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厝火积薪 心有余悸

　　三天过去，卿卿拆线了。她身体一恢复，隔两三个小时就往婴儿护理室看她的儿子。她也去看芮千语。这次车祸，千语伤得比她还重，大腿骨折，全身软组织多处擦伤。
　　“这是我出了娘胎过得最惨的春节。”千语说，“不过，我收获了一份感情。”说完又笑了起来。
　　蒲伟端着一盅鸡汤进来。这几天，他都在悉心照顾千语，让芮家人很快接受了他。
　　“孩子怎么样了？”千语喝着鸡汤问。
　　“还在婴儿箱里。医生说孩子虽然不足月，但生命力很顽强，再观察几天，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卿卿接过蒲伟递来的一碗鸡汤说。
　　和千语聊了小半天，卿卿回病房休息。隔壁的特等病房又住进了一位似乎有钱有势的产妇，病房里挤满了看望的人。
　　卿卿睡了一觉，姥姥和禤翔提着营养汤走进病房。卿卿喝了汤，感到胸部发胀发紧，还有隐隐的痛感。
　　“好痛。”她放下碗，皱着眉叫了声。
　　“哪里痛？”禤翔不放心地问。
　　“胸口，两个乳房都在痛。”卿卿叫道。
　　姥姥和禤翔都被卿卿可爱的表情惹笑了。
　　“看来这催乳汤还真有效啊。”姥姥笑眯眯地说。
　　“啊？你们在这汤里放有东西？”卿卿看着姥姥和禤翔。
　　禤翔说：“妈妈昨天来了，想来看你。但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没心情吃东西，她在想办法做好吃的给你，也就没空来看你。她还带来了乡下的催乳草药。她说你提前生孩子，有可能没奶水，喝了放草药的鸡汤会很快有奶水。孩子吃了你的奶水也会很快出院的。”
　　卿卿胸口胀到全身都在痛，她忍不住了，要跑进卫生间挤奶。姥姥连忙叫住她。
　　“傻孩子，你第一次的奶水可不能丢掉，赶紧去喂孩子。”
　　卿卿和姥姥、禤翔向婴儿护理室跑去。护士得知卿卿要喂奶，也笑着配合。软软的婴儿从婴儿箱里被抱出来。第一次把儿子抱在怀里，卿卿整颗心柔楚着。她第一次喂奶，弄得手忙脚乱，她的乳房变得又硬又胀，乳头一碰到婴儿的小嘴，奶水便源源不断地渗出来，弄得婴儿一脸都是。好不容易搞好姿势，婴儿一口衔住她的乳头，有力地吸吮着。
　　“哎哟，好痛啊。”卿卿痛得全身在发抖。
　　姥姥和禤翔、两个护士都被卿卿夸张的表情弄得大笑。婴儿吃了母亲的奶，睁开了眼睛。卿卿看到那双水灵灵乌溜溜的眼睛，大叫：“哇，毛毛睁开眼了！他长得好像禤翔哦。”
　　姥姥和禤翔展颜而笑，依偎着卿卿，一起深情地看着怀中的婴儿，脸上荡漾着久违的幸福的笑容。
　　
　　婴儿吃了母乳，很快脱离氧气罩。卿卿每隔两小时来喂次奶，今天中午她和姥姥又走进婴儿护理室。给婴儿喂了这次奶，下午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瑞瑞怎么不来了？”卿卿一边喂奶一边问姥姥。
　　“禤翚、小云、禤霏还有大嫂都回来了，玩得可高兴了。你大嫂把家里和院子搞得干干净净，你婆婆整天在厨房忙这忙那，做好吃的。家里这些天的霉气全没有了。”
　　“禤翔今天怎么没来？”
　　“这几天不是天天陪你吗？公司的监控都没装好。”姥姥说。
　　“祢天明抓到了吗？”卿卿不安地问。
　　“没呢，这家伙太狡猾了。警察说他的反侦查能力超强，逮都逮不到。他不回公司了，也没回家，不知藏到哪里了。”姥姥说。
　　婴儿吃饱了，吐出了奶头。卿卿抱着儿子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听孩子发出一个嗝音，便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等医生上班了，叫禤翔过来办出院手续。”卿卿吻着孩子的小脸蛋说。
　　祖孙俩在说着话，突然有几个护士跑过来，和屋里的护士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卿卿抱着儿子，也上前听。一听护士们的谈话内容，卿卿顿时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姥姥过来问。
　　“隔壁的产妇不是刚生了一个儿子吗？刚刚睡醒一觉，发觉儿子被偷了。”卿卿说。
　　“啊，不是吧？”姥姥也吓了一跳，“不是冲我们来的吧？”
　　姥姥的想法和卿卿想的一样。
　　很快，医院来了许多警察，宫军甯也来了。姥爷和禤翔也恰巧来看卿卿，惊闻偷婴案发生在隔壁，立即知道这是冲着他们家来的。宫军甯调出医院的监控视频，很快看到一个护士模样的人趁中午大家都在午睡时堂而皇之地走进产科病房，首先溜进卿卿的房间，见没人，转而走进隔壁，抱走了婴儿。
　　“是祢天明。”宫军甯肯定地对姥爷和禤翔以及隔壁产妇的家属说。
　　当时卿卿和姥姥在婴儿室给婴儿喂奶，躲过了一劫。警察立即出动大量警力追捕祢天明。
　　隔壁的产妇在呼天抢地地大哭着，这边卿卿紧抱着儿子，家里人在和宫军甯商量事情。事不宜迟，禤翔着手办理出院手续。
　　卿卿穿戴整齐，抱着已完全康复的儿子在病房里等着出院。姥姥收拾一些用具，收阳台上挂着的衣服。
　　走廊外响起不寻常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天崩地裂的惨痛的哭喊声。这凄惨的哭声让卿卿和姥姥听了都发怵。两人走出病房，却见几个警察站在隔壁门口，一堆的医护人员也挤在门外，人群中还有姥爷和禤翔。
　　“出什么事了？”卿卿轻声问走过来的禤翔。
　　“孩子找到了，被祢天明掐死了，丢在一个胡同的垃圾桶里。”禤翔低声说。
　　卿卿吃了一惊，这消息来得太可怕。
　　“手续办好了吗？”姥姥问。
　　“办好了。”禤翔说着提起行李走出病房。
　　卿卿经过隔壁，透过人群，看到那个刚生了孩子的女人痛不欲生的表情，惨烈的哭声几乎要撕碎了她。她知道事情因她而起，心里充满了惭愧和内疚。
　　姥姥和姥爷一左一右搂紧着她，走出了医院。大门外，宫军甯正从一辆警车下来，见到姥爷和禤翔，迎上前。
　　“祢天明已经是丧心病狂了，我们在没有抓到他之前，会二十四小时在月牙胡同进行不间断巡逻防范，你们放心。”
　　“他现在是狗急跳墙了。”姥爷说。
　　宫军甯看着卿卿上了自家的车，这才转身走进医院里。
　　
　　卿卿抱着儿子回到家，一走进家门，瑞瑞立即扑上来，双手接过襁褓中的婴儿看了又看，吻了又吻，笑说：“长得像我。”
　　姥爷和姥姥大笑，瑞瑞说话好逗人。
　　“外甥多似舅，这话不假的。”禤翔关上铁门，笑着说。
　　卿卿和孩子平安回到家，一家人终于松了口气。褚祾早早烧好了一大锅辟邪去秽的草药水，再把散发着清香的草药水倒满澡盆，调好水温；从卿卿怀里接过襁褓，一层一层解开，小小的粉雕玉琢般的婴儿躺在奶奶手里。褚祾把婴儿慢慢轻轻地放进水里，婴儿立即睁开眼睛，大声地哭了起来，听着那响亮的哭声孩子们都笑开了。
　　“宝贝好可爱哦。”卿卿说。
　　“弟弟好小哦。”禤云笑说。
　　禤翚说：“将来他会长得像你叔叔一样高大魁梧。”
　　全家人都围在澡盆边看婴儿洗澡。小宝贝适应了水温，不哭了，睁大眼睛“看着”周围的人。
　　“长得跟叔叔好像哦。”说话的是禤霏。
　　“像我，好吗？”瑞瑞认真地强调。
　　大家发出一阵哄然大笑，禤翔拿着摄像机在全程拍摄。褚祾用新的襁褓把洗了澡的婴儿包裹起来，大家爱极了这个小宝贝，每个人轮流抱着。姥爷把小宝贝抱在怀里，很是爱不释手，凝视着婴儿说：“终于等到了曾孙的来临。”他问禤翔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禤翔让姥爷取，姥爷有文化，会取名字。
　　“我来取小名，大名你来。”姥爷说，“叫康康吧，孩子没足月被迫生出来，希望他一生平安健康。”
　　禤翔沉思了片刻，对卿卿说：“卿卿，你来取名，好吗？我没读过什么书，怕取得不好。”
　　卿卿微笑地看着禤翔，说：“好吧，我来取。叫禤卿，怎么样？既有你的姓，也有我们的姓。”
　　禤翔和姥爷笑了，卿卿把大家的心思都想到了。
　　宋英祖打电话给禤翔，当他得知禤翔是女婿时，既震惊又感动，女儿的选择是明智的。他现在与禤翔经常电话沟通交流，越发欣赏这个智商情商优越的女婿。
　　“禤翔，我是爸爸。”宋英祖一开口就这么说。
　　“爸爸，春节过得好吗？家里人都好吗？”禤翔问。
　　“挺好的，颖颖有点点小感冒，不方便出门。卿卿怎么样？”
　　“卿卿出院了，回到家了。”禤翔说。
　　“好好照顾家里的老老少少，哪天有时间我们翁婿坐一坐喝喝茶，好吗？”宋英祖在电话里说。
　　“行，您选个时间。”
　　“好，到时我再给你电话。”
　　姥爷抱着曾孙，看着禤翔挂上手机，脸色平静地说：“宋英祖多年来从不在春节问候我们，今年是第一次。”
　　“他以后会经常问候的。”禤翔说。
　　姥爷说：“我不稀罕他的电话，你和他联系就行了。”
　　禤翔笑了，姥爷比宋英祖还执拗，对待宋英祖的态度始终软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