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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长篇』南海魂(第四十三章 旧地重游)

作品名称:南海魂      作者:沈乐      发布时间:2013-02-16 17:56:52      字数:5078

  卢志强在学校的宿舍里准备把收拾好的东西搬走。这时,门外映进一个倩影。他还来不及抬头。此人已踏进门来了。
  卢志强惊诧地说:“章兰?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来的?”
  章兰满面春风地说:“是北风也是南风,不,是西南风!怎么?不欢迎我吗?”
  卢志强疑惑地问:“你自己一个人来?是怎么来的?”
  “我中学时有个同学在街上开了一家美发美容店。我到她店里剪头发时听她说要回老家英伦村一趟。我说我也想去英伦小学旧地重游一番。于是,便搭她的顺风车来了。”
  “噢,是这样,今晚走吗?”
  “怎么?我刚来你就赶我走?你好狠心你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你是怕我跟你在一起被别人看见议论你是不是?我俩先前是恋人,即使你不承认这层关系也不打紧,可是你总该承认我俩是同学关系吧?同学来看同学有什么不妥吗?”
  “妥,妥,欢迎,欢迎你来看我,欢迎你来旧地重游!”
  “这还差不多!”章兰得意地说,“我想去看看我以前住过的地方。你陪我去好吗?”
  “你以前住过的地方现在由一个叫罗世俊的副校长住着。学校放假后他回老家去了。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看什么呢?”
  “嗳唷,去吧,去吧,去看一看吧,触点景生点情也不冤了我来此一遭。”
  屋面前用砖土垒成的乒乓球台还在,只是抹在墙外的那层水泥浆经过风吹日晒后剥落了许多。这是卢志强跟章兰曾经在一起嬉戏打闹的地方。他们的往事历历在目。她小心地用手摸了摸一处水泥严重剥落的地方说:“岁月无情,一晃四年过去了!如果时间还定格在四年前该有多好啊!”
  “岁月无情人有情不就得了吗?”他也感慨地说。
  “景不同景,情也不同情了!譬如这块土墙。”章兰摸着乒乓球台的一角说,“先前有水泥覆盖着,平平滑滑的,一切都很完美,现在水泥脱落后,砖石就裸露出来了,一点美感也没有了,而且一旦触摸它,不但凹凸不平,而且很刺手,刺得心都痛死了!”
  卢志强默然不语。
  他们从屋前转到了屋后,来到她家原来的小菜园上。踏在干涩的泥土上,卢志强清楚地记得这是他与她谈情说爱正式开始的“发祥地”。当年他就是站在这个土墩上,踮着脚趾,伸长脖子,抓着窗格子,隔着窗户与站在屋里的她兴奋异常地说着悄悄话。他兴奋得脸色紫红,嘴唇哆嗦。她也高兴得笑不拢嘴,一双眸子不停地放射出浓浓的情意来。在愉快的交谈中,两人第一次有了一份惊喜,有了一份愉悦,也有了一份默契。正是那一次,他们相见恨晚地心甘情愿坠入了爱河之中。
  章兰看到当年她家精心护理的菜园如今已经完全荒废了——竹门没有了,篱笆没有了。菜地上到处长着杂草。环境变了,人的心境也随之变了!看到此情此景,她无限伤感地说:“先前多好的一个菜园啊!因为人的观念的不同或是勤懒有别,就这样彻底地毁了。”
  “难道被毁坏的仅仅是一个菜园吗?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也一样吗?我们当年所谓的坚如磐石的爱情如今不是也跟这个菜园一样荡然无存了吗?”
  “是啊!是啊!都怪我少不更事,一时冲动,自酿苦果!”
  “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要如实告诉我。”
  “你问吧。”章兰甩了甩头发,动作潇洒地把长发拢到脑后,仰着脸盯着卢志强轻声细语地说。
  “当年你写给我的绝交信已经对我构成了莫大的打击,可你为什么仍不解恨,还要在信里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刀两断’?而且把‘一刀’和‘两断’剪成两截呢?”
  “这个……不要说了吧?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记得?”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它对我打击太大,伤害太深了!”他情绪激动地说。
  “你不是也对我伤害一回了吗?当年你高考上线去县城体检回到汽车站下车时,我和姐姐在车站门口接你。你一见到我就绕开我走了。我当时一看,心凉到了极点,腿一软,双膝跪在地,想以此来求得你的宽恕,使我们能重归于好。谁知你却头也不回,看也不看我一眼。你的心也够硬的,比粪坑里的石头还硬!”她也来了情绪。
  “因为你对我伤害太深。我无法原谅你,所以不想再见你!”他气鼓鼓地说。
  “想不到你堂堂一个大男人,心胸这般狭小,容不得一粒沙子!”她不甘示弱地对他讽刺挖苦起来。
  “也许是因为爱得深,才恨得深,爱的反面只有恨!你懂吗?”他辨解道。
  “告诉你吧,我与你分手不完全是出于我的本意。我妈妈从中起到很大的推波助澜作用。她知道你高考未被录取后,对你彻底地失望了,认为你当个民办教师再也没有出息,跟当一个农民没有什么两样,说我跟你只有一辈子受苦。我不理她,照样偷偷地给你写信。一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专心致志地给你写信时,她突然闯了进来,一见我写信就不问青红皂白,拿起信当着我的面撕得粉碎。她还不解恨,逼我打开抽屉把你寄给我的信通通交给她。我护着抽屉死活不同意。她找来一把螺丝批,拉开我把抽屉撬开了,把里面的信通通掏出来,当着我的面点着火烧了起来。我心痛得不得了,哭喊着去抢那些信。她把我拉起来,硬要逼着我当场给你写绝交信。我不写,伏在台上哭,但我的哭喊没有使她心软。她狠狠地打了我几巴掌,把我关在屋里面,说不写就不给我吃东西,让我饿死在里面。我饿了一天,但并没有对她屈服。第二天晚上八点钟时,她开门进来问我信写好没有。我已无力回应她。她见我没写,就说:‘你长得如花似玉,随便嫁个男人也比卢志强强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卢志强有什么好?没本事才当个民办教师。当个民办教师一个月才拿十七块钱工资,连他自己也养不活。你嫁给他喝西北风去吗?真是傻女,简直傻到家了!还有,如果他年龄大了,民办教师也被裁了。你跟他回去当农民吗?天天在地头挑大粪吗?天天吃红薯巴喝木薯糊吗?你这个死妹丁,真是死脑筋!我去过他家。他家那个穷酸状,一看就让人不舒服!你还想跟他好?跟他过?你长脑没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哪有找老公找个贫穷的?有句老话叫做‘人最大的耻辱莫过于地位卑微,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活贫困’。老娘是过来人,你听老娘的话没有错!’她絮絮叨叨地训了我一个多小时。我烦她,又惧她。我饿得饥肠辘辘,实在不再想跟她硬顶下去了,于是,我就违心地写起绝交信来。我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但都不满她的意,她干脆替我写了,让我抄一遍。我抄好信后,她把信拿走了。那几个字是她放过去的,信也是她寄给你的。”
  “原来如此,是我错怪了你!”他恍然大悟,积聚在心头间的怨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经历了那么多,打击了那么多,可我对你的爱一点也没有变!”她大胆地表白说。
  “你不怕你妈妈又来一次横刀夺爱吗?因为我现在还跟原来一样地穷,而且我就要当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了!”
  “什么?你不想当民办教师了?”
  “是的,我马上就要到村委会去上班了。”
  “当什么官?”
  “一个小小副主任。”
  “也好嘛,走这条路将来一定会前途光明的,有大官做的。”
  “但我目前还很穷,你妈妈是不会同意的。”
  “我已长大了,有工作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她管不了了,况且看人不能只看现在,而要看将来。”
  “她如果知道你又跟我好了,会是什么反应?她当年对你的良苦用心不是白费了吗?何况我现在连民办教师那十七块半的工资也快保不住了!”
  “我还是代课教师呢,档次比你还低!不过,我现在有工资了。我不要她养活我,所以我不怕她反对。我有我的思想,有我的独立人格,有我的恋爱自由。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要嫁给你!你还爱我吗?”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的话,我也许会爱你娶你。”他用手指着她的前额说,“但因为你对我的伤害,我至今还隐隐作痛。我怕是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我不敢再有那种非份之想了!”
  “我们可以把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一古脑儿抛弃,一切从头再来!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伤害你了!”
  “我想过去了就让它永远地过去吧!也许我们今生已是无缘成为夫妻的人了,该放手时就放手,把以前的爱好好地珍藏于心底吧!”他理智地说。
  “知道你对我还有疑惧。这不足为奇,让我俩慢慢来吧!我要好好地爱你,加倍地爱你!我要让你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她仍然信心满满地说。
  他不再说什么。回到宿舍后,他问:“你今晚不回去啦?”
  “怎么?你又想赶我走?我从大老远跑来一趟不容易。你就那么绝情地把我扫地出门?”
  “好吧,既然你不想走,我也不会赶你,毕竟是同学一场嘛!这样吧,我回家煮熟饭菜后拿来招待你。你就在宿舍里看看书吧!”
  “不,我要和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我很快就来。”
  她不好再强求。他回家宰了一只鸡煮了一锅鸡粥,用一只瓷盆盛好,放进一个网兜里提着来到学校。
  她也许是太饿了,一边吃着鸡粥,一边说太好吃了,太好吃了!
  南方的春天,时冷时热。不知为什么,他们吃了晚饭后,天气就渐渐地热了起来。她热得受不了了,便脱去了外套,只穿一件粉红色的薄如蝉翼的衬衫,依稀可见她胸前的两只乳罩罩着两只丰满的乳房。在红色衬衫的映衬下,她的脸红扑扑的,眸子一闪一闪的,显得妩媚动人。吃饱后,她站起来伸着懒腰,扭动着腰姿,把胸部挺得老高老高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但他定力好,始终没有对她动过邪念。天慢慢地暗了下来。学校沉浸在一片静寂之中。在农村小学里,每到放假期间,老师们都纷纷回家去了。学生们也懒得来学校,诺大一个校园空空荡荡的。
  黑夜终于降临了。他和她同坐在一张长凳子上。他划着火柴,想点灯。她偷偷地把火吹灭了。他不知就里,以为是风吹灭的,不慌不忙地又划着了一根。她又把它给吹灭了。趁着黑夜,她把身体轻轻地移近他,侧着身用丰满的胸部撞向他。他躲闪着,但还是不小心碰着了。她以为是他故意的,便大胆地在他的脸上飞快地吻了一下,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他有什么举动。他一声不吭。她耐心地等待着奇迹的出现。他站起来背着她又划着了一根火柴,终于把灯点着了。她顿时花容失色,呆在那里,暗骂他是个不吃鱼的猫,失望到极地说:“今日我就不该来!”
  他笑笑,当作回答。
  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轻轻地打着呵欠说:“我有点困了,想冲个凉休息。”
  他说:“学校放假后饭堂的师傅都回家去了,没人挑水了。水池是空的,没有水冲凉。”
  “那你晚上不冲凉就睡觉吗?”
  “冲,我到附近的九里亭水井里打水冲。”
  “什么?你到九里亭水井边脱身露体冲凉?那个水井我去挑过水,四周光秃秃的。你不怕被人看见?”
  “晚上八点钟后就再也没有人去挑水了,所以我没有被人看见过。”
  “那……那今晚我也跟你去!”
  他大吃一惊地说:“你一个姑娘家也敢去那种地方?你也敢脱身露体冲凉?不,不,你千万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你会吓死我的。我是不会同意的。这样吧,我去冲了之后,顺便挑一担水回来给你冲好了。”
  “不,不,我就不!我就不让你挑回来。我就要和你一起去——冲!”
  “我的姑奶奶,你想过没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水井边冲凉,让人看见了多不雅观!”
  “你不要骗我!我知道水井边有几个冲凉房。我可以到里面去冲嘛。”
  “那也不好,因为春天的井水凉。你冲不了凉水,不要去了。我去冲了顺便挑水回来烧热给你冲好了。”
  “我不怕凉!我不要热水!我就要去!”
  他用手指着她说:“你真是一个难缠的主,感冒了看谁负责?”
  “你负责!感冒了我要你陪我睡!”说完仰着一张漂亮的脸蛋想让他亲亲她。
  他视而不见地把她推出门外,锁好门到饭堂取了一担木桶,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章兰拿着一只锑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大地回暖,各种各样的虫子开始活动起来。路两旁的杂草丛中不时传来“啁啁……”、“唧唧……”的虫鸣声。天上繁星闪闪,好像在眨着眼睛瞅着他们俩呢!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九里亭水井。水井的四周被密密匝匝的青草护卫着。水井是用火砖砌成的一口方形井。井水很旺。一到晚上没有人来挑水或冲凉时就很快蓄满了水。卢志强用手电一照,水很清澈,两条红白相间的鲤鱼在水中悠闲地游动着。井面很宽阔、平滑,离井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简易的冲凉房。
  他对她说:“你到冲凉房去冲。我给你打水。”
  “不,我不想到冲凉房里冲。我怕里面有蛇!”她担心地说。
  “不会吧?我去看一下。”
  他拿着手电走到冲凉房门外往里一照,不禁大吃一惊——我的天!一条黑白相间的金环蛇正静静地躺在里面睡大觉呢!这种蛇的毒性很大,被它咬了一口必死无疑!他慌忙地回转身对她说:“让你猜对了,里面真的有一条毒蛇!冲凉房不能进去了,怎么办好呢?”
  “不要紧的,就在水井旁打水冲吧!这样才叫刺激!”
  “不行,一男一女赤身露体地在一起冲凉,成何体统?我不同意!”
  “现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即使赤身露体也看不清对方那些敏感部位呀?你害怕什么呢?再说,即使看了,我也不会追究你的法律责任的!我看这样吧,我先冲,你帮我打水。我冲完后再打水给你冲,好吗?”
  “不行,我不给你打水!你自己打水冲。我到路口给你放哨。你穿好衣服后,我再过来。”
  “我不会打水。我怕滑到井里去爬不上来会被淹死的。我要你在我身边才敢冲!”她的缠功非同一般。
  但他不理她,一边往路口走去一边说:“快冲,快冲,别罗嗦!”
  “好吧!你去吧!我自己来吧!不过,我万一跌到井里,把井水弄脏了,你不要怪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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