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强奸杀人案的侦查工作有条不紊地展开着。魏民和小刘取完刘强根的笔录，把案件移交给打拐办后继续走访。魏民和小刘来到刘老三家，和他认识的魏民还没开口，刘老三直接开口道：“这个案子是村北王老蔫儿干的。”
　　“你怎么知道？”魏民有点儿奇怪。
　　“我昨天下午在出租房那，看到王老蔫儿从里面走过来……”
　　“从哪里过来？”魏民紧追了一句。
　　刘老三用手一指：“就是发案的那两排出租房那，慌里慌张的……”
　　“手里拿着嘛东西？”魏民问道。
　　“拿东西……”刘老三想了想说，“好像手里拿着点儿嘛似的，我还真没注意。”刘老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继续说道：“我和他打招呼，他好像在故意躲着我，嘴里噜噜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我看他一个劲儿地擦脸，问怎么了，他磕磕巴巴的说没事儿。我仔细一看，原来他在擦脸上的血。我问他怎么弄得，他唉了一声，慌里慌张的就走了。”刘老三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很神秘地对魏民说，“我当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回到家换了衣服，就去我老丈人家祝寿了。喝完酒后，他们非嚷嚷着打牌，我本想打四圈就回来，可这一打就没完没了了，散局的时候太晚了，就住下了。
　　“今天回来看到街上那么多人，仨一伙五一群的议论，我凑上去一听，原来有人被杀了，听了一会儿才闹明白，杀人的地界儿就是出租房那。我心里一惊，想起来王老蔫儿下午从那里慌慌张张的出来，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他脸上的血是不是杀人的时候溅上的……”
　　魏民觉得这事儿也太过凑巧，轻易得到这么重要的线索，有点不可思议。刑事侦查员对获得线索既不能轻易相信，也不能随便否认，必须经过认真核实。为了慎重，魏民问了一句：“昨天晚上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昨天没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出了杀人案。今天回到家，琢磨了好长时间才琢磨过来，正想去找你们，你们就来了。”
　　魏民问：“只看到王老蔫儿一个人？”
　　“对。没错，就他一个人。”
　　“什么时间？”
　　“就是昨天。”
　　“几点钟？”
　　“好像是下午，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好像……”魏民看着刘老三，“昨天的事，刚过去一宿，就记不清了？”
　　“我从小就没记性，我妈妈说我是属老鼠的，撂下爪就忘。”刘老三不好意思地对魏民说，“就为这，没少挨我爸爸的打。”
　　“这事儿，你都跟谁说了？”
　　“谁都没跟说。”
　　“你确实看到王老蔫儿的脸上有血吗？”
　　“这一点我敢肯定。不过，他走得太急我没看清，是不是溅上去的我就搞不清楚了。”
　　魏民又问了些细节，告诉他不要把刚才所说得讲给别人，以免造成不好的影响，尔后和小刘离开了。
　　魏民和小刘不敢怠慢，立即到村委会。村委会留守的村干部一听，不假思索地说：“那就是个蔫鬼，跟谁都没话，八脚也踹不出一个屁来，你要是不跟他说话，没日子听到他说话。”另一个却不完全赞同，“蔫蔫萝卜切出菜来——蔫人有蔫主意。你别看他平时不言不语，那主意可正着的呢，别人干不出来的事儿，他绝对能干得出来，保准吓你一跳。他那辆摩托车是村里的第一辆，在人们的眼里，村里不论谁买也轮不到他头上。当人们看到他开着摩托车进村的时候，一个个惊的舌头差点掉地上，你说这个蔫啦吧唧的人主意该有多大吧。”
　　魏民认为，强奸杀人案的嫌疑人与普通人有很大的区别，作案手段残忍出乎预料，与这种性格相符。魏民和小刘不敢怠慢，在村委会人员带领下来到王老蔫儿的家。正准备出门的王老蔫儿一脚门里一脚门外，与魏民他们在大门口撞了个正着。
　　魏民看到王老蔫儿的右前额上贴着纱布，兴奋劲儿减去一半儿。现场勘查的技术员说犯罪嫌疑人没受伤，贴着纱布说明不是溅上的血。如果杀人时受伤，贴块纱布不是不打自招吗，再傻的人也不会这么干吧？
　　魏民他们进了屋，指着王老蔫儿的脑袋上的纱布，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这脑袋怎么弄的？”
　　魏民的问话让王老蔫儿一惊，脑门上立时冒出了汗，吭吃憋嘟地说：“我就，知道，他妈的，刘老三，会这么干。”
　　魏民暗自好笑，蔫人都急成这样儿了，看起来是真害怕了。
　　“我，”王老蔫儿不敢正眼看魏民，稳了稳神儿后慢吞吞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找我，”他指着村委会的人，“我们是祖一辈父一辈的老街旧邻，就凭我这德性，你就是借给我俩胆儿也不敢啊！”
　　“有话慢慢说……”
　　王老蔫儿急着说道：“准是他妈的刘老三跟你们说那个女的是我杀的……”王老蔫儿破天荒地第一次打断别人说话，村委会干部看到老蔫儿猴急的样子，一下子变得不认识了。
　　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儿，能不急吗。别说一个大活人，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为了稳定王老蔫儿的情绪，把来龙去脉搞清，魏民赶紧安慰道：“先别着急……”
　　“不着急？”王老蔫儿冲魏民嚷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事儿没搁在你们身上……”
　　魏民觉得好笑：“别管嘛事儿，说清楚了不就得了嘛。”
　　王老蔫儿看了看村干部，又看了看魏民：“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缺八辈德的刘老三，这是成心往死里整我啊，我怎么得罪他了？”他回头冲着村委会的人，“那天他找我借摩托车，我没借给他。不是舍不得成心不借，是他没有本，万一出点什么事儿，我的责任也跑不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用这么厉害招来报复我……”王老蔫儿被气的说不下去了，低头喘着粗气。
　　“到底怎么回事儿，”魏民再次安慰道，“跟我们说说……”
　　王老蔫儿见魏民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情绪稳定后说了经过。
　　带着六七分酒的王老蔫儿回家，抄近路蹦小沟，没站稳，身子一晃脑，脑袋正撞在沟边的一棵树枝上。从出租房那刚出胡同，正碰上刘老三，俩人说话的时候感到脑袋上好像有东西，随手一擦，竟然是血。怕刘老三笑话，就赶紧走了。
　　晚上有警察来问，说是有一个女的被杀了，也没当回事儿。早起听说是在出租房那，一琢磨，坏啦，要出事儿。我这正准备找你们去，还没出门就被你们堵住了，不用问，是来抓我的。
　　王老蔫儿说到这，“扑通”一下跪在魏民面前：“民警同志，你们相信我，我真没杀人，我哪有杀人的胆儿……”
　　魏民赶紧拉王老蔫儿，他却说什么也不起来，双手抱着头，一言不发，不管魏民再问什么，就是不再言语，那蔫劲儿又上来了。
　　魏民和小刘一起把王老蔫拉起来：“我们相信。”安慰几句后，和村委会的人一起出了屋。他们来到事发现场旁边的那条小沟边。沟沿儿一棵树上，有一棵断了一半的树枝冲着沟，沟边儿上有一块被踩得很光滑。魏民仔细地看着沟坡，隐约有踩划过的痕迹。看起来王老蔫儿没说瞎话。
　　
　　受害人柳青的身份被确认后，柳青打工的公司在与柳青的家人联系的时候，个人信息登记表上并没有电话号码。令人奇怪的是，通过114也没查到，没办法只可拍发电报.
　　为电文的措辞公司很为难，直接告诉真相，怕柳青家里人一下子受不了而发生意外。最后商量的结果“事故受伤，正在治疗”。
　　接到电报后，桂飘香一听内容觉得情况不妙，说女儿伤的轻不了，老头子还埋怨她不想好事儿。
　　谁去好呢？山峰俊不识字也没出过门儿，最后决定让山鹰一个人去。从没离开过大山的山鹰，一路颠簸，辗转三天三夜，多方打听，费尽周折，找到了妹妹打工单位的时候，人都变了形。
　　“我妹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一见到公司的人，山鹰便急不可耐地问。
　　“你先别着急，”公司办公室的主任给他倒了杯热水，“喝口水，喘口气，歇会儿再说。”
　　“我能不着急吗？”山鹰推开水杯，“既然事儿已经出了，你们总得告诉我个实情吧。”山鹰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主任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有精神准备。”主任看着山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哎呀，哪那么多婆婆妈妈的，有嘛事儿赶紧说，你们越这样，我越紧张。”
　　“你要做好最坏的思想准备。”主任又往前引了一步。
　　“最坏……”山鹰虽听出了主任话中的意思，“即便是残废了，我们也会照顾好她的。”
　　主任见山鹰还是没领会他的意思，下面的话不知如何开口。主任灵机一动，把公安局开具被害证明递给他：“你一定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