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七章
　　转眼又是新的一周。
　　周一一到公司，诸葛成相就被卢笑萍叫去他的办公室。轮胎厂的事已经搞定，卢笑萍感概道：“小郑真管用，事情直接汇报到总经理那里，底下屁都不敢放了，等着回收货款吧。”
　　诸葛成相也帮着郑淑英说好话，正巧碰上亲戚了，无意中帮了大忙。
　　卢笑萍咧嘴一笑，说还是要看是什么样的亲戚，咱俩的亲戚就不中用。诸葛成相点头表示言之有理。
　　“所以，你要把握住，我看小郑对你挺好的。”卢笑萍收起笑容道。
　　诸葛成相现在也承认郑淑英待他不薄，但是有没有可能升华到爱情的角度，尚无法判断清楚。现在，他很清楚，自己肯定最终不会接纳她的，就是因为她鼻梁上比别人多了一副眼镜，缘由简单粗暴、荒唐可笑，但就是无法改变，所谓禀性难移。这个毛病无论如何难以启齿，不可告人，所以他只好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做挡箭牌。于是他对师傅说了一大堆理由。首先，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她是高干子女，他是普通教室家庭；其次，他今年才22岁，谈婚论嫁为时尚早；再者，她是本地人，他是外来人；还有一条，公司好像不赞成办公室恋情，不支持夫妻双方都在一个单位。
　　卢笑萍本来就是一半当真一半玩笑，听完他一顿啰嗦，便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感慨道：“这么好的姻缘若是错过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我觉得你不要着急下结论，你现在觉得不行，你可以先回避一下。”
　　“怎么回避？”诸葛成相似乎从师傅淡定的神态中，看到一剂良方。
　　“这次供轮胎厂的橡胶质量出了问题，我们得改变一下采购方式。”卢笑萍没有直接回答，却把话题扯回到工作上，“以前我们都是跟海南、云南大的国营农场采购，他们的质量好，但是价格高，我们的订单利润有限。所以，这批采购中，我尝试跟一些小农场买货，结果就出问题了，小农场其实质量也不错，就是不稳定。”
　　诸葛成相搞不懂师傅话锋为何突然大变，一时接不上话。
　　“轮胎厂的订单上并没有指明一定要国营大厂，只要质质检过关，他们都会收下。”卢笑萍继续说道，“所以，我想去找小厂采购，不如直接找民营胶厂买货，价格更低，我们的利润就提高了。”
　　看来师傅是要说正事了，诸葛成相赶紧把郑淑英抛在一边，他担心道：“民营厂的质量能达标吗？”
　　“我调查过了，很多供应商都在用民营厂的货往轮胎厂送，轮胎厂也没有拒收，说明质量还是合格的。所以，我想让你去一趟产区，找一些质量合格、稳定的民营厂来替代。你不是正在犯愁怎样回避小郑吗，我派你去出差，半个月、一个月都可以，等你想明白了再回来，公私两不误。”卢笑萍说着笑了起来。
　　话题又扯回来了，这倒是一举两得的事情。“那你打算派我去海南和云南？”他问。
　　卢笑萍沉默片刻。“去云南吧，云南的民营厂更成规模，质量也更好。云南是少数民族地区，是边疆，你要做好吃苦的打算。”
　　“云南那么美的地方，怎么叫吃亏，高兴都来不及。”诸葛成相大声叫起来，从小看过《五朵金花》、《阿诗玛》，早就对云南充满了向往，如今要美梦成真了。
　　又聊了一下到了云南如何开展工作，事不宜迟，诸葛成相马上买了机票，乘坐当天下午三点多的航班直飞昆明。
　　抵达昆明巫家坝机场，打开手机就收到郑淑英的一条短信：你去云南了？他回了一个字：嗯。然后她又发来一条，两个字：羡慕。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电话里是一位声音很悦耳动听的女孩，女孩说她是农垦熊经理派来接他的，出口举着写着他名字牌牌的就是她。
　　第一次出差，待遇还不错，居然有香车美女接机，他不由加快了步伐。
　　很快，诸葛成相就在出口见到穿着粉红色连衣裙的小美女，说小是因为她个子小，大概只有一米六，小巧玲珑，可能云南的紫外线比较强，她的皮肤有点比较黑（他有点拿捏不准这个度），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哦，她留着齐耳的短发，没有粗长的辫子，不是村里的姑娘小芳。
　　她自我介绍叫方悦。诸葛成相乐了，还是小方，云南的姑娘小方。
　　方悦开的是一辆八成新的小赛欧，诸葛成相有点费力挤进副驾驶。
　　“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高。”她脸上挂满歉意。
　　“我有点飘了，脑袋有点真空，是不是高原反应。”副驾空间很狭促，挡不住他手舞足蹈。
　　“你太逗了，昆明海拔才1800，哪里那么容易高反。”她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在车厢里回荡。
　　“可能是太激动，太兴奋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美丽的云南。”他捂着心脏说。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云南人民欢迎你。”
　　“你欢迎我吗？”他脱口而出。
　　方悦脸一红，“我也是云南人民，当然欢迎你了。”
　　车子直接开到吃饭的地方。熊经理早就守候在酒店门口，这是一个有些秃顶的干瘦小老头，一笑一脸的褶子，热情地把诸葛成相迎进一间不大的包厢。包厢里还坐着一个四十不到的中年人，见到客人来了，也热情地起身相迎。几个人交换了一下名片。熊经理看着诸葛成相的名片，赞叹道：“诸葛经理真是年轻有为啊。”他有点尴尬，为了工作方便，卢笑萍给他印了天然橡胶部经理的头衔。
　　落座后，服务员端来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盘子，里面装着不同种类的菌子。“诸葛经理来的正是时候，现在是野生菌大量上市的时候，你可以一饱口福。”熊经理擦着手巾说。
　　服务员揭开桌子中央的砂锅盖子，一股浓浓的香味扑鼻而来，诸葛成相的唾液开始涌动。一盘盘叫不上名字的野生菌倒入砂锅中，服务员又将盖子盖上，然后对诸葛成相微笑道：“好了，十五分钟后可以起锅吃了。”
　　诸葛成相脸上的表情有点失望，熊经理一眼看出来，解释道：“野生菌一定要煮熟煮透，不然会有毒的。这个汤我让他们放了甲鱼和鸡，中午就开始熬了，野生菌多煮一会，高汤就全部渗透进菌子，味道那个鲜美啊。”
　　诸葛成相算是半个吃货，一听胃肠也翻动起来了。
　　终于盼到起锅，服务员率先帮诸葛成相舀了一碗，诸葛成相鼻子嗅了嗅，想要动筷子，熊经理走过来，给他倒满酒，他连忙站起身。
　　熊经理端起酒杯开口了，“你们鹭华集团今天总算有人来关心我们老少边区人民了。”见诸葛成相有些不解，他继续往下说，“我跟你们做了两三年生意，每个月帮你们发运几百万的货，但是我跟你们卢总到现在还没见过面，都是电话、传真联系，你说神奇不神奇。”
　　“卢总说了，我们都是国企，互相都很信任，货物交给你们发运，我们一万个放心。”诸葛成相很机警，会来事。
　　“放心自然是一百个放心，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我多次邀请卢总百忙之中抽空来看看老哥，他就是没抽出时间。”熊经理假装埋怨。
　　“卢总是忙了点，他老说想来，来之前还特地交待我下次一定来，也让我转达他的邀请，请您有时间莅临我们鹭华集团。”他便自作主张，发了邀请。
　　“去是一定要去的。”熊经理点头，“这次总是派你来了，我们得好好喝一下，让你感受一下老少边人民的热情好客。”
　　于是先吃了几口野生菌，就开始推杯换盏。两个对一个。诸葛成相通过工作以来一个月的锻炼和发掘，酒量是越来越见长。来之前就听说云南人酒量好，而且都是喝高度白酒，他一点不怵。熊经理年纪有点大了，很快就不行了。带来的中年人倒是很猛，开了一瓶又一瓶。
　　诸葛成相的原则开了就喝，客人不停他不停，尽量让客人尽兴。开到第四瓶喝了没几口，中年人终于喊停了。
　　两位主人都伏在桌上打瞌睡。诸葛成相看了看一旁观战的方姑娘，咧了一下嘴，说：“我可以继续吃菌子吗？闻着就想吃，他们老拦着我，老叫我喝酒。”
　　方悦嗤嗤地笑，不说话。
　　吃饱了，熊经理也醒了，便让方悦送客人去宾馆住宿。
　　出了酒店，还不到八点，昆明的天才刚刚黑下来，微风一吹，觉得异常的凉爽。鹭市的空气湿度太大，海风吹得身上粘乎乎的，难怪都说昆明的气候好，四季如春。诸葛成相突然有了想法，想散步去宾馆，空气这么好，不走走浪费。
　　方悦没有意见，反正定好的宾馆不太远，客人的行李就一个背包。
　　诸葛成相有点兴奋，毕竟是第一次来，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方悦便一路跟他讲云南的十八怪，听得他兴致盎然。
　　路过一个广场，看见一群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人在对山歌，中间摆一辆自行车，将男女分开。有点意思，还有这样谈恋爱的。
　　到了宾馆，办好入住，诸葛成相礼节性邀请方姑娘上去坐坐，小女孩脸一红，让他早点休息，就告辞了。
　　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喝了一顿快酒，他也累了。洗漱一下，就倒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