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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梦里日月照山川 2

作品名称:草莽魔鬼      作者:尘浮      发布时间:2022-01-26 22:38:57      字数:4534

  且说田金慧“山水好改,秉性难移”,打小臭犟脾气,家里谁也拿她没办法。越长越是凶得刚硬了。新婚之夜,新郎想那个的,她不知好歹一个大耳巴子把新郎官儿的脑门扇坏过去了。因这她还吃了官司,却满口理儿说新郎目无法纪要强奸自己,不自卫好使吗?弄得大法官以为是个神经病,没法儿治罪,哈哈地捧腹大笑一通说个“奇葩”把她放了。现在脾气依然铁得不行,但转了一回心劲儿觉着实际里胡子绺又没咋着自己,怎能拿话儿噎死了人家,不免深深地思索一回有点儿难受,簌簌的眼泪不是做个样子好叫人们原谅自己的,实实愧得慌。听见启善的话儿,直觉乱箭穿心,伤口儿撒盐,一把无名火燃烧起来,猛抬头甩把泪,咬牙切齿瓷血葫芦子的眼睛盯着启善不放,狰狞可怖起来,吓得启善发毛连连后退。田金慧猝不及防扑了过去,红堂堂的嘴儿吻着启善的脸。启善推她一个踉跄道:“大姐,别这样,以后再也不多言了!”话刚落音,金慧倒退几步一头向碾盘撞去了。“嚓”的一声,花红脑子四飞,溅胡子绺一脸,好似蒙上了一块彩布。一个人没了,又一个人没了。启善吓得不轻,好是紧张了一会子,不多时就镇定了,一下子脑子沉思了下来了。
  是时莫生肚子不好,茅房方便了一大会子,出来瞧见,唬得了个魂儿飞了似的。看着发呆的启善,问:“慧大娘怎的这个样子了?”启善说:“娃子,这你就不晓得了?她和胡子绺姻缘本来是上天安排的顶佳绝配。这不,胡子绺没了,她就没法儿活了,弄出个惨烈的手段儿表着爱情的忠烈哩。‘生时不能同床睡,死了当得窀穸归’可歌可泣啊!”
  启刚、发顺、云深、孙、白、曹、李婶子、姜大美、明春、春英等乌泱泱一大群来了,惊霎霎看着两具尸体心里不是味儿。
  李婶子乐滋滋道:“看看,我说好事儿成双吧?果真好事儿成双了。”莫生说:“姑姑你是怎么的了?人没了还好事儿?”李妮抱着莫贵看着姑姑的脸儿一白一红地变着,知其为病了,说莫生:“你不是说过自己会针灸吗?给姑姑针针,恐怕精神出错了。”
  莫生恍然大悟,旋到屋里,取出了中药麻醉药液浸过的毫针,悄悄来了姑姑的背后,猝不及防,一针刺入“哑门”穴的硬膜处,直觉放电之感透入手指,立住。姑姑顿失活泛脑子空白,摇摇欲倒。莫生抱着姑姑急急屋里侧放于床,盖上被子,听着均匀的呼吸。
  李妮把姑姑的事儿告诉了小倩,小倩大吃一惊抱着孩子来了,问莫生:“有大碍吗?”莫生摇摇头表示没事儿。两分钟后,起了银针。姑姑安静入睡了。
  胡子绺也没有装老衣,依然平素,被安放在棺材里。启刚拿着钉锤正欲固。启善喝道:“就没掌掌眼,田金慧跟着走的。快!”卫东抱起金慧轻轻放入了同一个棺材里,就合着了盖。咚咚咚地七寸铁钉将棺材牢固了一体。胡子绺、田金慧安安静静地同枕共眠了。
  好多人围着看没有哭的,不少的为胡子绺不错的后事感到了喜祥。有了丰盛内容的棺材复装雪橇。启善寻思,胡子绺精心敬业给人们做了好事儿,金慧舍身相陪,也是善有善报,临了最后永别两个世界里重逢无望,不能冷冷清清的这个样子,要热闹热闹,给阴间有个惊动的好。
  库房里的锣鼓家什是莫生、启刚新婚大喜里在项城乐器店购得的。这会子的喜丧正用得着。叫云深、发顺、卫东取了来敲,一侧驱去启祥的晦气,二则乐乐这对奔赴阴曹新婚夫妇的魂灵。
  姜大美真会整事儿,说:“启善大哥,胡子绺虽然没了,金慧也是黄花老姑娘儿,陪着胡子绺踏踏地那一间了,也算喜事儿了,喜事儿就得弄点儿红的,表示表示活着人的心,他两口子是晓得的感谢,这是最好的事儿。”也不等启善如何答复,跑到库房里拽出一丈多的红绸子,把个棺椁缠绕着真成了喜丧。锣鼓家什敲得热闹,洋洋着启祥村的喜气。
  三个老亲家挎着纤绳,拉着雪橇往山上滑去。顺着行善路滑了半里地,就往坡上走。雪橇走不动,几个人下手抬。胡子绺不是爱吹笛子吗?就抬到了南面高坡处的大竹林边放下了。启善累得满头大汗说:“胡子绺真沉!”莫生道:“金慧呢。”启善道:“啊,二人世界,二人有福!现在天寒地冻的,暂且囚着,待来春雪化地解下葬!”安排妥当,众人给胡子绺“两口儿”磕了几个大头,又祷告一回都下山来了。
  再说李婶子这一觉睡得好福气,丙丁西沉,壬癸东升,多日的困乏消失殆尽头脑清爽得了不得。皑皑的山川河道银毫闪烁,寒冷之夜景色奇妙而美丽。蜡烛的灯火跳着好似耸动着屋里的空间。小莫贵拿着“响棒槌”嚄啷嚄啷地贼着响走圈儿,边走边笑。李妮正在往火池加炭,火烧得很旺,把个脸儿映得通红。见姑姑醒了来,揭开被子,坐到床沿,瞧着自己发炭火,说:“侄女,姑姑咋在恁家睡觉呢?”李妮说:“姑姑在看热闹感冒了,莫生把您背到屋盖着厚被子暖暖,就一班睡到了月亮出。”李婶问莫生。李妮说莫生和启刚好几个人上山里埋胡子绺大叔去了。李婶子惊讶万分,急道:“你说啥呢?”李妮把事儿重复了一回。李婶子说:“咋能呢?胡子绺壮得给个牛似的,谁死他也不会死的!”李妮才晓得姑姑的精神病已经许多日了,莫生一针治好了,上天保佑的。自见姑姑又说,“胡子绺是个大好人呀,咋着他会走的?”说着叹息起来,像是很惋惜,悲悲地说,“活着一个人,死了还是一个人,好人的下场因啥不好呢?”李妮说:“姑姑,你真的不知道?”
  李婶子摸拉了半日头,忽然说:“知道了,金慧和胡子绺这才是终身伴侣呢!”话刚说完,莫生回来了,见姑姑恢复了正常的精神,说:“姑姑好了吗?”李婶道:“好了好了!你说一个感冒床里一歪,就歪到了这个光景,岁数不饶人啊!启刚回来没?”莫生说:“回来了,都回来了。”李婶说:“胡子绺、金慧在一口棺材里没事吗?”莫生微微笑说:“能有啥事儿?又不是活着。”正说着,启刚来了,说:“娘你咋不回家呀?小倩生大了炭火,说天太冷了,怕娘受不了,烧了一壶姜糖水等着娘的。慢了小倩抱着女儿接你了。”李婶说:“接啥,我就回哩。”出门走了几步,回头说,“生儿,李妮,你俩仔细着别叫孩子冻着了。再者,李妮身子又有变化了,家务活儿悠着点儿别伤着了。”两口儿要送。李婶说,“送啥?小淘气玩累了,哄他睡吧。”启刚搀扶着娘回家去了。
  到家,小倩赶忙倒碗姜糖水,热腾腾的,端过来说:“娘喝碗姜糖水驱去寒。”李婶子接过说声:“好孝顺的儿媳妇!”喝了一口放到桌子上,燃着纸媒径直去鸡笼口,“苟苟”地叫鸡子。鸡子都睡了没有反应,就去拿个棍子搅,吓得鸡子乱扑楞,“咯儿咯儿”惊叫。启刚见娘又是怪怪的,心里“咯噔”一声骇地跳,慌慌地来问:“娘你弄啥?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娘说:“孩子说啥呢?娘找白鸡子呢!”启刚说:“找白鸡子做啥弄?”娘道:“孩子有所不知的,胡子绺给咱启祥种了好多年的菜园子,也算有功之臣,用白鸡一对明里去守望的,这理儿你不懂。”启刚疑惑不解问:“守啥望?”娘悲悲地道:“一个好人家,守着望着他不要阴曹里去喝那孟婆汤,清醒着自己种菜的出生,再转世还给咱们种菜吃。”
  启刚以为又不好了说:“娘你头里难受了?”娘说:“说啥呢?我的父母就是你的爷爷奶奶走的时候没下葬前一日,我也拿了一对白鸡子去给了守望,亡灵就清净了,就没了地狱之苦,阴间的大小鬼子就高看了,阎王爷也给个优待。这个老辈子的白事里的规矩给你胡子绺伯伯用用有好处,那个田金慧也能帮光。”启刚才晓得娘是遵古炮制事儿的,就替娘抓了白色的公鸡母鸡一对,绳子绊着腿,拿屋里鸡罩罩着,明日做事儿。是夜,启刚一家三人都陪娘,倒是平安无事。
  次日天上晴得像平静的海,无边地蓝。霞光染红了海的边沿,给苍穹以遐想。早饭罢,李婶子梳洗打扮一回,给启刚、小倩说:“我一个儿上山都别跟了去,清气着好。”启刚说:“一个儿那地方找不到的,恁高的山总不能空跑一趟吧?”李婶子想想有理儿,点点头把一对白鸡解了绳子,装到竹篾编制的笼子里,启刚提着,母子上山了。
  大年的初五日俗称破五,已经冬尽春至,日头高了山风有些暖意,冰雪渐渐融化了,水在行善路涓涓流淌。走一会子,就得往上了。一跐一滑,鸡子不停地叫。启刚折个树棍给娘说:“当个拐杖,别跌了脚。”话还没完李婶子跌倒了。启刚惊骇已甚,丢掉鸡笼扶娘。那鸡笼顺着斜坡轱辘跑了,挡门“哗啦”一声坏开,鸡子惊叫着展翅飞不见了。原来鸡子害怕很狠了也会学鸟,可飞不多远就了事了。李婶子说:“别管我,快快抓鸡子。”启刚搀起了娘拍着身上的雪说:“娘啊娘,是您重要还是鸡子重要?胡子绺不稀罕守望,不叫你去,就给个大惊动,回吧娘没咱不去了吧。”李婶子说:“你可不晓得这里面的事儿多着的。不是胡子绺,是田金慧,那柯楼子吃醋了,见我来给胡子绺守望,以为是争夺对象的,所以弄个不好的显样挡咱哩。”启善说:“咱不去了娘。”李婶说:“那不成!得告诉金慧不要误解了,我是给他俩做好事儿的。”启善似笑非笑道:“娘咱大活人还要给小鬼说明白呀?回吧回吧!”不等娘再说啥,背起娘回了。
  岗楼里的卫东、发顺瞧着背娘下来的启刚笑。发顺说:“这母子搞的什么名堂?这一会子的望一支烟没完就结束了?”说着下了岗楼,说,“启刚哥哥咋么这么快呀?”李婶子就接腔:“娃子不知道,胡子绺不待见白鸡不要,就回来不给糊涂蛋子守望了。”
  莫生把莫贵小淘气骑到脖子里,一耸一耸地逗着孩子“嘎嘎”地乐玩,和李妮一起来了。问着姑姑守望的事儿。启刚摆摆手不叫再说了一起到家去。启善掂个耙子迎面走来了,对着大家在地筑了一下,“咚”地一声耙齿入地寸许就被弹了出来,道:“弄不好还得个把月才能真正解冻的。”又道,“过一会儿莫生去客厅里我有事儿商量。”就走了。
  莫生安慰了姑姑,说:“姑姑年岁高了,别操那么多的心事儿,好好儿地保养身子比啥都重要的。”就把孩子给了李妮,见启善伯伯去了。
  来到客厅,除了几个亲家没有外人。启善躺在躺椅里脚蹬着火盆的边沿似睡非睡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亲家都歪在床上好像是睡着了。莫生悄悄走过去,轻轻拍拍老人。启善睁开眼,莫生指指床上,二人离了客厅。启善说:“走,上我家去。”
  启善的家非常简朴,不知是为个啥,半辈子了也不成家。一个独独院落,三间堂屋青一色的老式瓦房;右侧是厨房,左边是柴房,因吃大食堂也没开过火;一张葡萄架雕花紫藤床,鲜艳的牡丹床单上板板正正摆着两床崭新的棉被和一个雪白的枕头,显得卫生洁净。对面的墙上挂着几幅古代英雄的画屏——李广、文天祥、岳武穆、关羽,栩栩如生,令人肃然起敬。
  启善说:“娃子,等出了正月,我带你去你舅舅家瞧瞧去。”
  莫生说:“伯伯瞅他干啥的?袁家有几个好人?都是些不仁不义的,我可不愿去。”
  启善说:“别要一概而论!大舅的六表哥怎么样?”
  莫生道就:“出个六表哥,字脉又深心里又善,他的钱财都施舍穷人了,方圆百八十里都说他是观世音菩萨救渡众生来了。”
  启善道:“这就对了,咱们就是瞅老六袁世彤的,把他请来,一定用正义善良的心声教育培养咱们的后代,将来都成为惩恶扬善的使者、钢筋铁骨的侠义之士,踊跃承担国家和民族的希望,这才是看你舅舅的根本目的。哪一天是黄道吉日咱就去,外甥看舅舅礼貌啊。”说着二人一前一后往东南角的四合院里走去。
  四合院有四五亩地大,闲房子一顶一横就有二十多间,这是当初的假袁家兄弟借着真的袁保中、袁宝庆的名号横征暴敛了方圆财主的金银重修了启祥村寨,单单弄出了这个四合院,起名为“武家精舍”叫给袁家子女传授“莫家武术”的,因有此院。遂叫人们把院里室内打扫干净,置了桌椅板凳,成为了孩子们上学的地方。就在此时,从外面来了寨子几个人,要知是哪里的来者?慢慢往下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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