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六十

　　监视显示器上下四排，一排九个，电梯口和楼道口以及人员较多的柜台都在监视之中，只要坐在监视器前，商场的一切一览无遗，尽收眼底。
　　魏民和小刘在监视器中看到郝霞和陈兵在高档服装区转悠，转悠到了快中午才选好了衣服，交钱后便朝楼梯走去。魏民一见和保卫干部说了声谢谢，急急忙忙地和小刘一起出了监视室，见郝霞和陈兵正朝着商场的大门走去。
　　陈兵开车来到一中档饭店，魏民和小刘随后一同进入，找了一个僻静座位，点了两个小菜一碗米饭和三个银丝卷，一边吃饭一边注视着。
　　饭吃完了，郝霞和陈兵开车回了家，魏民和小刘停好车后仍然注视着楼栋口，直到晚上七点，郝霞也没有出来，魏民和小刘只可饿着肚子，开车返回。跟踪了一天，虽没收获，并没丧失信心。
　　跟踪这种辛苦活儿，对于刑事侦查来说很少用，除非是必须跟踪，万不得已才使用。跟踪对侦查员来说是一件受累不讨好的苦差事。跟踪的路线不确，没有时间限制，不管被跟踪的对象到哪去，干什么，即便是毫无目的的随便乱转，你也得有意识地跟着走，随时随地注意动向。
　　跟踪不仅辛苦，还是一种技术性极高的活儿，既不能让被跟踪的对象发现，还不能把目标跟丢了。把目标跟丢不仅徒劳无益，更说明你刃太潮儿。跟踪的基本要领是：远看脸，近看脚，不远不近看当腰。
　　跟踪不仅靠技能，更凭经验，跟踪者要对被跟踪者了如指掌，比如习惯动作，身体和衣服的特征等，都要牢记在心，不许有丝毫的差错，尤其注意细微的特征。做到这些，被跟踪对象就不会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脱离你的视线。
　　魏民虽不是专业的跟踪侦查员，在公安学校学习时受过这方面的专业训练，参加工作之后曾有跟踪经历，也算是有点经验。
　　天未亮，魏民和小刘又早早的来到郝霞居住的小区。一个多小时后，郝霞一个人走出了楼洞口。根据经验判断，极有可能去和裘逸安见面，魏民一阵高兴。
　　郝霞出了小区直奔公共汽车站。“她不会是坐汽车吧？”小刘不无担心地说。
　　“你说的没错，她还真是坐公共汽车。”
　　“她在汽车上，我们又看不到她，怎么知道她的行踪，要是跟丢了……”
　　“没关系。”魏民对小刘说，“你只管开你的车，保证安全。”
　　郝霞上了公共汽车，小刘开车跟在后面。郝霞围了一条在这个季节人们很少围的、以橘红色为主色调的真丝围巾。这条围巾既烘托了她的气质，也标明了目标，魏民透过汽车的窗玻璃，把那条围巾牢牢地锁住，一举一动都没逃脱魏民的眼睛。汽车每到一站，不是叫小刘隔着一段距离停下，就是叫小刘超过去，停在前面的路边，等到公共汽车启动后再跟上。如此走了七八站地，在离着前面车站还有二三百米地方的时候，魏民便对小刘说：“别超了，离着远点准备停车。”
　　“为什么？”小路随口问了一句。
　　“她可能要下车。”
　　小刘有点吃惊，郝霞在公共汽车上，魏民怎么会知道要下车？公共汽车停下后，小刘把车停在离着有近百米的地方，当公共汽车开走后，果然看到郝霞正朝前走。“真是神了。”小刘在心里暗暗佩服，“怎么师傅对这个也这么在行。”
　　走了没多远，郝霞便进了一个大超市，车停好后，魏民和小刘进了超市。魏民并没有急着奔电梯，来到超市布局分布图前看了看，便和小刘上到三楼。这里是男女服装专区，一个个装饰豪华的门面儿紧挨着，都是高档服装。走过六七个门面果然发现郝霞正在里面挑衣服。
　　小刘跟随着魏民走进了对面的一个门面。魏民一会看看上衣，一会又看看裤子，在挑选着衣服时还和卖衣服的小姐搭哏着。小刘两眼不错眼珠的盯着对面的店铺，注视着郝霞的一举一动。就在郝霞交完钱，拿着衣服离开，小刘正想告诉魏民的时候，却见魏民动作比他还麻利的跟了过去。魏民和小刘尾随着郝霞出了超市，见她上了一辆公共汽车。这辆车既不是奔市中心的，也不是去郝霞家的方向，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而行。
　　魏民对小刘说：“她可能要去找裘逸安。”
　　“你怎么知道？”
　　“根据经验判断。”
　　郝霞只坐了两站地，就下了车。下了车后既没倒车上别的车，也没进附近的商场或超市，而是在马路边儿来回的溜达，看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郝霞在车上看到一个有点儿面熟的人，让她疑心顿起，怕被发现不得已下车。她朝前走了一段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见没有熟人，给裘逸安打电话。手机里传出女士甜美的“关机”声，把她拉到了失望的境地。郝霞拿不准是去，还是回家。好不容易出来，见不到太冤枉了。拿定主意，再冒一次险，一咬牙，又上了一辆公共汽车。
　　魏民和小刘不敢怠慢，开动车跟了上去。郝霞上车先把车上不多的几个人看了一遍，确定没有熟人才投币。她走到车的最后面，坐在右侧紧挨过道的座位上，注视着车门。再有三站地就到目的地了，就在她庆幸时，一个上车的人引起她的注意。这个人有些面熟却想不起名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敏感的郝霞为确保万无一失，赶紧下车。下车走到马路对过，上了一辆公共汽车，又倒了一辆车，在居住的小区下了车，回家后再没出来。
　　费尽千辛万苦，魏民和小刘，连续两天的辛苦跟踪，宝贵的时间白白流逝，连一点收获都没有……
　　
　　六十
　　
　　 郝德斌探家去看哥哥郝德财时，正赶上魏民向他哥哥证实情况，完事后往包里装笔记本，不小心竟然掉在地上，里面夹着的一张照片被甩了出来。郝德斌听到响声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觉得照片很面熟，好奇心竟然鬼使神差地问：“谁的照片？”
　　魏民看了郝德斌一眼，警惕性地问：“你是谁？”
　　“我是……”郝德斌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他是，”郝德财赶紧把话接过来，“我们二伯。”
　　郝德斌冲魏民一笑：“对，我是他兄弟，我叫郝德斌。”
　　魏民淡淡地一笑，随口说道：“一个被害人。”
　　魏民不假思索地随口而答，引起郝德斌的好奇和关注：“能让我看看吗？”郝德斌解释道，“我觉得照片上的人很像一个人。”
　　郝德斌的话引起魏民的警惕。转念一想，受害人的身份已经确认，已经不存在什么保密不保密的问题，既然有兴趣看看也无妨，把照片递给郝德斌。
　　郝德斌接过照片一看，不免大吃一惊，瞪圆了双眼，呆呆地看着。这是一张很普通的彩色风景照，照片中的小姑娘，好像在冲着他笑，又好像是在向他述说着什么，似乎隐隐的听到了喊爸爸的声音，郝德斌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照片上这个人的长相他太熟悉了，活脱脱的就是郝霞年轻时的照片。
　　“这照片是从哪来的？”郝德斌急切地问道。
　　郝德斌眼里流露出来的既惊奇又渴望的眼神儿，让魏民联想到柳青和郝霞，心里这么想却装作很随便地说：“这是一起强奸杀人案中的受害人。”
　　“她叫什么名字？”郝德斌急不可耐地问道。
　　“柳青。”魏民看着郝德斌问，“怎么，你认识？”
　　郝德斌并没回答魏民的问话，而是转身对郝德财说：“大哥你看。”他把照片递给郝德财，“这个闺女像不像小霞（郝霞的小名儿叫小欣，可是郝德斌一直叫她小霞）？”
　　郝德财接过照片一看，竟然惊得闭不上嘴。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这不是小欣吗？”
　　大哥的话让郝德斌的心一哆嗦，猛然感到全身凉了大半截儿，心里竟然默念道：“完了，这下恐怕是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郝德斌暗自叹息一声，“难道这仅存的一点希望，就这么被无情地彻底扑灭了吗？”
　　郝霞是侄女，郝蝉是女儿，郝德斌对这姐妹俩的容貌印象太深。郝婵小的时候长得特别像姐姐小霞，谁见到谁都说郝婵跟小时候的小霞一模一样，就跟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如果不是年龄上的差距，绝对会误认为是双胞胎姐妹。郝德斌曾把两个人小时候的照片摆在一起做过对比，竟然是难分伯仲的惊人相似，别说是外人，就是自己家里人，不仔细看也难分辨。郝婵被抢走后，外出寻找的时候，郝德斌身上就带着郝霞那个年龄的照片。
　　“会吗……”郝德斌不愿相信，“这不过是一种巧合。”郝德斌不愿意看到，更不愿接受这个现实，如果是真的，对他和靳池简直太残忍了。“不会的，不会的……”郝德斌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否定着。
　　否定只能是不敢承认的一厢情愿，或者是心存侥幸地故意回避，却改变不了现实。郝德斌越是想否认，越觉得是真的，越想得到证实。郝德斌从哥哥手里拿回照片，又仔仔细细的，认认真真地看了半天：“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也不管能不能接受，除了面对，也只能是面对。一个被证实的真实结果，即便是残忍的，难以接受的，总比空悬着要好。”为了进一步证实自己的判断，郝德斌问魏民，“这孩子的左乳下面是不是有一块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