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谍影”疑云

　　船老板的头上歪戴着一顶草帽，凑巧地遮住半边脸，黄三麻子三步并两步跨过船舷，对船老大说：“快开船！”
　　哪知，船老大一屁股坐在船板上，用低沉的声音对黄三麻子说，“开船可以，先付了船费再说。”
　　黄三麻子从衣袋里掏出一块大洋，慷慨地说，“拿去，不用找了。”
　　船老大摇摇头，伸出巴掌说，“五块现大洋，少一块老子都不开船。”
　　这下黄三麻子可给气坏了，“他娘的，老子就是过到对岸去，你他娘的居然敢要老子给五块现大洋？！”
　　船老大卷起衣袖站起来，不等黄三麻子反应过来，一拳硬生生打在他的胸口处，黄三麻子根本没有防备，他没有想到船老大突然动手，这一拳出其不意且力大无比，把他打得倒退几步后，“扑通”！一声掉到河水的另一边。
　　黄三麻子虽说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天生却是一个旱鸭子，在水里不停地折腾，船老大跟着跳下河去，犹如水浒里的浪里白条张顺在水里欺负黑旋风李逵般，黄三麻子不知喝了多少口浑浊的河水后，才被人像拖一条半死不活的狗一样拖到岸上，一大帮便衣警探和侍女都过来了。
　　擒获黄三麻子，指挥此次行动还参与行动，扮演船老大的肖玉飞当记首功。事后，行动教官余国谋在点评此次实战科目时指出，扮演侍女的杨绮萍经验不足，没有用心、没有完全进入角色，不像真正的妓院侍女，差点导致行动失败。在最后的总结中，余国谋告诫全班学员，“扮演一种角色就得像干这一行的人，这是成为优秀特工的根本所在，要是扮演黄包车夫却像一个老爷，扮演丫鬟却像个大小姐，那是干不了特务工作的。”
　　伴随行动实战科目考核结束，肖玉飞和同学们迎来了三天的短暂歇息时间。
　　此时的校长正指挥大军对红军进行第四次围剿，学生戴春风为了抓获庐山行刺案的凶手，斧头帮帮主王九哥，正费尽心思四处布置精干特工前往各地缉拿。
　　半个月后，风尘仆仆刚回到金陵的处长戴春风，发现办公桌上放了一份来自“乙室”送来的情报：特训班疑似潜入有日方间谍代号“天狼”。
　　为了不暴露特务处这所新成立的秘密机构，戴春风把徐府巷命名为“甲室”，“鸡鹅巷”命名为“乙室”。并定下了一条特务工作原则：秘密领导公开。
　　“什么？”这个有着蒋介石“佩剑”之称的特务首领反复看了三遍情报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严密的特训班居然混入了日方间谍？这岂不是说肖玉飞等25名未来的特工精英处于危险的境地？
　　“立即电告程默，照常训练，不要打草惊蛇，千方百计找出内奸，设法切断其对外联系渠道。”机要秘书迅速记下戴春风的指令，并送往“乙室”加密后通过电台发出。
　　对于程默这位黄埔师兄的为人和能力，戴春风还是比较信任和看重的，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戴春风重新启用程默也恰好说明了这点。对于特训班里的有些优秀学生，自己准备把他们充实到“侍从室警卫队”预备队里，总之，为了保护校长的绝对安全，戴春风这位特务处长绝对是不遗余力的。
　　程默顺手把上司戴老板发来的密电递到肖玉飞的手里，“说吧，你有什么办法找出这个‘天狼’？”对于肖玉飞程默绝对是信任的。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把乙班优秀学员的全部资料找来给我。”肖玉飞并没有正面回答程默的问话。
　　程默却笑了，“看来，你天生就是干特务的料。”顺手把十几本卷宗从床头的一只保密柜里头取出来。肖玉飞并没有接，而是轻轻地回了一句，“我那儿没有保密柜，不安全，每天晚上我到你这里查看。”
　　“小子，你要是抓到这只狼，我想戴老板一定会举荐你加入‘侍从室警卫队’。”程默不知从哪里搞来一瓶老白干，给肖玉飞斟满了一杯，也给自己倒满了一杯，小茶几上摆了一盘炸花生和荷叶包着的卤味牛肉干。
　　明天是休息日喝醉也无所谓，以肖玉飞的酒量半斤白酒自然不在话下。肖玉飞与程默就这样喝酒闲聊，不过，两人闲聊的话题却是程默感兴趣的如何“擒狼”，和肖玉飞感兴趣的特工史话。
　　“侍从室警卫队”相当于古代皇帝的贴身侍卫，肖玉飞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不过，有人会感兴趣的。
　　要抓住日谍“狼”比抓黄三麻子难多了，因为“狼”隐藏在暗处，藏身于肖玉飞等人当中。可以这样说，除了程默肖玉飞可以把所有师生都列为嫌疑对象，然后逐个排查。这种方法看起来很笨，但却往往很有效。
　　然而，肖玉飞不打算这样干，因为耗费的时间太长了。延误战机就是失败。一名优秀的特工一名好猎手要善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寻找出对手的破绽，抓住猎物的尾巴，哪怕对手再狡猾设计再缜密，也会有疏忽的一面。这就是破绽或者说是漏洞。
　　乙班是培养普通行动人员的训练班，从高中生和职业学校学生中从优选拔。甲2班是专门培养行动专才和领袖人物警卫“侍从室警卫”的高级训练班。学员大多由特务处派驻各大城市外勤组织推荐，不是心腹便是亲信，要通过多重政治鉴别，外人一般很难混入。至于肖玉飞所在的甲1班，是从浙江警校政治上可靠的男生和一所师范学校优秀女生学员中选拨出来培养混合型谍报特工人才的精英班。这里面有一条规定，乙班优秀的学员可以选拔到甲2班，但是有个前提必须在甲2班出现减员的情况下才能进行择优替补。
　　“侍从室警卫”的职责就是贴身保护党国领袖人物，由此推断，“天狼”这位日本间谍的目的就是借机贴近“一号”以便收集更多有价值的情报，如果表现得好甚至可以得到“一号”的青睐。
　　借助程默提供的文件资料，肖玉飞很快把嫌疑对象锁定在乙班成绩排前五位的学员中。范围一下就缩小了。
　　五个人的基本情况肖玉飞了如指掌，两天过去后，当程默问他下一步思路时，肖玉飞向程默提出一个请求，把乙班学员派往别处训练一周时间。
　　程默满足了他的要求，在乙班25名学员离开后，肖玉飞让程默派出勤务兵把厨师扣押候审。程默听后脸露不快，“小子，你怕是搞错了吧？老丁可是老实巴交的穷苦人出身，他会是‘天狼’的帮凶？”
　　肖玉飞冷冷一笑，拿出几张汇款单据丢到程默面前，“老丁的月薪是6块大洋，但是他却在30公里外的县城租了间房子包养了一个小老婆，每个月他还按时寄出4块大洋给他乡下的原配，请问程总教官，他租房子包养小老婆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程默倒吸一口冷气，他根本没有想到，厨师老丁这个外表看似老实巴交又憨厚的人居然被日本间谍收买了？那老丁的作用是什么？
　　肖玉飞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自己的推断说了出来，“甲2班有四个来自广东的学员，他们有个共同爱好都喜好喝汤，老丁借助厨师的身份在四个学员汤里下药，而这种药是慢性毒药，每次下的量不大，不会要人命，却可以使抵抗力差的人慢慢变得肌肉萎缩和无力，这四个学员中有一个叫李离的体质较差，他已经感觉双手开始发麻和握物无力。根据规定一旦李离不适合则从乙班总成绩排前五位优秀学员中进行择优替补。”
　　程默亲自审讯，“老丁呀老丁，你可让我程默看走了眼，啊？！”
　　“程长官，我对不起您！我瞎了眼，我……”
　　“说说吧，这是为哪般？”程默冷眼望着老丁。
　　老丁的供述与肖玉飞的推断八九不离十，养小老婆的钱是外面一个收割松油唤作何大海的贵阳人给的。
　　“为了钱，你可以出卖自己的良心！为了钱，你可以出卖祖宗，甘愿做日本人的走狗！为了钱，你老丁成了千夫所指的汉奸！”程默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老丁。
　　“程长官，我、我他妈不是人！”老丁声泪俱下扇起了自己的耳光。
　　“来人，把他送往城里关押候审。”程默极其厌恶地摆摆手。
　　不等程默下令，肖玉飞早已经暗中让人把何大海监视控制起来了。
　　“‘天狼’不敢明目张胆通过电台联络，毕竟中日外交关系还在，那么给他传递情报必定就是附近的人，我观察发现这里三面是山，山上种植了很多松树，而4到9月是当地收割松油的季节，山上收割松油的人可以利用收割松油后运到县城的机会传递情报，县城收松油的据点应该窝藏着与‘天狼’单线联系的上线。”肖玉飞的逻辑推理思维让程默事后赞赏不已。
　　五位学员的相片摆在何大海的眼前，“快说，哪个是给你钱让你传递情报的？”老虎凳的滋味一次就让何大海吓尿了裤子。
　　“长官，就是他！”何大海指着其中一张相片肯定地说。
　　事不宜迟，程默派出甲2班六名学员与自己的一名勤务兵持枪押着何大海，前往30公里外县城一家专门收购松油的杂货店抓捕“天狼”的上线。
　　肖玉飞另外带领三名甲2班学员到另一个秘密培训点，他负责押解“天狼”到省城交给特务处从金陵来的行动股人员。抓捕“天狼”的过程与抓捕黄三麻子相比波澜不惊，“天狼”大名林其卫，地道的中国人，取了一个日本名字叫做荒木次郎，因为一次偶然机会掉入日本人的陷阱。
　　落水做汉奸的过程剧情很狗血：林其卫的父亲是个小有名气的商人，手里掌握着棉纱这是日本人感兴趣的东西，于是派出一名叫做洋子的年轻貌美女间谍嫁给他做了三房姨太太，在上海另外安了家。凑巧，林其卫正在上海读一所电讯学校与三妈住在一块。老林一年到头很少在家，三姨太年轻气盛，寂寞难耐，在一次沐浴后，被血气方刚的林其卫瞧见了诱人的胴体，半推半就给上了。洋子本身就是情场老手靠色诱技巧获取情报，林其卫与他的老子一样从此拜在她的石榴裙下，洋子给他起了日本名字认作弟弟入了日本国籍推荐到上海东亚同文书院成为了一名职业间谍。
　　林其卫人很聪明，他按照上司的吩咐顺利通过考试被选拔进入特训学校乙班，在乙班他的考核总成绩排第一，日本帝国情报机关获取要成立“侍从室警卫”队的情报后，企图在国民党一号人物身边埋下一枚棋子，为全面侵华获取重要情报做准备。
　　擒获“天狼”与他的上线，肖玉飞再次立下大功。
　　时间又过去大半年。一天清晨，程默从靶场把正在进行移动靶训练的肖玉飞叫到办公室。
　　“玉飞，情况有些变化，你可能要提前毕业。”
　　“这么快？！”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心里一点准备都没有。
　　“戴老板的秘书来电，说是老板要在上海接见你我二人”。程默接着从抽屉拿出一样东西，“给！毕业证提前发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