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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祥】第十八章:远逃山野遇怪人

作品名称:妖祥      作者:汪眸      发布时间:2022-02-21 08:32:02      字数:5510

  汪眸虽自小便在曲阜城中长大,哪怕前些年的确与父亲外出游历,也不曾见过真的野兽,可要知道,华夏人自古便有用“狼”之威名吓唬家中海通的传统,哪怕汪家这种高门大户也不例外。故而,在汪眸心中,狼真的可称得上百兽之王。
  也正因为狼的凶名在汪眸心中有着如此超然之地位,故而此时,当汪眸听到远处传来的狼嚎时,惊得是寒毛根根竖起,两腿自觉地发软发软,几乎在霎时间便失去了所有行动力。好在不知是不是自幼品行顽劣带来的难得熬出,汪眸在此极度恐慌之时,心底却也同时生出了几分勇气,不过这种勇气的用途着实有限,并非能让他敢于反抗狼群,而仅仅只是让他双腿有了逃生的力气罢了。
  于是乎,汪眸在下一刻,心中已无半分其他念头,立即起身,向着狼嚎的反方向冲去,这一逃,便不知是几个时辰。
  当然,汪眸这一逃跑,倒也并非是一直跑,而是跑跑停停走走,或许说是逃跑也仅仅之时在他本人心中自己是在逃跑罢了。终于,在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之时,汪眸终于是体力耗尽,再也跑不动了,此时他的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再难抬起,且小腹处但凡呼吸便有针刺般痛感。
  即便如此,汪眸还是生怕被狼追上。事实上,若是听到狼嚎声的并非是汪眸而是一个经验老到的猎户,便绝不会如汪眸这般仓皇而逃。因为猎户定然会知道,既然是狼嚎,那么离这边一定还远,狼在近距离确定目标时,极少可能会发出那么大的嚎声既暴露自己,又浪费捕猎时间。只是因为野外安静,汪眸当时又在山谷附近,所以以为那狼很近,实际上,汪眸当时距离发出嚎声的那头狼起码还有四五里远。
  体力耗尽,却仿佛是将心底的恐惧也一并带走了,甚至此时,汪眸心中还暗生悔意——真不知自己刚刚怎么如何慌张,狼来了又能如何?自己可是学过剑术的,了不起来一只杀一只,来七只他宰一群。若是正好让几个伙伴见到,也会知晓自己原来并非无用之人,而是有些他们都难有的勇武。
  要不,再回去看看?
  汪眸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却又立即被自己打消了。他一路过来逃了那么久,体力早已耗尽,一想到来时跑的那么多路,他就感觉自己两腿发酸,何况自己再回去又得多少个时辰?这么久的时间,要么几个伙伴如同自己般被狼吓跑了,自己无法见到;要么几个伙伴把狼赶跑了,再见那些伙伴也会给自己坐实懦夫之名。无论如何,自己回去都毫无意义。
  倒不如索性就在这原地休整,若他们几个真的没事,便总会顺着官道向这边而来,终归而已还是会重聚。
  于是,待小腹处的刺痛感渐消后,汪眸便是就近上了一处山坡,没一会工夫,便找到一处面盆大小、三尺深浅的山泉,不过这山泉的水并不清澈,若向水中仔细观望,便会发现泉水表面布满灰尘,而水中,也有细小的蜉蝣幼虫在游窜。以汪眸自小所受之教育,如此污秽的泉水是万万碰不得的,更别说是送入口中饮入肚中了。但此时兴许汪眸是真的渴极了,故虽心中仍觉得这泉水无比恶心,却还是用双手捧起一些来,闭着双眼,一仰头直接送入口中,如此行径,倒算是把“眼不见为净”诠释了个淋漓尽致。
  事实上,汪眸在寻找泉水前都有想过,这荒郊野岭,如果实在找不到水源,那用自己的“回龙汤”来解近渴也无不可,相比起来,这泉水自然要好太多。在无人知道的情况下,人总是能审时度势,为自己灵活调整底线。
  只是不知是否是真的渴到了极致,这一捧山泉水入喉,汪眸只感觉无比清凉甘甜游走全身,只不过,这一碰水本就没有多少,加上入口前,摇摇晃晃又从汪眸指尖漏出去不少,以致最后送入口的泉水根本无法让汪眸感到酣畅,但泉水带来的快感却在汪眸心中生出瘾来,于是,一咬牙,汪眸便是将一切杂念抛到脑后。如法炮制般又是闭眼“哗哗”的给自己送了几口山泉入口,似乎仍觉不过瘾,索性直接跪在地上,一头扎进泉水之中嘟嘟地犹如牛饮。
  几息之后,原本的饥渴终于消散,汪眸这才有些抑制地看向看向泉水,当他再见水中那些污秽之时,难免又想起自己竟是在刚才一口气喝下那么多这样的泉水,自然是不禁觉得恶心异常,甚至险些呕出些什么东西来,于是便只好收回目光,也不敢多瞧那山泉一眼。莫要以为汪眸此举颇为忘恩负义,事实上,在遇灾时吃草挖根,渡难后对野草深恶痛绝,家中必须寸草无生的大有人在;落难时被戏子所救,得救后却自恃身份又怕被人嘲讽将戏子杀人灭口的传说故事也广为流传。只能叹,人性便是如此,困难时眼中皆是稻草,而恢复后,眼中又都是草芥。
  正当汪眸的恶心感还未完全退去时,却是护卫自己来时方向隐隐有蹄声传来,汪眸顿时便来了精神,直接从那山坡上一跃而下,目光灼灼的望向蹄声传来的方向。
  此时汪眸的念想,便是以为几个伙伴终于想起来以滇州为目的的旅程,却不会去想,那老黄牛早已累死,几个伙伴即便想要继续前行,也断然不该再能骑乘什么有蹄的牲口。
  果不其然,仅仅一会工夫,汪眸的视野中边出现了那蹄声的来源,却是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拖拽着一驾马车,以小步慢跑的方式行来。马背之上,还坐着一袭白衣,腰间佩剑,面白无须,英气翩翩的青年男子。
  虽此人显然与自己的几个同伴看起来便毫无关联,汪眸也无法透过马车关合的帷幔确定其中是否还有旁人,但此时他双眼还是不勾勾地看向看向马上那道身影。
  而马上的青年显然也注意到了汪眸,逐渐减缓马速,皱着眉头与汪眸对视了片刻。然而,片刻之后,那人便是果断收回目光,抬起缰绳,示意枣红大马提速。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汪眸却是在此时突然开口,对着马上那青年唤道:“师父!”
  原来,汪眸只觉马上那青年无比眼熟,像极了幼年时传授自己剑术的那位白衣剑客。
  马上那青年也是被唤的着实有一些莫名其妙,怔神之际,却是只提供马车内传来一老年男子的声音:“宁儿,出了何事?”
  马上青年并不在意马车帷幔仍未拉开,便是半转身子,向着马车一拱手:“周供奉,是一个劫道的行乞少年,用胡言乱语的话术妄图吸引我们注意。”
  二人的对话并没有丝毫避讳之意,不远处的汪眸自然听得清楚。闻言,他顿时便急红了眼,尖着嗓子质问马上青年:“师父不记得我了吗?十余年前,曲阜城中,您曾授过我一套剑法。”
  “哦?呵呵,宁儿,你十年前竟然还有如此奇遇,真是十分了不得。”马车里那人对于汪眸的说辞显然是不信的,语调调侃的对马上青年说道,颇有一些“唯恐二人不乱”的意图。
  “供奉说笑了,十年前,宁儿也不过豆蔻年纪,还未出世,与家师在夷州的山岭中修行。”马上青年十分认真地向车内之人辩解后,便又怒不可遏地看向汪眸,叱道,“你这小贼,修妖胡言乱语,污人清白。”
  汪眸着实有些不解,却是不知传授自己剑法与污人清白有何关联,正欲开口询问,却是被马车中那人打断了,只听那人问道:“小友你说你自幼习剑?”
  汪眸自然也听出对方这话是在问询自己,那一声“小友”的称呼也让他格外受用,不过对方问自己是否自幼习剑,却是把汪眸问得有一些心虚——他虽然的确儿时跟着师父学过一阵剑,但那一阵之后,家中也并未再准许他摸过剑,不知自己这般情况究竟算不算自幼习剑。
  不过汪眸终归是少年心性,越是心虚的东西便越是虚荣,下意识的望了马上青年一眼,只当这都是师父给自己的考验,于是便硬着头皮故作底气十足的挺起胸来:“那是当然!”
  “那可否请小友耍上两招给我们俩掌掌眼?”马车之中那人又问。
  “有何不可?!”此时,汪眸说起来算得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自然很是硬气的应了下来,然后便在周围打量,似是想要寻找一根足够趁手的树枝木棍之类的东西以作剑使。
  奇的是,马车中那人明明并未拉开帷幔,汪眸的此番动作却并未逃离他的眼睛,还不等汪眸找到心仪的“剑”,便听那人说道:“宁儿,不妨把你的佩剑借给这位小友一用。”
  马上那青年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面色微变,便欲开口拒绝:“可……”
  “无妨的。”车内那人笑道,语气颇为饶有兴致,“看着小友的面相并非奸恶歹毒之人。”
  马上青年纵然此时心中仍有万般不愿,听到马车中之人如此说,也只得无奈地卸下配件,向着汪眸的方向抛来。不知是否有意戏弄,直到剑从他的手中飞出,他才开口对汪眸喊道:“接着。”
  不过汪眸却是沾了自幼机敏的光,凡事都比常人多留一个心眼,又怎会轻易地着了道?刚才二人的对话他又不是没听到,心中本就早有准备,看似是在找树枝,实则右眼留着一道余光一直注视着马车这边,剑从那马上青年手中抛出之时,他便全力一跃而起,果然,终究稳稳将那把剑握在手中。
  入手,汪眸便将此剑从剑鞘中拔出,在手上随意掂量了几下,心中便有了些数——此剑三寸长,九两重,由汝南七十二炼钢所打造,剑身之上,可见许多花纹。汪眸虽早都被家中禁了习武练剑,但毕竟也算是将门子弟,无论如何总能接触到一些常人难以了解的兵器知识,所以此剑虽“未披剑袍”,但从其材质和制式,汪眸还是能断定出这是一把文剑。
  “怎么?不称手?”马上那人见汪眸竟能似模似样地接住自己的抛剑,此时却又仔细观察这把剑,却迟迟不动手,心中猜测汪眸是装不下去了,于是调侃地问道问道。那人自然不了解汪眸的性子,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此时越是冷嘲热讽,汪眸心中便越是确定自己是他的师父。
  果不其然,汪眸以为自己这个师父在督促他赶紧露两手,顺便考量一下他这些年的习剑进展,一面在心底紧张自己荒废多年怕是会洋相毕露,一面还是硬着头皮,循着记忆里的动作,抬剑做了一个起手式。
  却是令汪眸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起手式刚刚摆出,他便仿佛如同被醍醐灌顶一般,顿时来了感觉,手中的剑也瞬时间,随着他意意识地舞动起来。很快,一套当年由白远所授的“秋风落叶式”,便被汪眸从头使到了尾。
  有趣的是,汪眸使剑的全程,马车的帷幔仍旧没有掀开半条缝来,然而,当汪眸展示完自己这一套剑术后,却还是马车中那人率先鼓掌叫好:“好!果然有些资质,难得,实在是难得!”
  听到马车内那人的夸赞,汪眸心中仅剩不多的心虚已消散一空,虚荣则被满足了不少。依着汪眸的性子,果不其然看到他脸上挂着少年人的得意,尤其是再看向马上那位青年,那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实在难以掩饰。
  便在此时,只听马车内那人又出生询问道:“不知小友怎么只身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游荡?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发问本是出于好意,奈何汪眸的倔性实在是古怪,只听前两句还好,但听到后半句话语时,就觉对方是觉得自己“遇到了难事”。自己如果照实说了,定然会让二人心生鄙夷,于是只见汪眸顿时挺直腰杆,开口断然否认道:“笑话,我岂可能遇到甚难事?只是外出游历,走累了在此歇歇脚罢了。”
  “如此……甚好,甚好。”马车内那人开口说道。
  许多少年人总自信自己城府深沉,八面玲珑,却不知在更为年长、阅历更为丰富的长者眼中,却是处处拙劣,一举一动都很可笑自知地暴露着自己的想法。马车中那人,和马上的青年,此时便已通过汪眸的反应确定了他们心中的想法。马车中那人一向对于少年人的这种幼稚行为,是以“看破不说破”的方式来施以保护,哪怕是汪眸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少年人,他也不吝给予最大善意,于是,只听他对马上的青年道:“那就走吧。”
  马上的青年闻言,微微颔首,也不多说,便是一抖缰绳,枣红色大马打了个响鼻,在此迈开频率并不如何快的步伐。
  汪眸一见对方还真的就要走,顿时便是有些慌了,这荒郊野岭的,日色渐晚,错过这俩人,想再遇到人怕是难了。
  虽然说起来,在遇到二人之前,汪眸倒也没觉得这野外何惧之有,但那是极度无助而心生的勇气,这种并非实实在在的勇气,一旦遇到希望来临,便会立即消散一空。
  就在汪眸心中不知所措之时,却不想那马车刚刚行了没几步,仅是来到汪眸身前,就缓下速度来,汪眸见状心中一阵窃喜。
  只是,还不等汪眸高兴片刻,便听马上那青年对着汪眸冷然开口:“喂,小子,把剑还我!”
  哦,原来对方缓下马车只是想要回这把剑。
  “一把配剑而已,宁儿你便赠予这位小友用作防身又如何?”马车中那人忙是劝道,“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嘛!”
  汪眸此时心情本就有些不爽,听到马车中那人如此说,更是倔劲上了头,便是冷哼一声,一扬手便将这把剑丢还给了马上的青年,口中不屑道:“谁稀罕。”
  还完剑,汪眸扭头便是顺着官道继续向西南方行去,显然再不想搭理那驾马车内外的二人。然而,汪眸不过是又走了记事簿,耳中便是再次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轻快马蹄声。
  再次听到马蹄声,汪眸也仅仅是有片刻的意外而已,而后便是想到这马车原本就是顺着官道向西南方而去的,如此说来,人家也不过是继续赶路罢了,没甚好奇怪的。
  然而,那马车却似乎并不打算超过汪眸,轴上汪眸的步伐后,便有意降下速来,与汪眸同速。汪眸当然也能察觉到这些,下意识便加快了步伐,哪料那枣红大马也顿时提速。汪眸心中不信邪,又减缓下步伐,果然那马也很快减速,始终要与汪眸“并驾齐驱”。
  无法,汪眸便想,想跟就跟着吧,也没什么大碍,或许若是真的再有狼来,说不准这二人惊惶之下,还会请求自己用剑解救他们。
  可走了一会,汪眸就觉得有些不对味了,人家二人一里一外乘在马车上,而自己却是走在车旁,这样来看,自己着实像是一个护送什么达官显贵的步兵侍从或是赚些嘴皮钱的异地向导。
  如此一想,汪眸顿时就有些更生气了。可就在他打好腹稿,想要向二人发作之时,马车内那人却是开口向汪眸问道:“我观小友也是走同一方向,会不会同我们一样,也是去往陵州?”
  “陵州?哪个陵州?”汪眸一怔,下意识反问道。此时的汪眸,怕是早已将原本与几个同伴约好的滇州之行忘得一干二净了,他此时所愿的,就是尽快找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哪里都行,这人说的陵州,显然便是一个有人烟的地方。
  之所以还有所一问,是因为他也是以前在机缘巧合下听汪震调侃过,这天底下叫陵州的地方实在太多,齐鲁和苏浙皆有凌州,川有陵州,除此之外好像还有灵州、临州等。
  其他的还好说,要是他们目的是去齐鲁的凌州,等于是把自己送回了老家,那可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马车中那人显然也是有些惊讶汪眸显然知道天底下有许多听来同陵州一样的地名,愣了片刻才继续说道:“我们是回川南的小陵州城,小友如果不介意,便与我们一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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