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云山雾罩 拨云见日（之三）

　　五天后，祝实荣在最豪华的烤肉自助餐厅宴请亲朋好友，盛情款待禤翔。他手中拿着一幅设计蓝图，指着一块江边地形，对禤翔说：“兄弟，你看，这块地是块极好的风水宝地。这一块楼盘的规划图纸拿到后，我要送给你，你不能拒绝，否则你不当我是你兄长。”
　　盛情难却，禤翔答应了祝实荣。这可把祝实荣乐坏了，把那张蓝图郑重地交到禤翔手中，他转过身，又拍了拍手。祝实荣的秘书端着一个礼品盒过来。
　　祝实荣把礼品盒交给禤翔，让他打开盒子。禤翔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一串钥匙；再仔细一看，竟然是奥迪Q5的钥匙。禤翔吓了一跳，不敢接受如此贵重的礼物。祝实荣按住禤翔的双手，语重心长地说：“兄弟，收下！在我最危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总是在我身边陪着我。这份兄弟情比天还高比地还阔，这楼盘这辆车又算什么？”
　　浓香四溢的各式烤肉端上来，瑞瑞迫不及待地盛进自己的碟里。他端着高高一迭烤肉回到位置，把姥爷姥姥都给惊呆住了。瑞瑞是越来越能吃，身体是日渐圆润。卿卿让他拿蘸酱，趁瑞瑞一走开，卿卿立即把瑞瑞碟子里的肉块分给身边的小朋友。瑞瑞回来一见碟子里只剩两块肉，不觉生气起来。
　　“你都快变成小胖子了。”卿卿不客气地说。
　　“我喜欢吃，你管不着！”瑞瑞大叫。
　　卿卿也生气了：“我是你姐，你说我管不管得着？”
　　“我不要你管！”瑞瑞大声叫。
　　两姐弟为了烤肉居然吵了起来，瑞瑞发起脾气来很是要命，把蘸酱全扔在卿卿身上，姥爷和姥姥拦都拦不住。禤翔向祝实荣歉意地打声招呼，走到卿卿姐弟俩身旁，询问原因。卿卿已被瑞瑞气得委屈地哭了起来，姥姥赶紧拿餐巾纸给卿卿擦拭弄脏的衣服。禤翔不说二话，把托盘放在瑞瑞手里，让他继续点菜。
　　“你吃饱了，晚上打一小时的球，练五百个俯卧撑、五百个仰卧起坐，跳一千个绳，做不到今晚就别睡觉。”禤翔看着瑞瑞的眼睛说。
　　禤翔平时在锻炼和训练时是很严格的，从来不能迁就，只有在玩时才可以说说笑笑。瑞瑞眼中露出一丝怯意。在他心里，他只服禤翔。他不敢说什么，乖乖地去点菜，但不敢点多，只点了几块他想吃的烤肉。
　　祝太太祋①恕也看出瑞瑞畏惧禤翔，对姥姥说：“瑞瑞只听禤翔的话。”
　　姥姥微笑说：“禤翔是一身的本事，他征服得了瑞瑞。”
　　“孩子是最崇拜有本事的男人。唉，别说瑞瑞了，实荣父子俩就非常佩服禤翔，佩服得简直是五体投地。卿卿有福气，找到这种有情有义有本事的男人做老公。”
　　姥姥说：“这段情缘差点被姥爷毁了。”
　　祋恕大笑，两个女人亲热地聊着家常。
　　“姥姥身上这股香是什么香？是一股脱俗的香。”
　　“这是玉簪香。”
　　“听说姥姥是种花养花的能手，姥姥的花园种植着许多的奇花异草，跟天上王母娘娘的瑶池有的一比，堪称人间桃花源。而且传闻姥姥是制香的行家，祖上世代制香，代代相传。”
　　姥姥谦虚地说：“过奖了。”
　　“虽然实荣与姥爷认识多年，但是姥爷很少出来走动，就是出来聚会也是来去匆匆没有多余的时间闲聊。姥姥深居简出，我盼到今天才见到姥姥。”祋恕说。
　　姥姥说：“树老病多，老木伤秋，也就不想出来走动。”
　　“祋恕过两天登门拜访姥姥。”
　　“欢迎之至。过两天是襁褓婴儿郁金香兰花盛开的时间，到时我采集些花瓣制成香，送给你。”
　　“哎呀，太好了！早听说襁褓婴儿郁金香兰花是花中珍品，花香醇香持久，在香坊中有贵妃香之称，而这贵妃香只能出自姥姥之手，是独一无二的珍品。谢谢姥姥！”祋恕喜形于色，高兴得不得了。
　　卿卿身上的衣服全被弄脏，最要命的是她和瑞瑞吵了一大架，胎儿动得很厉害，现在肚子有点微微的不舒服，她不断地用手抚摸着高耸的肚子。
　　“卿卿这胎又高又尖，是个男孩子。”祋恕说。
　　卿卿笑说：“男孩儿女孩儿都一样，最好先是女孩儿，然后才是男孩儿。”
　　“凑成一个‘好’字。”祋恕笑说，“趁年轻多生两三个，不要像咱们，当年为了生计拼命奔波，只生了一个。”
　　“只生了一个？以后没再怀上吗？”卿卿问。
　　祋恕脸上泛着苦笑：“怀上过，都打掉了。现在想来真是可惜，一个太少了，真是太少了，老公儿子都忙着做生意，身边有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日渐衰老，也吃不了那么多。人上了年纪，就想找个伴说个话，钱能陪着说话吗？”
　　禤云忍不住插嘴说：“能啊，雇个人陪你唠嗑呀。”
　　众人一听，顿时大笑，祋恕抚摸禤云的圆圆的脑袋瓜子，笑说：“这孩子聪明呀。”
　　印老爷这时走过来，看着禤云，问姥爷：“这孩子是不是小禤的侄子？每天早晚都吹笛子的孩子？”
　　姥爷微笑地点头。
　　“哎呀，长得真是清俊。”印老爷说。
　　“他们那里山清水秀，孩子都长得好看。”姥姥说。
　　“你身上背着一个包呢，带笛子来了吗？吹一曲听听。”印老爷说。
　　禤云看了眼姥爷，得到后者眼神示意，禤云从随身带的背包里取出一支竹笛，当众吹奏起来。
　　清脆悠扬的笛声吹得是抑扬顿挫，让人恍如走进一片缥缈的空灵的世界，泉水环珮，竹叶青幽，鸟鸣啁啾。一曲吹罢，人们仍未回过神来，须臾，掌声如雷，喝彩声不断。
　　“神童，神童啊！”祝实荣大声叫着，把禤云高高地抱起来。
　　禤翔微笑说：“小云不算什么，他不过是开蒙得早，真正的神童在这里。”他把瑞瑞带到祝实荣面前。
　　“瑞瑞会什么？”祝实荣看着圆圆的瑞瑞问。
　　祝禛这时凑过来，对父亲说：“爸，我知道这小家伙，他是世界魔方比赛冠军得主，战胜许多世界顶尖级别的选手，很了不起，是公认的神童。”
　　祝实荣没想到卿家尽出人才，他要秘书立即去买魔方。不消片刻，秘书买回十几个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魔方。祝实荣让大家玩一玩，他自己也玩一把，花了十几分钟也拼不上一种颜色，把大家都逗乐了，笑声不断。
　　“爸，你别弄了，你这么慢，黄花菜早下肚了。”祝禛摇头说。
　　大家发出哄然大笑，祝实荣把十几个弄乱的魔方一字摆在餐桌上，他要亲自验证瑞瑞到底有多神奇。
　　瑞瑞走到餐桌旁，拿起一个五阶魔方，手指一弄，也就是眼睛一眨的工夫，零乱的五阶魔方转眼拼成清一色图形，当场惊呆众人。十几个魔方在瑞瑞手中不到二十秒全部拼整齐，祝实荣是完全震惊住了，张着嘴瞪着眼没反应了。他拉着瑞瑞肉肉的手指，左看右看，啧啧称奇。
　　“瑞瑞这双手，不仅速度了得，画画也非常了得。”印老爷又说，“在学校是出了名的，邻里街坊都传开了。”
　　“哦，瑞瑞画的是什么画？”祝实荣问瑞瑞。
　　“水彩画、漫画。”瑞瑞说。
　　“那你给祝伯伯画一幅漫画怎么样？”祝实荣吩咐秘书，拿几张白纸一支铅笔过来。
　　瑞瑞接过画纸，问祝实荣：“伯伯，您是要画幽默型的还是二次元型的？”
　　“啊？”祝实荣呆住了，他不知道什么是二次元型的。
　　祝禛笑着对瑞瑞说：“两个都画。”
　　十几分钟后，瑞瑞画好了画，众人争相传看，发出一阵接一阵的爆笑声。祝实荣拿过画，只看了一眼，整个人便定住了。瑞瑞的幽默画只寥寥几笔，便把他内在的骨骼内心的灵魂全勾勒出纸面；而二次元表现得虽夸张，却也把他平时不可一世的跩样定格在画面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有趣极了。
　　“这两幅画我要裱起来装上镜框，好好地收藏。卿老爷，”祝实荣转头对姥爷说，“你是十世修来的福分，你家里尽出奇才。”
　　姥爷乐得眼睛眯成弯弯的月牙：“哪里，哪里。”
　　祝实荣左手揽着禤云，右手抱着瑞瑞，说：“告诉伯伯，你们要什么，伯伯一定满足你们。你先说。”他把耳朵贴在禤云嘴边。禤云轻声说了一句话，祝实荣的表情一愣；而后，他又把耳朵贴在瑞瑞嘴上，“你说。”他说。瑞瑞也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祝实荣的表情是完全地呆住了，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他走到姥爷和禤翔面前，感慨地说：“你们养了两个孝顺的孩子。你们猜，他们说什么？”
　　姥爷和禤翔均摇头。
　　“俩孩子说的是一样的，要我对你们好。”祝实荣眼中蒙上一层泪雾，“孩子的心是天真无邪的，我会满足他们的愿望。”
　　祝禛吩咐餐厅经理上最好的菜式，让大家吃个满意吃个痛快。
　　
　　新一轮的冷锋呼啸而至，气温降得极低。一清早，打开门，天与地一片白雪茫茫银装素裹。禤翔和姥爷带着瑞瑞和禤云晨跑，大街亦是一片冰雪皑皑冰凌垂挂，极目远眺，世界是一个闪着耀眼银辉的琼楼玉宇。
　　禤翔随身带的一个背包，这与往常很不一样，两个孩子不停地追问，他是笑而不答。走到结冰的宽阔河面，禤翔从背包里取出一双冰刀溜冰鞋。他穿上溜冰鞋，在河面上轻盈疾速地滑动起来，矫健的身姿像银燕似的在冰面上一掠而过，亮瞎路边所有人的眼。
　　瑞瑞和禤云已变成了石头立在路边呆着动不了，连姥爷也像木雕泥塑似的定住了。他们与禤翔在一起生活那么久，不知禤翔还有如此了得的身手。禤翔是经常带给他们一个接一个的震撼。
　　禤翔如一阵风吹到他们面前：“溜冰吗？”他微笑地问。
　　瑞瑞猛然回过神来，颓丧地说：“没鞋。”
　　禤翔笑了，从背包里取出两双溜冰鞋。两个男孩儿一看到溜冰鞋大声欢呼着，原来禤翔早已为他们准备好了。
　　禤翔让姥爷在一旁做热身运动，他教两个孩子溜冰。冬天的早晨刮着寒冷的北风，可孩子们心里却是热乎乎的，他们爱极了禤翔，和禤翔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充实的。
　　两个男孩子在冰上练了一个早上，仍然乐此不疲。禤翔抬头看着日头，阳光发出刺眼的光芒。他叫回两个孩子，今天的晨练比平时都晚了。
　　月牙胡同口，出现两个身影，他们身上穿着粗布棉袄，脚着纳着的布鞋，背着大大的编织袋，提着七八十年代用的帆布行李包，一看就知道是从农村来的。
　　禤翔再仔细看，禁不住欢喜地叫了起来：“爸，妈。”
　　父母一回头，见到禤翔禤云，一家人高兴地抱在一起。
　　
　　
　　①祋duì 
　　1.古代的一种兵器，即殳。 
　　悬挂羊皮的竿子。古代用羊皮挂在竿子上，置放城门口，用以惊吓不当入城而入城的牛马：“关门夜开，不下羊皮之祋。” 
　　2.姓。 
　　（编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