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不着急，等把这的事儿办完了，我帮着你去捡。”
　　“你、帮我……”魏民的一句话把杨鸿伟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警、警察同志，你别这样、吓唬我、好吗，我害、害怕……”
　　“这有嘛可怕的？”魏民站起身，往杨鸿伟跟前凑了一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心里有鬼才会害怕。”魏民的声音猛然提高，“我说的对吗，啊？”
　　“这……”杨鸿伟被吓得浑身一哆嗦，不由自主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马上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又坐在椅子上。
　　“不用掩饰，既然你不愿意坐着，站着也不错。”魏民双眼盯着杨鸿伟，“难道还让我替你说嘛——啊！”魏民又大喝一声。
　　杨鸿伟吓得差点尿了裤：“警——察同志……”
　　“谁跟你是同志？”魏民步步紧逼，“事到临头了，还想抵赖不成？”
　　杨鸿伟受不了了。害怕归害怕，他不能轻易地缴械投降，船没翻自己往河里跳那不是找死吗。不认输，绝不能认输，死死咬住，跟这个警察较量一下，斗一斗他，看看这个警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魏民知道杨鸿伟在想什么，必须打消他的侥幸，他压低声音地对杨鸿伟说：“你要是不说，我可以替你说了。但我得奉劝你一句，别到时候后悔，听好了：你说的算作坦白，可以从宽。我替你说出来，可是要加重处罚的，明白吗？”
　　“不用给我灌迷魂汤，警察唬人的手段我懂。”杨鸿伟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我就跟你耗下去，看看到底是谁耗得过谁。”杨鸿伟暗中坚持着。
　　魏民见他这副德行觉得好笑：“那我可就说了……”
　　“我啥子事儿情都没得，你能说出老子啥子事情来？”
　　“那好吧！”魏民把椅子朝杨鸿伟跟前挪了挪，坐下后问道，“你叫啥子名字？”
　　杨鸿伟没想到，这个警察还会说四川话。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叫刘……”杨鸿伟突然觉得说漏了嘴，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赶紧闭上嘴，不再言语。
　　魏民笑看着杨鸿伟：“行啦，别装啦，再装下去对你没好处。”魏民指着杨鸿伟的脸，“咱别的先不说，先说说你这脸上的伤疤。”
　　杨鸿伟惊的心里直打颤，他没想到，这个警察竟然看出他脸上的伤疤有问题，哆嗦着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脸上，躲闪着魏民的眼光：“这……”
　　“还用我再多说吗？”
　　姓名和脸上的疤是杨鸿伟的两个致命点，也是自鸣得意的伪装，没想到都被揭穿，防线也就彻底被击溃了。这警察真是太厉害了，可是他还是不甘心，不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实情。
　　魏民一看觉得到了该给他亮点儿底牌，打消他侥幸心理的时候了。他从笔记本中拿出画像，往杨鸿伟的跟前一排：“好好看看，这个人你应该不陌生吧？”
　　杨鸿伟看了一眼自己的画像，一下子就惊出一身冷汗，低着头再不敢看魏民，嘴上却强硬地说：“你给我看这个干啥子？”
　　魏民一看杨鸿伟的锐气已经被打落，知道已经是他缴械的时候了，却并没有接着追问下去，而是采取了迂回的策略，话峰一转问：“说说你为啥子要进到人家房子里去？”
　　“房子？我进谁的房子……”早就慌乱的杨鸿伟想不明白，这个警察怎么会知道他进屋的目的，难道他是孙猴子，钻进了自己的肚子不成。他知道说出的后果，只要一吐口，那大狱可就算是蹲定了。
　　“还不说是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魏民觉得该到动真格的时候了，他在杨鸿伟脸的疤上轻轻地捏了一下，“你的这个伤疤不是被树枝扎的，而是故意用刀划的。”
　　魏民的话正捅到了杨鸿伟的要害之处，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他万没想到，这个警察竟然什么都能看透，简直是太厉害了。他坚持不住了，张开口刚要说，魏民却冲他摆了摆手：“你不用说，我来替你说说吧。”魏民冲他一笑，“你脸上的伤疤是你为了不让别人认出来而故意用刀划伤的，对吗？”
　　杨鸿伟被魏民彻底的镇服住了，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警察。再难坚持的杨鸿伟看了魏民一眼，低下头：“我说，我都说……”
　　魏民冷冷的看着他，并没说话。
　　“我不叫杨鸿伟，我的名字叫刘强根……”
　　“什么，溜墙根儿？”在一旁负责记录的小刘听后憋不住竟然笑出声来。
　　“对，没错！我姓刘，小的时候没得名字，走路时爱贴墙根，人们都喊我溜墙根儿，长大上学的时候，老师写成了刘强根。”
　　魏民笑着问刘强根：“那你为什么说自己叫杨鸿伟？”
　　“我在一次作案的时候被人看到了，再用真名实姓名肯定被警察找到，所以就把脸划伤，改了这个名字。”
　　“你的身份证也是假的了？”
　　“你说的没错，那是我花二百块钱找人办的。”
　　“你之所以要进屋里，是因为听到屋里只有小孩的哭声，没有大人的动静，以为屋里没有大人，或是大人睡着了，就想趁机把小孩偷走——对吗？”
　　“对头……”刘强根真的服了，彻底地服了，“你的眼太毒啦。昨天我看到你眼神儿心里就犯嘀咕，知不道怎么才能糊弄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你给看穿了。”
　　“你心里害怕，今天还来村捡破烂是想蒙混过关，对吧？”
　　“你说的太对了。”杨鸿伟再次服了魏民，“你不是一般的厉害。我本来是想跑的，可一想，跑了不是不打自招嘛，你们肯定能找到我。只要你们再看到，就会认为我没得问题，所以今天……”刘强根叹了口气，“可是，还是没逃过你的眼睛。唉，用你们天沽的一句话，叫该死遇到齉鼻子狗，是祸脱不过。”
　　魏民正问着刘强根，甄星推门进来，急着问道：“有嘛急事儿，这么着急催我回来？”
　　魏民冲队长使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出了屋，留下小刘继续对刘强根进行讯问。
　　“怎么回事儿？”甄星着急地问道。
　　魏民用手一指：“这是连拐带卖的人贩子，刚开始交代。我叫你回来，就是想请示一下，是我们自己搞，还是移交‘打拐办’？”
　　“是现案儿，还是……”甄星问。
　　“估计应该是两起。一起是挂起来的积案，一起是今年春天的现案，开始是我们搞的，‘打拐办’成立后移交给他们了。”
　　甄星听后摸了一下后脑勺，觉得有些不好办。按部门分工，拐卖人口的案件应该由“打拐办”负责。可这水已经掏干，看着别人来捡现成的，有点舍不得：“你是老同志，你的意思呢？”
　　“我们办不是不可以，但有一个难题……”
　　“什么难题？”
　　“材料都在打拐办，人家负责侦办的案子，能给咱们材料吗？”
　　“说的是啊！”甄星感到为难，“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魏民对队长说：“咱们只能取中策……”
　　“中策怎么说……”
　　“要想达到中策目的，必须用先取上策的办法。”
　　“哎呀，我说师傅，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直接说不就得了嘛。”
　　魏民心里明白，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就怕局长不同意。”
　　“我觉得也是。咱们现在正搞着强奸杀人的重特大恶性案子，而且还不止一起，人手本来就不够用，要搞这个案子最少得俩人，局长能同意在这关键的时刻调人去搞不属于我们管的案子吗？”甄队长心犹不甘的对魏民说，“难道就把这么大的一个便宜拱手相让？”他看着魏民问，“上策不太好办，那中策呢？”
　　“就是功劳各半——把案子移交给打拐办，犯罪嫌疑人由他们处理，破案数算咱们的。”
　　“你说的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打拐办答不答应？”
　　“那好办。”魏民看着甄星，“你跟局长汇报时要求咱自己搞，局长不同意就得让步。”
　　甄星按照魏民的主意向分管副局长汇报后说：“既然这个案子是魏民查获的，就让他和小刘去办吧？”
　　主管副局长看着甄星笑着说：“强奸杀人案已经把你们给缠住了，抽出俩人搞别的案子，可能吗。案子由打拐办搞，破案数归你，两全其美。”
　　魏民抓了一个拐卖人口的人贩子，破了两起案子，传遍整个刑侦支队，人人议论。眼红的人弄不明白，“魏民这老家伙是福星转世，嘛好事都让他碰上”。
　　“邪了门儿了，咱为嘛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人家那痦子长在脑门上——点儿高！再看看咱的，在脚底下——点儿太低！”
　　“我怎么闻到醋味了？”不赞的同反驳道，“这还真不是碰运气的事儿……”
　　“不是碰运气是什么，好事儿总让他赶上？”
　　“运气不是偶然的，人家脑子里装着案子，遇到可疑现象就会联系起来。这叫用心，明白吗，你！”
　　“拉倒吧，就他的脑子里装着案子，就他能看出问题来，难道咱们都是吃干饭的——干刑警的，谁的脑子里不装着案子？”
　　“你还真别这么说，脑子里装跟装不同，你装在脑子里就那么摆着，人家魏民脑子里装的可是活的。你别不信，这事儿要是我遇上不一定会往那方面想。这就好比在路上被一块外面脏脏呵呵的金子绊了一下，在你眼里就是一块脏石头，气得你上去一脚就踢得远远的……”
　　“你还别说，说不定还真会有这种事儿……”
　　几个人继续议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