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孙蕊的死

　　早上，于慧慧起得最早已经去了教室，李丽和蔡芸芸也已经洗漱完毕，只有赵美还赖在床上，蔡芸芸敲了敲赵美的床杠，说：“起来了。”
　　“我能不能不去了，好困啊。”赵美眯着眼睛说。
　　李丽说：“老黄的课你敢不去，你就不怕他整你啊。”
　　赵美大骂一句，“天杀的老黄。”然后挣扎着坐起来。
　　就在三人准备去上课的时候。李丽接到一个电话，“喂，李老师。……好的……我会通知他们。”
　　赵美打着哈欠说：“怎么了？”
　　李丽将拿在手上的包放在桌子上说：“李老师来电话了，说是上午有警察来了解情况。让咱们在寝室等着。”
　　“不早说，早知道再睡一会儿了。”
　　蔡芸芸看了看左边那个整洁的床铺说：“那于慧慧呢，她应该已经走了，要不要通知她？”
　　李丽说：“老师会通知她的，你就别操心了。”
　　很快于慧慧推门回来了，进来之后一句话不说回到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书本开始学习。她们也都已经习以为常。
　　十点半左右，吴峰带着李伟来到女生宿舍楼下。
　　“师傅，就是这里了。”李伟摩拳擦掌说，“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太他妈刺激了。真是激动啊。”
　　吴峰看着李伟激动的样子，朝他的头上就是一巴掌，“你小子，想什么呢。”
　　“师傅，我从来没去过女生宿舍，想到这次能正大光明地进去，还真有点激动。”
　　“能不能有点出息，跟你老子一样。”
　　两人刚走进去，一楼的宿管阿姨说：“你们是谁啊？男生不能进啊，自觉点，都是大学生了，还要别人点你们。能不能让我这个阿姨省点心。”
　　李伟挺直腰，自信地说出了那句在路上就想好的说辞。他看着宿管阿姨让路的样子，只想给自己的父亲打个电话，儿子出息了。
　　吴峰他们先是找到那几个当时生病没去考试的学生，吴峰他们先来到二楼。
　　这是一个还很虚弱的女孩子，说话的时候一直咳嗽，甚至都咳出血了，基本上没说几句。
　　“师傅，三楼有一个因为发烧没去的。”
　　李伟轻轻敲响305的门，门被打开，一个女生说：“你们是警察吗？”
　　“对，你就是吕秀秀吧？”
　　“不是。”
　　那女生将门完全打开，里面坐着五六个女生。
　　女生指着中间的那个人说：“警察叔叔，她才是吕秀秀。”
　　李伟见到这么多女孩子，一时间有点慌神，“你你……你们都没去上课啊？”
　　“哈哈，我们向老师要求陪着秀秀，其实就是想蹭点假。你们好好聊，不用管我们。”
　　那几个女生全都挤到最后那一张床上，只剩下吕秀秀站在那儿。
　　“当时我发烧了，一直在床上躺着。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对了，我好像听见有脚步声……两点多开始有的，很急促，后来我就睡着了。”
　　四楼，
　　“我一直呆在这儿，大概两点三十左右有脚步声和女孩打闹的声音，后来突然就没了，大概十分钟过去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这之前我还听见拍打东西的声音……具体怕打什么我也不清楚，应该是墙壁吧，闷闷的……”
　　五楼
　　“我当时发高烧，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隐约能听见脚步声。”
　　最后吴峰和李伟来到钱莉莉生前的寝室。
　　进入宿舍后，李丽展开了自己丰富的社交属性很热情地和他们聊着天，扯一些家常。
　　李伟特别绅士地说：“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上课了。”
　　赵美说：“没事，能正大光明逃课也是头一回儿。”
　　……
　　吴峰没有说话，把话语权交给了李伟，这个时候年轻人会更好沟通一些。
　　“你们那天全部都去考试了吗？”
　　“都去了，我们可没有钱莉莉那样的福气。”李丽的话中带着些哀怨气。
　　“你们谁是第一个回到宿舍的？”
　　赵美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说：“我，那天我喜欢的电视剧更新了，等着回来看。《霸道学长爱上我》，可好看了。那时候我在宿舍正看着电视剧，突然听见一声尖叫，我没在意。后来有人大叫，我才知道有人死了。”
　　“你没有发现钱莉莉不在宿舍吗？”
　　“她在不在宿舍和我也没多大关系吧。”
　　“你们和钱莉莉的关系怎么样？”
　　李丽故意没说话，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曾经和钱莉莉产生过多次矛盾。她不想因为这些成为警察的重点照顾目标。
　　“钱莉莉的为人一般般吧。人都已经死了，我们不能说她的坏话，你懂我意思吧。我们虽然没跟她产生过太大的矛盾，但也都不喜欢她。只有蔡芸芸这个老实的姑娘和她的关系好一些。”赵美指了指一旁的蔡芸芸。
　　蔡芸芸说：“我和她以前相处得挺不错的，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矛盾。”
　　李丽说：“她的性格谁能忍受得了。这样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为了气芸芸还把田风抢走了。还有孙蕊。”
　　蔡芸芸说：“是钱莉莉的男友。”
　　李丽接着说：“当时芸芸和田风就快要在一起了，就是因为钱莉莉仗着自己家里有钱横刀夺爱。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知道田风是个什么货色。”
　　李伟说：“你刚刚提到的孙蕊又是谁？”
　　李丽看了一下其他的室友，然后说：“孙蕊是我们的另一个室友，平常相处的还行。大二的时候因为一场车祸死了。当时孙蕊和芸芸产生了一些矛盾，推了芸芸几下。芸芸当时和钱莉莉的关系很好，整天一块吃饭，一块上课，也算得上是闺蜜吧。芸芸当时有点结巴，话说不利索，可能被孙蕊给欺负了，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反正就是她们俩有矛盾。钱莉莉非要装出一副讲义气的样子，要帮芸芸出头，和孙蕊掐了起来。她们也算是不分胜负吧……”
　　赵美插话，“你说的不对，哪里是不分胜负，孙蕊是跆拳道社的，简直是吊打好吗。孙蕊把钱莉莉打倒在地后，还骑在她身上，朝着她的脸扇了好几个耳光，都给钱莉莉打哭了，看着是真……钱莉莉颜面扫地，放出狠话要报复她，说是要让她不得好死。事后孙蕊也有些害怕，向老师报告了这件事，那个老师也是年轻，没有想着去调解，而是让她先出去躲一躲。晚上的时候，孙蕊背着包就跑了。没想到碰到一个酒驾的货车司机。你们想想，酒驾的事虽然常有，但是货车司机都是靠这个吃饭的，酒驾相对来说就少一些。所以许多人都认为这是一场谋杀。据肇事司机说当天本准备在那里睡觉的，睡前喝了点酒。但是他看到那段路比较偏，认为没有警察查酒驾，索性往前开了一段路。这就特别像电视里买凶杀人的手段，再加上钱莉莉的父亲以钱氏集团的名义捐给孙蕊的家人许多钱，就更让人怀疑了。”
　　李伟看着蔡芸芸说：“看来你和钱莉莉的关系真的很好。为什么后来会发生矛盾呢？”
　　蔡芸芸笑着说：“我们以前关系挺好的，我们每天晚上都是头对头睡觉。每天早上也都是我喊她起来。但是自从别人说我变漂亮后，她就有些疏远我。有些矛盾不知道怎么就建立起来了。慢慢地就不知道她为什么讨厌我。真是有点奇怪。”
　　李丽也说：“是啊，芸芸对她挺好的。经常会关心她。倒是她经常冷言冷语。”
　　赵美欲言又止。
　　吴峰一直充当看客，直到他看见左边第三个床铺的女孩在这么激动的聊天声中还能淡定自若地看书学习。
　　吴峰开口说：“这个小姑娘很好学啊，这么闹腾还能学下去。”
　　于慧慧抬头说：“和钱莉莉不熟，不知道说什么。”
　　吴峰一直注视着她的眼睛，一片茫然，呆呆的样子。
　　李丽说：“这是我们宿舍的学习狂魔，没有什么能阻挡她学习的道路，当然奖学金也拿到手软。”
　　吴峰说：“太枯燥了吧。”
　　赵美说：“也不是只看书，慧慧也有喜欢的人，那人也是一个学霸。叫李天，开学的时候慧慧就喜欢他，迎新晚会拍照的时候眼睛都一直盯着李天看呢。”
　　吴峰看向于慧慧没有一丝娇羞的表情，还是那么平淡。他顺势站起来在宿舍里转了转，蔡芸芸桌子上的一个小音箱吸引了他的注意。
　　“我能看看这个音箱吗？”
　　蔡芸芸很大方地拿给了吴峰。吴峰拿着那个小音箱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看到底部有一道模糊的印子，说：“挺好的，只是底部这个印子太膈应了。”
　　蔡芸芸看了一眼说：“可能是李丽练舞的时候在地上磨到的吧。李丽是街舞社团的，有时候会拿去用，可能是在那儿擦了一道印子。”
　　李丽说：“不好意思，芸芸，上次学校场地不够，我们几个只好在教室过道练舞，不小心碰到了，可能是那时候擦的印子。我都没注意到，下次一定注意。”
　　“没关系，这有什么的。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警局里。
　　李伟说：“师傅，唾液比对结果出来了，没有符合的。”
　　吴峰陷入沉思后说：“她们同寝室的全都检查一遍了吗？”
　　“检查了，都登记在册。”
　　“难道不是那栋宿舍楼的人？根据宿舍门外的监控显示当天根本没有外人进入，虽然不排除有提前一天进入大楼隐藏起来的人，但是明德大学的宿管是出了名的严格，每天会进行三次查房，不太可能有外人藏在宿舍里而不被发现。但是有可能是从宿舍楼后面的窗户爬进来的。这个的话监控确实是拍不到。”
　　“那栋宿舍楼的后墙是死角并没有监控拍到那里。”
　　“那个简单，你去把通往她们宿舍楼的那段路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有谁出画了。再把对面那条路和那栋宿舍楼前后的两个宿舍楼的监控调出来，对比看看有哪些人是消失的。”
　　“好的，我这就去办。”
　　明德大学门口一辆公交车停下，严厉打了个哈欠从上面走下来，看见了与自己有些距离的田风。
　　严厉大声喊着：“田风，田风……”
　　田风却像没听见一样，径直走过去和前方的一个看上去有些贵气的青年热情地打着招呼。
　　那个青年指着严厉对田风说：“老田，那个人在叫你。”
　　田风只好回头看向严厉，笑着向他挥挥手。
　　“老田，怎么不请你朋友进去玩玩。”
　　“算不上朋友，就见过一面而已。”
　　严厉看着田风离开的背影往地上呸了一口，“看不起谁啊。”
　　严厉发泄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喂，芸芸，你在学校吗？给你送点水果，都是自己种的，甜得不行。”
　　蔡芸芸躺在宿舍的床上，左手拿着一本恐怖小说，右手将手机顶在耳边说，“呃……我不在学校，回家有点事。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这样啊，早知道提前给你打个电话了，也不至于白跑一趟。”
　　“你已经来了啊？”
　　“刚下车，没关系，我明天再过来。对了，我上次送你的挂面好吃吗？”
　　“还行。”
　　赵美躺在床上，耳朵里塞着耳机，看着手机里播放的电视剧，余光瞥见蔡芸芸挂掉电话，拿下塞在左边耳朵里的耳机说：“谁啊？不会是田风吧？”
　　“不是，你想哪去了。”
　　李丽正在床铺下面的桌子旁边收拾背包，“是你那个小学同学吧。”
　　蔡芸芸嗯了一声然后叹口气。
　　“说实在的，你那个同学还挺帅的，就是太土了。不然他还真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赵美取笑李丽，“就你还看不上人家，人家都不一定看得上你。”
　　李丽拿起桌子上的糖果向赵美身上砸去，两人之间互相笑骂了几句。
　　大学生是需要过一二十年才能培养出来的人才，可以说是国家的宝贝。淮东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个大学生死了，还是引起了一些轰动，而且那个学生的死又和市里著名企业家钱军的女儿扯上关系，自然有许多记者去拜访关于孙蕊车祸的事情。
　　警局里，吴峰坐在电脑前看着一段嘈杂的视频。他观看的这段采访视频不是电视上剪辑过的，而是未处理过的原版视频，所以声音有些嘈杂。
　　视频中，记者拿着话筒出现在明德大学的校园里。
　　“关于前几天的大学生车祸案，虽然警方已经结案，但是社会上还有一些不同的声音，我们来看看死者同学的一些看法。”
　　一个矮小的男学生路过，这名女记者看到后生怕他跑了似的，连忙走上去说:“你好！我们是***的记者，可以采访一下您吗？”
　　那名矮小的男同学抬头看了看半弯着腰的女记者说:“你回家吃饭吗？”
　　“嗯？”
　　“你回家吃饭吗？宝贝！”
　　那名女记者转过头对着镜头说:“这位同学很风趣啊。接下来我们来看看孙蕊的室友是怎么评价这件事的？”
　　画面一转，视频里出现了孙蕊宿舍的画面。
　　女记者还未采访，李丽便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出现在镜头前。
　　“大家好，我是李丽，很荣幸能接受这次采访。”
　　女记者说:“请问你平时和孙蕊的关系如何呢？”
　　李丽说:“我们是室友也是老乡，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很痛心，为什么当初没有好好保护她，为什么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我恨，我恨自己的无能，我恨自己的当初为了帮助老师处理工作而没能陪着她……”李丽说着便哭了起来。
　　女记者有些尴尬地对着镜头说:“她们之间的友情真是感人啊，让我们来看看下一位同学怎么说。”
　　“你好，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赵美说:“好的。”
　　“请问你和孙蕊熟悉吗？”
　　“都是一个寝室的，当然熟悉。”
　　“那你觉得她为什么会发生这起车祸呢？”
　　“这谁知道，我又不是神仙什么都知道。”
　　“换句话说，你认为这场车祸是巧合还是……”
　　镜头里赵美看了一眼旁边，镜头里没有拍摄到旁边的人，根据位置可以推出应该是钱莉莉的位置。
　　“不知道，别问我。我要去上课了。”赵美说完拿着桌子上的手机就走出镜头。
　　女记者又找到蔡芸芸。
　　镜头里的蔡芸芸好像一个丑小鸭一样，脸部暗沉，头发枯燥，坐在椅子上身体弯曲的像个小老头。
　　“你好，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可可……可以。”
　　“请问你和孙蕊的关系如何呢？”
　　“一一……一般般，没没……什……”
　　女记者两眉之间有些不耐烦，用嘴型提醒着蔡芸芸快说快说。
　　这时画外音，“你什么意思啊？”
　　镜头转过去说话的人正是钱莉莉。
　　钱莉莉一脸不爽地瞪着那个女记者，“你要采访就好好采访，摆脸子给谁看啊？”
　　女记者说:“你好，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专业记者，不会出现你刚才说的事情。”
　　“放屁，你刚刚明明就是看不起人的样子。”
　　“你好，可能是角度问题，我们都是有专业素养的。”
　　“就你们这些小报记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还公正公开，真是不害臊。”
　　女记者听见这话也有些生气，对着摄像师小声说:“先关了。”
　　摄像师旁边的工作人员说:“姐，千万忍住，那就是钱莉莉。”
　　女记者深吸一口气，然后又一副笑颜如花的样子对着镜头说:“我们接着看看下一位的采访。”
　　在镜头的移动的时候，看见钱莉莉走向蔡芸芸的方向，然后镜头就拍到了于慧慧，镜头外传来声音，“芸芸，我们走。”
　　于慧慧出现在镜头，她依旧在看书，丝毫不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左右。
　　“你好！可以采访一下你吗？”
　　于慧慧头也没抬，“不可以。”
　　“只耽误你两分钟的时间。”
　　“快点。”
　　“你觉得这场车祸是以人为主导发生的，还是偶然……”
　　还没等女记者说完，于慧慧头也没抬地说:“不知道。”
　　接下来的问题基本都以不知道而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