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502宿舍，蔡芸芸蹲在阳台上烧着火盆，李丽则在水盆旁边洗着柳条。
　　李丽说:“芸芸，搞好了没，赵美刚才发信息说快要到了。”
　　蔡芸芸咳嗽一声说:“差不多了。”
　　赵美刚进宿舍，李丽就拿着柳枝在赵美头上扫来扫去。
　　赵美有些感动，笑着说:“你们干什么，我又没坐牢，搞这些干什么。”
　　李丽笑着说:“对啊，她又没坐牢，我们整这些做什么。”
　　蔡芸芸把火盆往里踢了踢说:“我们是电视看多了。算了，东西都买来了，就搞一下吧。”
　　“对对对，别看浪费了。赶紧的，待会别人还以为我们这着火了。”李丽拿着柳枝轻轻打在赵美的头上，“柳枝扫一扫，晦气全没有。”
　　蔡芸芸蹲在地上往火盆里吹口气，里面却黢黑的木炭一下子红起来，“火盆跨一跨，那什么来着。”
　　李丽说:“管他什么来着，直接跨吧。”
　　赵美轻轻从火盆上方踏过去，“这就行了吧。”
　　蔡芸芸拿起桌子上的豆腐块，说:“别急，还有豆腐呢，咱得一清二白。”
　　赵美拿着小勺子在豆腐块上剜了一下块塞进嘴里，眼泪不自觉掉下来，“谢谢你们！能有你们俩这两个朋友真是幸运，我们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李丽说:“你个臭娘们，就别煽情了。挑个地吧，今天晚上给你洗尘。”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去哪里吃饭，李丽说这个店好，赵美说那个店好，蔡芸芸只是笑笑地看着。
　　从赵美进来到三人手拉手离开，于慧慧一直充当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晚上，熄灯以后，几人在床上说着私密的话。
　　赵美说:“今天真的谢谢你们，刚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心情还很差，直到见了你们，我才觉得老天爷真够意思，给我两个这么好的朋友。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姐妹。”
　　李丽装作打呼噜的样子，蔡芸芸笑了笑，“你都把李丽说睡着了。”
　　赵美和李丽从大一就是好朋友，自然知道李丽只是在开玩笑，用脚隔着被子踹了一下李丽的床说:“我很认真的。”
　　李丽笑着说:“以后还早着呢。”
　　这时又响起一阵轻轻的呼噜声，蔡芸芸说:“赶紧睡吧，慧慧都睡着了，别再把她弄醒了。”
　　此时于慧慧却说:“我没睡着。”
　　赵美顿时缩成一团，“不会有那什么吧？”
　　李丽笑着说:“还是我，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赵美扑到李丽的床上说:“李丽，你狗日的小贱人……”
　　两人胡闹了好久才算结束。
　　这时于慧慧那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蔡芸芸说:“你们俩别闹了，慧慧这次真睡着了。”
　　赵美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小声说:“心也太大了，这都能睡着。”
　　早晨，阳光照射进来，于慧慧站在阳台上看着东边的太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于慧慧还是像往常一样，拿起前一天晚上睡觉前就摆在桌子上的几本书，从还在熟睡的室友中间走出宿舍。
　　当于慧慧刚走出宿舍后，蔡芸芸也跟着醒了，她打了个哈欠，然后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还早，转身想要接着睡，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子里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画面，后来实在睡不着就一直抬头看着雪白的屋顶。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李丽的闹钟响了。
　　在李丽和蔡芸芸要走的时候赵美还没有起来，她躺在床上，口齿不清地说:“我不想去了，老师点名的话，你们帮我答一声。”
　　李丽说:“我可是要坐在第一排的，怎么给你答到。”
　　李丽实际上不是个喜欢学习的学生，只是表现欲很强。每次在去上课都要坐在第一排，每一节课都听得特别认真，以保证能够最快回答老师的问题。同时李丽还是一名志愿者，每次在外做义工回来后，都要在宿舍里将自己做义工的照片和小视频发到朋友圈和学校的论坛里，然后就开始在宿舍跟赵美抱怨着自己做义工时受的委屈。
　　赵美知道李丽的脾气，只好转换阵地，用着可怜的语气对蔡芸芸说:“芸芸，我的好朋友，你帮帮我吧。”
　　“好吧。”
　　“芸芸最好了，回来的时候辛苦你帮我带一份饭，回来给你钱。”
　　“不用，那么客气干什么。”
　　“有友如此，我欲何求。”赵美说完，又缩进被窝里，一脸享受的样子。
　　快到中午的时候，赵美才醒过来，看了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芸芸应该也快回来了，我的饭也快到了。”
　　赵美掀开被子，从梯子上走下来，看到右边的于慧慧坐在桌子上看着书，说:“我的天呐，慧慧，你都回来了。”
　　于慧慧嗯了一声，说:“你没去上课？”
　　“太困了，不想去。”
　　“你看手机了吗？”
　　“看了眼时间，怎么了？“赵美一脸八卦地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时蔡芸芸也推门进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饭盒。
　　赵美高兴地说:“芸芸，你回来了。有我最爱的回锅肉吗？”
　　蔡芸芸站在那儿看了赵美一会，才淡淡地说:“我给忘了。”
　　“没关系，有的吃就行，我不挑。”
　　赵美接下饭盒说:“芸芸，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吗？还是我最近变漂亮了，让你移不开目光。哈哈哈！”
　　蔡芸芸面无表情地说了句，“你先吃吧。”
　　赵美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外衣，从里面掏出一张票子说:“芸芸，给你饭钱，你一定要收着，不然这饭我可吃不好。”
　　赵美就是客气客气，以她对蔡芸芸的了解，对方一定不会收下这笔钱。但是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蔡芸芸伸手接下了那张纸票。
　　赵美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没有多想。坐在桌子前，准备享用今天的午餐。当她打开饭盒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刷牙洗脸，但是饭菜的香气把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算了，吃完再刷牙吧。”赵美在吃的时候不停发出赞叹的声音。
　　“真的太好吃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小小的土豆竟然有这样香的味道。”
　　“哎呀，食堂大叔的手艺见长啊。”
　　“哎呀！快吃完了，完全不够吃啊。”
　　蔡芸芸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看着学校论坛上那个置顶的帖子，评论已经累计到了上万条，基本上都是一些脏话。
　　赵美满意地擦擦嘴，走到蔡芸芸身后说:“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蔡芸芸听见赵美的声音，连忙把手机的屏幕翻到下面。
　　“什么啊？这么神秘。”赵美脸上露出笑容，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戒备，“是不是田风给你发信息了？”
　　“你想哪去了？我早把他给删了。”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挺喜欢他的吗？”
　　“不知道，就是觉得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有点恶心，可能是我把他想得太好了，所以真正认识他的时候有点恶心。”
　　赵美听完，脸快笑成了一朵花，抱着蔡芸芸说:“芸芸，你真的是我的好姐妹。”
　　蔡芸芸没有接话，而是说:“快去洗漱吧。”
　　过了一会儿，李丽进来了，顺着宿舍外面洗漱台上传来“刷刷”的刷牙声看到站在阳台上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刷牙姿势的赵美。
　　赵美走进屋内，拿着毛巾擦了擦脸，看到李丽坐在椅子上玩着手机，说:“你回来了，怎么那么晚？”
　　李丽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划着手机的屏幕。只是滑动屏幕的频率要高上一些，显然是听到了赵美的话。
　　“你们俩今天都很奇怪埃，一个个的回来就抱着手机玩，发生什么事情了。”赵美扫视一圈说，“只有慧慧还像以前一样看书。”
　　宿舍里一阵沉默，并没有人回答她。
　　赵美自言自语地说:“算了，正好没有人打扰我看《霸道学长》。”
　　赵美戴上耳机沉浸在甜蜜的世界。其余三人也是各玩各的。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于慧慧合上书本，拿起来走出去。
　　于慧慧去上课这件事好像起了连锁反应，李丽也说:“芸芸，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去上课？”
　　蔡芸芸躺在床上看了眼时间说:“好啊。”说完就从床上爬下来去阳台上洗脸。
　　赵美摘下耳机对着李丽说:“还早啊，你们现在去干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第一排的位置。”
　　李丽没有说话，拿起桌上的背包走到门口，说:“芸芸，你好了吗？”
　　蔡芸芸拿起纸巾擦干脸上即将坠落的水珠说:“走吧。”
　　赵美看着两人就要走，站起来边走向卫生间边说:“等我一下，我跟你们一起走。”
　　一路上，李丽和蔡芸芸都在和赵美保持距离。
　　“你们走这么快干什么？等等我啊。”
　　赵美小跑两步赶到二人的身边。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我的回头率特别高。看来网上说的美容觉还是有一些道理的。”
　　到了大教室，李丽直接走向第一排，蔡芸芸也跟着过去坐在第一排，赵美站在后边说:“这俩人今天是怎么了。”
　　赵美只好独自在后边寻着一个空位坐下，她旁边的那个人正在玩着手机，看到旁边坐的是赵美后，立刻收拾东西要走。
　　赵美说:“柳瑶，你不上课了？”
　　柳青瑶小声回了一句，“下午有事。”
　　过了一会儿，两个老师来了，一个是代课老师，一个是她们的辅导员。
　　辅导员站上讲台，拿起话筒说，“咱们学校最近出了一些不好的言论，尤其是网络上更是谣言的寄居地。大家要理性看待，不能因为某些传言而影响同学之间的感情……”
　　课上到一半，赵美也看完了电视剧，打了个哈欠，随便在学校论坛里逛了逛。
　　看到置顶的一张帖子就是，“无良室友，见死不救。在要死的人身上吐口水还拍照留念，这一系列恶心操作的背后竟然是因为……”
　　赵美看到标题，心脏漏跳了两拍，点进去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事。下面数万条评论几乎全是在骂自己，还有人把自己家人的信息和地址给标在了上面。
　　这时她左右看去，虽然他们有的在听课，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聊天，但是她总感觉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连老师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自己。赵美低下头，但又有一种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的感觉，抬头看去他们又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但是低下头后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来回几次后，她受不了这样的折磨选择趁着上课的时候跑出去。
　　赵美跑出去后，来到学校附近的超市拿了一袋子口罩，在就要付账的时候，超市的收银员睁大眼睛说:“你就是那个赵美吧。”
　　一时间许多学生都看向这里。
　　“她就是赵美，另一个帖子里放了她的照片，绝对错不了。”
　　“这样的人真是恶心，见死不救也就算了，还要侮辱别人，好歹是一个寝室的啊。”
　　“别说了，当心她往你身上吐口水，哈哈哈。”
　　赵美听到这些，对着那个揭穿她的收银员说:“关你什么事。”
　　收银员哼了一声，冷着脸说:“六块钱。”
　　宿舍里，李丽和蔡芸芸刚回到宿舍，就看到她们的桌子上各自放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
　　李丽走过去，拨开看了看说:“这么多的零食，你买的啊？”
　　蔡芸芸从自己桌子上拿出几个看了看说:“不是，我不吃这些东西的。”
　　这时，赵美拿着拖把从外面走进来笑着说:“你们回来了，这些零食都是我去市里买的，你们快尝尝。”
　　蔡芸芸说:“你拿着拖把干什么？”
　　“宿舍也好久没清理了，我闲着也是闲着，干干活呗。”
　　蔡芸芸拿起那一袋子零食对着赵美说:“我从来不吃这些，还是你留着吃吧。”
　　“你不吃给我，我爱吃。”李丽说着接下了蔡芸芸手里的袋子。
　　赵美笑着说:“李丽爱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买。”
　　李丽从接过袋子到结束没和赵美说一句话，她们曾经是多好的朋友啊。李丽其实不是很在乎赵美见死不救这件事，她只是怕别人看见自己和她走得太近，影响到她从开学以来营造的光辉形象。
　　赵美看着两人对自己还是那么生疏，从口袋里掏出一管口红，对背过身子的李丽说:“小丽，你不是一直喜欢这个牌子的口红吗？我给你买来了，你看看这个色号对吗？”
　　李丽看了一眼，只说了一个字，“嗯。”
　　赵美见李丽不想和自己说话，只好把口红放在桌子上。
　　李丽听见赵美转过身的声音，拿起那支口红仔细抚摸一下，闻了闻上面的味道，然后再放回刚才的位置。
　　赵美拿着拖把到蔡芸芸旁边说，“芸芸啊，你那里有点脏，我给你清理清理。”
　　蔡芸芸站起说:“我自己来吧。”说完接过了赵美手里的拖把。
　　赵美看着于慧慧正吃着自己买的零食，走上去说:“慧慧，好吃吗？”
　　“挺好吃的，谢谢！”
　　“没关系。”赵美很高兴，虽然于慧慧并没有表示出很热情的样子，但是于慧慧这个人本来就是很冷淡的，这让赵美没有感觉到疏离感。
　　赵美心想以后在路上总要被人品头论足，找一个同伴一起或许好受点，那两个贱人应该是要跟我绝交了，于慧慧对这件事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不如以后就跟她一起吧。
　　赵美笑着说:“慧慧，以后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于慧慧依旧看着书，嘴里轻轻答一句，“好啊。”
　　今晚的寝室里，安静得出奇，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于慧慧刷刷的翻书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