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里日月照山川 4

　　莫生问：“钱家哥儿们，大老远的驴行到我们这里到底是为哪一桩事儿？说个明白，一定给个妥善的解决。”没等钱家兄弟答话，聂春花吵闹：“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姚晓明藏到你们这里了，快快叫他出来见我，找他算账来了！”启善暗忖，找姚晓明算账？人家穷得叮当二声能欠你们啥账？定是得知了“宝藏”之事儿，找茬讹认了的。这几个货子，人渣！回头喊：“姚晓明快来，找你算账的！”
　　小姚噔噔地跑了过来，看是钱家猪狗聂春花，一腔子怒火燃烧起来，气得浑身哆嗦，左手攥着拳头，右手指着春花骂：“好你个‘公共厕所’，迷药迷倒了我，把我战个抬不起小脑袋儿，人根徒有虚名了，传宗接代没了指望，我正要叔叔们跟着去大路庄找你要生殖器的，你却送上门来了！快赔我的玩意儿！”这话一出，石破天惊，所有的人们止不着前仰后合，捧腹大笑起来，连钱家的也捂着嘴嘀嘀了。
　　钱大听得此言，心中暗想，怪不得婆娘弄得妖魔古怪的，夜里一碰她，自己身上一如千万蚁蝼噬啮，奇痒百般，从结婚到现在不能粘个味儿的，每想不要她这身心也就不行了，弄得进退两难。我这女人自己进不得的，难道你个小姚就能进的？你小姚若能得趣儿就不是人了！更何况聂春花挑吃得不行，连我千万富翁就不在眼里，能瞧上你这个穷光蛋？就不顾天地冒狼烟着自我贴金儿，显然是弥天大谎，辱人太甚了！
　　其实，聂春花压根儿就没看上钱大，奈何父母看在世交的面子，就将自己的终身定给了这个傻高的钱大头儿，他不仅貌相不咋的身上就是上下都是怪怪，叫人无法接受。自己就配制了一种奇怪的药液，以此涂到身上，自己特别舒服，触碰者就立刻痛苦百般，不敢造次了。
　　这方儿还是春花自己琢磨的，以曼陀罗刺果儿为主同了大烟壳儿外加化学之物配制而成恶搞钱大的。
　　钱大指着小姚怒道：“能的你了！你有神通碰得春花？我就称你个爷爷的！你晕着头大庭广众里卖丧我老婆！我弄死你！”说着怀里摸了一把掏出来一缕纤细的银芒闪闪的物件飞向了小姚。
　　春花眼锐，见得飞着的银芒，直觉好似一盆冰水兜头浇来霎时冷到了脚心。记得新婚洞房之夜，钱大手脚不轨，瞬间跌倒床前，浑身抽搐，痉挛痛庝。好久渐渐缓解，硬说自己是个妖精，撒腿就跑，说不要自己了。结果他又浑身剧痛起来，就不敢再有不要自己的念头。那一夜自己安安稳稳入睡了。醒来时，看到的钱大左手拿着一盒明晃晃的东西，右手捏钢针。那钢针就是从盒子里取出的，不停地往顶梁柱子上甩。柱子上有个人像，五官端正，乍一看好像是自己。钱大念念有词：“钉你眼睛，钉你鼻子，钉你眉毛，钉你印堂，钉你眸子……”针针准确无误，击中目标。不到天明，那人像就被钱大的毒针击得千疮百孔。这要是打中了小姚这还能活呀？毕竟自己真心爱他的，奋不顾身扑了过去紧紧抱着了小姚，舍命相救。说时迟那时快，莫生挥着甲胄胳臂一挡，只听“仓啷啷”一声银芒落地，乃是一支尖锐凶器——钢针！这针可能不是一般的针了。幸亏莫生的甲胄是祖上留传纯属乌金打造而成刀枪不入，不然被刺穿也未必可知了。
　　钱二的老婆姓臧叫明霞，长相一般，不到三十岁，也练过飞刀技艺，曾和嫂嫂暗里对姚晓明争风吃醋，这会子更是嫉妒死了。猛然拔出发间暗藏的凶器，猝不及防，如电之速打了过去，春花眼睛一晃，紧抱小姚往下一缩，那柄凶器正好打在春花的左肩上，血流如注。丢开了小姚说：“快跑！”就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启刚顾不得多想，一柄飞刀瞬间扎向臧明霞，从前心穿透后背，一命呜呼了。
　　钱大、钱二大叫：“既然你等目无法纪、犯上作乱，是不想活命了！告知亲亲当今皇帝袁世凯调集百万炮火，将嚣张跋扈的启祥夷为平地万劫不复！”这作死的贼子竟然冒出如此狂言，顿时激起人们的冲天怒火，纷纷骂道：“逮着他，逮着他！逮着俩狗杂碎削皮点天灯了！”钱家兄弟见人们挥舞着家伙冲了过来，吓得窜稀，翻身上驴，大吼一声：“驾！”驴子撅着尾巴吭吭叫着“嘚啵嘚啵”地窜开了。
　　这边的莫生、启刚听见臭名昭著的窃国大盗“袁世凯”，就想起因刺杀国贼失误牺牲了那么多的爱国英雄，恨得眼球就要崩炸了，牙龈好似咬碎一样，掏出毒镖急急追去。启善阻止道：“算了算了！这两个杂种从他娘的腿肚里钻出来不容易，‘穷寇勿迫’‘得饶人处且饶人’吧！留他们一条狗命彰显咱启祥的天有好生之德！量也掀不出什么波涛来。”
　　此时呼天抢地的哭声震耳欲聋，小姚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聂春花如丧考妣，痛不欲生的样子令人们禁不着唏嘘感叹起来。莫生、启刚急忙跑了细细观瞧，见那柄乌青色的发簪深深刺入春花的左肩胛。真的想不到这姑娘原来是重情重义的美人儿，若果不是深深爱着小姚用身子护着小姚，后果不堪设想了。莫生看着乌紫的血液结痂，说：“这簪子有毒！”就往家去了。须臾拿来了当初配制的解毒药粉和一瓶项城老烧，清理了伤口，拔掉毒簪。小姚还在悲悲哀哀不止，启刚听得厌烦，照着小姚屁股踢了一脚道：“滚！光哭顶球用！”
　　老亲家一旁看着无话可说了。只见莫生拧开酒瓶子对着伤口儿咕嘟嘟灌了一气，痛得昏迷里的春花“妈呀”一声大叫，微微开目一瞬又昏了过去。莫生皱眉，直觉毒气攻心了，这可如何是好？启善急忙家里找出一个豌豆大的丸子拿着筷子跑来说：“撬开嘴，灌到肚里就可转危为安了！”李婶子忙里端碗白温水，启刚撬着嘴，药丸子咕咕噜噜下到了春花的肚子里，好大一会竟然没有反应。这药丸子的方儿是启善祖上六世解毒妙方，解救了不少的中毒者，每过几年启善就配制一些，以备急需。小姚怕启刚打自己，跑到河边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求告山神、河神、佛道保佑心爱的人儿春花快快转危为安吧！启善瞧着毫无动静的春花姑娘，惊讶道：“难道心里没毒？中毒再重的吃了药丸，很快就没事儿了，这是咋了？”
　　话刚落音，只听春花的喉咙里呼隆呼隆地响好像有个老鼠作孽似的，接着齁齁之声从嘴里翻腾着，一股漆黑的粘液喷涌而出，启善没躲开，弄了一身黑蓝交错的地图儿。就抹了一把，嗅嗅说：“莫生，这这这难闻死了，这算啥味咧？”莫生闻闻道：“八步断肠散和山莨菪的毒味儿。这好了毒根儿出来了。”
　　春花清醒了，睁开眼，喊：“小姚小姚，我的小姚咧？！”
　　启刚跑到河边薅起小姚，说：“别作妖儿了，你的老相好起死回生了！”小姚说：“哥哥你说啥？春花活了？”启刚说：“活了活了，是启善伯伯的灵丹妙药弄活的！”
　　小姚激动万分风似的跑了过去，看见春花神志清醒，真的复生了，慌忙跪到启善跟前鸡啄食似的磕头：“老爷爷，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您是我们的亲爷爷了。”
　　此时李婶子、姜大美搀着春花往院里去了。春花喊：“小姚小姚快快过来！”小姚快步而至说：“春花姐，我……我啥也不问你要了。有你在我满足了。”春花苦笑一阵，说：“不要也不行，我之所以来……”小姚道：“别说了姐，我啥都知道了。”说着一起往李婶子家去了。启善说李婶子：“你家有地方啊叫上你家？”
　　李婶道：“大哥，我看着姑娘受那么重的伤害，给她炖个老母鸡补补身子，壮实了给小姚住在一起好了。”启善道：“其实也没啥哩。按理儿多有不雅的。不清不白地浑堆着，人们背地风言风语丧谤砸磕着是个啥话呀？启祥村绝不允许这一住。等姑娘身子养好了照样举行个新婚大喜，明媒正娶，正风正气地好了。”春花、小姚听着感动得心里热泪横溢了。
　　天色渐渐放晴了，启善喊：“山上解冻了，青年小伙子们拿着家把什，去给胡子绺下葬去，不理梦里闹大家的。”耙子锹锨叮叮当当地响着上山去了。
　　来到山里，大家吃了一惊，囚着的棺椁倒了地上，上盖子散落，两具尸体只剩下胡子绺一具，田金慧不翼而飞。这光景令人纳闷得个个不行，哪明白怎么个事儿的？杜明春说：“兴许是慧大娘不愿和胡子绺白头到老带着尸体另找新欢也未可知。”启善说：“净放你娘个屁！命就没有还会跑？大家别急，容我想想，会有端倪的！”端倪？众目急切地望着启善的眼睛要早早明白答案。
　　启善跑到最高处，就是歪头山山顶处，听见西南风里传来阵阵送丧的哀曲，大声喊道：“孩子们，答案出来了，都上来听听，就明明白白了！”人们见启善登上了绝顶像孙悟空似手搭凉棚西南眺望，好像金慧大娘的尸体就在那里的一样。不想启善伯伯不显山不露水的轻功十分了得！莫生、启刚，云深、发顺几个功夫不错的嗖嗖登了上去，听那哀曲儿越来越近，吹着吹着就没音了。
　　启刚问：“怎么回事儿？”
　　莫生说：“小儿科的事儿！两天前，听一个朋友说，袁楼里熊老二哥哥死了，他哥哥也是吊蛋精光独身儿鬼，说要给哥哥掏弄个女人尸体陪葬结个阴婚的。我估摸金慧的尸体不见很是与他有关的。众等觉得怎么样？”启善翘着大拇指说：“英雄所见略同！”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云深说：“别笑了，历来君子坦荡荡！咱们坐得正行得端，大日头地下去名正言顺的夺尸去！掘开坟果有慧娘的尸体，打他个熊兆二贼死！或者赔金，方可了事儿的！”众等闻此直觉有理，齐道个“善”，招呼把棺椁敛整了胡子绺的身子，一齐下山夺尸去了。未知能否夺回尸体，继续下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