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眸浅笑 淡墨海角 第一节

　　从西藏回来，我还想着轩辕，做什么事都是恹恹的。在排练新曲时，提不起兴致。休息时，辛歆推了我一把，悄声对我说：“哎，你注意到没有？欧阳变得越来越年轻，皮肤吹弹得破，状态像少女一样，比你好看多了。你看你，老气横秋的，像一死了老伴的老太婆。”
　　我白了眼辛歆：“我有这么老吗？”
　　“你和欧阳站一块，肯定老过她。”
　　“好夸张。”
　　我们在悄声说欧阳，凑巧了，她正好出现在我们眼前，和几个吹号手讨论新曲，我不由得多看她几眼，果然如辛歆说得那样，欧阳变得好漂亮，神采由内而发，两眼水灵灵顾盼生辉，笑容鲜香妩媚，肤质如冰似雪，美得让人眩目。三姐妹当中，她现在最美。
　　“真是漂亮！”我对辛歆说。
　　辛歆低笑说：“这是爱情的滋润。我妈问她蜜月都去哪里玩了？你猜欧阳去了哪里？”
　　“这还用说嘛，慕容带她回男方家了，我妈都跟我说了。”我说。
　　“然后又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知道了。”
　　“慕容带欧阳去了他们村后的深山里。”辛歆说。
　　“蜜月就是去深山里？”
　　“对呀。”
　　“有意思吗？”
　　“当然有意思啦。他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怎么可能把时间浪费在火车飞机上？”辛歆压低声音说，“我妈听欧阳说，那个蜜月是真正的蜜月，两人时时刻刻分分秒秒地在一起，真正意义上的二人世界。我妈说，欧阳好爱好爱慕容，而慕容也好爱好爱她，两人的爱情真是天雷勾动地火，电光石火般的灿烂。”辛歆咬着我的耳朵说。
　　他们的爱情我早听说了，也就没有像辛歆表现得乍乍惊惊。
　　“山里有温泉，有溪流，有瀑布，慕容带欧阳走遍山里。欧阳说，山里可好玩了，她觉得跟心爱的人在一起，是最幸福的事，恨不得跟慕容永远粘在一起。可惜，慕容还得回部队。”
　　“你和于润洲怎么样？”我问。
　　辛歆摇头说：“那家伙没情调，平时做政治工作，思维也跟那些条条框框一样呆板，我觉得特没劲。我就纳了闷了，慕容是农村出来的，可他的心里很有浪漫的色彩。于润洲是城市兵，怎么却像木疙瘩似的。”
　　我被辛歆的话给逗得笑个不停。
　　“慕容眼里有山有水，你的于润洲眼里只有高速公路和飞机跑道。”我笑说。
　　“到时我要瞧瞧轩辕，眼里是有山有水还是只有高速公路、飞机跑道。”
　　我们俩人在吃吃地笑着，不远处的欧阳，还在和同事说话，她如今沐浴在爱河之中，整张脸焕发着夺目的神采，亮丽逼人，把我们两个晚辈都看呆了。
　　中午，叶芷蓁打电话叫我和辛歆一起吃饭。我和辛歆走到公路边，欧阳开着她的奔驰停在我们身边，叫我们上车。她也接到叶芷蓁的电话，叫去吃饭。叶芷蓁和东方芸在一家东北餐厅等我们，今天吃顿东北菜。
　　在等菜上桌时，叶芷蓁端详着欧阳，由衷地说：“姐，你像换了个人似的，美得要命，我是女人，都被你吸引住了。”
　　欧阳笑了，说：“芷蓁，你也很美呀。”
　　叶芷蓁不以为然地说：“我是化了淡妆的。公司事多，加上张颉予那家伙桃花运太多，把我给愁得，打三层最高级的粉底也遮不住枝蔓丛生的皱纹。你不同，整日与音乐作伴，二十多年无忧无虑，专心守着对慕容的一份感情，容颜依旧未变。现在好了，守得云开见月明，慕容回来了，爱情也回来了，日子过得像蜜里调油、开水冒泡，滋润得不得了。”
　　“芷蓁，你可真会说话。囡囡都遗传到你的基因了。”欧阳温婉地说。
　　“姐，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我随时在做备孕的准备。”欧阳脸上洋溢着甜美的笑容。
　　“慕容那么爱你，你做母亲的心愿一定会很快达成。”东方芸说。
　　三姐妹说个不停，我和辛歆只有听的份。菜端上桌，欧阳和叶芷蓁换了个话题。
　　“听说米丹插手尚雅公司的财政，被老爷子狠狠训了一顿。关綪在纽约开了家奢侈品店。”
　　“老爷子的公司业务我是从不过问的。至于关綪，这个女人太狡猾了，很有心计。”
　　“你可是老爷子唯一的女儿，又是最小的，老爷子最爱你，对老爷子的事可不能不闻不问。”
　　“哎，有什么用？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说了，我的嘴巴没那几个嫂子嘴巴甜。”
　　“那几个嫂子的嘴巴都是藏刀裹剑的，一肚子的心机，老爷子应该比我们都清楚。”
　　在外人眼里，有钱人家的日子过得顺水顺水，一团和气，其实不然，家族里是明争暗斗，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叶芷蓁和欧阳、东方芸最厌恶这种家族氛围，这也是她们三姐妹走得最近的原因。
　　
　　两个月后，轩辕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我高兴坏了，扔下竹笛，跑下彩排舞台，扑进轩辕怀里。轩辕抱着我，亦是兴奋地转了两圈。他这次回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结婚。他拿着部队开的证明交给欧阳，让她也出具证明，我们好到街委和民政局登记。
　　轩辕和我拿着齐全的手续到民政局登记，拿到了梦寐以求的两个红本本，正式结为夫妻。走出民政局，轩辕兴奋地把我抱起来，连转了几圈，把我弄得头晕眼花，差点走不了路。轩辕办事雷厉风行，他见了我的双亲，一边联系大酒店办婚宴，一边和我拍婚纱照。主婚房设在我的家，次婚房在乐团的宿舍。我不打算在外买房子，住在原来的家舒服。
　　轩辕和我登记后，把消息告知家中父母，他父亲赞成这门亲事，可母亲却不同意，责怪轩辕先斩后奏，拒不参加儿子的婚宴，轩辕的父亲和姐姐坐着火车赶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婚宴是在市里最高档的酒店举办，我的伴娘是辛歆、文斓、年美嘉、石咏薇、田馨。轩辕的伴郎是黎晨曦、于润洲、武长宇、贝堃垚、秦卓雍。
　　接亲这天，张颉予跟亲戚朋友借来奔驰宝马奥迪，凑足十辆，寓意十全十美。车队浩浩荡荡开到乐团宿舍，轩辕身着崭新的西装革履，脚着锃亮皮鞋，笔直挺拔的身材尽显完美，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捧着一大束鲜花，带着最棒的伴郎团来到乐团宿舍六楼，一些原部队的好朋友也跟着前来。我的伴娘极尽能事，使出各种怪招刁难轩辕，门里门外笑声阵阵，喜气洋洋。
　　“说出十个入洞房的成语。”文斓对门外的新郎官叫着。
　　“百年好合、鸾凤和鸣、花好月圆、白头偕老、珠联璧合、天作之合、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没下文了。
　　“差两个。”
　　“新婚燕尔”
　　“这个不算。”
　　“相濡以沫”
　　“也不算。”
　　轩辕苦思冥想，伴郎团出馊点子了。
　　“巫山云雨”
　　屋里屋外顿时笑声朗朗。
　　“不算不算。”
　　“怎么不算了？鱼水之欢算不算？翻云覆雨算不算？云梦闲情算不算？这可是典型的洞房之夜。”武长宇对着门缝说。
　　“不算就不算。”
　　“一刻千金，这个算吧？”黎晨曦说。
　　笑声哄然，大家笑到肚子抽筋。
　　“还差一个。”
　　“鹓动鸾飞。”轩辕说。
　　房门开了，辛歆端着五杯不同颜色的水堵在门口，让轩辕把杯中的水大口品出来，叫出名称，方可以接走新娘。
　　于润洲叫道：“你们家族的人真会折腾人。”
　　笑声如浪花四起。
　　轩辕品第一杯红水，表情顿时痛苦，大声地咳嗽，把伴娘们逗得前仰后合的大笑。
　　“辛歆，你这招太损人了吧？”轩辕皱着眉叫。
　　辛歆一脸无辜地说：“这可是你的宝贝出的点子。她整人是出了名的。”
　　“囡囡，你在谋害亲夫。”轩辕被辣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
　　大家捧腹大笑，直笑到肚子痛。
　　第一杯就给新郎来了个下马威，伴娘伴郎团们乐不可支，怂恿新郎喝第二杯。轩辕胆战心惊地喝下第二杯褐色的水，再一次被呛得满脸流泪。
　　“什么水？”伴娘们大笑。
　　“是酸醋。”
　　在场的人全被笑翻。
　　第三杯是灰色的水，轩辕刚喝下就被呛得把嘴里的水全喷溅出来。
　　“好臭！”轩辕痛苦不堪地叫着。
　　汹涌的笑声如浪潮般把屋子全给淹没了，伴娘们全倒在我身边，妆都花了，伴郎们则蹲在地上。
　　“什么水啊？”辛歆流着满脸的泪问。
　　轩辕快受不了了，他剧烈地咳嗽着说：“腥臭得不得了，像臭豆腐，又像没洗净的猪大肠。”
　　“是鲱鱼水。”辛歆大笑地说。
　　第四杯是无色水，轩辕犹豫再三。无色的，肯定是纯净水啦。伴郎们都这么说。轩辕这才毫不犹豫地喝下去，这一喝下喉想吐又吐不出来，却又再度被呛到，他直接蹲在地上干呕，没想到一连四杯水，把一个特种兵折腾得不像人样，大伙全笑疯了。
　　“什么水？”辛歆已经笑趴在地上，软绵绵地问。
　　“蒜水花椒麻辣水。”轩辕流着眼泪说。
　　第五杯是黄色的，黄色的水会是什么？伴郎们不敢掉以轻心，轩辕也小心地品尝，刚喝下，眉心额头全皱成山峦形，难以下咽，索性跑到卫生间全吐出来。
　　负责拍摄的成少全笑到直不腰，无法拍摄下去。
　　辛歆已经瘫软在地，笑到没力气，说不出话来。
　　“什么水？”跟着来的尊尊好奇地追问。
　　“苦水，好苦的水，怎么那么苦？”轩辕走出卫生间，眉头紧蹙，一边抹着下巴上淌着的苦水说。
　　辛歆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说：“是黄莲水和苦楝水。”
　　文斓说：“为了收集这些材料，我跑了整整两天。”
　　“生平头一次见到新娘这么恶整新郎的。”伴郎们说。
　　“没想到结一次婚累得够呛。”伙事班的班长笑说。
　　“越是难得的越是珍贵。”辛歆说。
　　我坐在床上，笑吟吟地看着被折腾得疲惫不堪的轩辕，取过放在床头柜的一杯水，递给轩辕：“还有一杯。”
　　哇！众人皆倒！
　　大招总放在最后。尊尊恐怖地叫着。
　　轩辕深深地看着我，眼中掠过各种复杂的眼神，他看了看淡黄色的水，大伙都猜不透这杯水是什么水，轩辕对我说：“囡囡，我们第一次见面就与众不同，奇葩，另类，独特。我喜欢你，我爱你，前面五杯水像极了我们从相识到相知的所有过程。今天，我们终于走到一起，将来共同的生活一定是五味俱全，”他举起最后一杯水，说，“这一杯不管是什么味道，我都一饮而尽。”说完仰脖把一杯水全喝下去。
　　大伙儿紧张地注视着轩辕的表情，轩辕一饮而尽，他放下杯子，二话不说，坐在床上一把抱住我，狠着劲吻着我的脸颊。
　　“什么水？”大伙追问。
　　轩辕回过头，微笑地说：“甘蔗水。”
　　大伙惊呼，最后一杯是甜的。
　　花样闹完了，轩辕跪在地上把鲜花交给我，又把戒指套在我无名指上，然后四处寻找伴娘们收藏的新娘的高跟鞋，石咏薇调皮地要轩辕钻进我的裙子里寻找，这玩笑话逗得在场的人大笑不止。轩辕在阳台找到鞋，单脚跪在我面前给我穿上，伴娘伴郎撺掇着我们照各种甜蜜的床照。闹够了，轩辕一个公主抱，把我抱起来，带着大队人马下楼。辛歆打着一把红伞遮在我们头上。一路上，伴娘伴郎们洒着彩雨和彩带，仿佛花雨洒落，我的新婚之旅在美丽的花雨中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