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奇怪的电报

　　与大刘他们分开后，肖玉飞五人去到李正雄在日租界的一个落脚点歇息休整，补充弹药，准备天亮后返回法租界的据点。
　　在过吉斯菲尔德大桥哨卡时，李阿三直接用阻击步枪射杀守卫大桥的日军士兵，在援军抵达前，肖玉飞五人闯关成功，冲入大桥另一边的租界安全区。
　　区长周一龙根本没有预料到军官遗孀顺利被救回来，肖玉飞他们也有惊无险、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为保险起见，当天周一龙让人把军官遗孀安全护送到武汉。
　　昨晚的一幕，对中村武藏来说是个耻辱，他再次被铃木大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八嘎！中村少佐，你的表现令我非常失望！”
　　“哈伊！属下一定尽快缉拿那些暴徒，平定租界内乱。”
　　“中村少佐，海军部情报机构的无能已经被陆军视为最大的笑话，大本营传来的消息，你的老师的老朋友肥源君已经到了上海，全权负责对华特务委员会，如果你再无所作为的话，特务工作我就只能交给其他人了。”
　　“哈伊！属下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佐的栽培！阿里嘎多高砸伊马斯（日语对长辈的感谢）！”
　　“哟西！对昨晚发生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昨晚是由军统上海区的人到我的公馆解救一名国民党的军官太太引起的事件。我个人判断，应该是有两股不同的势力先后介入。其中阻击‘34’号万有福的那伙人武器精良，而协同军统阻击我的那伙人武器落后，由此可以肯定前者是属于国民党的特工组织，后者很可能是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武装力量。”中村武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不管是国民党还是共产党，只要对帝国不利的组织，统统给我剿灭干净！”铃木大佐语气严厉地说。
　　“哈伊！”
　　军统上海（沦陷）区的情报工作开始有点起色，欧阳丹青截获了不少怀疑是日本特务机关的密码电报，却束手无策，因为无法破译。
　　偏偏周一龙想着在戴老板面前邀功，其实他完全可以让欧阳丹青把日军密码电报原封不动发给总部，交由总部密码破译员进行破译。仅靠欧阳丹青加上另外一个破译员严亮着实也难以破译出来。
　　肖玉飞把这三封密电接过来认真研究，“区长，这三封密码电报与我们之前所见过的电报不同，记得在培训班时，我们接触过甲午战争时的日军电文，与现在的完全不一样。为了不延误战机，请立即电告总部派专家前来上海破解密码。”
　　周一龙却反问道，“肖队长，以你的能力是否可以破译这三封密码电报？”
　　“我？肯定破译不了。当初在培训班时李教官曾经说过，以前加密方式大多是人工加密，现在有的国家已经可以运用机械加密，比如说欧洲和美国。而我们自己加密方式还是人工加密。”
　　“那么肖队长认为，这三封电报是人工密还是机械密？”周一龙继续追问道。
　　肖玉飞笑了，“区长是要考考我吗？
　　“我可是听人说过，肖队长在密码这方面是天生的行家。”
　　“区长，你就别给我戴高帽了，直说吧。”肖玉飞很不喜欢这种交谈方式。
　　“我的意思是，如果向总部请求派人来上海，这路上不太平，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不好了。我相信肖队长的能力，丹青和严亮可以协助你，你们三个人合力把三封密电给破了，到时，我周一龙亲自向戴老板为你们请功。”
　　严亮指着电文问道，“这些是什么？咋不是数字呢？”
　　欧阳丹青用一种鄙视的眼光望着他，“这是英文字母，什么数字！？你可以出局了！”
　　三封电报放在一起，肖玉飞紧锁眉头，电文根本不是自己熟悉的四个数字代表一个汉字的发报方式，而是一串的英文字母但又不是英语单词，组合起来也看不出是什么意思。一天过去了，连门道都摸不着。
　　第二天上午，“周区长，这是总部刚发的电报，为了加强上海（沦陷）区破译力量，特派‘丁香’支援。”欧阳丹青进来把一封电报交给了周一龙。
　　“好！那这个任务就交给肖队长和新来的丁香同志负责。”
　　“丁香”将于明天下午乘船抵达上海，周一龙让肖玉飞去码头接船。
　　到了第三天下午，肖玉飞早早在码头等候，客轮抵达码头，旅客开始下船，出口处肖玉飞手高举“丁香”的牌。等了二十多分钟，一位头戴蓝色礼帽，身穿长大衣，戴了副墨镜，嘴唇上留着八字胡须的白脸男子，年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提着行旅箱正朝他走来，“是表哥吗？是二婶让你来接我的吗？”客人说的是约定接头暗号。
　　“二婶病了，是二叔让我来接你的。”肖玉飞一手接过行旅箱一边对暗号。
　　上了车，肖玉飞说“先生，可是丁香？”
　　“玉飞，连我都不认识了吗？”客人突然换回熟悉的声音，还摘下帽子，撕掉贴在嘴唇上的八字胡须。
　　肖玉飞回头一看，喜出望外地说，“林芸，原来是你呀？！”
　　“怎么？不欢迎吗？”林芸俏皮地反问道。
　　“怎么会呢？欢迎！热烈欢迎！欢迎老同学来到大上海和我们共同打日本鬼子。”肖玉飞说的都是心里话，林芸学的是密码破译，她的到来对于揭开三封密电的内容就不成问题了。
　　没想到周一龙见到林芸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怎么又来了个娘们？”
　　欧阳丹青马上回应道，“哟，娘们怎么了？！巾帼不输须眉，历史上的抗金英雄梁红玉、平定岭南的冼夫人……”
　　“行了、行了，丹青呀，我说不过你！”欧阳丹青天生一付湖南妹子泼辣性格，周一龙真拿她没办法。
　　肖玉飞向大家介绍，“林芸，我高中同学，也是我特训班的同学。”
　　欧阳丹青比林芸大二岁，而钱小珍又大欧阳丹青二岁，俗话说得好，三个女人一台戏。不用多久，三人很快就熟稔起来，嘻哈哈有说有笑亲如姊妹。
　　眼前当务之急就是破译三封密电的内容，然而，在专门召开的会上，林芸提出了自己的观点，“仅仅靠这三封密电是很难破译日本人电文的，负责监听的丹青姐和严亮需要在近段时间提高监听频率，此外，抄送的电报越多越好。”
　　周一龙连连颌首表示同意，决定由欧阳丹青、严亮负责监听日电台，抄收电报，肖玉飞协助林芸全力破译日本人的电文。
　　电报数量达到10封的时候，对方停止发报，林芸、肖玉飞开始了艰难的破译过程。通过分析研判，林芸断定收集的这些电报都是人工加密，决定先从破译电报头开始。好在林芸的算盘和英文、日文的功底不错，肖玉飞的日语也有一定的基础，两人配合默契，寥寥数字的电报头很快被破译。
　　接下来的关键就是破译电文的主文，林芸按照破译电报头的方式进行了计算，推算了多种方案进行重新排列组合，但依旧是不得其解。
　　“奇怪，到底是哪个步骤出了差错？！”林芸站起身子，在房间内踱步，头脑里把刚才的计算过程重新回放一遍，计算的过程本身没有问题。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越想越急躁，面对林芸的急躁，肖玉飞出奇的冷静，“林芸，你说设计密电的人他的性格特点与所设计的密电之间有没有一定的内在联系？换句话说，他的性格特点会不会影响他所设计的密码？”
　　“我个人认为会受一定的影响，你问这干嘛？”林芸望着肖玉飞有点不解的样子。
　　“林芸，你觉得这10封电报有什么特点吗？”
　　“特点？我想想看，嗯，对了！这些电报加密手法给人一种孤芳自赏、一枝独秀的感觉，很冷清孤傲。”林芸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好！如果把它比喻成一种植物，你觉得它像什么呢？”肖玉飞在一旁提醒着。
　　“那当然是梅花。只有梅花才是那么的孤傲、高洁。天哪，难道我真的遇到的了教官说的传说中日本特高课的‘梅花密’？哦，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激动的林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下又拨拉起了算盘，那神态就像一株在冰天雪地傲然开放，冰清玉洁的梅花。
　　看样子林芸已经进入到密码设计人同样的心态，这对破译人员来说就是摸到了门道，意味着离揭开这些密码电报的神秘面纱也不远了。
　　临近傍晚，林芸终于舒展双臂，“发出密电的应该是一个女子，从前面8封密电的电文看，第1封提到她有个情人在上海，两天后她将从南京抵达上海格罗斯酒店，希望和她的情人一起共度三周的蜜月时间。这份电文应该是有效的；后面在3天内发了7封电报都是回忆以前两人在日本国内求学时的共处时光和美好回忆，所以前天上午11点发的第9封、下午3点20分发的第10封电文我认为不用理它，肯定是同样的内容。”
　　“原来是爱情电报！也亏就是日本人，现在发报一字值千金。嗯？不对，可以使用明码电报，完全犯不着加密，为什么要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肖玉飞的心里疑窦顿生。
　　听肖玉飞这么一说，林芸自己也觉得里面有问题。
　　第1封所译的电文内容勉强说得过去，后面连续7封电报电文都是回忆过去恋爱相处时光？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按道理，这些完全不用加密或者可以以其他方式来处理，为什么要选择密电？
　　不行！最后2封的电文恐怕没那么简单！林芸决心推倒重来。
　　肖玉飞越想越不对，“林芸，以你破译的第1封电文看，该女子两天后从南京来上海会见情人，准备在上海停留三周时间，下榻的地点是格罗斯酒店。我们假设这封电报成立。再分析后面7封电报，从内容看基本上都是无关紧要的。通常人的心理看见第1封电报内容通常会作出肯定的结论，后面3天的电报一般破译到第4、第5封后就不会继续破译下去，因为内容没有情报价值，也就放弃了。而你已经破译电报达到了7封，突破了对方设置的心理极限。回过头再看第1封电报，里面有价值的内容：1、时间2天后；2、目的地上海；3、停留三周；4、下榻格罗斯酒店，干什么呢？度蜜月？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信吗？我肯定不会信！所以，前天发的第9、第10封电报才是关键，否则的话，这10封电报都是无意义的。你认为日本人会闲得没事干？”
　　“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最后2封电报电文才是关键！这样说就有道理了。哎，你也别老闲着，按照我的计算方法，助我一臂之力。”林芸告诉他方法后又一头扎入其中。
　　肖玉飞拿起一把算盘坐在桌子的另一边，态度认真地做起了加减乘除起来，时不时在纸上写写算算，两人默契配合，寻找着密码电报的规律性和共性，抽丝剥茧般识破了那些掩人耳目的伪装手法，把那些有用的英文字母两个、两个替换为日语的片假名，再把日语片假名更换成数字……。
　　晚饭都忘了吃，临近晚上十点有多，林芸兴奋地挥了挥拳头，站起来，“玉飞，日本人太狡猾了！剥除了两层伪装，核心内容在这里：①奉老师之命不久将前往上海助你一臂之力。②尽快肃清军统中统的上海潜伏组织中共地下组织为下一步实施‘P计划’做好前期准备。这下错不了了！”2封电报一共56个字，这56个字的电文才是有情报价值，前面都是日本人设置的‘局’”。
　　“等等，林芸，我怎么没有看见抄报方的回应？”
　　肖玉飞的发问瞬间提醒了林芸，所有电文只有发报方的，唯独没有抄报方的回应。这不正常啊？自己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先别管了！必须马上向区长报告。”肖玉飞一把拉着有点懵圈的林芸去到周一龙的卧室外喊了声：
　　“报告！”
　　“进来。”
　　“报告区长，这是我俩破译的电报电文。”林芸双手把译好的电文呈上。
　　周一龙接过电文，详细地阅读后朗声道，“看来日本人有大的行动，这个行动的代号就叫‘P计划’。不过，抄报方没有回应，估计一是电文内容非常重要，不敢立即答复。还有一种就是，发报方可能不是上线，抄报方也不是下线，属于平行关系，或者发报方、抄报方用的不是同一套密码。为防万一，格罗斯酒店那边派个兄弟盯梢。稳妥起见马上电告局本部，请戴老板定夺。”
　　姜还是老的辣，对于周一龙的分析，林芸、肖玉飞认为似乎有些道理。
　　欧阳丹青不敢怠慢，通过电台把破译的电文发给戴老板掌控的“一号”台。不知不觉来到凌晨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