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五）

　　坐在一边的慕兰大方地接过话头，用一连串的嗔怪语气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水同志你好！什么事情我们自己不能解决，非得惊动领导人出面？好意思吗？你一个电话没有，怎么就知道我会再次负你？难道你做对不起我的事情，还不许我生气？……”
　　“嘿嘿，嘿嘿——”听到慕兰这似嗔非怪的话，电话那端的水建民只是嘿嘿嘿嘿地笑。这边的张旭不让了，立马帮腔：“哎哎，美女校长，你是不是怪我多管闲事了？是不是我不应该来？我来可是自觉自愿来的，不是建民请来的，他是千真万确不知道！我之所以来，实在是被你们的真情打动，想来看看我们帅哥这么多年放不下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尤物？……”
　　“放不下？已经快想不起来喽！”慕兰否定张旭的说法，还在责怪水建民。
　　“美女校长，你真的冤枉建民了！你没有看到他对你的一片深情，那真是‘拳拳之心，日月可鉴’啊！”
　　“呵呵——不说了，不说了。校长同志，我知道冷落你了，全是我的错好吗？见面时任由你惩罚。现在啥也不要说了，好好招待我的义兄吧，找几个大酒量好好感谢感谢他！他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家里的许多事情，都得益于他的及时指导和处理。否则，现在不知道会是什么状况呢！另外，再麻烦你配合院长圆满完成招生任务可以吗？”
　　“我努力吧！至于是不是圆满，那只有等张院长验收时总结定论了！”
　　“只要你努力，没有不圆满的。这一点我非常相信你！”
　　“建民，你这样要求就不对了！学生报考什么专业，什么学校，不是老师和校长能控制的，能帮助宣传就够了！在此，我提前感谢你们的付出。”
　　“好好，你们去吃晚饭吧！天不早了，快六点了！”这个意外消息把水建民兴奋得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一个劲地催促着去吃饭，生怕冷落了恩人。
　　慕兰把毕业班的所有班主任召集到招待所，还是以谈有关高考的综合考评工作为主，顺便谈了特长生报考事情：“……高考即将来临，为此我们已经开了不止一次会议。为了升学率，今天，再谈谈特长生。因为这也是提高我们升学率的一个途径。所谓的特长生，大家都是行家，不用我说都知道。奥林匹克班，基本上没有这些类型。普通班有许多学生，文化课基础薄弱，为了能考上大学，选择自己偏爱的体育啊、音乐、美术等考试，这也不失是一种举措，我们鼓励不反对。因此，我们特地与一些学院挂钩，比如今天来的HA体育学院，在自主招生这一块对我们学校的考生，有五到十分的优惠。大家想一想，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在这个‘战场’上，曾经因为一分而与大学无缘的有多少人？而且该院校，在气候等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所以，请各位班主任回去好好宣导。多考上一个，我们就多得一份福报！……”
　　晚餐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开始。陪张旭院长的主桌上，大多数是奥赛班班主任和几个大酒量人，席明华也在内。
　　
　　一切按部就班走上了正轨。
　　慕兰的儿子浩淼也顺利地考上了高中；
　　水建民的侄儿水成，也顺利的考上了NJ医科大学。
　　HA市一中，以前所未有的好成绩在全省名列前茅。
　　接着，水建民接到了8月22号到JS体育学院报到的通知；
　　接到浩淼中考录取通知书时，全家人是高兴中裹挟着隐隐的忧愁，特别是婆婆。因为随之而来的就是儿子与媳妇的离婚事情曝光——这是早就计划安排好的事情。
　　第二天晚上，一直沉默不语、以静制动的希少建主动找到慕兰：“你我关系接下来到底怎么发展？如果不复婚就应该跟孩子讲清楚了！”
　　“我还是以前的意见，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儿子女儿随便你给。”慕兰清楚明白的表明了不复婚的态度。
　　“不可能！这个想法你不要有，不复婚我不强求，孩子你一个不要想，你单独走人！”希少建虽然没有发脾气，但是语气很僵硬。
　　“你这是无理要求，霸王条款，无论到哪里是说不过去的！我不想跟你闹矛盾，你也不要逼我走诉讼程序。我们还这样和平相处，对孩子，对大家都有好处！”
　　“随便你走什么程序。希家的孩子只能待在我希家。”希少建并不买账。
　　“照你这个说法，孩子自己也没有选择权了？如果孩子选择跟我走呢？”
　　“那是他们的事，我反正不同意！”
　　“亏你是搞这个工作的！”慕兰知道，希少建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设置障碍，逼她复婚。所以，她也不想与之纠缠下去。她知道与孩子摊牌的事情已经挤到了临界，刻不容缓。为了不伤害孩子，考虑到希少建的不转弯性格，慕兰觉得还是由自己来跟孩子讲比较合适。
　　第二天上午，希少建上班后，慕兰对公公婆婆说，准备带两个孩子回娘家过两天。
　　其实，少建昨晚主动找慕兰谈这个事，就是父母催促安排的。所以，慕兰今天带两个孩子回家过两天的说法，他们心知肚明。知道媳妇是避开他们开导孩子接受离婚的事实去了。于是，婆婆阻拦说：“浩淼，你大了，就不要跟着妈妈去了。突然增加三口人，外婆家住不下。”
　　谁知这句话正中浩淼的意思。自从中考过后，他突然一下子从繁重的学习中解放出来，迷恋上了游戏，这个情况慕兰是不知道的。他想利用妈妈去外婆家的机会，躲在家里痛痛快快地打两天游戏：“是呀，奶奶说得对！妈妈，我就不去了！”
　　“外婆家有三个房间啊！你不是知道吗，怎么会住不下呢？”为的是做他们思想工作，孩子怎么可以不去。所以，慕兰极力劝导：“都好长时间没有去看望外公外婆了，平时上学没时间，现在放假了，不要让外公外婆批评我们不懂礼貌！”
　　“那好吧，我现在与你们一起去，晚上我还回来。”浩淼想出来一个折中办法：“这样，既看望了外公外婆，又解决了‘住宿’的问题。”
　　本来计划回娘家住两天，就是考虑环境和时间，孩子一下子会接受不了，需要有个缓解过程。防止婆婆他们说三道四，起副作用。现在这个情形，慕兰只好答应：“那也行！”
　　趁哥哥去收拾的当儿，海沐悄悄地告诉妈妈一件事。
　　为了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到家后，慕兰跟爸爸妈妈说明了意图，又补充一句：“今天你们就不要做饭，马上一起去外面吃。”
　　然后，慕兰从今天儿子赖在家不肯来为话头，展开了讨论：“告诉妈妈，今天如果不来外婆家，准备在家干嘛呢？”
　　“看看电视啊看书什么的。”浩淼有点做贼心虚，敷衍着回答，然后又笑着问妈妈：“干嘛？我不就是怕没地方住的嘛！”
　　“没有干嘛呀，我就是有点奇怪。你来看看，外婆家有没有你住的地方。”慕兰带着两个孩子走进房间：“电视、书这里也有啊！儿子，我感觉你有什么事情瞒着，告诉妈妈实情好吗？”
　　“没有啊！妈妈，真的没有，不骗你！”浩淼撒娇地搂着妈妈的脖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慕兰不想让两个孩子间产生矛盾，浩淼没有主动坦白，所以，她也没有下问。她严肃地对两个孩子说：“妈妈今天把你们叫到这边来，主要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个事情。你们应该还记得去年在我宿舍住的那天晚上，你们问我，爸爸为什么跟我生气吵架的事情？”
　　“记得。爸爸要跟你离婚。”虽然女儿年龄小，但是，女孩的心细特点让她抢先回答出来。
　　“嗯，记得。”浩淼在妹妹的提醒下也想起来了。
　　“实际上，爸爸妈妈那时候就离婚了。”
　　“啊！离婚就是这个样子吗？”孩子们一点没有惊慌，因为他们没发现爸爸妈妈与没离婚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所以不知道什么叫离婚。
　　“你们认为离婚应该是什么样子？”
　　“就是又吵又闹，不在一起生活了啊！”儿子回答。
　　“是的。妈妈之所以没有走，就是考虑你学习负担重，怕影响你中考。现在，你已经顺利考上了高中，又长大一岁了，懂事了，所以，妈妈准备搬出去住了。”
　　“搬到哪里？是不是还在学校？”
　　“不一定！”
　　“那我和妹妹呢？”
　　“是不是也跟你一起走？”看到妈妈的犹豫，女儿紧张地问。
　　“你们跟谁都一样，因为爸爸妈妈都是爱你们的。”慕兰想到希少建说过的“一个都不给”的话，所以，她尽力往最好处努力：“你们不走，妈妈也会经常来看你们的；你们也可以在假期去妈妈那儿过。只不过，妈妈不会再在家里住宿了。”
　　“那我和哥哥就住在你那里。”
　　“你们住在我那里，爷爷奶奶爸爸他们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两个孩子几乎是异口同声。
　　“因为他们会想你们呀！”
　　“想我们，我们假期里就去看他们呀！”
　　“宝贝，你们是爷爷奶奶从小带大的，他们一天都没有离开过你们，每天看不到你们，他们会难过的。”
　　“那你看不到我们不难过吗？”看到妈妈好像并不想自己与妹妹跟他走的样子，浩淼有点不高兴了：“你还像以前一样住在家里不行吗？”
　　虽然儿子个头差不多与自己一样高了，但是，毕竟不懂得婚姻的真正含义。慕兰觉得有必要再说的清楚一点。
　　“不行呀！因为爸爸妈妈的性格不合，所以才导致了离婚。离婚后，面临着各自重新组合家庭的事情，就是爸爸妈妈都要重新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所以，必须要分开来生活。这个，你们能听得懂吗？”
　　“我不要新妈妈。”浩淼生气了。
　　“我也不要新爸爸。”海沐也跟着表态。
　　“你们不要可以。因为你们有自己的爸爸妈妈，但是，爸爸妈妈需要呀！任何人都要尊重别人的选择，不能只考虑自己，只考虑自己是自私的表现……”慕兰深入浅出地给孩子们讲解，试图让他们能懂。但是，婚姻的自然层次上的含义实在没办法说的清楚到位。
　　“反正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到哪里我跟到哪里！”海沐噘着小嘴搂着妈妈，好像生怕妈妈突然离开她似的。
　　浩淼生气地走了出去，不声不响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