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里日月照山川 5
作品名称:草莽魔鬼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2-02-05 22:27:56 字数:4547
大家把棺椁弄好后敛了,胡子绺孤零零地躺在里面面目全非好不凄凉了,无不愤恨着偷走了田金慧尸体真真缺德!干吗抢劫别人的妻子把胡子绺好端端一个温馨的“家庭”拆散了呢?着实令人恼火、愤恨至极,一齐下山夺尸去了。
山阳的浅绿点缀着所经之处的美好。行至数里之遥,塬上那一片翠霭涟漪着波浪,当当地闻得寺钟响亮。太阳照到竹林的光景,见得一缕火焰在空里猎猎地燃烧着,燃烧出金色的“南无阿弥陀佛”。一座孤零零的寺庙耸然眸子里。琉璃碧瓦的殿宇气派庄严巍巍峨峨越出围墙数丈之高。朱红大门紧闭,大荷包铜钉排列有序映着旷野显得冷清。
莫生说:“以前同母亲去舅舅家经过不曾有寺庙的,莫不是走错了路径?”启善道:“瞧瞧砖缝结构不过数年的光景。”杜明春说:“咱到里面问问菩萨夺尸顺不顺?”启刚一听觉着这小子愚蠢,道:“别胡咧咧了!正气凛然,一切顺利的!”
这是捎近路,过了胡柳村,再走几里地就是张营。过了此村一条大道直通袁楼。乍见大路之中,一群素服男女携带香蜡纸表及丰盛供品,显然给亡灵去寺院做超度的了。当中有一鹤立鸡群的汉子,颤巍巍一身横肉,盆子似的熏蜡脸儿,两腮猪鬃胡须卷曲个稀奇古怪,脸色阴沉个似要下雨一般。
启善作揖启询:“哀哉仙驾!敢问袁楼熊兆二可曾在否?”那汉子不知为何突暴无明业火,挥臂指着启善骂:“滚你娘个x去!不睁开狗眼瞧瞧我们少人了,还找麻烦的,恼了弄死你!”启善依然和颜施礼道:“唐突唐突,乞求宽恕!”边说边退了去。启刚银牙错咬,举起钉耙要刨那个喷屎射尿的白色畜生。莫生拽着了启刚:“你这火烧脾气啥事儿能改?这么点儿的啥事儿你就小不忍则乱大谋哩,别冲动了。太阳没落前快快把田金慧大娘找出来才是的。”启善说:“就是啊。忍忍忍,绕绕绕,忍字没有绕字高!赶路要紧的。”人们只能胸中怨恨那个不懂人性的汉子,匆匆去了。
且说云深心里窝着火儿,在人们不注意里使了个隐身法儿,杂于前往寺院作超度的行列里要狠狠教训那个畜生。至于坳野,明晃晃的水塘波光粼粼,有一头顶斗笠的人专心致志地垂钓。云深舒展嗓子,突吹一声怪哨,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好似那魑魅魍魉鸱鸺山魈鬼怪的吼鸣,唬得素人毛骨悚然。汉子惊霎霎道:“兴许日子不对付招致天神怒气。我的哥哥也是,活着抱孤守独,凄凉日月的命没了。弟弟我给你寻得美貌女人阴曹地府有了伴侣,今日里备了大供养请佛爷给你超度好生到那极乐世界,享受无有穷尽的清福,何不冥冥佑护吉顺,却有此凶兆,你说是何意义呀哥哥?”转眼族家众人离去不少,汉子依然祈祷着什么。
云深听得真实,八九不离十偷金慧尸首的就是这个囊康了的,就毫不犹豫地饿虎扑食般地从那背后袭来,钢钳般的双手卡着了汉子的脖颈,动弹不得。余者皆被突如其来的索命大神骇得魂飞魄散,自顾去了。云深咬牙切齿地吼:“那美貌女人是不是歪头山竹园上头囚棺里的老人?”汉子嘶哑着抖抖索索道:“你是咋着知道的?”云深抬脚对着那人的腿肚一阵乱踢,痛得那人狗叫一般,连连求饶:“饶命饶命,事儿荒唐得没治,也不怕你笑话了的,就舍着咧着给你如实招了吧。”
原来此人正是袁楼的熊兆二狗子,对哥哥特别地好。心里总是以为父母早早走了,就剩下弟兄二人。父母早早为自己定下了亲事,结婚多年,跟前还有一子,家里日子可谓幸福美满。但是哥哥因貌相太丑成了婚姻无望,孑然一身,哥哥越想越不是个味儿。忽然有一日歪邪大开,就打起了邻家缺心眼子的傻妮了。二十多岁的傻妮也没人问津,成日家嘻嘻哈哈笑着。看着肥肥胖胖的傻妮子,馋得熊兆大狗子人性尽失。又瞅那丰乳大臀,确是属于难得的尤物,发动了心思想方子,越想越得意,情不自禁跑到几里远的郝村卖铺里买了许多糖块引诱傻妮。傻妮思想非常单纯,心里只有一个词汇儿――给好吃的就好!就掉进了熊兆大狗子的军事埋伏圈里被祸祸一回了!
熊兆大狗子见来了肥嘟嘟的大姑娘,顿时骄傲自豪起来,自己的“性福”谁也无法阻止!可要好好研究所谓性的玩意儿究竟是个啥的,就把糖块连着给傻妮,瞧着贪吃的样儿就有了不雅举动。傻妮边吃边问:“你你你弄啥?”熊兆大狗子涎水顺着嘴角淌嘻嘻笑着不停动作,傻妮的裤子不稳当了。傻妮从未遇到这等吓人之事儿,骇得挣扎着喊叫:“救命啊救命啊,兆大狗子祸祸人的……”熊兆大狗子看她嚎叫,顿时发起狠心,其劲更甚。傻妮叫声惨然。
邻居几个大娘闻声赶来,其中有个拍着门喊:“熊兆大狗子开门,大白日家关俺傻妮弄啥呀?”有个婶婶隔着窗户往里仔细一瞧,唬得乱“咦咦”着骂道:“你个千刀万剐的!傻妮按辈分称你叔叔的,你能好这样的?!畜生,快放开了傻妮!天打雷劈的大狗子……”熊兆大狗字扭头一瞧,羞得要死,传出去怎么活呀?这这这可咋办?要知有此,怎好当初?呀呀呀地抱着傻妮哆嗦个没治。傻妮照他脸上咬了一个血流,方丢开了。直觉羞愧难当,触墙而亡,鲜血染红了傻妮的衣服。老大娘急急喊:“熊兆大狗子祸祸了傻妮了!祸祸了傻妮了……”
熊兆二狗子以为怎么的“祸祸傻妮了”,一脚踹开门,见哥哥无法言表的样子,赶紧给了老大娘封口费,弄了一口好棺材收敛了尸体。想着哥哥真的苦命可怜,阳间里弄不着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不能祸祸族家侄女啊,就不晓得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你怎的不如野兔子的?怎么想到的这一着走邪邪出格儿了呀哥哥?阴间里可不敢再邪了,法治的鬼儿劁了你。就引发了弄个女人的尸体给哥哥当媳妇念头。本村猎户山歪陡山里狩猎,见了囚着的棺椁,以为有值钱的物件,打开行盗结果见到两口儿同聚的奇事儿,就告知了熊兆二狗,引出了偷尸的一案。真乃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云深听着笑得肚子痛调侃:“你哥是真草莽魔鬼,连自家侄女子也乱来了,与扁毛畜生何异?你千万别学他。”那汉子支支吾吾没了下文,在云深的讥讽里带路找他哥哥的坟茔去了。
此时启善同了人们折了回来指着那汉子说:“王八孙,压根儿你就是熊兆二狗子!问你还不说实话的骂人。”云深说:“我早就知道这家伙不是个好鸟,就暗暗潜下来整着了他,不就是熊兆二狗子咋的?”启善道已经得知了。
欲问如何得知?实则因同莫生、启刚等赶路时,见得路边有一长髯飘胸、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修行人却持着镰刀割柴,奇之。启善礼询:“请问师父,袁楼熊兆二在否?”那师父笑道:“那去寺院请僧做超度的,其中铁塔似的汉子就是熊兆二!”又道,“知你们找熊兆二何干的!”莫生说:“老人家未卜先知了?”原来老人姓封叫风后,一个儿,富有养生之道,乍一看来如同四五十岁的壮年,不要女人,说是洁身自好,专门研究“奇门遁甲”穷天地之机,笑道:“我如今百十多世纪岁数了,乃风后奇门遁甲开山弟子,西汉的张良还喊我师伯的。听听你等的脚步,便知何为了。事儿不道破可谓大好的。快快去吧,别叫尸体腐烂得狠了。”风后乃上古伏羲之后裔黄帝之臣也,为奇门遁甲原始创始人。黄帝与蚩尤大战,蚩尤能雾,黄帝不知转南,风后解之而作奇门遁甲故尔。众人闻得惊骇已甚,此者精神病入膏肓了,慌忙追熊兆二去了。
启善怒道:“熊兆二,你个作死彪子,吃熊心豹子胆了,胆大妄为盗窃启祥的囚墓里的女人,坏个阴里的家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熊兆二觳觫不已求饶:“委实不晓贵村的囚墓,如若悉知给我一百个胆不敢造次!喏,不远那大坟便是我哥哥的家,不劳爷爷动手,族家弟兄就自掘坟墓,请出贵妇人走了便是。”
众等押着熊兆二至,果然那坟庞大已甚,好似山包一般,钱库方方,灰烬盈盈,风里飘着些儿。一株新柳插在右侧,水湿一片枝叶拂翠。熊兆二好似村里唤族家做活儿的。启刚押着同往。不盏茶时,有十多青壮年虎羔子似的持着家什,呯呯嚓嚓掘开大坟,打破砖券,撬开棺椁,抬出了金慧的尸体。因春寒料峭,衣服虽好,肉体已经被折腾得有所微腐。熊兆二拿出数丈红绫将女尸命族人裹了个直挺挺的,令了自家仆人二女三男护送。启刚道:“熊兆二你也得去,必须给受害者磕头谢罪的。”
熊兆二唯唯诺诺从一袋里掏出纸剪的美女下到了棺椁里,也算给苦命的哥哥一个交代了。棺椁合钉了个死紧,重新下葬了。
熊家男女仆奴抬着金慧尸体一步一高地来到了歪头山的竹林旁复入棺椁,鬼“夫妻”破镜重圆。此时杜明春异想天开视人命如草芥,悄悄说法顺:“顺哥哥,咱给胡子绺爷爷整个三宫六院怎么样?”发顺偷着瞅瞅熊家女仆笑道:“三宫差不多,六院可‘六’不着了。”杜明春鬼心眼儿能有几千个窟窿,卡眨精灵的眼,旋转了一圈儿,见大多数人打墓坑去了,只有熊家的女仆和发顺围着棺椁摸弄着。
杜明春这会子也是杀人鬼附体了,力气灌注拳头上,铁石一般,对着两个仆奴的后脑袋猛砸而去。发顺眼锐,侧身神手抓着了明春的拳头,道:“你妈的以为你说着玩儿的,半天真的要人家的命!你咋不先把自己打死再打人呢?”发顺一脚踹得明春跟头流水往山下跌去,幸好被两个仆女合力挡着了,才没掉到山崖里。发顺说:“明春你给我记着了,再敢动不动拿人命开玩笑当心我把你劁了当太监,春英废了你,敢大着胆子试试准不准?!”杜明春听得此言,吓得魂不附体,一头扎在发顺脚前连连求饶:“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发顺又踢他个跟头道:“快给两个妹妹谢罪去!”
杜明春害怕极了,膝行仆女前,握拳捶着自己的脑袋恨道:“二位妹妹,我这人比坏红薯还坏的,本想打死你俩给胡子绺爷爷葬一起当小老婆阴曹里伺候着老人的,我那个哥哥阻止了我,你二人才没死的,你们得好好感谢发顺哥哥的救命之恩!”
仆女闻此头发梢子立棱了起来,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恨着这个小白脸儿这么恶毒!素无冤仇干吗要我等的命,就哭着下山跑了。发顺又逮着明春一连掌了几个大嘴巴,小白脸瞬间成了猴儿屁股才算了事儿。不多时墓坑打好了,几个人抬着棺材了,叨咕着:“爷爷奶奶那阴间白头到老!”两个男仆不见了女仆,顿时急得没魂了似的,满山架岭招魂似的喊:“妩媚,苏艳,你俩上哪儿了!”熊兆二说:“别叫唤了,也许她二人提前回了袁楼去了。因为她们家里还有事儿的。”发顺说:“刚刚下山了。”事儿就稳当了。
启刚也是性情中人,想到胡子绺爷爷为启祥辛辛苦苦一辈子了,这一去,生生世世再也见不到了,要打开棺椁再看看最后一面。发顺急道:“启刚哥哥,你这火烧的脾气咋还改不了呢?咋着啥也不懂呢?囚了恁长时间的胡子绺,金慧奶奶尸体又被盗了一回,失而复得却染了外鬼的晦气,胡子绺的心情能好受吗?你再叫山风吹他几回就化成脓血了,他当了鬼能放过你吗?咹?真多事儿。”启善道:“快别磨叽了,石头券子完工了立等下葬的。”几个人就吭吭哧哧抬了过去下到了券子里,堆起了一个好大的土堆。砌个方棱方正的火池子——钱库——莫生说:“白打工,山里岂能烧火纸?”启善说:“在下面烧成灰了,拿来一装也是冥钞。哎!熊兆二,还不快来谢罪?叫捆着你跪下才中?”
熊兆二真个非常驯顺,跪在大坟前一连叠地磕几十个响头,涕泗满面说白着谢罪的话儿。哭的,泪的,恨的,愧的,不着调的,高尚的,下流的,五味杂陈。听得人们哭笑不得,憋得个屁响。
日头隐藏在无边的松林里,晚霞涂红了西天。胡子绺的终身大事儿画出个圆满的句号。清脆的笛声仿佛又在耳际响起,歪陡山为自己的怀抱里有史以来有了一座崭新的坟茔风歌嘹亮。
回到了村寨,晚饭已经熟了,大家洗洗准备就餐。发顺忽然说:“杜明春呢?难道还没下山?”大家找了一回了无踪影。春英急得什么似的,站在河边扯着嗓子喊:“明春明春你在哪里?回来晚餐呢!”群山跟着呼喊,依然不见明春归来。欲明杜明春这小子钻哪旮旯眼儿去了,且听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