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四）

　　为了对省市各层级领导负责，为了对老百姓负责，对每一个莘莘学子负责，更对自己负责，慕兰觉得中、高考是唯一可以直接加分的项目——考得好，什么都好说。虽然平时管理就井井有条，但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又召开了一年一度的所有毕业班任课老师考前动员大会，制定了一整套相关奖惩措施。与以前相比，今年不同的地方，就是出台了一个新的奖励亮点——不仅仅是考核升学率，还增加了综合考评！大家群情激昂，信心倍增，都向校长表态：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所以，慕兰比以往更加尽心尽责！
　　一天，她正在办公室办公，校长办公室主任领进来一个人中年男人，中等身材，戴一副近视眼镜，白白净净很和蔼的样子。自我介绍说是，某某体育学院院长，想与慕兰校长谈招生事宜。
　　关于谈招生，这是经常遇到的事情，不足为奇，只不过想通过学校帮助宣传，为学生的填报，推波助澜。按照常理，这不是什么名校，慕兰完全可以推给分管这项工作的张副校长来洽谈。奇怪的是，这个某某体育学院，是首次到来，而且是院长亲自带队招生；又是某人所在的单位，而某人却没有私下预先联系过她。慕兰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可做，于是，她不动声色地亲自接待了这位张旭院长。
　　简单的谈完了工作上的事情后，慕兰先声夺人：“张院长，您今天亲自来找我，我想不仅仅是谈招生一件事吧？”
　　“呵呵——”张旭竖起了大拇指，爽朗地笑了起来：“不愧是女中豪杰！不过，我预先申明一下，我这完全是本人自觉自愿，没有受任何人指使。”
　　“张院长，这一点的判断能力一般人都是具备的，根本扯不上女中豪杰这些字眼呀！水建民是您的副手，这里又是他的家乡，加上与我的关系，理当言顺是他来招生比较合适。可是，他却没有来，这不就是不言而喻了嘛！”慕兰大大方方主动提出水建民，摆出自己的观点：“有没有人指使，我不敢妄论，反正与他有关系。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是的，是的。您分析得非常正确！之所以是我来，是因为……”张旭把水建民近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里面有慕兰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特别是水建民被苏秦诬告的事情，之前慕兰是自始至终一个字都不知道的。
　　“你说水建民被纪委双规过？”慕兰惊诧无比。
　　“是的。你不用担心，他没有任何问题，完全是他妻子诬告的，几天后就出来了。”
　　“几天后就出来？这好像似乎有点不合常理呀。”慕兰不能接受这个解释：“纪委办案怎么可能这样草率？我认为，证据不确凿不会立案，既然立案了又怎么可能没有结果，几天就出来？”
　　“后来有结果的——党内警告处分。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一百三十六条党员领导干部不重视家风建设，对配偶、子女及其配偶失管失教，造成不良影响的那一条。提前出来是因为他老岳父发现这个情况后，大义灭亲，给女儿施加压力，让她去澄清事实；女儿迫于压力，吃药自杀，此事件又反过来刺激父亲高血压复发，导致父女双双住院，家里乱成了一锅粥。市纪委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我们学院又出面履行担保手续，所以，水建民就提前保释。”
　　“真的乱成一锅粥了！这些深层次的原因，我不知道，他没有跟我说过一个字。只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他们住院，他很忙。”
　　“他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细说？再说，这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丑事，我分析他是不好意思说。因为建民的老岳是我的前任，我与他又是割头不换的兄弟，他家的大大小小事情，我都参与协调处理，所以，基本上都知道。”
　　“张院长，我替水建民谢谢你！”慕兰起身替张旭续水。
　　“我们之间是刎颈之交，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不言谢。不过，你们俩之间的事情还是最后被我逼出来的。开始就不说，可见得他对你是何等的尊重和保护吧！”
　　慕兰笑着问：“您是怎么逼的呢？”
　　“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家里接二连三出了这么多事情，从内心来讲，他选择离婚是有点不合时宜的。反正我内心是于心不忍，按照他的性格也应该是这样，但他还是坚持要我在商调函上签字同意放行。当时我就觉得他照顾老家的理由不太充分，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于是，我就逼问他，如果不说，我坚决不放行。他还是不说，最后我说，如果你再不说，兄弟都没有做的了。万般无奈之下，才讲出你。”
　　“您都认为他是因为我才选择离婚？”慕兰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呀，在这件事上，我怎么感觉到自己的人设在坍塌？”
　　“怎么说呢？”张旭思考了一下：“实事求是说，他们的婚姻确实是一段死亡婚姻。但是，如果没有你忠贞不渝的爱情，可能他会选择继续忍受下去。他不坚持离婚，苏秦不会把他送去双规，下面这些一连串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这一点，似乎与你有很大关系。了解你的人不会往你身上扯；不了解的，肯定认为你就是源头。在我们的传统观念影响下，这真正是说不清道不白的事了！”
　　“虽然在这件事上，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但是，我还是感觉有必要跟您解释一下。我们的感情是一直都存在的，如果不是父母干涉，也不会有苏秦出来，下面这些故事都不会有。所以，不是因为我破坏了他们的婚姻。他们之所以发展到离婚，除了性格不合，主要是苏秦的背叛。她的婚外情已经存在八九年了，而且是自己亲口对水建民承认。这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不能接受的事情。如果不知道，水建民可能会选择继续忍；知道了，又发现我一直默默在照顾他的家庭，且因此而离婚，所以，他选择了坚定不移的离婚。我认为这是他的整个思想过程。”慕兰没有粉饰太平，自我标榜之意，而是客观公正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其实我一直在回避，他回来处理家事前前后后好长时间，我都没有同意见他一次，因为我默默的付出不是为了得到他，而是为了弥补当初对他的伤害。没想到去年国庆节，竟然意外相逢。我们彼此都认为这是老天在成全我们这一对苦情人！所以……”
　　“您说的比较公正客观。我就是被你们感人的爱情故事感动来的，这样的感情基础怎么可以仅仅因为一个视频就毀了呢？”张旭终于转到了正题。
　　“没有毀。但是，你让我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因为我那么爱他，当然就在乎他。”慕兰很直率，在初次见面的水建民的义兄面前，毫无保留的，大方地承认自己是爱着对方的：“当看到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缠缠绵绵拥抱在一起深吻着，你说我是什么感觉？搁谁头上不这样？”
　　“理解，理解。这就是苏秦要的效果！她苦心经营的所有的所有，都是为了破坏你们的感情，让你离开水建民！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中计！”
　　“虽然苏秦想破坏我们的感情是阴险恶毒的，但是，如果我们一屁股坐稳了，哪来这些证据？她怎么破坏？”
　　“这个你就不要责怪建民了！我与他相处这么多年我是知道的，这方面他没有一点瑕疵。无论喝多少酒，不会出现这个状态。这次两个人一斤酒还没有喝完，你说不是药是什么？”张旭极力替水建民洗白。
　　“漂亮的女人，有时比烈酒还催情，不一定是人家下了药。”慕兰一直不认可这个说法：“既然怀疑她下药了，又不去化验澄清，这个说法怎么可能解释得通？”
　　“下药这肯定是事实了，因为苏秦等于是默认。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他们激情燃烧，也只能说是一时冲动。你想一想，一个健康正常的男人，分居这么多年，内心是一种什么样的需求？更何况，那个女的又单着几年了。我听说那个女的比较主动，是不是这个情况？视频我没看过。”
　　“是的。确实那个女的比较主动。不过，如果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感情，我也愿意退出。”那个视频慕兰反反复复看了多少遍，所以，每一个动作记忆犹新。
　　“退什么退呀？如果有感情，水建民还拼命往回调干嘛？告诉你，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等你一句话了，那边的程序已经全部走完。”
　　“我跟他什么话都说了，还等我什么话？”
　　“就是同意不同意呀？”
　　“张院长，开什么玩笑？我不同意他能回去办调动？”慕兰感觉到问的可笑。
　　“不对，应该这么问，你的思想动态有没有什么变化？”
　　“院长，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是，也是一言九鼎。以前因为父母的干涉，我已经负过他一次，这是我一生的遗憾；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怎么可能轻言放弃？生气归生气，解释清楚就行。让所有的不愉快都在他的努力拼搏中，与您的公证中烟消云散吧！”
　　“哎呀，我的妈呀！你差点把我的兄弟吓死！赶紧打电话抚慰抚慰！”张旭“嚯”地站了起来，兴奋得像个孩子，掏出手机给水建民打电话：“兄弟，你猜我现在在哪？”
　　“在哪？你长两条腿再加上四个轮子，我怎么能知道你在哪，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水建民因为家里接二连三的事情以及即将调动，所以，上班基本上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张院长带队出去招生的事情他是一无所知。
　　“你猜！”
　　“我猜？”
　　“对！”张旭得意的提示到：“联系上次我与你谈招生的事情想。”
　　听说联系招生事情想，水建民猛然想到自己的老家：“你在我老家？”
　　“是啊！我现在正在跟美女校长谈事情呢！事先没有跟你打招呼，你不会吃醋吧？哈哈——”张旭开着玩笑。
　　“真的假的？”水建民是又惊又喜。他知道，张旭的亲自出马，不仅仅是为了招生，更多的是为自己与慕兰的事情当说客。
　　“还能有假？现在就让美女校长跟你说话。”张旭打开手机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