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不知碰过多少次灰的向孝梅硬着头皮，低三下四地跟儿子说。裘立臣和向孝梅没有想到，儿子竟然不置可否的没有说话。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这让裘立臣老两口子喜出望外，走路时直想蹦，就像得到圣旨一样，赶紧张罗着见面。
　　双方见面后裘逸安照样一言不发。不发表意见就是没意见，老两口子一推论竟然就做了决定。双方的岁数也不算小了，既然没有别的意见，又是大学同学，赶紧张罗着结婚。
　　裘逸安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任凭他的父母和三个姐姐忙得脚手不拾闲儿。直到新婚的前一天晚上，向孝梅找了两个和裘逸安关系不错的人陪着，在父母和姐姐的逼迫下，去浴室洗了个澡，理了个发。
　　新婚的当天，娶亲的车队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他还穿着平时那套衣服乱晃，就好像这新郎官根本就不是他。直到接新娘的车已经进了村，才在姐姐的强迫下，换上了衣服。入洞房时却找不到新郎，一家人急得满头大汗，派出去一拨又一拨的人四处寻找，直到午夜两点多，才把一个烂醉如泥的新郎架进了新房。
　　新婚之夜的洞房里，新娘面对人事不省的新郎欲哭无泪。坐又坐不住，睡更没法睡，天亮了，新郎还没醒过酒来。
　　新婚的大喜日子，新娘心里再难受不仅得忍着，还得装笑脸。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新郎才无精打采，晃晃悠悠从新房里走出来，把裘立臣和向孝梅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蒯兆欣万没想到，一个月的新婚蜜月，裘逸安竟然没碰她的手。备受冷落的她只可连三逼四的住娘家。住在娘家又盼着能和新郎同欢，带着期盼回家，又失望地回娘家，如此往返，说不清心里是嘛滋味。
　　“你这新媳妇怎么有事没事的就住家去？”婆婆向孝梅实在忍不住了，“新媳妇住家可是有老例儿的，什么时候住家，该住几天都是有规矩的，不能胡来。”婆婆抓着儿媳妇的手，“要是破了这老例，不仅邻居们说三道四，你们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肚子委屈的蒯兆欣有苦说不出，这种事儿跟婆婆张不开嘴，打掉牙只可咽到肚子里，哑巴吃黄连，忍气吞声不做争辩。
　　回到婆家没有三天，妈妈见闺女又来了，心里老大不高兴。知道的是自己回来的，不知道还以为妈妈舍不得闺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
　　“这才回去三天，怎么又回来了，你这是……”妈妈还没把话说完，闺女的泪珠滚落下来，把妈妈吓得够呛，“是不是你婆婆给你气受了，快跟妈妈说说，要真是那样，我去找老东西说道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婆婆还欺负媳妇。”
　　“您老就别说了……”闺女赶紧拦住妈妈的话，“我婆婆没有欺负我，待我就像亲闺女似的……”
　　这下把做妈妈的给弄糊涂了，不是婆婆：“是他姐姐……”
　　“他姐姐在自己的家里，怎么会欺负我呢……”
　　“那是谁呢，是你女婿……”妈妈这么一说蒯兆欣更委屈了，泪水就像断线儿的珠子。
　　“到底是怎么啦……”妈妈看着心里疼得慌，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为了嘛……”
　　 “您就别问了，这种事我怎么说的出口……”
　　“说不出口……”妈妈被闺女闹糊涂了，“有嘛说不出口，我是你妈妈，有嘛不能说的。”
　　“他……”闺女被逼的咬了咬牙说道，“他，不理我……”双手捂着脸放声大哭。
　　“又哭，除了哭还有嘛本事……”当妈妈的是过来人，寻思了好一会儿，才咂摸出味儿来，“难道，你们这一个多月……”
　　“就是……”
　　“呵……”老太太发狠地说道：“他们竟敢这样……”说着就往外走，“我去找他们，看看他们家倒是有没有懂事的人……”
　　老太太心急火燎，气哼哼地准备去裘家说理。没想到却从门外闯进一个人，一个进的急，一个出的忙，差一点没撞到一块。当他们看清了对方以后，几乎是在同时用手指着对方说：“你……”
　　
　　终于把儿媳妇娶到家了，裘立臣两口子舒了一口长气，像是终于完成了一项历史使命那样。儿子结了婚就会安下心来过日子，一年后抱上个大孙子，入了土也对得起祖宗。
　　裘逸安的婚事不容易，在和亲家把婚事定下来后，向孝梅的心却一直不踏实，处处留心，生怕混蛋儿子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她要命也没想到，入洞房时找不到新郎，简直把祖宗的脸都丢尽了，大喜的日子挨了当头一棒。
　　儿媳妇不高兴却装出笑脸，要是赶上一个混账媳妇，还不闹得鸡飞狗跳。向孝梅没高兴几天，就感到有些不大对劲儿，媳妇脸上的笑一天比一天少，渐渐的，竟然吊起脸子来了，就跟谁该她八吊钱似的。你是谁呀，不管你在娘家是心肝儿还是宝贝儿，进了门就是媳妇，是虎得卧着，是龙也得盘着。别以为大学毕业就有嘛了不起的，我儿子还是研究生毕业的呢。
　　在向孝梅心里，婆婆管媳妇天经地义，进了家门就得守我的规矩。心里想的挺美，又怕闹翻了不好收场。费了那么大劲儿娶进门儿的媳妇，给脸子看再把媳妇惹急了，一赌气离婚怎么办？现在这年代离婚就跟吃迷糊屎儿，晚上睡觉前小两口还打情骂俏，一觉醒来，竟然到了民政局协议离婚了。这世界的精彩和无奈把人惊得一愣二愣加三愣的。
　　婆婆看儿媳妇的脸子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谁能忍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做婆婆要的是这份儿尊严，鸭子不在大小，得有蹼。“在娘家住着比自己家里舒服吧？”儿媳妇一进门儿就不咸不淡的甩出了闲话，“咱们家的条件比不上你们家，菜不是菜，饭不是饭的，吃不惯很正常，时间长了，慢慢也就适应了。”
　　儿媳妇有话说不出。向孝梅见媳妇不搭理心里就来气：“是不是我们在哪得罪你了，一天到晚嘟噜着脸。你倒是说说，是你爷们儿对不住你，还是我这做婆婆的对你不好？”向孝梅见媳妇就是不说话，心里的火有点儿拢不住，“你这孩子怎么了，问话不回，不至于这么金贵吧？”婆婆挒住媳妇的袄袖追着问。
　　这种事儿与别人没关系，说别的也没用。蒯兆欣见婆婆真的上了火，再不吭声还真以为有多大意见呢，随口扔给婆婆一句：“您要是想明白，就去问问您的宝贝儿子……”一甩袄袖挣开婆婆的手，回自己屋去了。
　　婆婆闹不明白，儿媳妇扔出这上不搭下不靠一句，是嘛意思。向孝梅问儿子，问了半天，儿子一个字也不回答，气得她打舍不得，骂又张不开口，怨恨自己从小把他宠坏了。
　　星期六儿媳妇歇班。向孝梅吃过早点出去串门，回来见儿媳妇不在家，一问邻居说是出村了。不用问又回娘家了。向孝梅气的直拱脑门子，再也按捺不住，气哼哼地直奔亲家。
　　一肚子火儿的向孝梅来到亲家门口，怒气冲冲的就朝里冲，差点儿没和正出门的亲家母撞个满怀。
　　“你这老不要脸的，这妈妈怎么当的，要是舍不得闺女就别让她嫁人，嫁了人就是有家的人了，三天两头的把闺女召回来，算哪一出？”
　　钱玉珍一看亲家母这架势就是来打架的，憋在肚子里的火正不知往那撒，上去就想和她干，突然觉得亲家母来到门口就是客人，她不懂事儿可以，咱不能不懂里子表子。在院子里干，让街坊邻居知道了说这新婚的俩亲家母干起来了，岂不是笑掉大牙。
　　“亲家母，请进屋，有嘛话咱慢慢说。”
　　“进屋干嘛，就在这说。”
　　钱玉珍见亲家母不愿进屋，便上前拉她。向孝梅以为要打她，抡起胳膊就去打钱玉珍。钱玉珍侧身一躲，顺势抓住了她的一只胳膊，狠劲地往屋里挒。
　　向孝梅心里想，进了屋你们娘儿俩合起伙来打我，没人看见有理都说不清，我才不上这个当呢。
　　“妈，您们在干嘛哪……”在屋里生闷气的蒯兆欣听到院中有人吵吵，听声音是自己的妈妈和婆婆，两个老太太打起来，把她夹在中间，以后还怎么做人。她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地赶紧出屋。
　　就是这一声喊，两个互不相让的老太太都停了手。不管媳妇是在喊自己还是在喊亲家母，有一点让向孝梅奇怪，媳妇竟然没动手帮她妈妈打自己。
　　
　　市刑侦局的刘副局长为了尽早掌握专业知识，每天都到专案组。甄星向刘副局长和重案支队队长再次提出了魏民的“两起强奸案可能有牵连”的观点。刘副局长跟重案支队长对甄星说，想听听魏民这一观点的来源。甄星把魏民叫到临时指挥部。重案支队长对魏民有所耳闻，干了二十几年的侦查员，仍然是个大头兵，也就是资格老罢了。
　　魏民把自己的想法和产生这些想法的因素汇报完后，重案支队长见刘副局长让他说说看法，便直截了当地说：“这两起案件虽然都涉及到强奸，但作案的手段不同，其结果更是风马牛不相及。仅凭两名受害人长得相似就断定相互牵连，不过是凭想象而已，根本就没有证据支撑。世界上巧合的事儿多的是，把所有的巧合都无限制的牵连在一起未免有些荒唐。”支队长突然觉得话说得有些过，赶紧拉回来，“在案件的初查阶段，最重要的是合理利用警力，撒网排查是有序进行，盲目集中警力会顾此失彼；尤其是对侦查对象并不明明朗的情况下，重点的确定要慎之又慎，等把情况兜上来之后，再根据具体情况，确定侦查重点。”支队长看着刘副局长，“我这样看不知对不对，刘局，你的意思……”
　　刘副局长对刑侦业务不熟，不好随便表态：“你有实践经验，根据侦查需要，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魏民了解重案支队长的用心，警力紧张这是现实，要落实的太多，出现漏洞就意味着漏掉嫌疑对象，所有的排查将前功尽弃。在这种情况下谁都不敢对不确定的线索集中警力，下大力气，以免出现偏差。
　　重案支队长虽然不能接受“两起案件有牵连的看法”，与柳青认识的人本就在排查范围，安排相应的警力进行侦查也属正常。奇怪的是，魏民却不在其中，几个人忙乎了三天，却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