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QQ

　　
　　第三十七章、QQ
　　山下几声喇叭响，两道白色光柱照亮了黑夜中的小村，一辆解放轻卡停在了路边，山海跳下车向山上走。
　　空灵打开门，向外观望了一下，回头对章雨说：“山海来了。”章雨一阵惊慌，赶紧起身，不觉得碰到了胳膊，一阵疼痛，咧了一下嘴。空灵赶紧扶住他，“没事，你躺你的。”
　　说着，山海已经进了门，看到一个警察躺在床上，愣了一下，“这是……”“哦，是章警官，执行任务受伤了。”空灵平静的说，没有直呼名字，用了警官的称谓。“伤的重吗？”山海看了章雨一眼，客套的问了一句。“没事，没有伤着骨头。”章雨赶紧回答，对于山海的态度也是有点意外。山海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放到桌上，“这是你们的生活费，这月生意不太好，少了点儿。”“哦，够用的，上月的还没花完呢。再说，我也能赚不少了。”空灵也是一脸的平静。“那好，我得赶紧回去。章警官，要不跟我一块儿走。”山海说着看了章雨第二眼。“不用了，我的同事一会就来了，有车。谢谢啦。“那好，我走了。”“路上小心，开慢点儿。”空灵嘱咐着。“哦，知道了。要不要让雨兰跟我回去？”山海俯下身摸摸雨兰的头。“我自己啊，妈妈去吗？”雨兰仰头问。山海看了空灵一眼，那意思是在请示，见老婆没有表示，又说：“妈妈还有事。”“那我也不去，我跟着妈妈。”雨兰跑到妈妈身边。“好吧，过几天我接妈妈和你一块回去。”“爸爸，外面天黑，要不你别走了。”雨兰见爸爸要走，忙过来拉山海的手。“哦，爸爸还有事。天黑不要紧，爸爸的车上有灯。和爸爸说再见。”“爸爸拜拜。”山海低头亲了一下雨兰，然后站起身来，“章警官，我走了，有时间到句容来玩。”“一定一定。”章雨答应着，心里也是酸酸的。
　　山海开车走了，公安局的车来了，把章雨也拉走了，屋里只剩下空灵和雨兰。姥姥过来把外孙女带走睡觉去了，屋里只有空灵了。他一时也是冷静不下来，走到电脑前，很想写点儿什么。今天的感受很深，不发泄发泄，总感到异常的压抑。电脑一开，她的QQ是自动登陆的，一下子就看到了小舟穿军装的头像在闪动。抬头一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钟了。心想，这么晚了，还没睡，他在干什么？她敲了键盘：
　　你好，在干什么？
　　哦，写点东西。还没休息，有事吗？
　　没什么事，章雨刚走。
　　章雨去哪了？
　　他们在我们这抓一个逃犯，负伤了。我给他包扎了一下，车把他接走了。
　　呵呵，是吗，怎么，还在想他？
　　呵呵，有时，从今以后也许不会想了。他也该释然了，也不小了，应该结婚生子了，他也不是大男孩了，该叫男人了。你劝劝他吧。
　　你就算是他的姐姐吧，姐姐对弟弟就多了一份疼爱，少了一份抱怨。
　　也是呀，再说也不能全怪他，这也许就是天意。我原来是不信命的，现在有点儿信了。当一个人无所求时，心里也就坦然了。生活，不就是平安的生下来，好好的活着吗！
　　这心态我很佩服，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山海还好吧，雨兰也乖吧？
　　还好。山海还是整天在忙，生意不是很好。他这个人从小吃苦耐劳，有一股子艮劲儿。雨兰也很好，马上就要上初中了，我只担心她考不上重点校，受不到良好的教育。
　　你没跟章雨谈谈雨兰上学的事？
　　没有必要了，复杂的纠葛已经简单了，现在这样最好。
　　你和山海还没有孩子？
　　呵呵，不要了。
　　山海愿意吗？
　　他听我的。
　　真也难为他一片痴心。
　　慢慢再说吧，我的心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妹妹死了，章雨走了，山海又不是我的最爱，你想想，让我怎么承受。我只想一个人在山里走，灵魂再和大自然交流，才感觉活得滋润，也许还能生存，生存。
　　难得你有这么的一份淡定，这样也好，心灵的伤需要慢慢的疗养。昨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葫芦架倒了，葫芦全死了。真扫兴，不会是真的吧！
　　很遗憾，你的梦应验了，葫芦真的全死了，没有等到秋后。算了，一个人的思绪就像一张存储卡，总要删除点儿什么，又存进点儿什么，否则就会死机的。
　　不可能吧，这只是几个小小的葫芦，真能扰乱你的情绪，涨爆你的硬盘。呵呵，空灵，还是给你的电脑升级吧。葫芦死了，还可以种起来，使它更加的繁茂，你的心灵就不会空虚你我也会找到生命的石眼。
　　空灵注视着屏幕，页面上小舟的头像突然的黯淡下来，由彩色变成了黑白，文字显示他已经下线了。她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小舟也没有出现，疲惫的躺倒在床上，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和眨着眼睛的星星，胡思乱想起来。
　　小舟在书房正和空灵聊天，已经听到了开门声，急忙关掉了聊天的页面。页面却没有消失，而是僵在了屏幕上，上面清晰的留下了聊天的内容。再点鼠标，小箭头已不听手的指挥，牢牢的定在了一个地方，不再动弹。不好，死机了。他急出一身冷汗，本想干脆拔掉电源，兰汐已经站到了他的身后。
　　“呵呵，活得挺自在呀。你成天没有别的事干了是吧，聊聊聊，聊天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哦，我看看是哪个美眉。嗯，游荡的空灵，一块荡到哪去了。看看，看看，山海，章雨，雨兰，都是熟人啊。和谁聊啊，不会是空灵吧。游荡的空灵，肯定是她了。葫芦死了，电脑升级……”兰汐脱着高跟鞋，眼睛却没有离开屏幕。
　　小舟转过身来，试图用身子挡住屏幕，又被兰汐推到一边。他有点儿火了，“你这是干什么，我们只是随便聊聊。”
　　“啊哈，你们随便聊聊，那有什么怕人的，不能看看。”兰汐索性把小舟从椅子上挤下来，自己坐了上去，动了几下鼠标，见没什么动静，一下子来火了，“怎么啦，有鬼呀，怕看呀，成心把电脑弄坏了是吧。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心里还是有鬼吧！”
　　“我有什么鬼。请你温和一点儿行不行，别这么张牙舞爪的，简直受够了！”小舟也气坏了，也不是今天兰汐怎么着他了，而是想起最近的许多事来。
　　“你受够了，你受什么了。房子是我买的，汽车是我买的，吃的喝的是什么，就凭你赚的那两眼珠子，喝西北风去吧！男人嘛，就要有责任感。就你这样，窝窝囊囊一辈子，让人家把你算计了连个屁都不敢放。哼，就在家里厉害，算什么本事！”
　　“我怎么做那是我的事，我喜欢干这个工作。我赚的少，我少花，也没有吃你的，喝你的，凭什么整天的对我指手画脚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也就是我这好脾气，要是换个厉害的，你早该挨揍了！”
　　“好啊，我该挨揍了，要是换个老婆早把你甩一边去了。别以为你肚子里有那么点儿墨水就了不起了，有本事你也挣大钱让我看看。你挣那点儿钱，是够月供，还是够油钱。也别怨别人，是我看走眼了，自作自受。好啊，你也别委屈，你不是聊天吗，接着聊，什么游荡的空灵啊，生命的石眼啊，月光呀，细雨呀，一大堆，好人缘啊！”
　　兰汐数落的挺带劲，回头一看，早没了老公的影子，起身追到客厅，见小舟正在低头吸烟，生闷气，伸手就拨弄他的脑袋，“怎么啦，没话了，跟我玩蔫的是不是。我哪点对不起你，想当初你混的什么德行，几天吃不上饭，睡在我的门口，谁收留了你，一步一步的也成人样了。养着你，养着你老娘。我招谁惹谁了，到头来我欺负你，你还有良心吗！”
　　看着兰汐穷凶极恶的样子，小舟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照着离他最近的一个音箱踢了一脚。音箱是高度有余宽度不足的造型，挨了重重的一脚，立马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瓷砖上，先是裂开，又向前滑了足有三米，把边上的一个仿古花架撞个正着。花架的造型是细腿窄腰，重心不稳，来回晃了几下，把上面的金鱼缸晃了下来，落了个粉身碎骨，缸破水尽，三条金鱼在地上苟延残喘，垂死挣扎。
　　还没等兰汐回过神来，小舟的另一只脚又奔了另一只音箱，命运何等的相似，只是音箱倒地后滑向的不是花架，而是对面的茶几。这一撞击的效果欠佳，茶几四平八稳的动了一下，仅把烟灰缸弄到地下，蹦了几下，没有受到致命的伤害。这结局，小舟似乎并不满意，操起掉在地上的烟灰缸就投向了沙发后面墙上挂着的一副国画，一声爆响，玻璃烟缸破碎，溅落下来，如同三九下冰雹，散落到沙发周围。
　　关键时刻，兰汐你倒阻止啊，至少应该喊“停”，没有。她傻了！她从来没有见丈夫如此的野蛮，一双长眼睛在眉下皱成了三角形，嘴角向下和下巴的纹路形成了一体，用凶神恶煞来形容一点儿都不为过。她确实不知道怎样来面对，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也没有遇见过，更没有想到这个瘦弱的男人也会如此的疯狂。怨恨、委屈一古脑的袭上心头，扑倒在沙发上大哭起来。
　　小舟听到哭声，也很茫然。他自从认识兰汐，除了她的强势、高傲、冰冷、艳丽，还不知道她也会哭，而且会哭的如此伤心。这哭声是相当的陌生，很可怕，可怕极了。他没有劝，也不可能去劝，他还在愤怒中。很想一抬脚马上走掉，离开这个窒息的房间，到屋外享受一下自然的空气，或者，还去继续以前的流浪。可脑子里又突然想起兰汐的许多好处来。人家说的一点儿都不假，家里财产几十万，有多少是自己挣得！就是自己最辉煌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月几百快钱的工资。是，是这样，自己又有什么错误呢？自己一直在努力，从来没有放弃过。该吃的苦吃过了，该受的累受过了，好不容易使自己安定下来，干着自己想干的事，怎么她就不满意呢！唉，也许我们真的不是一类人，价值取向，生活态度，人生诉求都是格格不入的。这不是谁的错误，说都没有错，错就错在月下老人，年老昏花的把一对不合适的人拴在了一起，扯不断，理还乱，在纠缠不清抑郁寡欢中过日子。
　　“好，你就这么蔫坏损！”兰汐哭了半天没人理，抹了把眼泪，对着小舟，声嘶力竭了，“你是文人，你清高，你了不起，看不起我们生意人，那好，从今天起，你花你的，我花我的，看你怎么过，看你肚子里的那点儿墨水能不能当饭吃！”
　　“怎么着都行，也请你不要干涉我的事！”小舟听兰汐这么一说，心里到平静下来，本来觉得这回一定是捅了马蜂窝，会召来暴风骤雨，没成想只是这么一个小的条件。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不示弱。
　　“谁爱管你的屁事！”兰汐骂了一句，然后穿上高跟鞋，拎着小包出了门，剩下小舟一个人撅着屁股打扫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