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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枯藤昏鸦 流水人家 之二

作品名称:风中信子      作者:江红      发布时间:2021-04-24 22:20:52      字数:4561

  过了正午,气候依旧寒冷,还下着零星冻雨。禤翔下了高速公路,把车开到二级公路上,在小镇的一家小饭馆吃午餐。
  店家见大冷的天有客人上门,立即热情接待。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开车得更加注意安全。”老板边上碗筷边说。
  姥爷点头说:“零下十五度,是五十年一遇。”
  禤翔从母亲手里接过儿子,紧紧抱在怀里,还不时地亲吻着儿子暖暖的嫩嫩的小脸蛋。
  店门外陆续走进七八个从外省开着摩托车赶路的农民工,他们当中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孩子。他们披着不同颜色的塑料纸,全身淌着冰冷的雨水,脸孔都被一路的风雨给冻僵了,小孩脸上还挂着冻结成条的鼻涕,每个人说话都不麻利。
  “老板,有热粥吗?”带队的农民工大哥问。
  “有,有。”
  “来碗热粥。”
  “还要其它菜吗?”
  “不用了。”
  姥爷招手叫来店老板,低声嘱咐了一句。店老板惊得睁大眼睛,须臾,立即点头照办。老板先让赶路的农民工喝碗姜汤,这举动让农民工受宠若惊。
  “老板,姜汤收钱吗?”农民工女人问。
  “不收钱,你们尽管喝。”老板和蔼地说。
  不到十分钟,老板端上热乎乎的一大锅小米粥和一大笼白面大包子,还有两碟热菜。
  农民工都愣住了,不安地叫老板退菜,他们没点面食,也没叫上菜。
  老板劝慰他们,让他们安心吃饭,他们的粥和馒头是他们店无偿供应,不用付钱。听老板这么一说,这群赶路的农民工放开饥肠辘辘的肚子,饕餮地吃着。看着他们饥不择食的样子,想必在路上一定是饿坏了。
  卿卿看着饿坏的孩子,心酸地轻声说:“好可怜。”
  卿家人和店家的人都在静静地看着这令人酸楚的场面。农民工们很快把一锅粥吃得干干净净,吃完了粥和包子,身体也暖和了。店老板拿出几袋包扎好的大馒头塞给孩子,让他们在路上吃。临走时,带头的农民工摸出几张钞票,店老板按住对方的手,叮嘱他们路上看车注意安全。
  送走农民工,店老板走到姥爷跟前,对姥爷说:“老先生一看就是好人。”
  姥爷摆摆手说:“好人谁都可以做,只要有一颗善心。佛家说,一个人一无所有也可以给予别人七种东西,那就是颜施、言施、心施、眼施、身施、座施、房施。出门在外千般难,我不过是给予了身施而已。”
  店老板一脸的懵懵懂懂,他听不懂姥爷的话,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禤翔笑了,让店老板上他们点的菜。他们也在赶路,大家肚子都饿了。
  吃了饭,继续赶路。下午三时,雨雪渐小,前面的收费站又排满了几里长的长龙。在等待时,瑞瑞问起可笑又好玩的问题。
  “姐夫,你见过鬼吗?”
  话一出口,姥爷和姥姥都笑了起来。
  禤翔也笑了,问姥爷姥姥:“姥爷姥姥,你们见过吗?”
  姥爷摇头:“鬼是根本不存在的,姥爷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这种事。”
  “那隧道的事你也不相信?”瑞瑞问。
  “这个,不好说。”姥爷模棱两可地说。
  大家又笑了,姥姥看着禤翔的笔直的身影,开了这么长时间的车,禤翔并不显得疲惫。
  “姑爷虽然年轻,但见识广,听得也多吧?”姥姥说。
  禤翔喝了几口矿泉水,拧着瓶盖说:“是听得多,见得也不少。”
  “啊!”姥爷和姥姥、瑞瑞顿时惊呆,连禤云也大感意外。
  姥爷饶有兴趣地说:“姑爷,说说看。”
  “在农村,有些人家是爱养黑狗,原因是黑狗能看得见人眼看不见的东西。”
  姥爷、姥姥和瑞瑞、禤云屏气凝神地听禤翔讲故事。禤翔的故事一开始就紧紧地吸引他们。
  “记得七岁那年,我和爸爸在稻田地里除草。那时天很冷,从地里上来天已经很晚了,手脚都冻麻了,拎着油灯的手都拿不住油灯把。我和爸爸赶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听到隔壁家的黑狗叫得特别凶,我们没在意。回到家,爷爷蒸热早上的馒头和稀粥给我,隔壁的黑狗叫得更凶,方向是朝咱们家叫的。爷爷似乎觉察到什么,拿起神龛上的香灰洒在厨房和每个房间门口。不一会儿,黑狗不叫了。我隔着门缝,看到香灰随着一阵阴风刮到黑暗处。爷爷告诉我,清明快到了,有些饿死鬼跑出来找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第二天,我听隔壁的老人讲,他家放在厨房的隔夜馒头不见了一笼。左邻右舍的人说昨夜他家的黑狗叫了好久,他们家人都没出来看。”禤翔说着小时候的往事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瑞瑞、禤云却听得牙齿在“格格”地响。
  “后来呢?”瑞瑞又问。
  “没了。”禤翔笑说。
  “你不怕吗?”瑞瑞说。
  “怕什么?爷爷常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瑞瑞听得不过瘾,叫着:“没有了?姐夫不是说见得不少吗?”
  姥爷、姥姥放声大笑,瑞瑞也把他两老的心思说出来了。
  禤翔笑了,接着说:“读高三那一年的暑假一个傍晚,我和堂兄禤翃、堂弟禤翊三人结伴到镇上看电影,是李连杰演的一部功夫片。不巧的是放映机坏了,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电影。走出电影院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了,我们急着赶路。经过一片竹林,禤翊突然想方便,他让我们在路边等着,他跑进竹林里方便。可没到两分钟,他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惊恐万状地说遇见了两个鬼,是两个长发女鬼,屁股也不擦了,拉着我们就跑。”
  瑞瑞听得瞪大眼睛:“后来呢?”
  “后来,禤翊病了,躺在床上胡言乱语。可我们家里的大人还是不太相信,到竹林里看过一遍,没看到什么异样的东西。堂弟一口咬定他见到了,他正要擦屁股,听到身后的竹子后面有两个女鬼,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他吓得不行,抽上裤子,急忙忙跑出竹林。堂弟的病怎么都不见好,请了山里的道士来驱鬼,堂弟还是乱说话。曾爷爷说,他是不是被那泡屎给憋出幻觉来。”
  故事说到这里瑞瑞、禤云放声大笑,姥姥和姥爷也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堂弟拉着我,叫我一定相信他,说千真万确看到是两个长发女鬼。在道士作法的那三天,我在一个大太阳的中午独自进了那片竹林……”
  “然后呢?”禤翔的故事让人感同身受,车上的老人和小孩表情全在紧张地瞪着禤翔,急切地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在一丛竹节上,我看到了两根长长的没有光泽的头发,堂弟说的话是没错的。三天后堂弟的病也好了。”禤翔的话把大家都吓住了,瑞瑞还想听,缠着姐夫再说故事。这些都是禤翔亲身经历的,他说起来是有声有色,把老的少的都深深吸引住了。
  收费站的车流还是纹丝不动,禤翔把矿泉水瓶里的水喝完。
  “说个近点儿吧。”禤翔又说另一个故事。在广东雷州半岛一个码头做搬运工时,经当地人介绍,禤翔住进农村一户有残疾的五保户的家里。这个五保户叫界叔,大家都说他有神经病,都不和他说话。禤翔发现界叔白天是正常的,可到了晚上,他整晚地坐着,嘴里在念叨。有两次禤翔半夜起来还真被他吓了一大跳,问界叔为什么不睡?他说在等他妈妈。禤翔一听头皮就麻了,这界叔真是有神经病。一天深夜,禤翔又听到隔壁房传来界叔的念叨声,这次界叔几乎是哀求着,声音很大。白天工作太累,禤翔困得睁不开眼,但能听到声音。有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在和界叔说话,界叔用方言在哭着说什么。第二天早上,界叔忽然高兴地告诉禤翔,说他妈妈来看他了。界叔先天有残疾,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没钱给他治病,让他在地上爬了一辈子,村里人都当他是怪物,好在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可是他母亲去世后,他也不想活了。这世上没有让他可留恋的人,他要找他的母亲。禤翔沉浸在回忆中说:“界叔说在他走之前遇到我,只有我相信他是个思维正常的人。第三天,我没见到界叔;第四天也没见到,我收工后到处找他;第五天我在海边找到了他,界叔跳海自尽了。我把他抱起来,买了一口薄棺材装殓他,把他埋在他母亲的坟地旁边。界叔不在了,我也不想住在他荒凉的破屋里。临走前的前一天晚上我睡觉时,突然感到蚊帐在动。我迷迷糊糊地听到界叔在跟我说话,我很清楚界叔的鬼魂回来了。界叔说他母亲要带他离开这里,不再受世间的白眼和嘲讽,母子俩快快乐乐地生活着。我坐起身,掀开蚊帐,界叔不在了。月色中我看到门是敞开的,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第二天,我把界叔屋子的钥匙交给村长。谁知三天后,村长来找我,说界叔家闹鬼,他家的锁根本打不开。我跟村长回到村里,一下子打开了锁;可是不久村长又来找我,说锁又打不开了。我知道了,是界叔不想让人住进他家。我对村长说,这屋是界叔的,晚上界叔的魂魄是要回来的,你不要打扰他们。村长吓得把钥匙还给我,我把钥匙埋在界叔坟地里。在离开雷州时,我去看了一眼界叔,而后去了深圳,再后来就到了这里。”禤翔的故事说完了,姥爷姥姥和瑞瑞侄子仍沉浸在他的故事里没回过神来。
  “叔,你真的遇到鬼了?”侄子心惊胆战地说。
  “是啊,我想是那么一回事。但我觉得界叔是善良的,我没做伤害他的事,心里也就坦荡荡的。”禤翔说。
  聊着天时,车流已滑到了收费站前,禤翔交了钱,把车开上高速公路。
  傍晚时分,两辆车回到了家乡,禤家人早早在村口等着了。
  爷爷奶奶大哥大嫂早已准备好了两大桌丰盛的年夜饭。吃着山里特有的年夜饭,姥爷和姥姥显得尤为开心。一大家子和和睦睦、其乐融融地吃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餐桌上谈笑风生。瑞瑞和禤云又重提在禤翔在车上说的鬼故事,把卿卿也给吸引住了。
  说到堂弟,禤家全家人都在大笑,看来这件事在当时闹得还挺大的。瑞瑞问这个堂弟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是县小学的公办教师。都说这个世界没有鬼,可他亲眼见到了鬼,晚上从来不敢走夜路,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胆小鬼,可禤翊就是不服。这种事说不清道不明的。”禤羽说。
  姥爷问:“现在村子里还有人遇到过鬼吗?”
  曾爷爷说:“村里通了电通了灯就很少听说这些事了。”
  “那这么说以前是常有鬼出现了?”卿卿一脸的惊恐。
  “咱们又不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爷爷说。
  卿卿转头看着禤翔,问道:“禤翔,你在部队出的那件事你不觉得蹊跷吗?我觉得不对劲。真的有那么巧吗?为什么偏偏是你顶替蓟阳就出了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禤翔放下筷子,回忆着过去的事说:“每次在执行任务时,我们都是习惯性地先检查枪支子弹。在进行埋伏狙击时,荣沣测试了风速,叫我对准目标上膛射击。这时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我没看到蓬靖,我想找他,荣沣却在催我。我低声叫着蓬靖,他的声音出现在对面。我觉得奇怪,起身叫蓬靖,这时荣沣又在催我,我和他争执了起来。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枪支不知怎么的走火了,射向了对面站起身的蓬靖。我当时真不明白,蓬靖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对面。我和荣沣是有争执,但没有按下手指,枪怎么就响了?而且很准地射到蓬靖心脏。接下来是一连串的调查审问,我一遍遍地重复着当时发生的情景,可是荣沣在紧要的关头却突然闭口不语,一个字都不说。我始终想不通蓬靖为什么会埋伏在我的狙击范围之内,他是不是听错了分配的任务?走错了方向?一个月后,我被迫脱下军装,被遣送回了老家。”
  不知什么时候,餐桌上变得一片安静,这是禤翔出事之后将近十年第一次在家人面前重提往事。
  “你们当时的训练地点是不是在坟地上?”卿卿说。
  “没有,那是部队的训练基地,周围是没有农耕用地的,也没有农民的自留地。”禤翔说。
  “当时是白天还是黑夜?”卿卿问。
  “白天,下午三点。”
  “荣沣以后一直不提这件事吗?”卿卿又问。
  “没有,嘴闭得更紧,没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一定是有问题的。他是当时的目击者,他为什么不肯为你辩护?”
  “有没有问题都过去了,他已经走了。”禤翔说。
  禤翚说:“找不到原因真是活见鬼了。”
  卿卿问禤翔:“你见到了界叔的鬼魂之后,有没有联想到你这件事是有鬼呢?”
  禤翔说:“没想过。界叔那件事之后,我再没有遇到什么鬼魂,只有上次宫军甯说的摄影师死亡之事有点沾边。”
  曾爷爷说道:“年夜饭桌上别净说这些鬼的事,不吉利。”
  姥爷这时开口说道:“百无禁忌。禤翔从小遇到鬼,跟鬼打过交道,我敢说,禤翔不一般,是个连鬼神都敬畏的人。”
  大家想想,姥爷说的话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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