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处分再次降临；第八十五章：国安介入

　　第八十四章：处分再次降临
　　虽经多方努力协调，但木川三人最终未能进入玄武岩材料加工厂厂区查看防弹衣生产流程。至于防弹衣库存量，厂方也是拒绝警方前往保险柜似的库房查验。蔡力问及防弹衣的去向，按照副厂长庄万年的说法，那更是国防机密，拒绝回答，完全是触碰不到。
　　庄万年也不是完全不配合，关于吴疆的零零总总，凡是他所知道的，还是向警察倾囊而谈。
　　望着眼前看似睡眼惺忪的副厂长，头发也是乱蓬蓬的，但是嘴里蹦出来的言语却是犀利如刀锋，割得人生疼。
　　钻进车里，蔡力恨恨地说道：“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龟儿子的，有机会一定要给副厂长颜色看看，不搞得他灰头土脸，如何能找回今天的面子？”
　　木川开车驶离厂大门，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没有接蔡力的话。罗晓西也一反常态，从纸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擤着鼻子，也是沉默不语。车里，充盈着蔡力的愤怒之语。
　　一起普通的非法拘禁案件，居然牵出了国防机密，这是三人始料不及的。
　　案情愈加的扑朔迷离。
　　副厂长庄万年目送警车离开后，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身旁的左右护法钟超、林佑贤，双手叉腰，毫无睡意。听闻厂长吴疆出事，令两位保安哥吃惊不已。三人站在厂大门口，沉默着，好像三尊栩栩如生的蜡人像。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他们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涌出的都是关于吴疆的各种猜测，又各自在脑海里自问自答。
　　庄万年深吸一口七月二日清晨清凉的空气，在天空泛起鱼肚白的晨曦里，像小孩转动手中的拨浪鼓，快速地来回甩着脑袋，但是并没有摆脱混沌的思绪，脑袋依旧如浆糊似的，混混僵僵。
　　“盯紧大门，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来！”庄万年冲钟超、林佑贤两人交待了一句，转身朝那栋蓝色的行政大楼走去。他来到不久前接待三名不速之客的会议室，轻轻掩上门，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冯粒粒驾驶的那辆大众桑塔纳汽车和冒牌货吴疆驾驶的凯迪拉克汽车双双成为了七月二日的滴水岩市先锋报、滴水岩日报的主角，不是报纸一角的几行字，而是整版整版的报道。桃花仙子公园，市民们排着长龙似的队伍，纷纷从衣兜里掏出一枚一元的硬币，丢进报亭的一个铁罐里，发出“哐啷”一声，随后从报亭里拿走一份浸润着油墨味的报纸。他们或是倚在公园的长条椅上，摊开报纸，低头读起来，或是钻进街头巷尾的小茶馆里，叫上一杯茉莉花茶，一边品茶，一边狂嚼记者大肆的渲染的文字；时而和邻座，哪怕不认识的人，交流只有好莱坞大片才能看到的飙车场景。
　　滴水岩市地方电视台播放了一段冯粒粒驾驶的那辆大众桑塔纳汽车与冒牌货吴疆驾驶的凯迪拉克汽车在街头狂奔的录像，观者无不慨叹两位驾车者的酷炫的车技。随后是记者采访车祸现场的伤者和目击者的画面，伤者眼泪汪汪的煽情模样，让人对于无视交规的驾车者从开始的惊叹，转向不满、继而是愤怒，乃至于高声抗议。
　　滴水岩市的交通广播电台更是开通市民热线，海量的听众表达了各自的看法，更有好事之徒强烈要求公安机关把驾车的司机以交通肇事抓起来，投进冰冷的监狱。
　　龙门区公安分局督察大队的督察刘拿多一夜未眠，熬出一圈深深的黑眼圈，一脸倦容，仿佛一只瘦不拉几的熊猫。他实在是太累了。下半夜的时候，投诉电话终于消停下来，没有了叮铃铃的噪音。他推开值班室的门，走近还没来得及铺上床单的床，也顾不了脱掉皱巴巴的警服，身体僵硬得像一根木棍，直直地倒在席梦思板床上，倒头便睡。
　　他做了噩梦。梦里，睡得正香的他，不知道被谁扔进了那辆空无一人的大众桑塔纳汽车里。大众桑塔纳汽车仿佛被施了妖法，刘拿多虽然没有手控方向盘，也没有踩下油门，汽车却是风驰电掣地在街头狂奔，沿途的车辆像人们遇到瘟疫一般躲闪不及。他斜躺在汽车的后排座上，还没来得及从位置上坐起来，大众桑塔纳汽车已经冲上向阳大桥，撞断护栏，摇摇晃晃地坠向伸手不见五指的桥下。
　　“不要！”
　　刘拿多嚎叫起来，吓得屁滚尿流。
　　“拿多，醒醒。是我！”
　　刘拿多睁开眼睛，一张朦胧的脸俯视着自己。他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差点撞上正弯着腰，用手摇晃自己的是督察队的大队长蒋勋。
　　“快起来！出了天大的事情，你值班都不给我来个电话？亏你还睡得着。”
　　“老大，天塌下来了？”刘拿多揉揉眼睛，对大队长的问题一片茫然，傻兮兮地瞅着蒋勋。刘拿多看到蒋勋手里捏着两份报纸，面上的那份是七月二日的滴水岩市先锋报，下面那么多的报纸就不得而知了。
　　“刑警大队的那辆大众桑塔纳汽车昨晚在街道上横冲直撞，造成了一系列的交通事故。你不会没有接到一个投诉电话吧，嗯？”
　　“嗬，那辆车啊！当然啰，我接了一箩筐投诉电话，累坏了。夜半三更怕惊扰了领导休息，就打算着睡一觉起来给老大报告呢。”
　　“这是今天的报纸，上面整版地报道了这件事情，你拿去瞧瞧。马上整理昨晚针对大众桑塔纳汽车投诉电话内容。”蒋勋抬腕看了看天王表，时针指向九点位置，“拟一份详细的报告，一小时后报给我。分局主要领导等着我汇报。噢，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搞事的是警员冯粒粒，警号792。给我动作麻利点！”蒋勋把手上的报纸扔给睡意昏沉的刘拿多，转身离开了值班室。
　　“冯粒粒？我们分局有这号人吗？我咋没听说过，一个无名小辈？管她呢？哇喔，这次她可是摊上大事了。”刘拿多兴奋地把手上的报纸裹成擀面棍，像个疯狂的乐团指挥，握在手上不停地在空中挥舞。
　　上午十点一刻，龙门区公安分局五楼党委会议室，召开了由分局主要领导召集的紧急会议，在家的局领导都参加了会议。
　　会上，蒋勋面无表情，一字不漏地把刘拿多整理的篇幅多达八页投诉记录报告，逐字逐句地给党委会做了汇报。与会领导都双眉深锁，气氛凝重。
　　临近中午，分局的处理结果出来了——冯粒粒暂时调离刑警大队命案中队，协助特巡警大队的教官薛龙飞的日常工作（不是手枪射击，会议明确禁止冯粒粒携带枪支）。充分考虑了冯粒粒在解救人质的前提下，驾车追击嫌疑车辆。不过，其结果，虽然解救了一名市民，但是追击的过程中造成了多起交通事故，给公安分局、乃至滴水岩市局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功过虽然不能相抵，但是这名同志的职业精神还是值得肯定，因此分局党委否决了督察大队给出的冯粒粒停职的建议。
　　冯粒粒接到通知，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很快赶到了督察大队。刘拿多得意洋洋地宣布决定的时候，冯粒粒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历史总是具有惊人的相似性。命运再次耍了冯粒粒。她还真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傻姑娘！
　　当然啰，龙门区公安分局一方面对外公布了对于警员冯粒粒的处理结果，真诚地向交通事故的伤者进行了道歉和问候，另一方面，为了扳回一局，挽回一败涂地的公众形象，分局请来了被解救的市民邱玄彬，专程到滴水岩市的地方电视台做了一次专访。
　　这期节目得到了更多市民的关注，对于警员冯粒粒解救人质时，驱车追赶嫌疑车辆造成的交通事故，也给予了更多的谅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殊不知，就在滴水岩市地方电视台滚动播出邱玄彬的专访的第二天，便接到了叫停的通知。电视台台长胡林森下达的命令，当时说话的语气，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四个字来形容。
　　胡林森下令之前，滴水岩市国安局局长邹冬升亲自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第八十五章：国安介入
　　七月六日上午九点整，太阳突破云层的阻隔，将一道道金光抛洒到地面上，明晃晃的叫人睁眼不得。
　　龙门区公安分局外面的那条公路上，和往常一样，依旧车来车往。
　　值班保安李安像一只被饿狼追赶的兔子似地飞奔上楼，黑色的大头皮鞋落地时发出“噼啪”的响声，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上了三楼，直奔302办公室主任的办公室。
　　“主任…主任好。大门口来了…一位大人物，要求马上见局长!”
　　“谁？”办公室主任李梅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放下正在批阅文件的英雄牌钢笔，淡定地伸手捋了捋垂在前额上的一缕头发，伸手取下滑到鼻尖的黑框眼镜，放在办公桌上。
　　“别那么慌慌张张的样子。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凡事需要冷静。遇事深吸一口气——淡定，OK？”
　　“主任，O…OK。”
　　“慢点说，谁来了？”
　　“一个身材矮状的老人，步履沉稳，留着精神的寸头，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肩章上扛了一个星星。陪他一起来的中年人也是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看样子应该也是个大人物吧。我和方登攀一个都不认识。他们都不自报家门，下车就说有事情找局长。”
　　“有这样的怪事呀？好吧。我瞧瞧去。看什么来头。李安，看看你，歪戴帽子斜穿衣，你的保安帽歪了，快扶扶正。哪路神仙都还不知道，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是的。我们分局还不是大户人家。”
　　李梅起身挪开凳子，伸手拢了拢头发，跟随李安快步朝分局大门口走去。
　　李梅从一楼的花岗石阶梯快步往下赶，中跟的黑色警用皮鞋蹬地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
　　一辆民用牌照的皇冠汽车停在保安室旁边，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驾驶员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站在驾驶室外。李安口中的大人物也已经从车里出来，由保安方登攀陪同，移步到了黄果树下。李梅注意到了李安口中的大人物，确实是大人物，显而易见。这位军人的肩章上也确实是扛着一颗星星，不过这颗星星是金色的，那是将军专用。陪同少将的也是了不起的人物——滴水岩市国安局局长顾长风。李梅和顾长生也仅仅有一面之缘而已。李梅赶紧给局长李元唐打了电话。
　　李梅热情地和两人握了手，寒暄了几句话，随即陪同少将龚自强和国安局局长顾长风上了电梯，直奔五楼。五楼电梯门打开时，龙门区公安分局局长李元唐已经带领分局在家的局领导在电梯口恭候了。经李梅介绍，李元唐和龚自强、顾长风握手寒暄。随后，龚自强和顾长风两人被李元唐等人众星捧月似的迎进了分局党委会议室。众人一一落座。
　　“今天冒昧到贵局，其实就是玄武岩厂的事情。一大早，龚老和我在国安局碰头，交换了意见。哪知道龚老一时兴起，非要立刻见见你们的女刑警冯粒粒，因此连知会市局的时间都没有。我们随即就马不停蹄赶来，可不是有意到贵局搞偷袭。”分宾主落座后，顾长风表明来意。
　　“冯…粒粒？”李唐元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拍了拍脑袋，“嗯…李主任，哪位是冯粒粒，不会是几天前那个飙车的女侠客嘛？”
　　“报告李局，顾局长口里的冯粒粒，我们分局就只有一个，也就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冯粒粒，现在借到特巡警大队帮忙去了。”
　　“快点通知到分局来。要快！”
　　接到通知时，被发配到分局特巡警大队的冯粒粒正在拿着荆竹子扎的长扫把在水泥地的训练场上挥舞。随着她手中的扫把翻飞，地上的枯枝败叶被驱赶进生铁皮的簸箕里。阳光灼灼。尽管还是上午，她已是汗水滢滢。
　　接到李梅的电话，特巡警的教官薛龙飞从办公室出来，像一支离弦之箭，冲到停车场，发动了敞篷吉普车开到冯粒粒身前停下。他打开车门，从驾驶室跳下来，一把抓过她手中的扫把，扔到地上。旋即，不由分说地把冯粒粒塞进副驾驶室里，他钻进驾驶室，驱车到分局。那辆敞篷北京吉普车差点就飞起来了，那飙车的速度可不比冯粒粒差劲。冯粒粒惊讶得伸手捂住嘴巴，差点大声笑起来。到了分局，薛龙飞顾不上吉普车熄火，就拉着冯粒粒直奔分局五楼党委会议室。一眨眼工夫，两人来到党委会议室门口。等候在门口的李梅低低地在冯粒粒耳畔交待了几句后，便领着冯粒粒进了分局党委会议室。
　　冯粒粒内心忐忑地走进会议室，与会领导的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搞得她脸颊绯红。李梅安排冯粒粒坐在了她的身边，李梅给与会领导简单介绍了冯粒粒。
　　“冯粒粒，我们算是老相识了。”顾长风首先向不知所云的冯粒粒点点头，“我从省国安厅的同志口中得知，上次贵局刑警大队的邱林生办理的那起飞行员被杀害的案子，你的表现可圈可点。没想到时隔不久，你一路追踪，又揪出了潜伏在玄武岩厂的冒牌厂长，又一次惊艳到了我。这件事涉及国家安全、国防安全，你可谓奇功一件！这不，还惊动了龚老，龚将军，亲自从北京飞过来过问此事。”
　　“小鬼。你真了不起。我们都还蒙在鼓里，就唯独你一个人瞧出了端倪，帮我们发现了偌大的漏洞。简直是孙猴子的火眼金睛啊！”少将龚自强接过顾长风的话头说道。
　　“首长谬赞了。都是分局领导指挥若定，高度重视的结果。我只是去执行罢了。”冯粒粒赶紧从座位上起身，谦逊有余地回答道。
　　冯粒粒此话一出，身旁的李梅本来七上八下的心方才落了下来，生怕这位疯丫头说出不得体的傻话。分局长李元唐也是暗自得意，喜上眉梢。
　　“我们已经把发现的漏洞封闭得滴水不漏了。不过，有个问题，那就是，不少的宝贝却是从这个凿开的洞里溜出去了。李局，我有个不情之请。既然是小鬼发现狐狸露出的尾巴，可否再使一把力，一方面追查漏出去的防弹衣的下落，这些宝贝落在坏人手里可是后患无穷；另外一方面，捋着这条线索，顺藤摸瓜，揪出躲在暗处的元凶。”
　　“但请将军指示，我们一定照单全收，坚决执行。”分局长李元唐不敢怠慢，立即答应下来。
　　“谢谢领导的器重。不过，我分身乏术。假冒厂长吴疆的混蛋短期内，应该不会离开滴水岩市，他还有未了之事。我心里有底。我和这个神秘人物会有一个了解。”
　　偌大的分局党委会，一位是不怒自威的老将军，一位是冒失的年轻刑警，一问一答，一旁就坐的都是局级领导，齐刷刷地侧耳倾听。李梅手上的钢笔落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
　　对于冯粒粒的婉拒，少将龚自强倒也并不生气，只是哈哈一笑，未知可否。
　　“对于玄武岩厂有关军工产品方面，涉及国家安全，已经由省国安厅指定我们市国安局全面接管，请贵局停止一切有关军品方面的调查。当然啰，刚才小冯谈到的假冒厂长吴疆的嫌疑人的追查，希望贵局组成专班，及时和我局联系。我们两家形成合力，务必查明真相，一举解决掉‘7.1’事件对我市造成的不良影响。”会议结束时，顾长风如是说。
　　会后，李元唐安排分管刑侦的副局长舒飞宇对接了滴水岩市国安局，了解有关‘7.1’案件的最新进展。
　　风之韵美容整形医院老板林风惊闻冯粒粒因救人事件，被发配特巡警大队扫地，心生不安。于是，她带着邱玄彬一起到医院跑前跑后，对交通事故的伤者嘘寒问暖，并且主动提出支付伤者赔偿金的承诺。伤者收到这份意外的惊喜，对于冯粒粒的敌意渐消。作为投诉人员的伤者纷纷给龙门区公安分局督察大队打去电话，要求撤去对于警员冯粒粒的投诉。
　　事又凑巧。这天，恰逢督察大队的民警刘拿多值班，几乎和上次一样的翻版，又是搞得他应接不暇。正所谓，江山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社会舆论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竟然那些怨气冲天的伤者也对公安局和善起来，难得、难得。
　　刘拿多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第一时间给大队长蒋勋做了报告。蒋勋也是不敢怠慢，马不停蹄地向分局主要领导做了汇报。
　　分局长李元唐当即批示，要求冯粒粒立刻回到刑警大队的工作岗位上，继续追查假冒吴疆，非法拘禁邱玄彬的犯罪嫌疑人，同时，全力配合市国安局，彻底查清“7.1”案件真相。
　　滴水岩市国安局“7.1”专案组经过缜密侦查，一举抓获玄武岩厂的第一生产车间副主任张举天、仓库管理员宋三问、货车车队副队长李龙飞。几个回合下来，三人便缴械投降。三人的交待，同时指向冒牌厂长吴疆。有三批货，累计一百六十五件防弹衣流出厂去。三批防弹衣经甘肃省，抵达新疆，继而秘密越境至阿富汗。至于防弹衣落入谁手，目前还是一个解不开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