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若无与昏睡(二)
作品名称:《失魂世界》 作者:茉露 发布时间:2021-05-16 20:06:49 字数:6491
我试着用脚踢怪物的下体,有一次打闹的时候,我不小心踢到叶游的私密处,叶游竟捂着裤裆处又跳又叫,我第一次看见他如此狼狈猥琐的样子,这和他用一种极其淡定的神态阻止穿制服的人强行拆迁不一样。当时穿制服的人和村民积蓄了满腔的怒火,叶游夹在中间,就像滔天的洪水包围的小船,面对撕碎的风险,却冷静地呼吁村民要镇定,不要冲动,如果穿制服的人不先动手,村民也要保持和平谈判,这样才能更好地解决问题。但是其中一个穿制服的人揪住一个与他对峙的村民,抬起拳头准备挥过去,叶游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拳头,那个穿制服的人使不上劲,拳头动也不能动,嘴里不停地咒骂叶游。叶游对所有穿制服的人说,“你们不要那么冲动,想想你们的家人,到底怎么样才能更好地解决事情,拳头并不能解决事情,如果打起来,受害的都是你们,也是村民,而真正既得利益者毫发未损,我们需要的是和平谈判。”叶游的声音洪亮却镇静,神态仍从容不迫。可是穿制服的人不买他的帐,挥起电棒砸向村民,两边立马如猛兽互相撕咬起来。
叶游被抓进精神病院,不久若无接到叶游病亡的通知。一想到叶游遭遇不测,若无就心痛难忍,捂着胸口,闭着眼,眼泪直流。灵村未被拆迁的村民背后讽刺他们,个个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而灵村的拆迁户也嘲笑叶游多管闲事,还诬赖叶游把事情搞砸。我好后悔啊,为什么不阻止叶游,我家的房子如何比得上他的命?叶游为了我丢了性命!若无很难过,可转念一想,叶游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他不会后悔的,我又后悔什么呢?
眼泪充满若无的眼眶,涨了又涨,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落,忽然飞来一只粗壮的大脚把若无身上的怪物踹翻在地,“嗷——”几声拉长的尖叫异常刺耳,怪物痛得大喊大叫,自觉不是来人的对手,连滚带爬地逃跑,逃跑时踩到落叶、草丛、泥土、碎石的脚步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若无好奇是谁救了她,刚一抬头就吓了一跳,竟是一个露着胸脯的野人,身材如运动员那样强壮,古铜色的皮肤透出淡淡的油亮光,下半身只有一块灰色的布围着,头发蓬乱,发尾垂到厚实的肩膀上,遮住了粘着污泥的脸,只从头发中间留一条缝瞄人,眼睛时不时让头发遮住。若无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他,对,和刚才跟踪她的乞丐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那乞丐穿了件破破烂烂的白色短袖衬衫,还背了一个鼓鼓的军绿色行李包。
若无心想,从外表看,野人比之前的怪物更强壮,身手更敏捷,或许也更缺少羞耻心。摆脱怪物的曙光从她眼中暗淡下来。野人的目光很复杂,半蹲着身子,把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伸向若无。若无不由地用一只手挡住眼睛,以免把目光落到野人的裸体上,这种在人类社会养成的看似很有教养实则假惺惺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到野人的手里,刚一触到野人的手,那火热的手掌立即抓住她的手,毫不费力地把她从水坑中拉起来。她一站直身子,野人就松开手,表现得像个绅士,哪怕他心里也藏着强烈的欲望,却让某种高贵的品质给压制住。
我无法预测未来野人会对我怎么样,只能多留一个心眼,虽然他救了我。若无边走边想,侧着脸,不敢正脸对着野人,装出一副矜持的样子,心里却很想细看野人的身材,偷瞄了好几回。那副肉体不是精雕细琢的娇滴滴的艺术品,不是生物课本上毫无生命的男性肉体画,也不是电视上的小鲜肉、白斩鸡之类的体魄,第一眼觉得粗糙,多看几眼便体会到一种奔放、野性、强健的魅力,唤醒若无身体内部最原始的性冲动。
“你没受伤吧?”野人先开口,声音有些奇怪,像特意装出来的怪声,生怕若无听出他的原声。若无以为野人不会说话,愣了一下,才感谢地笑着说,“没呢,你来得及时!”野人的语气变得恼怒,“你干嘛一个人来这里,真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他在教训我,我想回骂他,忍住了,我在森林无依无靠,除了信任他,别无他法。
呜呜呜——,像呼啸的风声,又像其他动物的怪声,环绕着高耸的密林。若无动也不敢动,怕惊醒怪物似的,轻声问野人,山谷里有狼吗?有!野人斩钉截铁地回答。若无从没见过狼,小时候却被狗咬过,一见狗就跑。曾祖母抱着她,安慰道,“不要害怕,狗见你跑,就会追着咬你。因为狗对主人最忠诚,对外人最凶恶,还能看见鬼怪之类的脏东西……人类虽驯化了它,给它戴上狗的面具,狗的身体里仍潜伏着一头野狼,因为它们的真实面目是狼。”人的身上也藏着野人的属性,随时等待着原始世界那强烈的召唤叫醒它。在曾祖母年轻的时候,许多人变成了狗,到处咬人,你咬我,我咬他,他咬你,只有对领袖最忠诚,曾祖母让人五花大绑,打得遍体鳞伤,遭到妖精破鞋之类的咒骂。狗的狼性用在维护主人的统治上,而不是回归最初的自由,性情南辕北辙。
我既不想做狗,又做不了狼,害怕被狼吃掉,紧紧地跟在野人身后。从他矫健的步伐来看,本来可以走得更快,为了等我,走得很慢。开始我尽量侧着头不看他,通过余光盯着他那诱人的背影走路。这副别扭的样子实在累,又想到他是野人,岂会在乎世俗的目光?有时人类社会和自然世界是反过来的,于是我不再假装庄重,反而光明正大地观察他,以示对他的尊敬。我见过男人一丝不挂的肉体,在床上搂着叶游的身体摇摆过很多次,装得太矜持也太假了。
无论我生前多么迷恋肉体,如今我的肉体正濒临死亡。跌落悬崖昏睡以后,我的肉体像植物人一样躺在叶游的怀里,只剩下意识四处飘荡,这就是灵魂出窍吗?接下来我会去哪里,去天堂,还是去我自己的天堂?我会下地狱吗?我搜索我这辈子的所作所为,有哪件事可以把我打下地狱,哪件事可以让我上天堂,如果神的审判是公平的。还是别想了,如果按照灵国国内宣传的标准,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可以上天堂的事,可以百分百确定与天堂无缘,只配打落十八层地狱。我怕世俗世界的观念影响神的世界,怕神的审判不公平,怕整个宇宙根本不是超脱尘世的神灵占优,而是魔性统治世界。说来也可笑,生前我不怎么在乎死后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只希望死后审判我的神能够公平地审判我。而现在处于濒临死亡的境地,我不得不面对灵魂来去的问题以及神审判的问题,没有人可以替我承受,也无人可以帮助我。
森林里混杂着许多奇怪的声音,各种动物混乱的叫声、劲风刮动树叶的声音、叶子落地衰亡的声音、动物隐秘移动的声音以及大自然潜藏的神秘之声,汇成一曲磅礴的生死大合唱。听,溪水流动的哗哗声,正是我第一次踏入这片森林见到的那条小溪发出来的。
若无尾随野人来到一片葱葱郁郁的松林,松林中间流淌着两米多宽的溪流,水丰草美,溪流两边立着许多怪石,怪石之间长满不知名的彩色花,花草连向松林。野人一把扯掉围布,屈膝跳进透明的溪水里,嘣的一声响,水花差点贱到若无身上,野人的嘴角带着挑衅的笑意,若无感觉他是故意溅起水花,还故意让她看他的裸体。“你不害臊啊,竟然盯着我洗澡,也不知道回避一下。”野人向若无投去怀疑的目光。
“别误会,我只是入乡随俗,我想你这样的野人肯定不介意,毕竟已经习惯了。”若无坐在河边一块大约一米高的岩石上,腼腆地笑着解释。
“我可不是真的野人,我曾经在灵城生活过,现在搬到森林里。”他装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好像从来没见过若无这样的女人敢明看陌生人洗澡,语气显得很讽刺。若无看见岩石脚下放着一件破烂的灰色衬衫和一个鼓鼓的行李包,野人原来真是她在路上见到的那个乞丐,从心底生出一种被他戏耍的感觉:明明是他先一声招呼也不打,就刺裸裸地在我面前脱光,我还以为他不介意呢,他敢脱我就敢看,既然他暗示从人类社会来,是个所谓的文明人,让我难堪,我还是赶紧回到熟悉的道德秩序中去吧。于是若无转过身,背向假野人。
假野人就想单纯地捉弄若无一下,见讽刺出效果,心里偷着乐,可他忽然想起什么重点似的,表情变得愤怒,“一个人不要跑到森林里,下场会很惨的。哎——,就算再喜欢一个地方,也要约队一起来啊。”若无很委屈,解释道,“你以为我在城里下场就不惨吗?你不会明白的。你以为你是我的谁,管我?你救了我,就能管我吗?休想,我听天由命。”
若无干脆转过身去对野人翻起白眼,此时野人已洗好澡,用毛巾擦干了身子,下半身已围好之前那条灰布,头发全部绑起来,露出精致的五官。若无觉得他和叶游像极了,尤其是他的右眉峰处也长着一颗黑痣。若无立马跳下巨石,扑到他面前,哽咽着,“叶游,你终于来见我了。”野人却无动于衷,叫她闪开,“你搞什么?是不是认错人了。”若无忽然抱住他的腰,“你是叶游,对不对?”野人推开她的身子,“不是。”若无不信任地摇摇头,“那你是谁?”野人咧着嘴笑着说,“我是野人,叫我野人。”
若无激动的像个泪人,抹着眼泪说,“名字真有那么重要吗?”野人冷冷的表情,答得很爽快,“名字当然重要,在毫无隐私的世界里,一个名字就能置我于死地,从官方系统的电脑里输入一个名字,对比一下五官,基本能查出一个人的身份,可是如果改了名字,隐藏身份,谁知道我做过什么?不仅保护了我的隐私,谁也控制不了我。”
若无还想继续固执己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问过很多遍,野人不愿给她想听到的答案,反而使她像个认错人的疯婆子。随他吧,若无暗想,反正我的心情已经飞起来了,对,叶游没死,还从灵城一路跟着我来到森林,证明他心里还有我。
假野人仍然一副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摇着头反问若无,“是不是同一个人真有那么重要吗?”若无内疚地说,“非常重要,叶游差点被我害死,我想弥补我的错。”假野人调侃道,“反正不是我,你这样盯着我看,会爱上我的,毕竟我长得不赖呀。”若无从心里搜索假野人为什么不认她的原因,有点生气地说,“我看你交上新的女朋友了,喜新厌旧,不想让我认你。”假野人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却对若无独自一人跑来森林耿耿于怀,“你还没回答我呢,干嘛一个人跑来森林。”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叶游在森林里,这是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若无盯住假野人盯着她的双眼,右眼角滑下一滴泪。
如果假野人是叶游,他大致能想到为什么我来森林的其他原因,我在灵城里生活,就像活在一部亦真亦假的小说里,无论多努力,也逃不出小说的设定,系统在背后设定我的故事,我难以改变。更荒谬的是,个人不能做自己的主角,却乐意做系统的配角,配合着那个为所欲为的系统来扮演缺乏自主性的角色。我要脱下系统设定的面具,做我自己。
肉体是灵魂的面具,没有了沉重的面具,我的灵魂可以在回忆里自由自在地穿梭,在这压抑的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如此轻松,也是我这辈子的梦想,没想到等我昏迷快要死了以后才得以实现,多么荒谬。难道我以后都要在回忆里游荡吗?世间压根不存在什么天堂地狱?做坏事的人如果生前不被惩罚,死后也就永远地逃离惩罚?做好事的人如果生前得不到善报,死后只能带着遗憾入土?而那些生前浑浑噩噩地过一生的人,死后面对的依然是浑浑噩噩,不过,这只是我对这类人主观的看法,所谓的浑噩只是平平凡凡,有句话叫平凡才是真,就看你从什么角度,如果从自由的角度,和圈养的猪没什么两样。
在我审视着一幕幕从前的生活时,叶游,不,那时他不承认自己是叶游,假野人忙着整理那个硕大的行李包,从包里翻找东西,各种旅行所需的必备物品零零散散地落在草地上。他又时不时抬头环顾四周,仔细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在森林生活,像过马路,耳朵必须灵敏,目光必须精准。
“怎么了?”若无脱口而出。假野人的眼珠子转动着,认真地分辨周围的声音,“可能有人。”若无脑海里跳出那个扑倒她的怪物,心里立即感到发怵,身体发冷,双腿僵住,迈不开腿,双手抱紧了身子,不自觉地往假野人身上靠,渐渐地缩成一小团。“害怕了?”假野人的声音带着嘲弄,顿了一会,认真地说,“森林的资源很丰富,贪婪的人不会放过这些未被染指的地方,森林也不会放过入侵破坏的人。森林可以来去自如,不像城市实行极其严格的管理,我们却要面对许多从未遇到的危险,经验缺乏本身是一种更大的危险,所以人一旦进入森林,必须时时警惕。”
他从行李包里扯出两件干净的衣服放到若无手里,“你身上很脏,衣服湿了一大团,赶紧洗一洗身子,换上干的衣服,这里的天气变化快,夜晚会越来越冷。”什么?他要我在小溪里洗澡?露天洗澡!我才第一天踏进森林啊,转化也太快了吧,直接从所谓的文明人转化为野人。况且他不承认他是叶游,会不会对我作出什么可怕的举动。如果他想对我图谋不轨,完全可以跟他人共享,也不可能救我。哪怕他真不是叶游,看他风度翩翩的样子,未必比任何城里人更接近野蛮,难道生活在森林就是野蛮人,生活在城市就是文明人,拜托,别这么无知!别忘了你在灵城遭遇的一切。内心有个声音以强烈的语气说服我,可以放一百颗心。
若无抬头看了看阳光投过来的方向,天渐渐暗下来了,黑夜快要来临,森林里潜藏的无数声音变得汹涌不安,大有十面埋伏之感。野人那两道浓厚的剑眉下,一双深邃的大眼如两潭幽黑的湖水,若无吻过那双眼睛,吻过他脸上的每一个部位,就算毁容,若无也认得他。
假野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坐在巨石的背影里拿着笔专心致志地画着什么。“如果我想上你,你随时是我的盆中肉,我不会在乎一时一刻的。”他胸有成竹地对若无说,又像头饿狼对若无眨了眨眼,眼神极具挑逗性,电力十足。
明目张胆地威胁我,我忽然有点不放心,此处远离灵城,法律在人的心中变得无足轻重,森林没有法律,没有官家,没有道德,这是森林的不足之处,可是在灵国那些所谓的正规团队干得坏事很多,若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抓母亲去结扎,是怎么拆了她家的房子,有它们未必比没有它们好。这位假野人救了我,虽然他总是故意色眯眯的样子,其实我看得出来他想整我,想看我笑话,想看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想和我开玩笑,他的森林生活太无趣了,我的到来让他觉得更有趣,叶游不就是这种性格吗?
“我怕有人偷拍我洗澡,然后传上网呢。”若无嘴硬,一方面怕叶游介意她随便在男人面前洗澡,一方面确实也害怕有人偷拍,转了一圈观察周围的树木。灵国的大街小巷到处是监控的摄像头,在酒店宾馆的房间里到处是隐形摄像头,手机里尽是监控、监听、定位和追踪,生怕有人脱离系统的控制,吐出真言。科技时代以前,每个人就像圈养的猪,科技时代来临,每个人就像系统程序的一个符号。
假野人的声音透着惋惜,“哎呀,忘了,早知道装几个摄像头在这里。太可惜了,这里不像城市到处安装摄像头,男女上床被人偷拍直播这种事也错过了,太可惜了。不过在森林里还是有好处的,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也可以说任何话,你如果说错话(别人定义的所谓的错话),没有人马上用恐吓的语气指责你,让你闭嘴,更没有人惩罚你。”他幽默的样子在若无心里产生一种极大的信任感、安全感。
小溪漂动着几片枯黄的落叶和不同颜色的野花瓣,黑色的小鱼在溪底游玩,若无慢慢地把脚伸到水面,一触动冰凉的溪水,游鱼转眼间躲到石头里。若无背向溪流,面对着那块遮住假野人的巨石,褪去撕烂的衣服,就像褪去一块块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长吁一口气,扔到巨石上,假野人毫无动静。她把披散的长黑发绑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后,便尽情地搓澡,欢快地泼着水,水珠亲吻着她的鹅蛋脸、斜长的刘海、深黑的浓眉、忧伤的凤眼、挺翘的鼻子、小巧的红唇。洗吧,洗净肉体上的污垢,这清清凉凉的水冲刷着这副从灵城跑进大自然的肉体。
奶奶说,我的女儿身可以传宗接代;母亲说,我是从她身上掉出来的一块肉;老师说,我的肉体属于国家;课本说,我的肉体得益社会;叶游说,我是他的另一半,互补的灵魂;我说,我属于我自己。当我踏进森林,我深信我的肉体里原初的部分来自大自然,而灵魂的部分既要独立于大自然,又要独立于人类社会,独立于天地,这样我才算一个真正的人。可有的人不算人,顶多算牲畜,而且做了牲畜也不知,牲畜只为填饱肚子才捕猎,而他们是满足人类的贪欲大开杀戒,自以为站在肉食者的顶端,其实连牲畜都不如。
若无昏迷着,叶游背着她,在两座山的拐角处遇见一只健壮肥硕的灰狼。狼离他们只有五六米远,以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们,叶游站着不敢动,集中精力地盯着那头狼,他必须比那头狼显得更有力量,更精神,目光更凶狠,不能露出一丝丝疲态。
“嗷——”那头健壮的灰狼朝着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灰狼败下阵来,叫声在山林间的回响显得更悲伤。灰狼转身离去,一瘸一拐的样子,叶游才发现灰狼有一只后腿已经受伤,一大团鲜红的血黏在它的腿毛上,一颗子弹镶进后腿和屁股的连接处。原来狼在逃难,无意与他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