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与老马相遇

　　德仁觉得他的事情实在有点特殊，再说也说不清楚，再解释也很难叫人相信这是真的，反而让年轻人认为你在吹牛。看样子，误会是难免的，理解是困难的，那么就让这些事情，这些思想，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吧。
　　望着这两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德仁想：能叫他们不理解自己，我也得想法了解他们。于是，他摆出一副猎奇的样子：年轻人，老一辈的事情平淡无奇，倒是你们青年人的故事有趣，我倒想听听你们是怎样创业的。
　　说起创业，年轻人来了兴趣，王树林抢先说道：我来讲讲我们恋爱的故事。
　　黄珍珠打断他的话头：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讲恋爱的事情有啥意思。
　　王树林说：创业与恋爱有关，要说创业史，先要讲恋爱史，故事才完整。
　　黄珍珠笑笑：说吧，我就当听热闹呢。
　　王树林说：我家在安平村，珍珠家在城市里，我们在农大相遇，一见钟情。
　　黄珍珠插话说：我更正一点，我们不是一见钟情，是他死皮赖脸追求我的。
　　王树林自顾自地说下去：珍珠是城市的，我是农村的，我们的关系在毕业前就出现了矛盾。毕业后，她去了县农业局，我回到农村。职业的差异，身份的不同，使我们的关系陷入了危机。多亏了县上的扶贫工作，我所在的三组建成了50个温室大棚，根据占地的多少，我家分到了五座大棚，这正是我利用农大所学知识创业的绝好机会。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第一年我就创造财富8万元。我爸我妈全都进入大棚干活，也忙不过来，所以我长年雇工来帮忙，我想安排闲散人员就业，也算是对国家的一种贡献。
　　德仁说：你叫珍珠来帮忙呀。
　　王树林：嗨，我这人有一个犟脾气，你越是和我过不去，我越是不理睬你，她已经和我决裂了，我哪会去叫她呢？男子汉总要有点男子大丈夫的骨气么。
　　这时，一只手悄悄地从王树林的背后伸过来，抓住他的右耳。王树林连忙求饶：姑奶奶，你不能拧我的右耳，要拧就拧我的左耳。
　　珍珠扑哧一声笑了：呵呵，我偏偏不拧你的耳朵。你这样虚张声势，其实就是要造成一种印象，让张老师觉得我经常在欺负你，其实恰恰相反。而且你说的话，也不合事实。你既然不愿意理睬我，为什么揣着两万元跑到我家，好像说是什么彩礼钱，要把我娶进家门。王树林，你是人小鬼大，计谋多端，两万元就想买个媳妇。
　　树林连忙纠正：错，错，这两万元是给你爸你妈的见面礼。
　　珍珠说：你财大气粗，一个见面礼就给了两万元。......好呀，王树林，咱们结婚六年，孩子都四岁了，你对我爸我妈的称呼还不改口。
　　树林说：嗨，我说的是咱们结婚以前的事情，现在自然要叫咱爸咱妈了，呵呵......
　　俊民称赞说：你们干得好，你们运用现代科技种植蔬菜、水果，丰产丰收，给其他村民做出榜样，带动了全村大棚蔬菜业的发展。
　　王树林、黄珍珠要走了，王树林恋恋不舍地握住德仁的手说：张老师，我们的谈话还没有完，看你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有什么事情没有说出来，我们还会来的。
　　小两口走了，他们取出草莓品尝，一种甜丝丝鲜美的滋味沁人心脾，使人久久难以忘怀。俊民笑笑：这50元的草莓，一会儿就进了肚子，还顶不了一个蒸馍实惠。看样子，这草莓不是咱农民享受的东西。
　　德仁说：你儿子每月给你寄钱，就是叫你吃香的，喝辣的，你不要太节省了。
　　菊莲说：咱农民就是受苦的命，有钱也花不下去，前些天咬咬牙才买了一袋苹果。
　　俊民指着桌子上的苹果说：你别听她瞎说，一袋苹果才20元，你们只管吃，这都是洗干净的。
　　第二天，俊民领着德仁他们到一组、二组看了几家大棚蔬菜，年龄大的认识德仁，就和他亲热地交谈：我们建设大棚，享受的是免息贷款。大棚种植蔬菜，三年就还完贷款，现在是无债一身轻，收入全部归自己了。
　　德仁望着喜气洋洋的村民，心里也十分高兴。村民们说起这几年经济收入巨大的变化，无不称赞扶贫干部老马的功劳：为了我们的免息贷款，老马几乎跑断了腿。扶贫贷款国家有政策，三年是期限，银行担心过了三年村民还不上贷款怎么办？所以老马一方面按照银行要求一户一户写贷款申请，一方面在贷款下来以后，联系农大公司加快速度建设大棚。大棚建成后，在农大技术员的指导下，村民学会了种植蔬菜，有了收益。这时，老马仍然没有放松工作，他一再教育村民要讲诚信，一定要在三年内还清贷款。
　　一个村民激动地说：当时，我把三年的收益积攒下来，想用来盖房。老马知道了，就来和我谈心，一直到夜半更深，我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还了贷款。咳，我不能丧了良心，让老马这样的好人，为我们办理贷款受累，再为我们不能按时还贷而受气。
　　德仁问道：那么你的新房盖了没有？
　　这个村民高兴地：盖了。后来我改善经营，赚了不少钱，不但盖了新房，而且配备了新式家具，你有空来看看。
　　事情真是凑巧，偏偏这个时候，老马到村上来了，他要了解扶贫工作的效果。老马走家串户，就和德仁碰面了。谈起以往的事情，他们心心相印，竟然和老朋友一样了。德仁紧紧地握住老马的手：老马，辛苦了，听村民说，你为了扶贫工作废寝忘食，日夜操劳，几年下来，你瘦了十几斤，住了三次院。
　　老马淡淡一笑：瘦了好，掏钱难买老来瘦，身体胖了倒是个累赘。......唉，说老实话，组织上安排我到安平村扶贫，我还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后下了决心的。那些天，一个平易近人的声音，总是洪亮地震响在我的耳旁：使全体中国人民共同富裕，过上幸福的生活，就是我们共产党人的初心。在共和国飞速前进的道路上，不能落下任何一个人。
　　我想，我虽然是一个共产党员，但是我的工作一直是平平常常，我活得也是平平庸庸，我能不能来一个突破，使自己活得更光彩一些，这次扶贫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考验。
　　德仁激动的：老马同志，你干得不错，正好验证了一句老话：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村民有口皆碑，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你的。
　　老马平静的：我的所作所为，也正符合了一句口头语：这是我应该做的。张老师，我上县高中的时候，关于你猜中了两道中考化学试题的事情已经被炒得沸沸扬扬。我在安平村工作的几年，听到不少关于你的故事，可是村民不理解你，我也有些疑惑，不过在了解你的情况以后，我还是非常敬佩你的。
　　德仁说：我身为农业社社员，理应为农业社干活，这是人之常情。
　　俊民插言道：老马同志，张老师说他做好事是人之常情，我却觉得这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我曾经根据他的事情提出六个疑团，他虽然轻描淡写地做了解释，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老马同志，你有文化，又是党员，你来分析分析，这件事情弄不清楚，我会终生留下遗憾的。
　　德仁微笑着：俊民，你言重了。
　　老马说：张老师，我这人虽然水平不高，却喜欢钻研问题，特别喜欢研究人的思想。据我所知，人的思想决定他的行动，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做一件事情，做一件事情一定有他的动机和想法。俊民，把你的疑团一个一个摆出来，我来分析。
　　俊民说：张老师当了10年义务记分员，认真负责，乐此不疲。他却说已经干了，就得坚持干到底，并没有其他想法，也没有觉得这种行为有什么高尚的地方。我对他的这种说法并不满意，张老师一定隐瞒了他的想法。
　　老马高兴起来：张老师之所以能够无怨无悔地担任10年义务记分员，我有答案了。这种行为就是学习雷锋的具体表现，不管他承认不承认。这说明他已经把为人民服务的思想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了。难能可贵的是，他能够把这种行动坚持10年，毫无怨言。张老师虽然不承认这是一种高尚的行为，但是他已经向高尚的行为逐渐靠拢了。
　　老马紧紧地握住德仁的手：张老师，于细微处见精神。我觉得一个人高尚之处，未必在于他能够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长期坚持干一些对人民有益的细小的事情，才是最难最难的啊！对于你的这种思想，我一定要追根问底，研究不出名堂我绝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