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梦里日月照山川 3

　　话说启善和莫生仔细瞧了那座天井院一顶一横能有二十多间、古朴的、歇山顶式的青一色瓦房之后，直觉当个学堂真的不错了，遂叫人们将室院洒扫拾掇得干干净净。启善就踅摸了木料，老亲家的曹青松、孙立正也熟木工，就一齐动手，不几天弄出了桌椅板凳置于房舍，成为孩子们上学的地方。就在大家高兴之时，大门处涌来了几个人。
　　两个年轻的，两个年老的，还有三个孩子。年轻的挑着担子咯吱咯吱挺有分量；年老的拄着拐杖，步态蹒跚；孩子们蹦蹦跳跳，乐得忘乎所以。挑担的兄弟高一点儿六尺多的叫姚小明；低一点儿不到五尺的叫秦晓七。二人五官端正面容消瘦，各身着蓝色新棉衣显着心情不错；两位老人，一个约有七十多岁，高不到五尺，一头白发，容长面容，眼睛明朗，眉毛稀疏，背驼腰弯，新棉衣趁得几分展阳，拄着竹棍，一脸喜悦名叫彭芳芳，因辈分大族里尊称彭奶奶；另个约有五十来岁，高低不相上下，一头黑发挽坨儿盘后脑，圆脸宽额，眉弯鼻直，眼窝塌陷眸子里闪着几分光亮，新棉衣流露着年的喜悦，名叫张芬，腿脚不利索拄着杨木棍，都尊称张大婶。都是命运不佳皆是寡妇的；几个孩子，个个孤儿，被两个寡妇养护着起个名字分别是彭大小、张二小、张三小。大小十二岁，二小十岁，三小九岁，都在育龄当儿。因这些穷人既讨厌又害怕钱家三兄弟表里不一心肠毒辣，尤其是钱大的老婆暗里对姚晓明纠缠不休，就提前来启祥村寨了。
　　青松、良义、立正，远见的是本村的人们就跑了过来。青松说：“不等去接就来了？”小明说：“不来又要出事儿的。”说着担子放到地上，摸拉着脖子筋不舒服的样子。良义忙接晓七的担子，说：“七弟累得不轻了！”晓七没叫他挑，也放下了卸扁担拄着，说：“别别别，先歇歇再说。”孙敏、如梅也来了，非常亲热地搀扶着两位老人叫上岗楼里暖和暖和。彭奶奶说：“身上热呼啦的，立春了，阳气上升，不冷了。”
　　曹紫燕听说家里人来了，高兴得连蹦带跳迎到，问了奶奶妈妈叔叔几个“好”，就看着几个孩子了，说：“大小，二小，三小，这里好不好？”三个孩子齐声道：“好！我们来住好房子！”紫燕摸着孩子的头说：“住好房子小事儿，还能上学呢！”听得“上学”，三个孩子喜得拍着手围着紫燕嘎嘎地笑说：“姑姑好！姑姑好！我们上学姑姑好！”
　　这当儿，卫东、发顺来了，向老人道了几个“奶奶婶子好”，就握着姚晓明和秦晓七的手报以亲情的微笑说：“辛苦辛苦！快上屋，快上屋！”说着，二人就担起地上的挑子。发顺惊讶道：“乖乖，啥东西啊？好沉！”卫东也说：“沉！”姚晓明眨着眼说：“晚会儿就知道了。”
　　李婶子来了，同了紫燕搀扶着老人并领着孩子到了家里。炭火依然盛旺，吊壶啪啪地响着，水开了，倒了洗脸盆汆了温水。李婶子说：“姐姐妹妹洗洗吧，天冷哩。”又倒了一盆子温水孩子们也洗洗，然后烧了几碗鸡蛋茶给老人孩子驱寒。并说姐妹，“是从远路过来的吧？”彭芳芳理理鬓角的乱发说：“哪呀，抄近路翻山过来的！”李婶子讶异：“老天！恁俩能走动？”
　　张芬心情激动，回：“多亏姚晓明、秦晓七这两个孩子，担着沉重的挑子，赶到上山时，往上头忽忽闪闪走了一程，就转回来背着死沉死沉的我们两个，领着孩子们走。山阳坡雪化得很多，水哗哗的。他俩鞋绑着麻绳防滑，走了一程背了一程，好不容易来到了启祥。这里真是好，房子高大，都是老辈子的样子；人心又善良，比我们的家还温暖，来了是住一辈子不走了。”李婶子说：“好啊好啊，穷人自古一家人，来了更喜庆了。”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启善、莫生、启刚从天井院里走了过来，看见发顺、卫东肩头的扁担弓样地忽闪着，知道所担很有分量的。启善说：“大路庄的孩子们快到客厅里好好歇歇，好远的路，累惨了吧！”小明、晓七抱拳道：“伯伯我们没事，年轻的。”就来到了客厅里。
　　发顺、卫东慢慢地卸下担子。莫生随手掂量掂量问：“啥物件，凭的重？”姚晓明走上来说：“都是历史文物，无价之宝！”一边说一边打开亮之于大家面前。
　　第一件里乃是一些灰不溜秋的石头疙瘩，如石斧、石凿、石锛、石镞、石刀、石镰、石矛等新旧石器。面对石头块子人们无不掩口而笑。第二件乃是陶瓷，有黑不溜秋陶器和彩陶，如鬲、鼎、甗、壶、甑、簋、豆、尊、盆等，光鲜亮丽，耀人心目，赞不绝口。第三件竟然是青铜器，戈、矛、鼎、尊、壶、人、马踏飞燕等，令人撼心动魄，叹为观止。第四件皆是玉器，人兽玉器、玉龙、玉琮、玉璧、玉圭、玉刀、玉剑等，光彩夺目，无比绚丽，令人大惊失色。
　　启善细细把划几把划以为来路不明，勃然大怒道：“想不到竟是盗贼！说，在哪里偷的？”
　　晓七说：“都是小明弄的，我只是帮忙！”
　　姚小明说：“老伯伯，这可不是我偷的，祖上都是忠义传家，毫无瑕疵。”
　　曹青松说：“我们家相距不远从未得知小明弄如此多的宝藏，神了！难怪钱大的老婆有一节儿那么纠缠你，可能得知你有宝贝了的事儿了。”连立正、良义二人也感到吃惊。
　　莫生说小姚：“你把宝藏的来历亮个透彻叫大家明白明白就无事了。不然启祥没你的份儿了。”小姚就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详细。
　　因是祖上有个叫姚安邦的武将，帮助姓赵的老儿南征北战，披着血布衫子奋勇杀敌，取得了江山，平了内忧外患。赵老儿后来听信奸臣谗言，弄一帮文痞子治国，抑制战功赫赫的武将，这就是历史里有名的“重文抑武”北宋。姚安邦见皇帝瞎眼子的烂摊子来日不多了就主动辞职，带一路弟兄游荡江湖，行侠仗义。一帮掘坟盗墓之徒主动前来归顺了，将所盗窃的文物全都贡献了出来。
　　本来合计着贡献国家，可朝里都他娘的贪官当道，朝廷昏庸不堪，就只好自己收藏了起来，代代相传。后来家道一代不如一代衰败了。在爷爷去世之前，把藏宝处给父亲告得明白。爷爷走了，父亲非常敬业地保护着宝藏。父亲六十岁那年不幸得了肺痨不久也离开了人世。临走前把那秘密处的图纸给了姚晓明。
　　姚晓明也是个漂亮的男儿，钱大的婆娘迷着了。一天日暮，钱大的婆娘提着竹篮带着好吃的做贼似的来想弄趣儿。这婆娘名叫聂春花，三十多岁，大户人家的姑娘花红雨点的模样儿，挺招人喜欢。见门虚掩悄然入内，扫着小明手里拿着杏黄绢子就着蜡烛瞧得仔细，就蹑手蹑脚来到背后偷窥，便是“藏宝图”！贪婪的心差一点儿跳出来，克制自己悄无声息退了出去，然后转来敲敲门说：“小姚弟弟，姐姐给你拿来了好吃的了！”
　　小姚吓了一跳，赶紧藏了图，惊霎霎地说：“钱婆子，你快走！钱大知道了说我勾引你了，不打死我才怪的！快走吧，我求你了！”春花笑说：“看你吓的！钱大老东西不叫我来我敢来吗？他说你是好孩子，挺可怜的，送好吃的享享福。”说着取出了美味佳肴——一只卤鸡、一块酱牛肉、一瓶烧酒。
　　这姚晓明见到不曾尝过的美味馋涎横着嘴角儿泉水一般流，像是忍不着了，一把抓起卤鸡大口大口啃了起来，连说：“解馋！”春花打开酒瓶子送到嘴边，小姚吃一阵喝一阵，很是幸福。不一会儿姚晓明脑子一浑失去了知觉，一头扎到春花的怀里像个吃奶的孩子。
　　春花本来只是想得到小姚，明知这个童男子不会乖乖就范，用了计策，把大烟膏将美食浸制了叫他上瘾了就成自己的盘中菜，想咋享受就咋享受。不料发现了他竟然有藏着的宝藏，真的一箭双雕了！
　　聂春华搜出了“藏宝图”心花怒放，把那事儿一丢，拿着就走。刚出门，心里一转悠，就到蜡烛前瞧个仔细，结果上面的曲曲折折的路数啥也不明白，心云就是得着也弄不到宝贝的，还是慢慢降服了这小子，宝藏自然就是自己的，把钱大弄死了就跟着小姚过一辈子。就美滋滋将“藏宝图”返还回小姚的口袋里，抱着他摆在床上，退掉两人的裤子……床咯吱咯吱频摇。弄得小姚苏醒，见状大骇，连连推着说：“弄啥弄啥？你要弄死我呀？！”却又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眼前的女人……自此色瘾烟瘾双丰收了，就被春花死死地控制了。
　　宝藏面临着落入贼人的危险！这事儿被好心的张婶子发觉了，得知情况不妙，就到张营求亲家到袁保中家说知此事帮忙搭救。因亲家爷爷在战事里救过袁保中的命，两家关系成了莫逆之交，有求必应。此时的老袁已经近八十岁的人了，依然精神矍铄，得知此事，就叫儿子老六前去解围。
　　老六袁世彤，心地慈善，为人仗义，学问渊博，精通医术，有解除大烟瘾秘方，就不辞劳苦前往大路庄为小姚除灾来了。经过一番捆绑针灸灌药之后，毒瘾渐渐缓解了。张婶子就把小姚锁到自家屋里好多日，自己给小姚照门子。聂春花又去找趣儿，却碰了几鼻子灰，这事儿就暂时缓着了。但还是害怕春花以后再找麻烦，就约要好的秦晓七连夜找到了宝藏收拾了两大担子同了彭奶奶、张婶子和三个穷孤儿离开了大路庄来到了启祥村寨以求平安无事儿。
　　大家明了事情的经过，对这批来其不易的历史文物感慨万千。启善说：“将这些宝贝作为孩子们的历史教材，使我们的后代更加深刻认识人类祖先劳动创造了人的意义以及厚重的历史文化！”就送到了天井院的教室里等待着发挥更大的作用。
　　随后就把老人、儿童、小明、晓七安排了舒适住处，床铺被子等等日用品一应俱全。大家又特意举行了欢迎仪式，启祥的人气更加盛旺了。计划等过了正月十五，就去聘请教书先生前来开启孩子们的思想的新征程。
　　过了两天，钱大、钱二穿着灰色毛大衣，带着黑毡帽骑着驴带着各自老婆来了。老婆穿着火红棉袍打扮得花枝招展，脂粉刷得面容好似出醭的冬瓜，特意弄成的黄鼠狼色的长发，拴着紫绸子耷拉到屁股上，韵味十足。驴子吭吭叫了几声，要往院里进。
　　卫东吼着：“哎！禁止入内！”边跑了下来拦着道，“哪里的二道毛？没过十五就来浪！”
　　钱大没下驴，大剌剌地说：“你不是去大路庄周济穷人的啥啥啥吗？连我钱大就不认识了？今个儿特来拜访你们管事的！”
　　卫东说：“你有啥资格说这话呀？夜猫不进宅，进宅有祸害！说，想使啥坏的心眼儿来的？”钱二接腔道：“你这家伙不会说人话呢？你们启祥窝藏盗贼，犯了国法知道不？快快交出来！”卫东怒，暴吼道：“你姥姥个妈！男盗女娼的货子活得不耐烦了寻死来了？老子成全你！”吼着抡起了拳头。
　　发顺正在给媳妇说笑。孙敏这几天懒懒的，好歪床，胃口有时也不好，可能是怀孕了的。发顺说：“我下去瞧瞧，两个姓钱的驮着老婆来是搞推销的还是闹事儿的。你陪着嫂子醒来说个话儿。”就噔噔地下了岗楼。见到钱家弟兄跨着驴子带着家人前来闹事儿，也恼怒了，指他们臭道，“两对畜生驴得不行了，跑来不想活了！”
　　聂春花急了，头发一甩跳下驴，上来要撕抓发顺，嘴子好厉害：“好一个吃草倒料的牛马，不会说人话你就别放屁！谁也和你没怨没仇，干吗伤人得厉害！”
　　发顺甩开手臂岔开了耳巴子扇那女人的脸。恰恰启善、莫生、启刚赶来了。启善说：“发顺你干啥？好给女人一个样儿？亏你是个男人！”发顺说：“大路庄钱家狗熊样的，吃饱撑得要死哩，来咱家无事生非地闹?啥的？”莫生道：“发顺你说个话儿文明些不行吗？”发顺瞪着聂春花喘着粗气。
　　卫东和钱二动手了一会子没个输赢。钱大“腾”地跳下驴非但不调解反而帮弟弟打架。莫生、启刚上前按着了仗势。
　　莫生问：“钱家哥儿们，来我们这里到底为了哪一桩事儿？说个明白给你们一个好的解决。”聂春花吵道：“冤有头债有主！叫姚晓明出来，就是找他算账的！”启善暗忖：找小姚算账的？小姚能欠你们啥账？对了，一定是得知宝藏的事儿了，讹人来了的。这几个货子，人渣！回头喊：“姚晓明，快来，有人算你的账来了！”小姚听见，噔噔地跑了过来，一看是聂春花，气得手直哆嗦。欲知小姚有何话说？往下絮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