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恶梦

　　一无所有破烂不堪的小屋，吴月娥拥着魏明魁梧的身体，甜甜的进入了梦乡。
　　夜半的时候，魏明起身穿好了衣服，他轻轻喊醒了甜梦里的吴月娥。
　　“月娥，我到咱俩路过的镇子去买些东西，本来不想喊醒你，可又担心醒来的你，看不到我，会担心害怕。嘿嘿，以为我抛弃了你”魏明开着玩笑轻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抚摸着吴月娥的脸说。他想用调侃的方式来轻松一下气氛，好让吴月娥不要那么担心。
　　“这么早，天还没有亮呢“吴月娥睁开睡眼说。
　　“嗯，早点走，早点回来，这里距离我们来时路过的镇子不近，我想赶快把那个压井修好，日子就不用发愁了”。
　　吴月娥看着站在炕沿边的魏明那夜色里魁梧的黑影，担忧地问：“你还记得路吗？”。
　　“呵呵，小瞧我了吧，放心，绝对下午的时候赶回来，不会走到别人家去的，你一个人在家，别出去，好吗”魏明安顿着。
　　“嗯，那你快点回来，辛苦你了”吴月娥既担心又心疼地说。尽管她不记得来时的路，但是走了多远，她是知道的。魏明如果想在下午的时候赶回来，估计一路是不敢放慢了脚步的。
　　“嗯，那你一个人，记住，千万别出去”魏明说着，低头亲吻了吴月娥的脑门脸颊还有那香甜的嘴唇，转身摸索着走到门跟前，拿掉顶在门板上的一根木棍，急匆匆走进了荒野中的夜色。
　　吴月娥爬了起来，在黑暗里摸索着，将魏明拿开的那根木棍，重新顶到了门上，又用手拉了一下，感觉很牢靠了，转身一步一步摸索着移到了炕上。
　　独自一人躺在漆黑一片里的吴月娥，将被子裹得紧紧的，睁大了两只眼睛，紧张地等着天亮。这个时候她感觉这屋子，那么的幽暗，暗得惨人。寒风从那窗户上，皮袄的破洞中一个劲地往黑暗的屋子里钻，还轻声哼着鬼叫一样的曲子，那傍晚被魏明烧热的炕，此时已经没有了温度。
　　吴月娥躺在冰冷的炕上，总感觉有什么人在院子外走动，门被人轻轻地推动着，她的脑海里不时地闪现着恐怖的画面，披头散发的鬼，凶神恶煞的坏人，向自己扑来。那画面让她浑身发抖地缩在被窝里，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我这是为了什么，此时在极度的惊恐里，吴月娥开始了胡思乱想，魏明到底是去了哪里？他还会回来吗？如果他回不来，我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外，怎么活？这屋子里的主人到底是怎么了，会不会是......吴月娥下意识的抱紧了胳膊，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中。
　　此时，回家在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不行，我哪有脸见熟悉的人啊，她们会怎样的对待我呢，季猴一定会杀了我，张芹也不会放过我，村子里的人们会拿着烂菜叶子往我身上扔，脏水会往我身上泼。家是不能回的，我的孩子他们会怎么样的鄙视我呢，天哪，我的孩子，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三个孩子了，只能卷缩在这恐怖的陋室里，吴月娥的心如那猫在抓一样的疼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落到冰凉的枕巾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望着窗户上的那个破皮袄，拳头大的破洞中溜进来的一缕阳光，后半夜一直处在恐惧与思念里的吴月娥，此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个很大的院子，靠着一个草棚的拐角堆满了树枝，麦草，还有玉米杆子。吴月娥与一个男人，一会儿是季猴，一会儿似乎又是魏明，整理着那堆乱其八糟的东西。魏明用一个耙子扒着那堆麦草，吴月娥用草绳捆着魏明扒拉过来的草，突然一只手，从那堆麦草里露了出来，一个没有脑袋的尸体躺在麦草堆里，魏明仿佛没有看到那个人，依旧在扒着草，吴月娥惊恐地张嘴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她想想跑，怎么也跑不动，挣扎中醒来。醒来后的吴月娥望着这空空破破的屋子，又开始嘤嘤地哭泣着。
　　不知哭了多久的吴月娥感觉好冷，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爬了起来，穿好衣服，下了炕，将魏明昨天傍晚抱回屋子里的干树叶抓了几把扔进炕洞点燃了，将那些小树枝抱过来一些，折断，她一点一点往炕洞里添加着折断的干树枝，也许因为此时天完全亮了，吴月娥不再那么恐惧，屋子里也慢慢开始变暖。
　　暖和起来的吴月娥，一个人，不知道要干什么，她看了看这撒气灌风的家，想收拾一下，却发现，什么也没有，没有水，没有扫帚，失望里的吴月娥只好抱着腿坐在小板凳上，呆呆的看着炕洞里的火苗。
　　
　　上午的时候，不再恐惧的吴月娥将一根比胳膊略微细一些的顶门的木棍拿去，走到了院子里。那破损的院墙，在寒冷的微风里，静静地望着吴月娥。
　　吴月娥四处看了看，走到了房后，去看魏明告诉她的几颗杏树几颗枣树。看到几颗枣树，吴月娥想：哦，这枣树还挺粗的，住在这里的人，在这里生活应该有十来年了，可他怎么就不来了呢？吴月娥想着。突然想起清晨时的那个梦，她吓得腿一哆嗦，就开始发软了。
　　她想：他是不是被人杀死在这里了，埋在了某一个地方。
　　腿软软的吴月娥，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土墙砌起来的，像是羊圈。还搭了棚子，因为那个恐怖的梦，让她不敢再往前走了。转身拖着酸软的腿，回到了屋子。
　　回到屋子里的吴月娥，顶了门，又爬上了炕，撤开被子，和衣钻进了被窝，不一会儿，被窝便热乎乎的，她躺在热乎乎的被窝里颤抖着。
　　
　　中午的时候，她又爬了起来，烧了一次炕，走了出去，眺望远方，她也不知道昨天从哪一个方向来到这里，是东边还是南边，还是北边。
　　茫然中吴月娥心里想：唉，这两天稀里糊涂没有方向地跟着魏明就来到了这里，昨天一路脚疼一路心慌，只顾着盯魏明的后背，周围有些啥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是何处呢？离家到底有多远呢？她想着，望着四周。
　　西边是光秃秃的山，肯定不会来自山里。因此，她望向除山以外的三个方向，哪一个方向也没有魏明的影子。此时，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她只好又走到了屋子，从破箱子里拿出一个花布兜，掏出一个干硬的饼子。
　　没有水，又凉又硬的饼子在喉咙里，难以下咽。吴月娥只好一点一点嚼着。嚼了一小半，她将剩余的饼子放回布兜里。坐在炕上，眼睛望着那个破皮袄遮挡的小窗户，呆呆的想着心事。
　　
　　下午，正在炕上躺着迷糊着的吴月娥，听到了脚步声。嗖地一下，她带着恐惧急速地爬了起来，卷缩到了炕角。哦，应该是魏明回来了，反应过来的吴月娥蹭地跳下炕，拿掉了顶门的木棍，趿拉着鞋，冲出门去。
　　看到背着一个破麻袋的魏明，吴月娥扑了过去，抱着魏明，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魏明搂紧了吴月娥，不断地安慰着，进了屋。
　　吴月娥在魏明的安慰里，那些夜半里的委屈慢慢的烟消云散着，伴随而来的是甜蜜的幸福。唉，不得不说，爱情啊，他的力量真是强大。
　　
　　放下了麻袋，魏明从袋子里掏出一张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皮子。然后拉着吴月娥来到了那个压井旁。因为有魏明在，吴月娥那个恐怖的梦不再来骚扰她。他看着魏明比划着，用一把剪子剪着那张比小揪面略微厚一些的黑色胶皮，一张皮子刚好剪出直径大约十厘米的两个井口大小的圆形来。
　　剪好了胶皮的魏明，取出了那个压井里的连着一根木棍的一尺多长的细钢筋。钢筋的另一头圆圆的铁板上落着一些碎裂的皮子。魏明清理掉那些碎皮子，一把钳子用劲地拧下铁板下面的螺帽，去掉了铁板，将剪好的皮子中间剪出一个小洞，穿入细钢筋，将铁板重新装好，然后放入压井。
　　换好了皮子的魏明，在小树林里捡来一困树枝，抱来一堆树叶，点燃了，围在压井外五十公分旁。吴月娥用崇拜的眼光望着魏明。
　　“月娥，水是咱俩生存的主要东西，得抓紧解决啊”。呵呵，他与吴月娥说话，无形中带着领导的语气。
　　吴月娥甜甜地笑着。此时的她感觉，只要与魏明在一起，即使绑在了石头堆里，也不会饿死。
　　“月娥，你看那边”
　　吴月娥的眼睛顺着魏明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上午时她看到的羊圈。
　　“昨天傍晚我想去看看，还没来得及呢，天就黑了，走，咱们过去看看”魏明笑嘻嘻地说。
　　吴月娥的心突突突地跳着，她想告诉魏明清晨时的梦，想了想，没有吭声，紧紧攥着魏明的手，跟随着魏明向羊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