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聊斋叙聊 志异添说 之一

　　两天后，闽诗曼精神状态恢复得差不多，打个电话给姥姥，让姥姥和卿卿跟她去婆家。禤翔一出门，瑞瑞也要跟去。四人坐上路虎，跟上闽诗曼的海马，开出了胡同。
　　闽诗曼的新居在一处人气很旺的住宅小区里，乘电梯直上十六楼。听说禤翔和卿卿来了，蒋超也从外面赶回来，在楼梯口等着。走进屋里，禤翔和卿卿并未感到有难闻的气味。
　　房屋坐东朝西，两面见光，采光不是很好。禤翔把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他走进卧室，拉开窗帘，让西斜的阳光晒进来。禤翔征得诗曼同意，打开四门衣柜查看，里面是满满的时装和西装，一阵阵香水味不时扑鼻而来。
　　禤翔走到大床边，打开床头柜，里面是满满的化妆品，他一一打开瓶盖嗅着，也没查出什么。床头放着一摞杂志，打开床头盖时，一排《时代周刊》和《知音》整齐地码放着。这些书是诗曼从家带来的，她平时喜欢看这些杂志。禤翔一一检查，突然他从周刊里抽出一本类似杂志的“书”，所不同的是，这本“书”打不开，上面还有几个透气孔。
　　看到书刊里竟然夹有这种东西，闽诗曼和蒋超当场惊呆住了。而且“书”正放在闽诗曼枕下。卿卿要拿过来一看究竟，立即被禤翔制止。
　　“这里面装的就是致诗曼生病的东西。”禤翔说完掏出手机拨通宫军甯的电话号码，请他马上过来。
　　十分钟不到，宫军甯带着两个警员赶到。他戴着手套从禤翔手里拿过那本“书”，看了看说：“这里面装的是有毒的东西。得带回去化验。”说完把“书”装进一个透明塑料袋里。
　　警员对床头每个方向拍了照，仔细地寻找蛛丝马迹。宫军甯请蒋超和闽诗曼去派出所一趟配合他们的工作。
　　走出闽诗曼家，已是晚上七点半。
　　在回去的路上，卿卿猜测说：“是不是蒋超想暗害诗曼？”
　　禤翔说：“不会是蒋超干的，他傻吗？若是他干的，他会让我查出来？事先早藏好了。”
　　“那会是谁干的？”姥姥问。
　　禤翔若有所思地说：“有可能是蒋超的前一个女人。”
　　卿卿和姥姥一听这话都吓了一大跳。
　　“只有女人恨女人，多半会使用这种阴险毒辣的手法。”禤翔开着车说，“蒋超的前一个女人听说本不想跟蒋超分手，是蒋超厌恶了那个女人，心胸狭窄工于心计，前妻的女儿来看他一次那个女人都有意见，容不得他的孩子。大人有错，也不能把气出在孩子身上。”
　　“这种女人好可怕。”卿卿说。
　　“世界上什么女人都有。”禤翔回头看了眼卿卿，说，“可是我娶的是世界上最好的。”
　　卿卿脸上挂着一抹甜蜜的笑容：“臭美。”
　　禤翔笑了，对坐在身旁副驾驶位上的瑞瑞说：“瑞瑞，你说你姐姐好不好？”
　　“不好。”瑞瑞说。
　　“为什么？”瑞瑞的回答颇出乎禤翔的意料之外。
　　“她再也不带我去吃麦当劳了，也不让我吃多菜，她老拿你压我。”瑞瑞发着牢骚。
　　姥姥和禤翔放声大笑。
　　“姐姐那是为你好。”姥姥笑说。
　　“为我好？我看不出她哪里为我好了。”瑞瑞说。
　　卿卿在瑞瑞数落声中弄得很是尴尬，她争辩地说：“我还不是怕你变成小胖墩？你年龄都比同学大，学习一定要比他们好，他们才不会说你。你的相声里不是也害怕变成胖墩？”
　　瑞瑞转头对卿卿说：“我不要你管！我只听姐夫的。”
　　禤翔严肃地对瑞瑞说：“瑞瑞，别这样，姐姐的话你也得听，姐夫不在家，姐姐的话就是姐夫的话，是姐夫交代姐姐这么做的。”
　　瑞瑞看着姐夫说：“你在护着姐姐，你心疼她。”
　　被瑞瑞看出心思，禤翔含笑不语。这人小鬼大的家伙。
　　
　　一天后，宫军甯来找禤翔，告知“书”里装的是水银，已挥发了过半，若挥发完之后，闽诗曼必死无疑。卿家人被宫军甯的话都惊吓到了。
　　“查到是谁干的？”姥爷问。
　　“我们查到床头只有三个人的指纹，有闽诗曼的、蒋超的，还有禤翔的。”宫军甯说。
　　姥爷说：“禤翔的怀疑应该被排除在外。”
　　“禤翔是不用怀疑的。”宫军甯对禤翔说，“以后再有这种事，你不要亲自动手，叫我们去办。你一旦插手，很难为自己开脱。”
　　禤翔说：“当时没考虑清楚，下次不会了。”
　　宫军甯说：“我们已经立案调查这件案子了，有消息再通知你。”说完拍拍禤翔的肩，忙他的事去了。
　　送走宫军甯，街道办事处主任来找禤翔，商议禤翚应征当兵的事，让禤翚准备各种资料，到街道办事处报名。
　　闽诗曼这件事不过是件小而又小的事，并不足以影响全家的心情。现在全家的心都放在禤翚身上。征兵体检禤翚合格通过了，由于今年应征当兵的大学生人数比往时还多，征兵办公室下放通知，再进行征兵体检的复查。
　　禤翚报考的是空军，当体检再一次通过，全家人都高兴坏了，连带阚家人也高兴得不得了。收到入伍通知书时，禤家人特别从乡下赶来，要为禤翚送行。在禤翚临行前一天，姥爷在老肥饭店摆了十桌酒席，为禤翚饯行。
　　禤家、卿家和阚家出了一个空军飞行员，家里每位成员都感到无限荣光。瑞瑞和禤云在餐桌上不停地和禤翚玩自拍，卿卿和阚蕾拉着禤翚不放，祝禛牵着荆菁也走来和禤翚合影。姥姥和阚奶奶笑眯眯地叫着禤翚过来，大家合影留照。禤翚成了晚宴最忙的人。
　　禤翚离开的时间到了，他穿上新兵服，向亲人敬着军礼，与亲人告别时，家里的女人们都哭了。阚蕾是哭得最伤心的一个，抱着禤翚不舍得放手。
　　火车鸣笛开动了，禤翚跳上车，眼含着热泪，挥着手与家人告别。母亲与阚蕾跟着火车跑了一段路，目送着火车消失在视野尽头，心里在紧紧揪痛着。
　　禤翚应征入伍后，阚奶奶和阚蕾是每天都来卿家串门，大家关系和睦亲密，褚祾做了好吃的都留一份给阚蕾，这让阚蕾是万分感动，她很快从失落和寂寞中走出来。
　　因禤翚入伍，奶茶店的生意交给阚蕾打理。阚蕾是个高情商高智商的人，她知道佳华超市是自家大哥的，她把生意做到商场，每人只用交三百元入会员，便可享受一年奶茶的供应。这么一来，奶茶店生意是常年有的做，稳赚不赔。
　　姥姥听说了这事，细细一算，惊得大睁双眼，连声称赞阚蕾会做生意。
　　卿卿笑说：“阚蕾最爱喝奶茶，当听说小弟开了家奶茶店，高兴坏了。小弟在奶茶原有的基础上，又拓展了不少的新品种，阚蕾呀，爱死小弟了。小弟应征入伍，阚蕾就发誓要把奶茶店做大做好，做个合格的老板娘。”
　　家里人笑开了，笑言姥姥做的这媒是最理想的。
　　
　　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地面上热浪滚烫袭人，火烧火燎地让人感到窒息。知了声嘶力竭地鸣叫，也在抗议暴晒的阳光。
　　禤翔抱着康康轻声哄着，卿卿抱着翀翀，天气炎热，空调的冷气似乎都快抵制不住屋外的热浪，两个儿子被知了的聒噪吵得无法安睡，又哭又闹，把禤翔和卿卿折腾得浑身是汗、筋疲力尽。
　　禤翔把康康放在床上，走出屋。康康失去了父亲的怀抱，哭着爬到床边。
　　卿卿朝禤翔的背影叫着：“你去哪里？”
　　“准备洗澡水。”禤翔说。
　　禤翔在冲凉房准备一大盆凉水，水里有一只小布袋，一股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不时从水里飘散着。禤翔给康康和翀翀擦净身上粘粘的汗液，和卿卿把两个孩子放进水里。两个孩子一泡在清凉的水里，脸上顿时挂上开心的笑靥。
　　两个孩子洗了澡之后，禤翔和卿卿给孩子擦干净小身体。一躺在床上，孩子身上带着草叶清淡的香味很快睡着了。卿卿讶异地问禤翔：“怎么想到这么一招的？简单又有效。”
　　“天气燥热，孩子心烦，洗个草叶冷水澡，全身清凉，自然就好睡了。”禤翔说。侍候孩子，弄得他一身汗水淋漓，他脱下汗衫，也去洗个冷水澡。
　　冲凉房里有水流的声响，禤翔敲了敲门问道：“谁在里面？”
　　门开了，露出瑞瑞湿淋淋的脑瓜子，他笑嘻嘻地看着禤翔说：“姐夫，我在洗澡。”
　　“你不睡觉吗？”禤翔问。
　　“睡不着，浑身都是粘粘的。”瑞瑞说。
　　禤翔让瑞瑞先别洗澡，他跑到花园摘了一大把薄荷叶和紫苏放在康康、翀翀用过的小布袋里，用力搓着，搓出浓浓的香味，这才叫瑞瑞洗桶里的水。
　　瑞瑞把混着薄荷和紫苏的水浇在身上，顿觉身体的每个细胞都舒张开来，嗅着清新的气息舒服极了。禤翔用毛巾给瑞瑞轻轻地搓着后背，冲凉房里本不宽敞，热得像蒸笼。禤翔给瑞瑞搓澡，自己似从水里走上来似的，从头到脚全是涔涔汗水。
　　“洗了澡就睡觉，别看小人书了。”禤翔给瑞瑞擦身说。
　　“冷气好像不冷了。”瑞瑞说，“睡得难受。”
　　“姐夫一会儿过去看看。”禤翔说。
　　瑞瑞走出冲凉房，禤云也要洗澡。
　　“房间好热，连竹席都是烫的。”禤云叫着。
　　禤翔让侄子洗澡，他检查空调，两个孩子说得没错，空调没雪种了，无法制冷。卿卿也来找禤翔，说屋里的冷气是热的，孩子睡出一身汗。禤翔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穿上T恤，开车去买雪种。
　　全家人看着禤翔给家里的几台用了好多年的空调加雪种。有了足够的雪种，空调又能制冷了，调到二十度以下都没问题，瑞瑞欢呼着，他能睡上安稳觉了。禤翔勤快能干，姥爷两眼浮动着深深的笑意。
　　卿卿洗了个冷水澡，穿着吊带睡裙回到清爽幽凉的房间，和两个孩子惬意地睡在一起。
　　禤翔光着上身走出冲凉房，姥爷在客厅叫了他一声。
　　“姥爷，您还没休息？”禤翔用一条干毛巾擦着湿头发。
　　“接到宫军甯的电话，投放水银的人抓到了。”姥爷说。
　　“谁？”禤翔问。
　　姥爷微笑地看着禤翔：“你猜过的。”
　　禤翔说：“是蒋超的前女友？”
　　“没错，就是她。”姥爷说，“她在化工厂工作，有职务上的便利，很容易拿到水银。而且蒋超和她分手时没有及时换家里的锁，在蒋超摆酒席的那一晚，她悄悄溜进屋在床头做了手脚。这个女人够阴毒的，把闽诗曼害得好苦。还好，你把水银查出来了，否则，诗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蒋超两分钟前也打了电话过来，叫全家今晚一起吃饭。”
　　禤翔说：“姥爷，天气炎热，你赶紧回屋休息，我泡一壶金银花茶给您老。”
　　姥爷走了几步，又想到了什么，转身朝向厨房走去的禤翔说道：“姑爷，下午三点，阚老爷会打电话给你，和你商量重装系统加密的事。”
　　禤翔应了一声，他在厨房烧了两壶开水，冲一壶金银花给姥爷，冲一壶茉莉菊花给母亲。禤翔端着一壶茉莉菊花茶敲门走进母亲的厢房，房内一片清凉，母亲坐在床边缝婴儿的口水兜。
　　“妈，怎么不休息？”禤翔给母亲倒了杯茶，走到母亲身边。
　　“没睡意。”褚祾说。
　　“是不是空调的冷气你不习惯，睡不了？”
　　“都来这里这么久了，早习惯了。”母亲微笑说。
　　禤翔坐在母亲床边的一张椅子上，说：“想家了？”
　　褚祾放下手中的针线，看着儿子说：“今早接到你大哥的电话，你二伯建房子，你爸爸去帮忙，做到晚上九点，回来时被村里的营家老二开的拖拉机撞到了，当晚送去了县里医院。”
　　禤翔顿时紧张地问：“爸伤得重不重？”
　　“撞伤了大腿，幸好没折。可是自行车报废了，营家人垫了全部的医药费。”
　　“人没事就好，自行车坏了可以再买。营家老二怎么这么不小心？”禤翔埋怨道。
　　“他一天要送七八趟的茭白，从早上干到晚上，累得睁不开眼。村里的路灯也不够亮，在转弯处就这么不小心撞到了你爸。”母亲说。
　　禤翔说：“后天小云考了等级试，我们马上回去。”
　　母亲说：“你二伯建房子，不舍得请工人，把族里的男丁全叫了，你曾爷爷和爷爷都有意见，如果不是为了帮二伯，你爸爸就不会出事。”
　　禤翔想了想说：“我这次回去，给二伯一笔钱，让他请工人，同时也把房子盖好点。”
　　“你给了二伯，大伯和四叔、两个阿姑你都得给，得一视同仁。”母亲说，“唉，咱们家亏大了。”
　　禤翔说：“妈，别心疼钱。今时不同往日了，我炒股挣了不少钱，还有在闻香会，我的提成也有不少。天外天、千纸鹤、葵阳、超市和楼盘，都赚了不少。大伯他们建房子我是应该帮出的。我和姥爷商量着，这次回去我要出资给村委，修一条漂亮的环村公路，爸爸出了这事，那全村就装上明亮的路灯。再翻新小学的校舍和桌椅，建个球场，让村里的孩子读书有个好的环境。”
　　母亲感动地看着儿子：“我儿子了不起，正是大展鸿图的时候。”
　　母子俩又聊了许久，禤翔看看时间快到三点了，阚老爷准时打电话找他，现在两家关系很好，禤翔帮阚家已是义不容辞的事。
　　
　　吃过晚饭，禤翔应蓟阳之邀，带上瑞瑞去喝茶。
　　战友们相聚，自然又是推杯助盏，喝得不亦乐乎。正在兴高采烈之时，禤翔接到阚蕾的一个电话。
　　“哥，你今晚有时间吗？”
　　“怎么了，我在茶楼和战友喝茶。”禤翔说。
　　“那老宅院这几天闹鬼，店里的员工都不敢住在那里。”
　　“啊，闹鬼？怎么会？那老宅院的二十多间房子我都装修好了，院子的杂草全部清除干净，怎么会闹鬼？”
　　“真的在闹鬼。几个租户都不敢回来住，店里的员工吓得不得了，可他们收工晚，大学的校门进不去。他们白天既要上学，又要在店里忙，晚上也要在店里加班，没时间在外面找房子住。你说怎么办？他们是小翚的同学，我不可能不帮他们。”阚蕾很为难，为这事一筹莫展。
　　“你们多少点收工？”
　　“十二点。”
　　“那好，你叫小翚的同学收工回来在宅院门口等我，我到时赶过去看一看，是怎么一回事。”
　　一听说老宅院闹鬼，战友几个顿时来了兴致，愿陪禤翔一起去看一看。
　　禤翔和战友们喝茶喝到茶楼打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禤翔先送瑞瑞回家，不料瑞瑞毫无困意，不肯回去，非要跟姐夫去老宅院。卿卿在家左等右等，不见禤翔按时回家，电话追过来，禤翔如实把情况向卿卿汇报，五分钟时间不到，姥爷的电话也追来，也要陪禤翔到老宅院去看个究竟。禤翔无奈，让蔡格凡去接姥爷。
　　禤翔一时给家里的一老一少给弄懵了，怎么回事？别人听说有鬼，唯恐避之不及，他家的姥爷和瑞瑞倒好，却热衷凑这个热闹。
　　奶茶店打烊，店里的四个员工踩着自行车回到老宅院，禤翔牵着瑞瑞和蓟阳、艾鸿斌、蒲伟、荀峰在宅院大门口等他们。阚蕾不敢来，先回家了。不久，蔡格凡陪着姥爷赶来。
　　禤翔向小弟的同学打听闹鬼的事，一个叫高宇飞的告诉禤翔，就这一星期，每过了二更，便听到宅院里的一口老井发出类似人喘气的声音，过了三更，喘气声变成又哭又笑的声音，把他们四个大男生吓得不得了，原本一人住一间房，现在四个人挤在一块儿住。同一院子的三个租户都给吓跑了。
　　“好吓人，我们半夜都不敢上厕所了。”叫齐子正的说。
　　禤翔问：“你们确定是那口老井发出的吗？”
　　长得壮实的叫亶奇杰，他目露惊恐地说：“我亲眼看见的，二更天，我去屙尿，看到那口老井先冒出阵阵白气，然后发出像人一样的喘气。”
　　另一个叫商轶抒的对禤翔说：“翔哥，还有一件怪异的事，你说这里的每间房都搞装修了，可是靠西头的第一间房里面不仅长满了青苔，还长满了井边草和一丛丛的芒萁。”
　　禤翔大吃一惊，这老宅院的二十多间房装修过后，他每间房都验收过了，间间都刮过腻子，怎么可能会长青苔和芒萁？
　　事不宜迟，禤翔带着姥爷、瑞瑞和战友们跟高宇飞四人走进老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