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草莽魔鬼祸连连 6

　　且说李连支走了牛疙瘩，说：“两位叔叔听着牛疙瘩是不是撒谎撂屁懵蹭着捣白人的呢！干脆一锅烩了算了！”世龙道：“有点儿半真半假的样子，不过也提到了黄鹏的事儿了，我也拿不准确了。土匪心眼儿多着的，但那些下等人不见得都是坏人，惜点儿命吧。”倪大也说：“姓牛的云天雾地靠不着把，留些心别上当的好，别动不动杀生了。不中了咱们赶路吧，免得耽误时间。”李连说：“叔叔都是得莫生意识流了。不过我咋听着这货子的话儿不完全是老鹰屁的。”就对两位叔叔耳语了一阵子。世龙倪大都笑了起来。
　　李连高声叫道：“牛疙瘩，你快过来，有事儿得问你的！”
　　这姓牛的还没来及给手下的说“喜”事儿，见得美女呼唤自己，屁颠屁颠踅返来，摇头晃腚道：“姑奶奶你还有啥吩咐啊！骨头缝里的事儿都说完了！”
　　李连说：“过来过来，本姑娘给你说个体己话儿！”
　　牛疙瘩满肚子好念想，贴了过去馋着甜言蜜语。
　　李连突然拧着了牛疙瘩的耳朵，骂道：“你娘了个头！姑奶奶真心和你友好，你却欺骗我是不是？耳根给你揪掉！”牛疙瘩哀求道：“痛痛痛，松手松手！我大名鼎鼎的牛疙瘩若是给美女说一丝空话，发誓赌咒天打雷劈！”李连怒道：“你跟着去了，晓得恁清，丁大牙三言两语就把日本鬼子的枪炮唬跑了？死到临头了你还不老实？！”
　　牛疙瘩一听这话，火了，头一摆耳朵挣个豁子，渗着血，怒气冲天道：“你这蛇蝎女人不讲良心，听真当假！你有啥能耐，敢和爷爷说这话？下来下来，胆敢给爷爷过几招，我手下的全归你！”
　　李连攥起拳头二话不说跳下车，快如闪电。牛疙瘩万万没有料到如此之快，“嗵！”当胸挨了一拳，倒退数尺。李连也不愿轻易杀生害命，只用三分力气，牛疙瘩就痛得“哎吆”一声大叫起来：“这娘儿挺厉害的！老子喜欢夹生的囫囵货！”
　　众打手听得头头被打，不禁心里一惊一齐跑来救驾。牛疙瘩道：“都一边去！收拾不了她这牡丹花儿，不配叫牛疙瘩！”
　　在闪闪的灯光里，二人在山坳里斗开了。倪大要打帮手，世龙制止：“别多事儿，看戏！”
　　这牛疙瘩也不是弱茬，拳脚功夫端的了得，厉声喝道：“今晚非整残废了你口服心服，爷爷甘愿养护你一辈子，也是福气！”言犹未了，锋利的双手一似那毒蛇吐信，直扑李连颤巍巍的乳房抓去。这速度功夫劲真的到家了。
　　李连心里一惊暗骂道：“你妈的真是骚货！”不敢轻率，一个鹞子钻天，凭空丈余高。牛疙瘩暗暗惊道：“这美女轻功了得！”灯光里李连好似从彩虹里飘落的仙女妙不可言。周围的打手阵阵赞叹。
　　就在对方即将着地之时，牛疙瘩一个铁腿功尽力使出，想着这一下子非把美女的下肢弄个非断即伤，她就不邪性了！“呼”地一声好似万钧之力的疯魔棍疾风暴雨般地打来。李连不敢怠慢一个二起身，不偏不倚落到疯魔棍般的腿上，运动真气，使出千斤坠，却压不断那牛儿的腿。
　　牛疙瘩就感到了美女发了狠心要自己的好看，攒攒劲儿将对方挑了起来“嗖”地一声甩出两丈多远。李连仰倒在地，差不多远就甩到了石头上，登时心里一紧，双腿曲了起来。牛疙瘩心里大喜，爷爷立马就和美女作堆儿，扑了上去！
　　李连拿出所有功夫积到下肢狠狠对着他的小腹致命出击。也是牛疙瘩中了邪万万想不到美女还有“兔子蹬鹰”的一招，惨叫一声，跌倒数丈开外，呻吟不止，好似牛叫一般：“啊吆啊吆……美人蛇，你是人不是人？我给你说的都是丁大牙详详细细吐出的，一字不差交代给你，你还不信？就不知道日本鬼子上中国来就是叫中国人自相残杀，有利他们吃了咱们国家！你去透露情报，取得他们的信任，要枪炮也一样给你，弄乱国家日寇取利的。我们土匪之间因争斗都有仇恨。有了好家伙安全，再者还有别的大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到我家里瞧瞧就水落石出了。我那么爱你，你却这么恨我？真毒！”
　　李连一把将他拽起佯笑道：“你也是个不凭良心的东西！说我毒？我真如你说的一样你就不出气儿了。”
　　手下的见头儿吃了大亏，还要围来救驾。牛疙瘩大骂：“都给我滚远远去！就不看看爷爷和美女同甘共苦谈情说爱的！”
　　世龙倪大无不知晓李连的演戏法儿的，跳下车，世龙“批评”李连一顿。赞道：“牛首领心慈留情，装个失败。不然我的侄女就惨了！怎么样伤得不重吧？”
　　牛疙瘩死要面子活受罪，捂着肚子的样子伤得并不轻，苦笑说：“爱情至深处，被她踢死也幸福！”倪大说：“年轻孩子就使用打打斗斗表达爱情的！别介意，上车吧，看丁大牙的枪炮去！”
　　牛疙瘩扯拉着嘴道：“那那武器早就不姓丁，是姓牛的！”就哼哼着坐到车里。
　　李连启动油门，一声喇叭响彻山谷。灯笼灯火把前面引路，吉普车缓缓行驶着往菜牛村去了。
　　启明星高高升起，杜鹃鸟不知疲劳地哀鸣。颠簸数十里地出了山路就是大道。天亮了，人们纷纷丢掉灯火，车速加快，咚咚地跟着跑。到了菜牛，太阳露出了半个脸儿，一抹浅红染上了山川河流。
　　村里都没见过吉普车，迎出好些人。李连故意响着震耳的喇叭，吓得小孩子乱躲乱藏。牛疙瘩探出身子，喊人群里那个高个子：“牛五，快叫你的弟兄接喜事儿，迎接新娘！”
　　牛五是专门负责村里红白喜事的头头，组织一帮弟兄操制锣鼓家私，乐器齐全，专门应济。听得牛爷爷发话，不敢怠慢，都忙乎了起来。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笙箫喇叭，婉转悦耳。观众无不低声议论：“牛爷爷真的英雄，三个姑娘不够用，又弄来个新的，犁铧耙齿比金刚钻还厉害！真不愧是牛爷爷！”
　　邻村的青年小伙也来看热闹。人潮涌流，跟在吉普车后面，嘻嘻哈哈来到了牛宅。
　　这是座一百十几亩地大的院子，一进三四的楼房气派壮观。两丈多高的门楼青砖青瓦一张多宽。第一座楼房上下十五六间，底层是客厅，上层是三个老婆分别的安歇之处。第二座楼房，建造别致，也是上下十五六间，青砖青瓦。比第一座楼还要宽大，底层是练武厅，上层是财物储藏室，成天锁着，不经过牛疙瘩的批准谁也禁止入内。第三座房是四层楼。底层三间是厨房，五间专门储藏木柴的。二层三层终日挂着红窗纱，不知弄啥的，只有在晚上里面灯火通明，不时传出异样的叫声。四层是香氛阁，是供特别娇美丽人所居之处。北边是座宽大的平房，一丈七八高，绿色的大铁门轻易不开。
　　把大门的是两个的彪形大汉，手持大铁棒，怒目而视，警惕着周围的动静，上午中午下午昼夜六班捣，可谓戒备森严。
　　轿车来到大门前面，把门的铁棍一横，“哼”了一声厉喝：“干什么的？”牛疙瘩本来肚里窝着火，见守门的这等没有眼色，拔出手枪，“呯呯”两枪打到一旁的石头上，冒出两簇火星。那彪形大汉吓得跑厕所尿尿去了。打手们没见牛爷爷吩咐就到另一座大宅里去了。
　　两班响器喇叭热闹到了院里还是不停。此时高楼大厦里款款而来几个油头粉面、彩裙飘飘的二八女郎，个个标致，细皮嫩肉好似出水芙蓉，摆着手示意乐器停了，来到吉普车前，扶下愁容满面捂着肚子的牛疙瘩，柔声细语道：“老爷出去一夜肚子就不受用了，快到屋里给老爷理疗理疗！”
　　牛疙瘩脸儿一板道：“快伺候着车里的姐姐，慢了要你们的脑袋！”吓得都不敢做声了。
　　李连听着猜到这些姑娘可能是牛疙瘩从别处抢来的，就和两位叔叔一同跳下车来。李连问：“牛疙瘩，武器呢？”
　　牛疙瘩好像伤情有所缓解，挺直了腰儿道：“急啥？就没瞧瞧厨房冒着烟的，饭就好了，吃完饭休息休息再瞧不行啊？”
　　李连说：“牛疙瘩，你到底要我不要我呀？”“要要要！别的啥都不要，光要你！”边说边取出腰里一嘟噜钥匙，用那较长的带着钩的钥匙，开了绿铁门的大铜锁，推开门，比个手势道，“看看是真是假！我一个站着尿尿的好诳人？”
　　大家到屋一瞧，果然不错，一旁一辆挂着国民党徽军用汽车，一旁整整齐齐排着四挺机枪和三门钢炮，惊大了人们的眼睛。李连、倪大对这洋玩意儿不懂。袁世龙内行，见机关枪是德国兵工厂制造，钢炮却是日本货，属于一流的军械。瞧瞧军车说：“牛老弟真的是诚实好人，够朋友！我侄女遇到你也是烧高香了！”牛疙瘩听着喜得合不拢嘴，道：“汽车是新汽车，油箱里加满了油就没动。瞧瞧怎么样？还可以吧？”
　　世龙满口“可以着”进了驾驶室，蹬蹬离合，踹踹刹车，试试油门，制动手闸，都很灵巧，便知是日本制造的汽车。李连说：“叔叔看啥呢？赶紧装车！”牛疙瘩道：“美人你急啥的？怕不是跟着走吧？”李连眉头皱起嗔道：“疙瘩牛，你给我听好了，就是你死我也不走，甘当寡妇！”
　　牛疙瘩这才真的放心了，喊了几个身强体壮的家丁抬抬扛扛把枪炮和机箱炮弹子弹全部装上车，布单子蒙个严实，绑得结实，一切妥当了。世龙说：“倪大哥上车，开着在院里转一圈儿试试。”倪大坐在副驾位置，得意地笑了，把手一挥，比了个快走的意思。世龙明白，量着李连也没有啥危险，她的武功和智慧足可很快摆脱此地，这些蟊贼绝不是她的对手。起风了树叶哗啦啦地闹。
　　世龙忙就打着了发动机呼呼隆隆响了起来，油门启动，一声喇叭，在院子转了好几圈儿，顺着大门好似脱缰的野马，狂驰而去。
　　牛疙瘩大喊：“吃完饭再走，吃完饭再走……”回答的只是北风的呼啸。
　　袁世龙知道土匪生性多变，一时昏了头，啥事都好说，一旦醒悟，麻烦就大了，更况讨袁的时间迫在捷眉，所以得着生意了就急急脱身而去。
　　李连说牛疙瘩：“我那叔叔生性总是急猴猴的，不管他俩。咱们吃饭去！”又拍着肚子道，“快把宝宝饿死了！”牛疙瘩一听乐得要没魂儿了，心想还没占你身子就急着要生孩子，好样的！道：“心肝宝贝，别急，咱们的婚姻大喜得声势浩大操办一回，叫我们一行的大小瓢把子瞧瞧我的貌如天仙的四太太，馋死他们！”搂着李连往客厅你去了。
　　不多时，厨房里厨师送来了早餐，油条稀饭素菜。几房太太也都来了，彬彬有礼给李连问好，然后道：“姐姐用餐！”正待落座，不知牛疙瘩犯了什么病，脸儿一皱，胳臂一挥一顿早餐稀里哗啦摔了一地，太太们吓得捂着脸跑了。
　　厨师慌忙跑了过来，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低声下气道：“爷爷，这饭不对口，我再重来，你吩咐需要什么？”
　　牛疙瘩指着李连把厨师骂了一顿：“狗眼瞎了？没看我领回来一个仙女！不是我吃啥，而是仙女要吃啥！不问问就上来粗茶淡饭？能对得起上天不？咹？”
　　厨师见爷爷从来没有发这样大的脾气，就偷窥了端坐的仙女一眼，但见：柳眉如漆，目似秋水，鼻端唇满，双颊如花散芬芳，盈盈面容朱染红，此女并非凡间有，定然天降织女星！杀人放火竟好报；积德行善不见功！照章日月理何在？孤苦伶仃烟火中！
　　厨师感叹一番之后，做了猴头燕窝奉上，才得到了牛爷爷的喜脸。
　　李连只好装着顺意地下了，心里更加痛恨牛疙瘩。暗暗下了决心解救那几个不幸的女子，早日回父母的身边。
　　几天过去了，牛疙瘩的肚子好透了，看着李连的美丽，他乐得像朵牵牛花儿不时仰脸笑。一边把弟兄们集合起来要李连教大家武术；一边张罗新婚大喜，喜帖发个四面八方，日子定于五月十五。
　　婚礼十分隆重，提前几日到赊店扯了几匹红布，请了灵心巧手绣大红花，红锦绳把大门院子装饰了一番，还在院当中立一杆一丈多高的五彩旗。事先找了字脉深清末秀才，写了：“仙女下凡，新婚幸福！”缝在旗里随风飘扬。斗大的双喜贴满了村落的冲要地方令人瞩目，翘赞不已。所有碗口粗的树身上也贴着喜字。可笑的是连牲口的头上也挂着喜字。
　　他的朋友除了土匪，没别的人来了。几百名匪类衣着各异，陆陆续续都到了。整个大院摆了一百多桌宴席。光厨师就从赊店请来几十人，一天一块大洋的酬金。烹饪煎炸，色香味美。几十桶赊店大曲是拜把子弟兄白狗狼送来的。白狗狼是个有文化人，亲自主持了婚礼。牛疙瘩穿着花花公子的礼服，显得格外俊俏；李连一身粉红丝绸，心里羞于有生以来初次“体面”当了新娘。
　　她知道自己是为了完成使命伪装出来的，不得不同土匪头子手牵着手来到众多的草莽魔鬼面前敬酒回谢。正在喜情洋溢畅饮欢心之时，突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惊骇异常里，一个身穿黑服、头戴黑礼帽，双手持着手枪的中年男子在好似打闷鼓马蹄声中闯了进来。众人不由停杯止箸，举目一望，心里都“嘣嘣”乱跳起来了，不少的就悄悄没屎推尿溜之乎也了。欲知来者何人，因何而来？下节接着分解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