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部长有些为难地看着小曲说：“咱们保卫部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值班的都跟着破案去了，我这只是回来看看有没有急着处理的事儿，马上还得回去。”部长把两手冲着小曲一摊，“要不，你再辛苦这一宿，明天一早我就找老板，让他们想办法……”
　　“这……”小曲有些为难，张了张嘴却没说出来，狠了狠心咬牙说，“部长，咱可说好了，我只能再坚持这一宿了。”小曲有些不好意思地替自己辩解道，“你知道我不是怕累的人，关键是我也有个家，也有孩子，您说是吧！”
　　部长表示理解：“你放心吧，明天一准让你回家。”
　　早晨还没到上班的时间，部长见老总进了大门，追着屁股来到办公室。老总见是保卫部长，突然明白过来，拍了一下脑门儿：“你看我这忙的，把这事儿给忘了。”不好意思地说，“我这就安排。”老总抄起电话，“刘秘书，你赶紧跟总务部联系一下，叫他们找一个看孩子的人。对，就是柳青的孩子。告诉他们，是我说的。对，孩子现在保卫部。对，叫他们马上安排人，过去把孩子抱过来。好！”
　　柳青的孩子成了公司一大难题的消息不胫而走。向孝梅听到了，竟然动了心思，鬼使神差地跑到公司里去看孩子，一对眼就跟见到亲孙女一样，再也放不下。
　　儿子裘逸安结婚十几年了，向孝梅当奶奶的心愿一直难以满足，盼孙子盼的两眼发蓝，不管看到谁家小孩心里就痒痒，抱在怀里亲起来没完。贾奶奶看着她亲自己孙子时的那种亲热劲儿，半开玩笑地说：“我说裘奶奶，儿子结婚这么多年，安正理说孙子都应该上初中了。”
　　“那感情。”向孝梅无奈地说，“他们要是按时生，都是半大小子了。”
　　“是不是他们谁有毛病？要我说，你得赶紧给他们看看去，都老大不小的了，再过二年再想看都晚了。”
　　“我不知跟他们说过多少次了，要么不理你的茬，要么就说没毛病，也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哎，真是急死人不偿命啊。”
　　没有儿耽误孙子那是没辙，要是有儿却不给你生孙子就只剩下着急了。这话正常人听来是开玩笑，搁在向孝梅心上却是难以愈合的心病。到了岁数没有孙子，就等于有了短儿，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别人吃着甜，咬着脆的在那说风凉话，闹心你还得陪笑脸儿，你说这是遭谁惹谁了。
　　向孝梅被贾奶奶气的火一个劲儿往上窜：“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站在那说话不腰疼。”贾奶奶的笑话比打她的脸还厉害，怎么就剜着心眼儿的成心往人家心窝子里捅刀子。
　　“这么多年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这不是想急死我吗？”向孝梅指着儿子的鼻子，“是不是你还不往你媳妇身上凑和，啊，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你的毛病，还是你媳妇的毛病，我们明白了好找大夫。”
　　“要看你自己看去……”裘逸安生硬的扔给他妈妈一句。
　　“混账东西……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四六不懂得玩儿意儿，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嘛，处处和我作对，这么整治我？”
　　裘逸安有气没处撒，要是和郝霞结婚，孩子都上中学了。你们非逼着娶蒯兆欣，又不是我不想要孩子，她怀不上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出去抢一个填在她的肚子里吧。
　　向孝梅气急了也催儿媳妇。蒯兆欣有苦难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种子，地再好有嘛用？
　　向孝梅想当奶奶都快想疯了，就跟被小鬼儿勾了魂儿一样坐卧不宁，一看到孩子就百爪挠心，想上去抢到手里。
　　没娘的孩子放在公司里轮流照顾，那不是拿孩子取乐吗。向孝梅突发奇想，要是让她照顾绝对比亲孙女还亲，半点儿委屈也不会受。转念一想，孩子的妈妈是被杀的，自己的儿子又犯了事儿，公安局正到处抓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人家公安局的能同意吗？
　　向孝梅满肚子的希望泄了个精光，却不死心，就跟中病似的，没事就琢磨，想嘛辙才能把孩子抱回家。“你不说别人谁知道——豁出去了，舍了这张老脸。”向孝梅抱着破釜沉舟的架势，决定来个背水一战。
　　向孝梅不敢找公安局的人，直奔柳青打工的公司，对门卫的保安说：“我是专门来为你们解决难题的。”
　　门卫保安觉得奇怪：“就凭你一个老太太能解决嘛问题，别在这拿我找乐。”
　　“你们公司被杀的那个人的孩子是不是现在没人照顾？”向孝梅冲保安比划着，“一天一换人照顾不好，有专人看，熟了就好弄了，你说是吧？”
　　保安笑着对向孝梅说：“老太太，你有嘛事就直接说吧，看我能不能帮的上忙。”
　　“我老太太在家闲着没事儿干，腻歪得慌。听说这事儿后，就琢磨着能不能替你们解决一下难题。”向孝梅问保安，“小伙子，你看我老太太这体格还行吧？”
　　“您老这身体够棒。”保安冲向孝梅一挑大拇哥，“棒棒哒……”
　　“帮你们看孩子，你们省事儿，我解闷儿。这两边都好的事儿，打着灯笼都难找！”向孝梅看着保安，“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门卫保安听明白了，觉得倒也是好事，赶紧给保卫部长打电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儿找上门来了。”保卫部长虽觉得奇怪，也不妨听一听。
　　老太太笑着对部长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过过当奶奶的瘾。”
　　“怎么个说法？”保卫部长一下子没明白过来。
　　“实话跟你说。”为了看这个孩子向孝梅真是豁出去了，“我儿子已经结婚十几年了，到现在也没让我抱上孙子，心里就痒痒，总想找个孩子带一带，也过过这当奶奶的瘾。听说孩子没人看，想着接到家里，稀罕稀罕这个小孙女。”
　　“这么个情况。”保卫部长说，“这的确是件好事，可我们做不了主，得公安局同意。”
　　“我知道。”心里着急的向孝梅打断了部长的话，“这点小事，能难倒你这大部长吗！”
　　“我……”保卫部长被向孝梅这么一捧有些不好意思，“请示请示！”
　　“请示……”向孝梅一听觉得有门儿，却故意装作不明白的样子，“请示什么，我这是帮着你们解决难题。”向孝梅话锋一转，故意说道，“我明白了，是不是看孩子的钱你们不好出。这个你放心，我不是为了图那几个钱，就是想过过当奶奶的瘾，假如你们为难，不给钱都行。”
　　“您的意思我明白。”保卫部长笑着对向孝梅说，“这个孩子是公安局的让我们抱过来临时看着的，让你看我们说了不算。”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向孝梅看着部长问道，“你是现在请示呢，还是我回去听信儿？”
　　“您老先回去，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
　　“我看你是个爽快人，咱就这么说定了，有结果马上通知我。”向孝梅把家里的电话给了部长。
　　
　　甄星支队长听保卫部长这么一说，觉得是好事儿，就是不知道把孩子交给她看是否妥当，应先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再说。
　　甄星打电话给魏民，得到的回答是：向孝梅的儿子结婚十多年没生孩子，盼孙子盼得眼都绿了。这家人倒是老实本分，和邻里的关系也不错，靠得住。魏民最后对甄星说：“你可知道想看孩子的这个人是谁？”
　　“是谁？”队长问道。
　　“这个老太太就是第二起强奸案中，我们正在到处找的嫌疑人，裘逸安的妈妈。”
　　“什么？”队长听后惊奇地说，“这么巧？”
　　“你知道，这起强奸案不好定性。据村里人反应，大人小孩都知道，他们两个人从小就好，是青梅足马的两小无猜。”
　　队长问道：“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这有什么难的，请示啊！”
　　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听完汇报后问：“孩子放到他们家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不好说……”队长说完后又跟了一句，“向孝梅那么想得到一个孙伙计，应该是真喜欢小孩，既然想过过当奶奶的瘾，怎么会……”
　　“那，好吧！”
　　
　　心上人郝霞和陈兵结婚了，裘逸安把一肚子的怨气都撒在了父母身上，在报复父母的同时更加重了心中的痛苦。本应在相互伤害和折磨中解脱出来的他，反而用变本加厉，视父母如冤家。长期的针锋相对明着较劲儿，让裘逸安感到很累，把火隐藏起来，不予理睬地暗中较劲儿更有效果。裘逸安在父母以及发动亲朋给他介绍对象时，只用“不见”两个字作答。
　　“为什么，总得给个理由吧。”他妈妈无数次地追问。
　　裘逸安赌气回答：“你给过我理由吗？”被逼急了便怒目而视，吓得他妈妈心里直哆嗦，生怕出点什么意外。
　　有人给裘立臣和向孝梅出主意，别管他见不见，你就一个接一个地给他物色，等他扛不住了就会去见面，见得多了难免会遇到有缘分的。什么缘分？裘立臣第一个不相信，不就是两个人凑在一起过日子嘛，至于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的吗。不管儿子见与不见，操心的向孝梅就是放不下。又有人找上门来给裘逸安介绍对象，女方竟然是他大学的同学蒯兆欣。“两个人肯定没缘分，要是有缘分还等人介绍？”裘立臣听后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