯就开着吧，即便是她半夜醒来，看见屋里亮着灯，啥都能明白。
　　她翻了一个身，怀里的枕头掉到地上。他赶紧捡起来，放到她的头边。她居然去抓了一下枕头，然后枕上去。他感到很稀奇，真是给个枕头就能靠上。她睡觉的模样煞是好看，黝黑的脸色透着一丝红晕，一枚俏丽的黑珍珠。
　　她又翻了一个身，把压在身下的被子露出来，他趁机把被子给她盖上，只盖住了一半身子。
　　他站在床头看着她，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是山上长大的姑娘，在漆黑的山里，没有电灯，她会害怕吗？她是真害怕还是别有用意？很快，他又在脑海里骂自己，从你下飞机的那一刻，人家就那样热情地接待你，不图一丝一毫，人家的善良就换来你这样的揣摩，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悦是好女人真君子，值得你去珍惜甚至去爱的女人。
　　他不敢再想了。坐到另外一张床上，拿出手机来看。一条信心在闪动，是郑淑英发来的的：玩得还开心吗，有没有邂逅少数民族美眉。这女人的心这么有灵犀。响起遥远的白雪公主，又看看身边的黑珍珠，诸葛老弟你何德何能，居然艳福不浅，大学四年一场恋爱都没有谈过，这才出校门几天，居然就有黑白双姝降临身边，美的你。
　　要不要给郑淑英回个短信呢。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她应该进入梦乡了，就不去打搅人家的美梦了。明天再回吧。
　　他也乏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倒在床上，和衣而睡了。
　　天刚蒙蒙亮，方悦醒了，一看旁边床上睡着男人，忍不住叫起来；“哎呀，妈呀，我怎么睡这里了。”
　　诸葛成相被惊醒，从床上弹起来，睡眼朦胧看着她。
　　她一下明白过来，脸羞得通红，双手捂着脸说：“太难为情了，丢死人了。”
　　诸葛成相赶紧解释：“昨晚你太累了，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我看你开了一天车，就没敢惊醒你。”
　　“你别说了。”她依然捂住脸，要往外走，打开房门，又回过头来，“今天这个事，你不许往外说。”
　　“你放心，我一辈子都不会说的。”他举手保证，但她已经逃离了房间，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