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草枯草离 枝外有枝

　　一天后，禤翔和祝实荣一行人在大使馆附近的中国餐厅吃饭，食客基本是中国游客和当地华侨。大家看着报纸纷纷叫好。唐烻也拿了一份，被上面的消息惊到了。
　　唐烻告诉禤翔、姥爷和祝实荣，当地一家大酒吧的老板罗布巴被人打得半死，现躺在医院里，还没醒过来；电子厂的老板乔森努也被人打得半死不活，还在医院抢救。警察分析是他们惹怒了仇家，这是两起仇杀事件，警察在抓紧时间抓捕凶手。
　　祝实荣担心地看着禤翔：“怎么办？他们会找到我们吗？”
　　禤翔轻声说：“放心，我们没有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他们找不到我们。”
　　蔡格凡也说：“柬埔寨的警察侦破技术是最差的，人也懒散，只打雷不下雨。”
　　祝实荣对禤翔和蔡格凡的话是深信不疑。
　　祝禛和富国的签证补办了下来。禤翔一行人和被解放出来的劳工一起坐上了回中国的飞机。祝实荣终于松了口气，当地警察不闻不问推托敷衍办不到的事，禤翔冒着生命危险凭着一身的勇气和智慧办到了，巧妙地把祝禛从魔窟里救了回来，他的大恩大德祝实荣父子一辈子都无法回报。祝实荣握着禤翔、蔡格凡和唐烻的手，哽咽地说不出话。
　　平安回到了家，瑞瑞放下行李，当着全家的面，郑重地宣布他从明天起要跟姐夫习武。
　　“我要把姐夫一身的本事学到手！”瑞瑞大声地说。这次去柬埔寨，瑞瑞再一次见识姐夫非凡的本领和过人的智慧，他为有这样一个姐夫而感到骄傲。
　　一家人都笑了，都夸瑞瑞有志气。
　　卿卿一边给小儿子喂水一边对弟弟说：“你姐夫还会下厨做饭，会修电脑会修汽车，你要不要学呀？”
　　瑞瑞一本正经地说：“当然要学。姐夫是我学习的榜样。”
　　禤翔微笑地摸了摸瑞瑞的头发，说：“瑞瑞不仅聪明，还很听话，这次在柬埔寨，一点儿都不给大家添乱。”
　　瑞瑞趁热打铁地说：“下次还带我出去吗？”
　　禤翔笑了：“你这么听话，会带你去的。”
　　瑞瑞欢呼了一声，扑到禤翔身上，紧紧抱着他。他好爱姐夫，充满了感情地去爱。
　　餐桌上，姥爷不断地夹菜给禤翔，口中不停地说：“姑爷，吃菜。”
　　卿卿看到姥爷对老公的热乎劲，笑着说：“姥爷，你过去可没像今天这样对我老公这么套近乎。”
　　一桌子的人都笑开了，姥爷在笑声中居然脸红了。
　　姥爷由衷地说：“这次柬埔寨之行，我看到了姑爷宝贵的另一面。我家的姑爷有勇有谋一身浩然正气，设计的计划周密谨慎没有纰漏，安排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到位，环环相扣没有错漏。在陌生的异国他乡凭借自己的胆识和力量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救出同胞，做到己方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和伤亡，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来，姑爷，姥爷敬你一杯。”姥爷端起盛好的红酒，与禤翔碰杯。
　　瑞瑞也端着一杯红酒与姐夫碰杯，小大人的模样把全家人都给逗得开心而笑。
　　临睡前，禤翔抱着康康，哄孩子入睡。卿卿坐在藤椅里在给小儿子喂奶。
　　“听唐烻和瑞瑞说，你不仅救出了祝禛和富国，还把那些恶人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真是大快人心。”卿卿微笑说。
　　“这些人太坏了，他们已经忘记身上流着中国人的血液，不揍他们一顿他们不知悔改。”
　　卿卿又说：“这趟柬埔寨救人，姥爷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禤翔说：“是姥爷找对了唐烻，找对了人再难的事情也变得好办了。”
　　卿卿微笑地看着老公，他还是这么谦逊，从不得意地自居。
　　
　　一星期之后，祝实荣在老肥饭店设宴，请来了众多的亲朋好友，也把蔡格凡和唐烻请来，祝禛坐着轮椅迎接大家。
　　在吃饭之前，祝实荣当众宣布，把手中持有的股票、债券共计二十亿赠予禤翔，赠送两套大房子给蔡格凡，赠两百万外加一个套间给唐烻。
　　祝实荣走到禤翔面前，揽着兄弟的肩，说：“兄弟，经过两次的生死劫难，金钱对我来说已没有什么意义，我把我的财产赠予对我有恩的人我是无怨无悔的。在禛儿出事的第一时间，我赶到柬埔寨，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没有用，我当时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恐惧和焦虑让我痛不欲生，特别害怕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害怕看到禛儿的尸体，我已经感到绝望了。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你，你一身浩气、侠肝义胆，或许有办法找得到禛儿。果然，你另辟蹊径，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你把失踪了整整十天的禛儿带回到我身边，让我们父子重新团圆，再续父子情。”祝实荣紧紧握着禤翔的手，说，“兄弟，我以你为荣！”
　　禤翔谦逊地说：“你是我大哥，大哥的事就是小弟的事，大哥有什么困难，小弟竭尽全力都会去完成。”
　　一番话让祝实荣热泪盈眶，抱着禤翔泣不成声。
　　宴席上，祝实荣也给蔡格凡和唐烻各敬了一杯酒，感谢他们出了大力。
　　瑞瑞走到唐烻身边，说道：“表哥，你参加工作没几年，一下子有了百万身家和一套房子，开不开心呀？”
　　唐烻愕然地瞪着一脸稚嫩的表弟，诧异他小小年纪说出这么老水的话来：“瑞瑞，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像老头儿似的。”
　　这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发出哄然大笑，瑞瑞被笑得不好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呢。”瑞瑞叫着。
　　“当然开心啦，荣叔对我太好了。”唐烻说。
　　祝禛坐着轮椅走过来，对唐烻说：“你留在我身边工作吧，以后我是要常去东南亚的，得有一个贴心可靠的助理才行。”
　　唐烻想了想说：“我带团三年，也想换一换工作了。好吧，我答应你。”
　　瑞瑞对祝禛说：“禛哥哥，我表哥可是我的小表哥，他会说几种外语，你要对他好哦。”
　　祝禛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有瑞瑞大人的提醒，我一定照办。”他摸着瑞瑞的脑袋瓜子，说，“瑞瑞，听说你这次去柬埔寨，是钻进后备厢跟到机场，事先还偷偷地自己上网买了飞机票，对吧？”
　　瑞瑞瞪着明亮的眼睛，讶然地说：“这种糗事你也知道了？”
　　祝禛大笑：“瑞瑞，这件事可不是糗事哦，它证实了你的确够聪明够机灵，同龄人都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太令人称道了。而且你听话懂事，禛哥哥超喜欢你！”
　　“喜欢我你得有所表示啊。”瑞瑞说。
　　祝禛睁大眼睛，眼中带笑地说：“你想要什么？”
　　瑞瑞凑近祝禛的耳边低声说：“我还想吃酱汁烤肉，姐姐把我那份给小朋友了。”
　　祝禛大笑，瑞瑞实在是太可爱了，他答应了瑞瑞，带着瑞瑞到厨房去。
　　宴席主台那边，祝实荣的双亲和岳丈岳母及妻子向姥爷、禤翔连声道谢，大家有说有笑，气氛和谐欢欣。
　　祝实荣的岳丈对禤翔说：“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但这件事还真得跟小禤说一说。”
　　“家丑”的事一贯来都是吸引人的话题，是饭后的谈资。客厅里的一时变得安静，人们放箸聆听。
　　老人说：“我的儿子早在十五年前失踪了，十五年来音讯全无，警方也查不到任何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十五年来，一点消息也没有。”
　　禤翔问：“您老儿子失踪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这时祝实荣的妻子祋恕说：“我弟弟失踪前是做建材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有几千万的身家。传言他在外面还包二奶养小三，他失踪后，我经过一番调查，弟弟在外面确实包养了两个女人。唉——”
　　这事当着众亲朋好友的面说出来确实让人丢脸，但不得不说。
　　“弟弟离婚时女儿才六岁，孩子跟了母亲。我弟弟把房屋给了她娘俩儿，又给了一百万。前妻嫌给得少，不断地打电话索要三百万。失踪前一晚上，是个雨夜，弟弟和朋友在邻县谈生意，在回来的途中还跟我父母通过电话，说刚吃完饭，之后再也没有电话打来，打过去也是忙音。两天不见人，我去报警，可警方找了一个月也没找着人。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搁着，十五年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姥姥开口问：“祋懋的财产和生意怎么处理？”
　　祋恕说：“实荣接管下来了，弟弟的前妻上门吵过好几次，实荣为了息事宁人，给了她两百万，以后她不再来找，听说嫁给了一个浙江人。”
　　祝实荣问禤翔：“兄弟，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禤翔问：“警察把祋懋的生意伙伴和情人都调查一下吗？”
　　“调查过了，都有不在场的证据。”祝实荣说。
　　姥爷若有所思地说：“突然失踪，十五年杳无音讯，估计人都没有了。”
　　岳丈颤抖着声音问姥爷：“卿老，你认为我儿子早死了？”
　　姥爷说：“有可能。你想想，一个大活人，突然间人间蒸发，没有理由呀！再说了，他若是没人劫持，也应该有歹徒的勒索电话打过来。退一步说，他被人关押，他说什么也会想方设法透个信儿出来。长长的十五年，一点音讯都没有，也没有人见到过他。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祝实荣看着禤翔说：“兄弟，你认为是情杀还是仇杀？”
　　禤翔不想过早下结论，只是说：“那些人都有没有在场的证据，事情确实棘手。这件事得重新调查。事隔十五年，调查起来是困难重重。”说完话，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大哥，你的小舅子出事那晚是开着什么车？我们可以从车子的下落调查。”
　　祝实荣说：“祋懋自己有一辆桑塔纳，出事以后车子也不见了。”
　　祝禛说：“当时有一辆桑塔纳，已经很了不起了。”
　　“记得车牌号码吗？”禤翔问。
　　祝实荣摇头，说不记得。祋恕说警察到车管所调查过，十几年来一直没查到车子的去向，看来想从车子这个方向入手调查也是行不通，还得从长计议。
　　卿卿开口说道：“我猜是情杀的可能性大点，祋懋养了两个情人。”
　　蔡格凡却不认同：“我觉得仇杀的可能性更大。情杀，无外乎把人置于死地，抛尸荒野或是碎尸焚烧，但总有个尸骨存在；而仇杀就不同了，恨之入骨会把仇人弄个毁尸灭迹，查无实据，让对方的家属痛不欲生。”
　　一时间，宽敞的客厅里变得静悄悄地，欢乐的气氛被一件陈年往事搅动，变得很是沉闷压抑。
　　
　　接下来的日子，禤翔过得忙碌而充实，每天清晨陪着姥爷带着两个男孩锻炼身体，按时接送三个孩子上学放学，按时到闻香会报到，处理完公事，赶回家炒股，而后和姥爷到千纸鹤、天外天、商场及江边工地视察，晚上和生意有往来的客商应酬，双休日的早茶时间不曾落下，白天陪姥爷姥姥到各个商铺及璧湖走一走，还送侄子侄女学艺，下午的时间在作坊制香，只有到了晚上九点以后，禤翔才有时间和战友坐下来喝茶。
　　蒲伟的婚期再过一天到了，蒲伟把战友叫到一块儿到夜市的炒虾店喝酒，开一开心。禤翔接到蒲伟电话，听说是吃炒小龙虾，叫上瑞瑞，两人一起出门。
　　蒲伟见到瑞瑞又来了，大笑起来：“瑞瑞，你是不是你姐夫的跟屁虫呀？”
　　瑞瑞一点都不介意蒲伟的玩笑话，说：“我喜欢做姐夫的跟屁虫。”
　　几个男人放声大笑，瑞瑞可爱得不得了。瑞瑞看到萨春晓端着一大盘炒小龙虾上来，张口就问：“春晓姐，你是不是准备结婚了？”
　　“啊？”萨春晓惊讶地说，“没有呀？听谁说的？”
　　“都看到你和格为哥哥去买菜了。”瑞瑞说。
　　萨春晓脸一红，笑说：“怎么？买菜就是要结婚了？天底下买菜的年轻人都要结婚了？”
　　瑞瑞说：“我姥姥常说，家有三件事要做：洗衣、买菜和做饭。你没有想成家的意思怎么要和格为哥哥一起买菜？”
　　一番话说得萨春晓答不上话来，而在场的男人和春晓的父母却发出欣然的笑声。
　　萨伯父走过来摸了摸瑞瑞的脸蛋，笑着说：“这小男孩儿太会说话了，聪明！”
　　蔡格凡说：“瑞瑞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是公认的神童。”
　　萨伯父对瑞瑞说：“伯伯奖励你，做一碟煎饺给你，好不好？”
　　瑞瑞一听，两眼放光，但又不敢答应，两眼巴巴地看着姐夫。
　　禤翔说：“下次吧。瑞瑞刚吃饱饭，晚上吃得太饱影响休息。”
　　萨伯父笑说：“好吧，下次再请，伯伯煎一大碟香喷喷的煎饺给瑞瑞。”
　　艾鸿斌给每位战友倒了满满的一杯啤酒，一边问禤翔：“祋懋那件事你查了吗？”
　　禤翔喝了口啤酒说：“都没时间去查。我给宫军甯打过电话询问，他说他是听说过这个案子，当年侦办这个案子的人都调走了，但这个蹊跷的案件公安局一直没有放弃。过两天，我抽空去找宫军甯问一问当时调查的情况。”
　　蔡格凡说：“这件事真的很蹊跷，没有可寻之迹，没有可疑之处。十五年，让那个凶手逍遥法外了十五年！”
　　蒲伟说：“会不会被人肢解了，尸块扔到人迹罕至的地方。”
　　蔡格凡说：“那这个人太凶残了。”
　　荀峰说：“雨夜里开着一辆车，打给家人一个电话之后就彻底从人间蒸发，真得让人匪夷所思。”
　　瑞瑞忍不住插嘴道：“是不是钻进时空隧道里去了？或是被吸进黑洞里了？”
　　几个男人放声大笑，大人谈话，瑞瑞一边吃一边很认真地在听。
　　蒲伟对瑞瑞说：“你看的科幻书太多了。”
　　瑞瑞放下手中的小龙虾，说：“那就是遇到鬼了。”
　　几个男人又被逗得大笑不止。
　　“瑞瑞，遇到鬼也会留下尸体吧？”蒲伟说，“没有尸体你怎么解释？”言谈之中蒲伟已经不把瑞瑞当小孩子看待了。
　　瑞瑞的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眨了眨，说：“我上次看了一部恐怖惊悚片，是讲一个外国的女子偷了老板的一笔钱，开着车跑了……”
　　几个男人不知不觉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筷子，瑞瑞小小年纪就看成人恐怖惊悚片，这本身已经把他们震到了，再听到瑞瑞有条有理的述说，更是惊愕，连春晓一家人都围上来倾听。
　　“她开着车跑了好远，来到一家汽车旅馆，在住宿时，和汽车旅馆的老板在谈话中不慎说漏了嘴，结果她被变态的汽车旅馆老板杀掉了。一个警察因为在追查这个携款逃跑的女子，也一路追到汽车旅馆。他查了好久，发现这家汽车旅馆存在好多的疑点，好多投宿的客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却找不到尸体。终于，警察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在汽车旅馆后面的一片树林里有一片沼泽，这个沼泽掩埋了所有的失踪人口和他们的汽车。”瑞瑞绘声绘色地把故事讲给大家听，说完故事，得到意想不到的掌声。
　　“瑞瑞，你真是太棒了！”姐夫抱了抱他。
　　蒲伟也上来抱了抱瑞瑞：“瑞瑞，你的口才真是太棒了！你还这么小，却说得这么好，大人都比不上。”
　　连萨春晓一家人都上来抱一抱瑞瑞，大家都被他说的故事给深深吸引住了。
　　禤翔微笑地注视着瑞瑞，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瑞瑞的故事犹如一根火柴，点亮了他心里一直打不开的窗户。他心里很快有了一个俱全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