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防不胜防 祸从天降

　　冬日的太阳斜斜地照射着，禤翔起了个大早，帮父母干完活，花盆里的风信子由一棵变成五棵，母株还结满了花蕾。禤翔给花淋了水，进屋把瑞瑞叫醒。
　　吃了午餐，禤翔准备启程，褚祾把做好的年糕、年粽、糍粑放在车上，把一大包的腐竹、豆腐皮、干笋也放到车上。
　　“卿卿生了孩子，妈过去照顾她。”褚祾转头对禤翔说，“户口簿拿了吗？”
　　“放好了。”禤翔打开车门，让瑞瑞坐在副驾驶位上，他回头跟家里人一一道别，跳上车，把车开出了村道。
　　全家人站在村口目送禤翔的车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
　　傍晚，禤翔和瑞瑞回到家，见到禤翔，卿卿迎上前紧紧抱着他。不过是分开了一天一夜，卿卿却觉得有一个月之久。
　　禤翔回到家发觉气氛有些不对。晚餐过后，姥爷告诉禤翔，昨晚大肥和朋友去喝晚茶，因事先有防备，带上蔡格凡。回来的路上发现被人跟踪，跑了几条街才把尾巴甩掉。
　　禤翔说：“这次的投标他没有中标？”
　　“那是肯定的。失去的客户今年我们基本上拉回来了，我们的货不仅货硬，价格也比他的便宜。”姥爷说。
　　禤翔若有所思地说：“他这次会采取更多的手段进行报复。”他掏出手机，电话那头传来蒲伟的声音。
　　“蒲伟，这两天你夜间巡逻时，要避开千纸鹤，悄悄地注意公司门口，谨防有人溜进去。”禤翔交代。
　　“你认为他会闯进公司？”姥爷问。
　　“他会打开电脑，盗取电脑里的一切资料。”禤翔挂上手机，一边对姥爷说，“逼不得已就会偷了硬盘，带回去解码。”
　　禤翔的猜测第二天得到了证实。蒲伟打电话过来，说凌晨三点有个黑影来到公司门口，正要开锁被蒲伟发现。蒲伟还说，那个黑影跑步身体有点斜，但跑得相当快，钻进黑黑的胡同里一下子就不见了。
　　“太可怕了。”姥姥害怕地说，“狐狸出来了。”
　　姥爷说：“市场那一带没有监控，公司也没装，可惜了。”
　　禤翔说：“今天我就去装上监控。”
　　
　　春节就要来了，广场上摆放着吉祥喜庆的花卉；大街上彩旗飘扬，彩球高挂；街道上的路杆挂满了同心结和红灯笼，一派喜庆气氛。佳华商场二楼，商家们做好了充分准备，迎接明天的开张。
　　卿卿的店也摆满了商品，一眼看去是满满当当琳琅满目，招财猫放在最醒目的地方招起了手。
　　“怎么样？我摆得还行吧？”卿卿问芮千语和燕佳。
　　“不错，我敢说你的货一定很好卖。”千语说。
　　“那当然，全是正宗货。”卿卿笑说，“我肚子有点饿了，我们去吃点甜品好不好？楼下有一间新开的蛋糕店，我还没尝过那家店的勿忘我招牌蛋糕。”
　　“去吃辣上瘾，怎么样？”千语说，“就在斜对面，不远，过了马路就到了。”
　　卿卿想了想，有千语和燕佳陪伴不会有问题，她答应了。三人走下楼，向马路对面的辣上瘾走去。
　　街上行人如织，千语牵着卿卿，旁边是燕佳，两人把卿卿护在中间，以免路人碰到卿卿。三人随着人流穿过斑马线。突然，一辆破旧的面包车从远处飞驰而来，向马路中间的人流冲过去，转眼几个行人被撞飞。卿卿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身旁的千语被猛烈地撞到前面十几米远，而她也被一股冲力狠狠地撞到地上，燕佳顺带着被卿卿重重地压在地上。卿卿感到天旋地转，腹部一阵剧痛袭来，眼前的天空瞬时变成一片黑暗。
　　人们傻眼了，马路中间一时大乱。燕佳挣扎着爬起来，瞬间的剧变让她一时手足无措。千语与卿卿和几个行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在千纸鹤公司装监控的禤翔放下手中的冲击钻接听手机，还没听完，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地。
　　“怎么了？”在一旁给他打下手的蒲伟望着神情大变的禤翔。
　　“卿卿和千语出了车祸。”禤翔跳下人字梯，匆匆交代了一句大肥，和蒲伟跳上摩托车往医院奔去。
　　一路上，禤翔急得眼泪冒出来，卿卿，卿卿怎么会出车祸？两人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正好看到120救护车也同时赶到。禤翔跳下车飞奔上去，当他看到浑身是血已昏迷过去的卿卿时，顿时肝胆俱裂，痛不欲生。
　　“卿卿！”他扑上去，一把抱住卿卿，撕心裂肺地痛心地叫着。
　　与此同时，车上又抬下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是千语。蒲伟也大叫一声，扑上去抱住千语：“千语！”
　　两个大男人当场崩溃，把医护人员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别哭了，赶紧救人。”医护人员推开两个男人，把伤者推进抢救室急救。
　　妇产科医生得到通知，立即赶到抢救室抢救。门外的禤翔在手术意向书上签了家属名字后，开始焦急不安地等待着。他用颤抖的手指打电话给姥姥，才说了一句：“姥姥，卿卿出事了。”那头便听到“扑嗵”一声，是姥姥倒下去的声音。
　　不久，燕佳跟着另一辆救护车来到，还有几个被抢救的路人。医院急救室变得忙碌一片。半个小时后，姥爷姥姥和瑞瑞在蔡格凡的陪同下赶到医院。
　　“卿卿怎么样了？”姥姥浑身发抖地问。
　　“还在里面，妇产科的医生和急诊科的医生同时在实施抢救。”禤翔说。
　　姥姥痛哭起来：“卿卿，我的卿卿啊！”哭声把医院的天都哭暗了。
　　“姥姥。”禤翔想安慰姥姥，但是叫了一声姥姥，眼泪便夺眶而出，悲痛地哭了起来。
　　姥爷显得很平静，嘴里却在恨恨地骂着：“天杀的，那个畜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燕佳只是一些皮外伤，涂抹了消毒药水赶过来，一起陪着卿家人。宫军甯也急忙忙赶来，向燕佳打听情况。
　　一家人焦虑惶恐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终于，抢救室里传来几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声，众人精神一振，不约而同走到抢救室门前。一位护士走了出来：“产妇不用动手术，自己生出来了是个男孩儿，重三斤二两，没足月，呼吸不自主，医生正在做进一步的检查。”护士把婴儿抱给禤翔看一眼。
　　“我妻子怎么样了？”禤翔记挂着儿子，更忧心卿卿，心疼得不行，提着心问。
　　“她体内伤得不轻，生孩子引起了大量出血，还在抢救。”护士说。
　　姥爷姥姥和瑞瑞心揪得紧紧的，禁不住潸然泪下。
　　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卿卿被推了出来。卿卿额角脸上有许多擦伤，脸色苍白如纸，昏迷不醒。全家人围绕上前轻声呼唤着她。
　　“她没事了。她体质很好，子宫完好，及时抢救挺过来了。”医生说，“孩子的情况不是很好，医生正在全力抢救。”
　　护士让禤翔过去办住院手续。
　　另一间抢救室，千语也被抢救过来。这时，千语的家人也匆匆赶来。
　　
　　除夕夜，全家人是在医院度过的。病房里卿卿还在昏睡，脸上手背上的擦伤变得又红又肿。禤翔和姥爷坐在床边守着她。
　　宫军甯在门外敲了敲门，示意两人出来。
　　“怎么样？”姥爷迫不及待地问。
　　“我们调开了监控视频，开车撞人的是个瘦小个子的人，跑步身体有点斜。我们可以确定肇事司机就是祢天明。他撞了人，趁现场混乱弃车逃跑了。他跑得相当快，钻进广场对面的公用厕所里。厕所没有装监控，我们的天眼系统找不到他，而广场又是人满为患。警察进厕所找人时，发现一件丢弃的衣服，显然是祢天明扔下的。这起车祸造成了两人当场死亡、多人受伤。卿卿醒来了吗？”宫军甯轻声问。
　　姥爷摇头，说：“她心律正常，会很快醒来的。”
　　“我们已发出了追捕祢天明的通缉令，会很快抓到他。”宫军甯安慰姥爷。
　　禤翔对宫军甯说：“宫队，祢天明是想撞死卿卿，现在卿卿昏迷不醒，他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打听卿卿的消息。”
　　“我会派人二十四小时在医院保护卿卿母子俩的。”宫军甯说。
　　祝实荣得知消息也赶来看望卿卿，而卿卿还在昏睡，没有醒来。
　　“孩子怎么样？”祝实荣问禤翔。
　　“在护理室观察。”
　　“吉人自有天相，卿卿和孩子会坚强地挺过来的。”祝实荣说。
　　“多谢大哥。”禤翔内心很是怆恻，眼中弥漫着泪水。卿卿昏睡了大半天了还没醒过来，孩子也是危在旦夕，他心痛得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当晚，禤翔的战友和老肥全家都来看望卿卿，姥爷心情尽管难过，但还是强打精神，邀请大家和芮千言一家人以及一直不曾离开的燕佳一起吃年夜饭。
　　“我送过来吧，”老肥说，“我都准备好了。”
　　这是姥爷有生以来第二次过得最凄惨最痛苦的除夕夜。事发在除夕团圆日，祢天明是明摆着不让他好过。
　　老肥用了最好的饭菜招待大家，一个劲地压低着声音劝大家吃菜。
　　“这是杜康，老爷子喝一口。”大肥给姥爷倒了一小杯酒。
　　姥爷扭头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卿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摇头道：“千愁何解？唯有杜康。”说完重重地叹息一声，“遇人不淑啊！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承诺，把全家人都害惨了。祢文友是我这辈子见到的一个最恶毒最阴险的小人，我这一生是不是受到了诅咒？最爱的女儿最爱的外孙女都在过年前为我承受如此惨痛的伤害。”
　　“老爷子，您老快别说这话了。”大肥看到姥姥和禤翔都在流泪，不让姥爷继续说话，“吃菜，吃菜。”
　　“老爷子，你通知宋英祖了？”老肥问。
　　“还没。”姥爷说，“我不想见到他。”
　　“可卿卿毕竟是他的女儿。”老肥说。
　　姥爷说：“他知道这件事，肯定首先不是安慰，而是责问，为什么会弄成这样？卿卿怀孕都八个月了为什么还要出门？走路为什么不小心？很烦的。”
　　“不是吧？”老肥哑然失笑。
　　这顿年夜饭很是丰盛，却形同嚼蜡，卿家人根本吃不下。
　　卿卿耳边似乎听到隐隐人语，还嗅到浓重的药水味道。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禤翔和姥爷姥姥在轻声说话，瑞瑞也守在她身边。
　　“姐姐。”瑞瑞先看到姐姐醒过来。
　　禤翔、姥爷和姥姥急忙围聚上前，大家神情急切而又欣然地看着她。卿卿躺着动不了，一动全身肌肉都在牵扯似的剧痛。
　　“我这是在哪里？”她虚弱地问。
　　“在医院。”姥姥抚摸着卿卿的脸孔柔声说。
　　卿卿怔了一下，她想起了白天经过马路斑马线发生的事，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不是高耸的，没有胎动，她顿时吓得全身反射性地惊跳起来。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说完放声大哭。
　　禤翔连忙抱住卿卿，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柔声安慰：“卿卿，别哭，别哭，孩子已经生出来了，经过抢救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了，只是还有些弱，正在婴儿护理室呢。”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卿卿号啕大哭，泪水像开闸的洪水倾盆而出。八个月的精心呵护，心心相连，突然分离让她无法接受，凄惨的哭声响彻病房，惊动了护士。
　　全家人以泪相伴，轻声细语地不停地安慰劝导卿卿，卿卿不顾一切地拔掉输液管，下床要去看她的孩子。
　　禤翔和护士没办法，搀扶着连路都走不稳的卿卿到不远的婴儿护理室看孩子。走进护理室，在一个透明的箱子里，卿卿看到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婴儿。婴儿手腕上戴着一条带子，上面写着“卿卿毛毛”。他全身几乎是透明的，每根血管看得清清楚楚。婴儿很虚弱，戴着氧气罩，却在顽强地生存着。卿卿打开箱盖，握住婴儿很小很小的手，眼泪又如雨而下。护士赶紧制止了她，强行将她“扶”出来，交给禤翔和姥姥扶着卿卿回病房。卿卿哭个不停，一个晚上眼泪没断过。
　　
　　事发第二天，大年初一。宋英祖中午赶到医院，老肥父子和禤翔的战友这时也都再次来看望卿卿，印老爷全家人也来了，宫军甯也带着助手来调查情况。
　　在病房门口，宋英祖不悦地责问姥爷和姥姥，老肥原以为老爷子是憎恨宋英祖说的是气话，不想情况真是那样，大家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宋英祖在数落姥爷。
　　宋英祖的到来惊动了院长和主任，妇产科医护人员全跑到病房门前。
　　卿卿在病房里听到外面一片嘈嘈人语，宋英祖的声音盖过了一切声音。卿卿挣扎着下床，打开房门，外面全是人，宋英祖一脸的愤然，在指责医护不尽心警方不尽力。
　　“别吵了！”卿卿怒视着宋英祖，毫不留情地责骂宋英祖，“我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当初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姥爷就不会去求那个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那个小人就不会算计姥爷，算计我。你还有脸在这里吵什么？你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
　　卿卿的怒骂把在场的人都震惊住了，禤翔连忙把卿卿拉回房间。卿卿还不解气，推开禤翔，冲着宋英祖骂道：“你滚，你滚！我不想看到你！你假惺惺地来干什么？我妈去世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和弟弟生病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根本就不应该来这里，你滚开！”
　　禤翔把卿卿拉进病房，阖上房门，屋里立即听到卿卿嚎啕的大哭声。宋英祖很是尴尬，但女儿骂得也不无道理。他向主任询问女儿和外孙的情况，主任把卿卿母子的情况向省委书记介绍了一遍。宋英祖要看婴儿，主任带路。宋英祖走进婴儿护理室，低下头仔细地看着外孙，久久不语。
　　宋英祖恳请院方下大力救活婴儿，也恳请宫军甯尽快抓捕到凶手。
　　病房里，卿卿情绪很是激动，哭个不停。宋英祖的施压，让医院和警察局两边不敢怠慢，加强了看护和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