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春寒料峭 冷雨寒萧

　　月子里卿卿过得惬意而舒适，家务事大嫂全包了，厨房活是褚祾在掌勺。院子里时时充满了瑞瑞和禤云、禤霏的欢笑声。姥爷和禤翔在春节期间走亲访友，与生意伙伴喝茶吃饭。姥姥则陪着卿卿一起带康康，没事时和亲家聊天，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逸清静。
　　禤翔开着路虎转进胡同，突然看到家门前堆积着一群人，车上的姥爷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姥爷不安地问。
　　“我下车去问。”禤翔跳下车，问那群人，“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一个中年妇女手拿相机，问禤翔：“这户四合院主人在家吗？”
　　“有事吗？”禤翔打量着这群人问。
　　“我们是广东来旅游的，我们听说这片城区的建筑有几百年的历史，尤其是这个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在这片城区最具代表性的。”妇女指着四合院的一片屋顶说，“好漂亮，屋顶上全长满了瓦松。”
　　禤翔抬头一看，可不是？冰雪融化，屋顶上生长着满满一大片鲜嫩的瓦松，绿意葱茏盎然，别有一番诗然的韵味，充满了勃勃生机。
　　“我们可以进去参观吗？”旅游者问。
　　禤翔回头问过姥爷，姥爷审视着这批旅游者，沉思再三，同意了。禤翔让旅游者稍等，他通知家人有所准备。
　　家里人得知有人要参观院子，放下手中的活，在走廊上候着。禤翔打开院门，站在门槛边，让游客进入院内，他站在门槛边把游客的人数和相貌一一记在心里。
　　游客一迈入院子，看见里面别有一番洞天，禁不住一连发出惊叹：“好漂亮哦！”
　　四合院的古老建筑保存得完好无损，雕梁画栋的古朴清雅、青砖素瓦的婉约精致让人留连忘返，古树茂盛随风摇曳，一股清新的古韵扑面而来，庭院和后花园里群芳争妍香气袭人，游客争相拍照留影。
　　送走客人，姥爷显得心事重重。他对禤翔兄弟俩说：“检查过了吗？”
　　“检查过了，姥爷请放心。客人进来的人数我清点过，走时我也核对过。”禤翔说。
　　禤翚也说：“他们的一举一动我盯着呢。”
　　姥爷心事重重地说：“祢天明一天没抓到，我一天不放心。祢文友当年举家出国为的就是治好祢天明的病，他和我联姻为的也是祢天明将来有个可靠的保障。他第一次来到我家，我还记得他当时的表情。他喜欢四合院的每块砖每块瓦，喜欢这里的每一棵花每一棵树，还笑说他要和我在花树下喝茶对弈颐养天年。他是早觊觎我这个院子了。可是没想到卿卿违背长者意愿，拒绝联姻，还很快地嫁人生子，这可把他气疯了。在他们眼里，卿卿是被当作准孙媳看待的。”
　　禤翔倒了杯龙井茶端给姥爷，说：“姥爷，你别想那么多，警察不是正在全力抓捕祢天明吗？”
　　“到现在也没抓到。”姥爷心烦地说。
　　卿卿抱着儿子走进客厅，说道：“姥爷，一大片的风信子开花了，抱几盆进书房吗？”
　　姥爷皱眉地说：“卿卿，你不好好待在屋里，跑出来做什么？你还在坐月子呢。”
　　卿卿讶然地说：“我出来走一走不行吗？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我都胖了好几斤，月子出来我肯定是浑身滚圆。”
　　姥爷笑了，说：“今天有阳光，天气预报说明天又起风了，你可不能再出来。产妇在月子里撞到风可不好办的。”
　　“我就是见阳光好，才出来走走的。”卿卿坐在姥爷身边，才一坐下，感觉有东西在身下，低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惊跳起来。
　　“怎么了？”大家被卿卿的惊叫吓了一跳，围上前。
　　卿卿吓得花容失色：“蛇，蛇！”
　　大家一看，哄然大笑起来，姥姥把蛇拿起来，卿卿吓得躲到禤翔身后。
　　“仔细看。”姥姥笑说，“姑爷的爷爷做的。”
　　卿卿壮着胆上前细看，笑了：“天哪！太逼真了。放好了，晚上看到会吓到我的。”
　　“别说晚上了，现在都吓到了。”禤翚笑说。
　　卿卿回屋，给儿子换下尿不湿。禤翔也走进屋，和卿卿一起给儿子换上干爽的尿不湿。正放在儿子的小屁屁下面，一股清澈的尿注直射在卿卿身上，把毛线衣都弄湿了。
　　“小捣蛋。”卿卿用力地吻着儿子，还不行，又亲昵地吻了吻儿子的小屁屁。给儿子穿好衣服，包好襁褓，卿卿又不停地亲吻着儿子。
　　禤翔笑了，卿卿的动作率真有个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不掩饰心里的感觉。
　　“干净了吗？”他轻声问卿卿。
　　卿卿把儿子包好放在床上，又盖上棉被。她转身双手揽着禤翔的颈项，说：“还没呢。干净了也不行，医生说要三个月后才能做呢。”
　　“还要等三个月？”禤翔愕然地说，“我已经有两个多月没做了。”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卿卿笑说，“我的店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开业，我想等你出了月子再开店。你若是没时间，我就请人看店。”
　　“到时候再说吧。”卿卿说，“我现在很享受带孩子。”
　　“不累吗？”禤翔轻柔地问。
　　“不累。”
　　她的身体不时散发着撩人的乳香味，他一时把持不住，抱着她就吻。
　　掩着的房门突然开了，婆婆端着食物走进屋，抬头一看到儿子和儿媳正在亲热，动作热辣辣的烧人眼球，吓得连忙退出屋子。
　　禤翔和卿卿也连忙分开缠着的身子，若无其事地开门。母亲已走进厨房，在做其它事。
　　“妈，卿卿的汤呢？”禤翔走进厨房揭开锅盖。
　　“你这孩子，卿卿还在坐月子呢。”母亲低声责备，“你可不能乱来，将来留下病根，你想要生几个都难。”
　　禤翔笑着答应母亲，他端起鸡汤。
　　“你问卿卿，想吃炖猪脚吗？想吃妈就做。”
　　禤翔抬头看着母亲，说：“妈，你对卿卿真是好。”
　　母亲笑说：“她对妈也好，妈也要对她好。儿子，你的眼光真的不错。”
　　“那当然，我是一眼就看中她。”禤翔得意地说。
　　母亲说：“还好，你没娶廉彩云，要不然有苦头吃了。”
　　禤翔一愣，问道：“廉彩云怎么了？”
　　“她嫁给了邻村一个男子，跟男的到温州一个鞋厂打工，才一年，就得了病，今年春节被婆家赶出门回到家住。家里人也嫌弃她，怪可怜的。”母亲叹息道。
　　禤翔回忆见到廉彩云时，廉彩云壮壮实实的，脸上还带着在大太阳下面做工晒红的健康红肤色：“她得的是什么病？”他心里难过地问。
　　“好像是肺癌？我听说人已瘦得皮包骨了。她家人说都是你嫌弃她，她不想活了，随便找了个年轻男的就跟人走了。唉。”母亲看着儿子说，“当初妈要是不带你去看她……”
　　禤翔连忙说：“妈，事情都过去，别去内疚了。我在见廉彩云之前就已经认识卿卿了，我爱的是卿卿，虽然那时卿卿并不知道。”
　　母亲一怔说：“原来你已经爱上了卿卿，你为什么不早说？”
　　“八字都没一撇，怎么说？”禤翔说，“当时心里正想着卿卿，你又要我去见廉彩云，心里多少有抵触心理；再说了廉彩云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母亲笑了：“知道你选择是正确的。快去送鸡汤吧。”
　　
　　又一股强冷空气横扫长江中下游地区，太阳才出来几天，天空又阴霾密布。
　　卿卿整天躺在床上，除了喂奶就是照看孩子、睡觉。儿子每天都在长，已变得白白胖胖的。卿卿给儿子喂了奶，困得不行，把儿子交给姥姥，她倒头就睡。
　　禤翔的战友们来串门，在客厅和姥爷、禤翔谈天说地。姥姥抱着康康走进客厅，战友们从姥姥怀中接过孩子，对孩子的好相貌赞不绝口。
　　“长得像你，尤其是那双眼睛。”艾鸿斌对禤翔说。
　　这时瑞瑞跑进来，他来拿放在茶几上的仿真汽车，听了艾鸿斌的话，接口说：“像我，好吗？像我！”
　　一屋子的人放声大笑，姥姥眼泪都笑出来了。
　　“怎么像你了？”艾鸿斌问瑞瑞。
　　瑞瑞不说什么，走了。过一会儿，他手里拿着一个相册，他翻开一页给艾鸿斌看：“像不像我？”
　　大伙凑上前看相册。那是瑞瑞满月时的一张躺在床上的照片，大伙不看则已，一看笑得前仰后合，笑声弄得瑞瑞莫明其妙。
　　“笑什么？不像吗？”
　　艾鸿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像，像，一模一样。”
　　瑞瑞又翻了几页给大家看：“像不像？”全是各种各样的婴儿裸照。大伙被瑞瑞认真的模样弄得大笑不已，屋顶都快给笑声掀翻了。
　　瑞瑞拿着相册走了，大家还在笑。瑞瑞的单纯和可爱不加修饰，让人格外喜欢。
　　艾鸿斌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一会儿，转头问姥爷：“姥爷，我家老爷子在等你呢，您老赏个脸吧？”
　　姥爷摘下眼镜放好，说：“印老爷的姑爷亲自上门来请，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艾鸿斌转头对姥姥说：“姥姥，您也去吧？”
　　姥姥抱着孩子说：“我就不去了，下次吃饭时再去。”
　　禤翔对姥姥说：“鸿斌和小妮今天领证了，印老爷在家里摆宴席，再说今晚是元宵，印老爷的意思是请老街坊上家里聚一聚，高兴高兴。”
　　姥姥问：“不摆婚宴吗？”
　　艾鸿斌说：“五·一的时候再摆婚宴。”
　　“原来是鸿斌的好日子，姥姥肯定要去。可是卿卿在坐月子。”姥姥也想卿卿去吃饭，但产妇是不能在月子期间出门的。
　　“坐月子的女人是不能出门的，更何况在外面吃饭？有姑爷代表就行了。”姥爷说。
　　禤翔把孩子抱回屋里交给卿卿，两人又喁喁耳语了一阵子，姥爷在外面叫他，他用力吻了吻卿卿，带上门出去。
　　一行人向印老爷的四合院走去。印老爷住得不远，隔一条巷子，也是一座古朴气派的大四合院，花园假山小桥水榭一应俱全，翠竹曲廊幽雅秀丽。
　　姥爷和姥姥熟门熟路地向前走着，身后不时传来阵阵轻笑。他转头看去，禤翔和蒲伟、蔡格凡正笑得欢。
　　“说什么呢？”姥爷微笑地问。
　　禤翔笑说：“不说您老也知道。”
　　“哦，小妮子的臭毛病改了？”姥爷明知故问。
　　几个男子放声大笑，姥爷就是精明。听到笑声，老印夫妇出门相迎，挽着姥爷姥姥走进富丽堂皇的大厅吃饭。宽敞的客厅里摆着五张大圆桌，玩得要好的老街坊都聚在一起。
　　“姥爷来了，姥姥也来了。”
　　“姑爷也来了。”
　　老街坊们纷纷起身打着招呼。
　　“恭喜姥爷得到得意的姑爷，荣升曾姥爷。”老街坊上前祝贺。
　　姥爷心情极好：“哪里，哪里，与印老爷同喜。”
　　姥姥随身带着一个布袋，从袋里取出两个精美的金色雕花木盒，一盒赠予印老爷，一盒赠予艾鸿斌。喜得印老爷两口子眉开眼笑，不住地道谢。
　　姥姥也分给在场的客人每人一份香囊，一时间，客厅香气氤氲，满屋缭绕。
　　艾鸿斌捧着木盒，不知里面是什么，却嗅到缕缕异香。
　　“这是什么？好香啊！”他问禤翔。
　　禤翔抿着嘴笑而不答。
　　印小妮接过艾鸿斌手里的盒子，拉着丈夫，轻声说：“这盒沉香价值百万，是香坊买不到的奇货珍品。还不快快向姥爷姥姥道谢。”
　　艾鸿斌平生头一次听说这事，惊得睁大眼睛，满脸的震惊，结舌地向姥爷姥姥道谢。
　　印老爷开台摆宴，盛情款待街坊老朋友。
　　
　　卿家客厅里，卿卿和瑞瑞、褚祾、大嫂、禤翚、禤云、禤霏吃晚餐，身旁的摇篮里是甜甜酣睡的儿子。
　　“听说明天展览馆有许多少年儿童活动，你们去不去？”卿卿问三个孩子。
　　“去呀。”瑞瑞说，“有魔方活动呢。”
　　褚祾说：“天这么冷，还是别出门。”
　　禤翚却说：“一个冬天待在家里，会憋坏的，出去走走活动活动有什么不好？”
　　大嫂问卿卿：“元宵想吃什么馅的？芝麻还是花生？”
　　卿卿说：“我喜欢吃芝麻馅的，瑞瑞喜欢吃花生馅的。”
　　褚祾说：“两样都做。大嫂，你吃了饭就剥花生米。”
　　卿卿很喜欢吃豆腐皮，吃了一筷子又夹一筷子，不想瑞瑞也喜欢吃豆腐皮，干脆站起身和姐姐抢鸡汤里的豆腐皮。姐弟俩的筷子竟然在汤里打起架来，把婆婆和大嫂小叔子都弄得大笑不已。
　　从印老爷家出来已是深夜十点多，蒲伟、蔡格凡送姥爷和姥姥回家，顺便也和禤翔说工作上的事。胡同里吹来的寒风是刺骨的寒冷，吹在脸上像冰冷的刀片，令人生疼。五人一边走一边聊着，不知为什么，禤翔总觉得胡同黑暗处似有异常，他不时谨慎地回头看。
　　姥爷也看出禤翔的谨慎：“怎么了？”他轻声问。
　　“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禤翔轻声说。
　　姥姥一听，吓得不行。蒲伟和蔡格凡把姥爷和姥姥护在中间，禤翔殿后。到了卿家大院，禤翔掏钥匙开门。
　　突然，蒲伟大喝一声：“什么人？！”
　　禤翔一转身，拐角处有个黑影一闪，蒲伟和蔡格凡已像脱弦的箭快步跑向来时的路，一转眼消失在黑暗处。禤翔连忙让姥爷和姥姥先进院子，他关上门也跑出去。
　　蒲伟和蔡格凡踅回来，与禤翔在胡同中相遇到。
　　“看清楚了吗？”禤翔问。
　　蔡格凡说：“奶奶的，那人跑得飞快，一头钻进黑漆漆的小巷里，我们不敢贸然追上去。”
　　蒲伟说：“个子不高，身体有点斜。”
　　“是祢天明。”禤翔说。
　　这时一辆巡逻车经过，车上的警察是宫军甯的助理，与禤翔认识。他向禤翔打着招呼。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休息？”
　　“刚刚看到祢天明了。”禤翔说。
　　“什么？在哪里？”
　　“在前面那条小巷子里，很窄很窄的巷子，没有灯光。”蒲伟说。
　　警察二话不说，开着车往那条巷子驶去。
　　禤翔让蒲伟和蔡格凡回去休息，他也转身回家。家里人在等他回来吃汤圆。
　　“怎么样？”姥姥不安地问。
　　“给他跑了。”禤翔接过卿卿递来的一碗汤圆。
　　“天哪，这可怎么办？他就像不散的阴魂跟着咱们，整日提心吊胆的，这日子没法过了。”姥姥开始埋怨。
　　“别说了，晚上别出门就行了。”姥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