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集1

　　1、金枝嫂家（日，内）
　　金枝嫂正对着镜子背演讲词，有时忘了，还要拿起桌上的一张演讲稿看看。
　　金枝嫂清了清嗓子：板栗湾的妇女姐妹们，我叫杨金枝，今年43岁，我今天竞选村妇代会主任的演讲题目是：甘于奉献，做新时代的妇女先锋。如果我当选，第一，我要做到……
　　荣海春在门外先咳嗽一声。
　　金枝嫂停止了练习问道：谁呀？
　　荣海春走进屋来：是我。
　　金枝嫂见海春的脸色不对：这大早晨的，从县里回来？
　　荣海春低低的一声：嗯。
　　金枝嫂：吃早饭了没有？我这就给你做碗挂面汤去！
　　荣海春：不用了，我回来，是来……
　　金枝嫂疑惑地：你这是咋了，干嘛这么吞吞吐吐的？有话你就照直说，我就烦拿钝刀子剌（la）人。
　　荣海春：金枝，我对不住你啊。跟你说实话，公司有个管财务的女会计，我跟她好上了，她非得逼我离婚娶她，要不就一次性给她一大笔钱，包括这些年我在市区挣下的所有的钱，还有我开的那辆车都归她……
　　金枝嫂手中的演讲稿落到地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荣海春：大老早你回来就是告诉我这个？你……你……
　　荣海春：金枝，咋的了？你可别吓我。我也是没办法啊，我也是舍不得你和两个儿子啊。这不，昨晚，我们闹了一夜，一大早我就回家来了！这是离婚协议，你看看。
　　金枝：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陈世美，你去和城里的小狐狸精过去吧，你给我滚，滚……
　　说着金枝用力抓起炕上一把笤帚疾风暴雨似地打向海春的头。
　　
　　2、城区一公园日外
　　方辉的摩托车停在一边。
　　方辉和嫣然面对面坐在公园一张椅子上。
　　显然，经过丈夫入狱事件的打击，嫣然面容明显憔悴了，也成熟稳重了许多
　　嫣然：方辉，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我身上发生的这一切不如意，正是你想看到的吧！你快意了吧，满足了吧，解恨了吧！
　　方辉：嫣然，我知道你心情不好。
　　嫣然：不要假惺惺，我要的不是廉价的同情，走到这一步，是我自己的选择，也是我的宿命，结果如何我都得接受。但我要告诉你，之所以最终决定嫁给谢星龙，这个错不全在我，如果不是那次在城里看见你和那个栗颖在一起，也许不会有现在这个结局。
　　方辉：我不想纠缠那些过去的谁是谁非，我想知道，今后，你打算怎样？
　　嫣然：没想得那么遥远，混呗！
　　方辉：这可不是从前的孙嫣然？
　　嫣然：时间改变了你我，你也不是曾经的方辉了。你看，你说话的姿势腔调、举手投足，越来越像个农民了！
　　方辉：是嘛，我自己还不觉得，那好，我走两步你看看。
　　嫣然站起来：算了，我要回去了。这里不是在大学，我不想让别人见了说长道短。
　　方辉看着嫣然的背影消失，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3、市区医院病房日外
　　方辉买了一盘香蕉和一些水果，准备去看望大宝。
　　推开病房的门，去发现大宝已经出院了，原来大宝的床上住了一位老头，像个城里老干部模样。
　　方辉；请问，这张床上的病人呢？板栗湾的。
　　旁边床一个病号：你说的是那个大宝吧，昨天出院了。他是外伤，一顿能啃两只猪蹄子，病号多，大夫就批准让他回家养伤了。
　　方辉刚要转身走，大宝病床上躺着的那个老头忽然叫起来：尿、尿盆。
　　旁边那个病号是个女的：这两天病号特别多，护士忙不过来，这老头是尿结石，尿不出尿来，家里也不来个陪护的，真是的！
　　方辉顿了一下，护士还没来。老头急得头上冒出汗。
　　方辉把手里拎着的香蕉丢在一边，赶忙过来弯腰不床下的尿盆拿起来，撩起床单，给老头接尿。
　　方辉想哄小孩一尿尿一样，嘴里嘘……
　　老头被逗笑了，哗啦啦，尿出尿来了。
　　方辉：好了吗？
　　老头满意地点点头，方辉端着尿盆出来倒进卫生间。
　　回来差点和老头的儿子——发改局的邓科长撞上。
　　方辉：这不是邓科长吗？
　　邓科长打量着方辉和他手里的尿盆：你不是板栗湾那个大学生村官方辉吗？你怎么到这里了啊？
　　老头生气地：刚才要不是人家帮我，我就尿在床上了，生儿养老，生你有啥用？啥也指望不上你！
　　邓科长：刚才你帮我爸倒尿了？
　　方辉笑笑：没啥。我来看大宝，正好赶上大爷……
　　邓科长：谢谢你，方辉，板栗厂的事，我很抱歉。不过，你们乡的陆乡长不甘心，为这事又跑了好几趟了。
　　方辉：板栗厂的事还请邓科长帮忙啊！
　　邓科长：关键是落实资金，陆乡长正忙着帮你们协调贷款呢，好像有转机！
　　方辉：那太好了。
　　邓科长的手机响：主任啊，省发改局领导要来巡视重点项目落实情况，可是我现在在医院啊，我老爸住院，刚才还把我骂了一顿呢！我岳父和岳母身体都不好，我老婆在外地给我女儿陪读，我和老婆都是独生子女，耽误大事谁负责？看我，我实在分不出身来啊……
　　关了手机，邓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辉诚恳地：如果你信得过我，我愿意替你尽份孝心，照顾大爷两天，你去忙吧！
　　邓科长激动地站起来，攥住方辉的手：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是村官，村里老百姓的大事小情也要找你解决，这份情，我领了，伺候我老爹还是想别的办法吧！
　　方辉：邓科长，你就别客气了，你是老兄，你的爹就是我的爹，千万不要因为这事耽误了项目建设的大事，你就放心走吧，没事我陪大爷聊天解闷。
　　邓科长的电话又响起来：好，我去，这就去！老爸，我把你交给这小兄弟了，老弟，拜托了！
　　邓科长匆匆而去。
　　
　　4、村委会办公室（早晨，内）
　　十三爷手握毛笔正在一张大红纸上写条幅：板栗湾第四届妇代会选举大会。方辉帮着把写好的横幅字往墙上挂：十三爷，你这毛笔字越写越漂亮了。
　　十三爷谦虚地：不敢当，不敢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马缨花进来，她穿了件崭新的红袄绿裤，像是正月十五闹元宵的花会演员，脸上搽了厚厚的胭脂粉，显得不伦不类。
　　方辉看一眼马缨花说：樱花婶子，你来的可是够早的，第一名。
　　马缨花小声地：小方我实话跟你说，昨晚，我在炕上净烙饼了。睡不着，激动啊，这不，一大早扒啦了几口饭就来了。小方，你瞅瞅，婶子这身打扮像个妇代会主任不？说着还扭了一下胯，走了个模特的台步。
　　看着马缨花的举动，方辉和十三爷被逗得呵呵直笑。
　　十三爷：我说马缨花，真是一朵开不败的四季花，也忒花哨了吧！
　　马缨花：花哨点怕啥？俗话不是说老要张狂少要稳嘛？再不穿鲜艳点儿，就赶不上末班车了。来，我帮你们挂条幅吧！
　　方辉：不用了，今天你是主角之一，我和十三爷是为你们服务的，你先到里边歇会儿去吧！
　　马缨花：对，我还是先背背演讲稿去吧！
　　
　　5、村委会院子里（早晨，外）
　　板山媳妇骑着摩托车来了，她把摩托车停好后向村委会屋子里走去。
　　杨板山也随后跟了进去。
　　
　　6、金虎家（早晨，内）
　　金虎和老婆正在吃早饭，外甥大壮从外面跑进来。这孩子，咋没上学啊？
　　大壮：大舅，你快去看看吧，我爸回家来了，我怕我妈她俩又吵架，上回就吵了半宿。
　　金虎一听立即就火了，生气地骂道：荣海春这个犊子有俩钱不知道咋得瑟了，欺负俺妹子不是一回了，老子今儿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
　　说完放下饭碗就向外面走去。
　　金虎媳妇看着丈夫的背影说：孩子他爹，你有话好好说，可千万别来浑的啊！
　　
　　7、村委会（早晨，内）
　　方辉和十三爷不约而同都停住手中的活计。
　　杨板山：瞧瞧，我们家的老妖婆也来竞选妇代会主任了。
　　开英有点不好意思。
　　方辉：啥老妖婆？多难听，板山叔你确实得改改对婶子的称呼了！
　　杨板山：那叫她啥？
　　方辉：叫亲爱的，宝贝儿，都行啊！
　　杨板山：牙都酸了，我可叫不出口。就拿这回报名参选妇代会主任来说，我不让她参加，她非得参加，昨天还跑到集上捯饬了半天，弄出这么个不土不洋的鸡窝头，还染了色，真是臭美上了天。
　　开英：板山你给我闭嘴，我烫发咋了？村里多少妇女都烫发了，你管得着吗？
　　方辉：我看板山婶子烫发后倍儿精神，至少年轻了二十岁，就是走在市区大街上也挺时髦的，回头率至少在60%以上。
　　开英美滋滋地：还是小方说话我爱听，我们那个酒篓子，眼光只有井口大小，筷子长短。
　　方辉：婶子你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
　　开英：从电视里学的，不学习，敢报名参加妇代会主任竞选吗？待会儿，小方，你可一定得把那宝贵的一票投给婶子啊！
　　方辉：婶子水平高，肯定没问题的。
　　他说着看看表：快八点了，报名参加竞选的三位来了两位，金枝嫂子咋还没来啊？我去广播一下吧！
　　杨板山一摆手：别去喊大喇叭了，金枝他们家的那辆小白轿车停在门口，海春一大早就回来了。两口子吵了一大早，半个大街都听着了，闹离婚哩！
　　十三爷：早不闹，晚不闹，偏偏今天闹，海春这个小子，有俩钱就得瑟开了。
　　方辉略一思索：十三爷，咱俩去金枝嫂家一趟吧。板山叔，一会儿，全村妇女就该来了，你先组织一下大家坐好吧！
　　杨板山：没问题，你们就放心去吧！
　　
　　8、荣大宝家（日，内）
　　大宝娘：盼盼，庄子里出了啥事儿？咋这么热闹啊？
　　荣盼盼：奶奶，昨天大喇叭不是广播了吗？今天是咱们村选举妇代主任的日子！
　　大宝娘：妇代会主任就是从前的妇女主任吧，你水灵嫂不是当的好好的吗？怎么又选！
　　荣盼盼：四年一届，我婶儿干到届了！奶奶，你那一票选谁呀？我帮你去投！
　　大宝娘：傻丫头，那还用说，投给你水灵婶呗！
　　荣盼盼：奶，你把眼睛闭上。
　　大宝娘：闭眼睛干啥？
　　荣盼盼：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大宝娘闭上眼，笑呵呵地：这孩子，懂事喽！
　　荣盼盼把一双拐杖送给奶奶：奶，睁开眼睛吧！给，你的那根老拐杖都磨秃了，这根是小禾在城里新给你买的！喜欢吗？
　　大宝娘：喜欢！喜欢！看来，我还有福抱重外孙呢！
　　荣盼盼假装生气：奶奶，瞧你说的……告诉你个事儿。
　　大宝娘：啥事？
　　荣盼盼：我水灵婶决定今年不参选了，她说她要一心照顾我爸爸！
　　大宝娘拄起拐杖：这怎么行啊！我去跟她说。
　　
　　9、金枝嫂家（日，内）
　　金枝嫂哭肿的眼睛紧紧盯着荣海春：人家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荣海春，你说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
　　荣海春叹了口气：我也是迫不得已，粘上了，甩不掉了。金枝，开弓没有回头箭，咱们好离好散行不？你说说打算吧！
　　金枝嫂：既然恩断义绝，我也就没啥好说的了，板栗湾的房子，一瓦一片不准你拿走！
　　荣海春抽烟：中！都给你！
　　金枝嫂：地要深耕，孩要亲生。两个儿子都归我。
　　荣海春：中，只要姓荣就行……每月我出供养费。
　　金枝嫂：你城里的房产，公司啥的呢？
　　荣海春：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公司没挣几个钱，再说城里公司都是我一手经营的，理应归我，村里的家产都归你，我一分不要！咱们好离好散，要是不哭不闹，孩子上了初中高中，到市区里，我供着，你看中不？这是我写的离婚协议书，你签个字吧！给，这有笔！
　　
　　10、金枝嫂家院子里（日，外）
　　金枝嫂的弟弟金虎拿着一根枣木棒子怒气冲冲地闯进院来。
　　
　　11、金枝嫂家（日，内）
　　金枝嫂看见这离婚协议书，眼泪止不住哗啦哗啦留下来。忽然金枝嫂抓起那张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扔到海春脸上：你个没良心的，城里的小狐狸精迷了你的心窍啊！
　　荣海春站起来：你这是干啥啊？撕碎也没用，这婚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我会上法院起诉离婚！
　　金虎闯进屋来照着荣海春的腰就是一棍子：离婚，离婚，我先打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你这个王八蛋天天去追我姐，我姐黄花大闺女嫁给你，生俩儿子，现在你嫌弃她老了，又给扔回娘家来，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儿吗？我先打死你，看你还找不找狐狸精。
　　说着又抡起棍子要打，吓得海春赶紧往外跑。
　　荣海春刚好和进门的方辉、十三爷撞个正着，金虎追过来还要打荣海春。
　　方辉赶紧上前拦住金虎说：金虎，把棍子放下！
　　金虎：不，今儿我非得给我姐出口恶气，打得他满地找牙不可！
　　十三爷气得胡子直颤，不拽金虎，却用拐杖拦住方辉说：小方，别拦着金虎，好好教训一下这个陈世美！糟糠之妻不可弃，进了市区有俩钱就想婚离，打，不屈他！也好给这类花心萝卜树个样板！
　　方辉：别，别，十三爷，您老别犯糊涂啊，金虎可是采石场的工人，手下得狠啊……
　　说着这话时他眼睛瞟了一眼旁边哭天抹泪的金枝。
　　金枝高声对金虎喊道：金虎，不要打了，你姐夫是属狼的，铁脑袋、麻杆腰，不禁揍！
　　方辉上前把金虎的枣木棒子接过来，扔到旁边的柴禾垛上。
　　方辉：金虎，打坏了人不是闹着玩儿的。刚才你没听见，你姐、你姐夫人家毕竟是十几年的夫妻嘛！你姐心疼人家，怕你下手重。
　　金虎一屁股坐在柴垛上：我这是为了谁哩？我姐就是个油炸绵鱼……外焦里软！
　　荣海春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头发蓬乱也没了发型，花格子衬衫也撕破了，一副狼狈样儿。
　　方辉打了盆水：海春大哥，过来洗把脸吧！你可是注意形象要面子的人啊！
　　荣海春：我和金枝离定了，谁劝也没用。金虎，看在你过去是我小舅子的份儿上，今天我不计较了。还有，十三爷，你在边上帮着喊好，真是老糊涂了。
　　十三爷：就冲你说这句话，还该打。咱板栗湾几百年出忠良出好汉，没出过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小白脸。当初你和金枝不也是亲哥哥蜜姐姐的自由恋爱的对象吗？还有，看你家这两孩子，一儿一女两只花，多好，你小子掉进蜜罐里了还是不满足，你还是人吗？
　　荣海春：得，我在板栗湾是臭狗屎，可是我有追求婚姻幸福自由的权利吧？你们说说，谁愿意和一个整体泡在麻将桌上，水桶似的腰，早晚从不刷牙，满口粗话，吃饭吧嗒嘴，睡觉打呼噜的女人过一辈子日子？谁愿意？言语一声，反正我是过够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啊，我离开板栗湾总算行了吧！金枝你不签字，那就法庭见吧！
　　说完在众人的注视下向自己的白色轿车走去。
　　方辉疾走几步：海春大哥，你等等，听我说几句。
　　荣海春停住脚步：小村官，我不是驳你的面子，我实在忍够了，你要理解我……
　　方辉：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金枝嫂啊！
　　荣海春却不管不顾向车跟前走去，来到车跟前打开车门坐进去并把车打着火。这时候，大壮跑回来了。
　　方辉蹲下身子对大壮说：快去，拦住你爸爸别让他走！
　　大壮飞也似地跑过去：爸，别走！
　　荣海春把车窗摇下来，看了眼跑向自己的儿子，猛地加油门，车子飞快地开走。
　　十三爷：海春这小子，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方辉：嫂子，要不我骑摩托带你去追！
　　金枝嫂：我才不会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他挑我的这个那个的，结婚都这么多年了，他咋不早挑，不就是市区里的狐狸精迷住了心窍了嘛！这个没情没义的王八蛋！我当初算是瞎了眼啊!
　　方辉：金枝嫂，今天可是村妇代会主任竞选的正日子啊！你可是报名的选手啊！
　　金枝嫂叹了口气：这么一闹，我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妇代会主任是给全村妇女挣权益的，我自个儿管不了自个儿的老爷们，说话腰板也不硬。算了，我不参选了！
　　方辉安慰道：把这事儿别放在心里，隔几天，兴许海春大哥就会清醒过来了！
　　金枝嫂：十三爷、小方，谢谢你们，我累了，你们忙去吧，我要好好休息会儿。金虎，你也忙去吧，大壮跟娘回屋！
　　金虎：姐，要不你跟俩孩子中午去我们家吃。
　　金枝嫂：不用了！
　　说完转身领着两个孩子向院子里走去。
　　十三爷叹一声：你看，这一家四口好好的，让这个海春闹得。钱是个好东西，钱还是个祸害，钱少时候和和美美，钱一多吵吵闹闹，这家成了啥了？别看金枝平时咋咋呼呼的，可是个脸皮薄的人，她肯定不会参赛了，咱们走吧！
　　方辉点点头，掏出手机给栗颖打电话：栗颖吗？在厂里吗？你无论如何腾出点空儿来，陪金枝嫂解解闷儿，我担心她情绪不对，要是想不开，出点意外啥的就晚了。
　　电话里栗颖说：不至于吧！好，我这就过去！
　　喇叭里传来聋会计的广播：小方书记，十三爷赶快到村委会来。
　　
　　12、村中心广场（日，外）
　　村里的男女老少全都到中心广场来参加妇代会选举，方辉和十三爷进场。杨板山对走过来的方辉说：小方啊，演讲该开始了，太阳都一竿子高了，到点儿了。
　　聋会计：小方，原来的四个参赛选手现在剩俩了，还赛不赛？干脆让他俩抓阄算了！
　　方辉坚定地：妇代会选举是村里妇女的大事情，怎么不赛？继续。
　　杨板山：我先说好，我老婆参赛，评分总分我都回避！
　　聋会计伸出大拇指：狗长犄角羊上树，新鲜事，板山也知道自觉回避了。
　　方辉拿起话筒：现在，板栗湾村第四届妇代会换届选举正式开始。第一项，由选手做竞选演讲。原定的四名选手还剩下两名，水灵嫂和金枝嫂自动退出了。
　　聋会计：按照顺序，第一个演讲的是板山媳妇。
　　开英：老聋我要提醒你，我是板山媳妇不假，但我不叫板山媳妇，我有名字，叫我吴开英。
　　村民们哗的一声笑了。
　　聋会计：我错了，下面请参赛选手吴开英做演讲，大家欢迎。
　　开英穿了件半袖衫，仰着头，甩着烫发，精神抖擞地上场。
　　杨板山在台下鼓掌：老婆，加油！
　　杨板山媳妇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紧张，腿有些软：我演讲的题目是《当好妇女小组长，永远跟着共产党。板栗湾奔小康，妇女工作要赶上》……
　　
　　13、荣大宝家（日，外）
　　水灵嫂一个人站在屋外高台上，大喇叭传来村子竞选妇女主任的热闹声音。泪珠不自觉地在水灵嫂眼窝里转。
　　大宝、大宝娘和盼盼三人来到了身后，只见荣大宝头上缠着纱布，坐在轮椅上。
　　大宝娘：水灵啊，婶子知道你现在心里想啥，村里选妇代会这么热闹，你心里肯定不是滋味，咋说你干了妇女主任十来年了嘛！
　　水灵嫂抬手把眼角的泪珠儿抹去：婶儿，真的没啥，我刚才沙眼了，已经下了决心了，今后一心一意照顾您和大宝……
　　荣大宝接过话：水灵，哪个需要你照顾？我荣大宝，站着、躺着都是七尺汉子，不用你照顾一辈子，我嫌磕碜。
　　荣盼盼：水灵姨，刚才我奶和我爸我们三口子开了个小会儿，定好了，你现在就立刻去参加村妇代会选举，我给我爸雇个保姆来照顾他！
　　荣大宝：保姆也不用雇，用不了多久，我的伤就该好了。
　　水灵嫂：你们的好意我领了，妇代会主任我真的是不想干了。
　　荣盼盼：婶儿，我猜你说的不是真心话，干了十几年，你对那摊儿事儿有感情哩！
　　水灵嫂：你这个丫头，净瞎说！
　　大宝娘：水灵啊，你放心，我知道你心里苦，怕是当了村妇女主任，一天到晚忙村里的事儿，对不起大宝。常言说，甘蔗没有两头甜的，婶儿知道你心里想啥，放心吧，大宝有我和盼盼照看哩，你去忙村里的大事儿去。村里的几百名妇女对你习惯了，说话她们听，办事儿她们信服，别愣着了，要不就晚了，我和盼盼一会儿到村委会给你助威去！
　　荣盼盼：加油！老妈！
　　水灵嫂脸红了。
　　大宝娘：这孩子，没大没小的。
　　荣盼盼大大咧咧地：这有啥，叫妈还不是早晚的事儿。是吧，老爸！
　　荣大宝憨憨地点点头，幸福洋溢在脸上。
　　
　　14、村民中心广场（日，外）
　　围观村民们嘁嘁喳喳。
　　在主席台上十三爷皱起眉头悄悄和方辉耳语：板山媳妇这一大串演讲没有一句扯上计划生育工作啊，先是大形势，大道理，这那成啊！不是干妇女主任的料啊！还是去农家乐抡马勺炒菜，该干嘛干嘛去吧！
　　方辉沉默不语。
　　
　　15、荣大宝家大门口（日，内）
　　荣盼盼在打电话：车到了没有？我限你三分钟到我们家。
　　电话里杨小禾说：姑奶奶，我到了，你们就出屋吧！
　　荣盼盼：你玩儿大了吧，赶紧进来，扶你老丈人的轮椅上车！
　　水灵嫂：盼盼你给谁打电话？
　　荣盼盼：杨小禾，我让他开着厂里的车来接咱们，去村委会参加妇代会选举，咱们走吧？
　　荣大宝：我也要去啊？
　　荣盼盼：当然，你得到现场给我老妈助威去啊！
　　这时，杨小禾走进来。
　　荣盼盼冲杨小禾说：小禾，过来抬轮椅。
　　
　　16、村中心广场（日，外）
　　聋会计拿着麦克风说：下面，马缨花上场做演讲。
　　马缨花到台上，头上沁出了汗珠，她拘谨地掏出手绢擦汗，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演讲稿来。
　　马缨花对着麦克风：各位评委，各位妇女姐妹，我讲不好，大家别笑话，我演讲的题目是：《做妇女姐妹的贴心人》……
　　台下有人喊：不许照稿子念，脱稿！
　　马缨花更紧张了。
　　有人开起了玩笑：马缨花拦道、喝卤水都不紧张，歪的斜的荤的素的都敢说，怎么到正经事儿就掉链子了！
　　马缨花脸憋得通红，又吭哧了几句：这妇女工作就是抓大肚子嘛，上环体检、刮宫引产……
　　有人起哄：这是啥水平啊？趁早下去吧！
　　
　　17、金枝家日内
　　金枝嫂看着镜框里一家四口人甜美的照片，眼泪不由得流了下来。
　　门外，传来栗颖的敲门声：金枝嫂子，在家没？我是栗颖啊!
　　金枝站起来，头有些疼，感到一整眩晕，赶紧用手扶住墙。
　　栗颖赶紧扶住她，把金枝嫂子扶进屋里。
　　
　　18、村民中心广场（日，外）
　　聋会计：不许瞎说，静一静，下面现场提问开始。
　　一妇女：我们家大小子是先天性心脏病，按照政策，我想要个二胎，政策允许不？得隔几年啊？
　　开英语塞：这个……这个我不清楚啊！
　　马樱花：我也不清楚啊！
　　第二个妇女提问：我儿子在外地打工搞了个对象，结婚证是在外地领的，现在他俩都回家了，媳妇怀上了。这准生证是在咱们县计生中心领还是到儿媳的老家山东去领。
　　开英和马缨花你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出啥来。
　　台下的村民们大笑。
　　有人喊：板山媳妇、马缨花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一个去开农家乐，一个去包果园，妇代会主任这个官就不是那块料！那一个月一千多块钱的村干部工资不是白拿的。
　　有人喊：你们看，水灵嫂来了，还有大宝……
　　荣盼盼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荣大宝向会场走来，荣大宝向人群招招手。
　　几十名妇女一齐鼓掌唱起《北京欢迎你》歌词的调儿：妇女工作就要你做，请不用客气，相约好了在一起，全村姐妹相信你……
　　妇女甲：妇代会主任还是让水灵嫂来吧！非她出任不可啊！
　　妇女乙：是啊，我们就佩服水灵嫂，人家哪样工作都做得头头是道！这个妇女主任就得水灵干！
　　水灵嫂被妇女们的情绪感染，情绪激动地说：全村的妇女姐妹们，说句心里话，我没有想到大家对我这样高看，我在这儿谢谢你们了。本来，大宝这一闹病，我想一扑耐心地和大宝过日子了，在家里做个贤妻良母了，可是没想到大伙儿这么高看我！
　　方辉过来：水灵嫂，您看这阵势，您还得跟我们搭班子啊，妇女主任这副担子你还得继续担起来啊！
　　十三爷：是啊，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唢呐的声儿。大伙推举你，继续干吧！
　　荣盼盼和杨小禾为水灵嫂鼓掌：老妈往前冲，我昨天看的电视剧的名儿，太适合你了！
　　水灵嫂：可是我也没准备啥演讲啊！
　　十三爷：还演讲啥啊，别费那吐沫耍那嘴皮子了，大伙儿还信不过你咋的？
　　方辉：那好，下面大家就投票选举！三个人中，选一个，写好票的，投进票箱里！
　　
　　19、金枝嫂家（日，内）
　　金枝嫂躺在炕上，栗颖给她盖好被子，额头上搭了一块热毛巾。
　　栗颖关心地说：金枝嫂，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去给你叫医生！
　　金枝嫂：栗颖，谢谢你和小方，不用叫医生，我没那么金贵，躺两天就好了。
　　栗颖：真没想到，海春会是这样无情无义！
　　金枝嫂摇头：别提他的名字，我恨死这个白眼狼了。
　　两个孩子背着书包放学回来：妈妈，我饿了。
　　金枝嫂强打精神坐起来，栗颖按住她：你躺着，我去给他俩做点儿饭。
　　金枝嫂：栗颖，真不知道咋谢你！
　　栗颖：瞧你说的，我在姥家住着，比在城里时间还长，和村里人都熟了，村里人也没把我当外人。
　　金枝嫂：那就麻烦你了，米放在东屋的米缸里，菜，外边的地里有，冰箱里有肉……多做点儿，你也一块吃！
　　栗颖：行。
　　两个孩子懂事儿地抱来了柴禾，帮忙烧火。
　　栗颖亲切地摸了一下孩子的头：真懂事儿，看着，阿姨这就给你们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