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苏秦的房门紧闭，桌上放着还没有洗的饭碗。水建民没有打扰，轻轻地来到自己的房间休息。由于近来事情多、心情差，所以感觉有点不胜酒力了。迷迷糊糊一觉醒来时，发现苏秦自己在厨房摘菜准备做饭。
　　“对不起！让你受饿了，我来吧！”水建民很客气地解释着：“中午喝多了，回来就懒洋洋地想睡觉。”
　　“没事，我自己能做。我知道你也累了！”苏秦难得的善解人意。
　　“睡一觉精神多了！你休息，我来！”水建民把苏秦摘好的菜放进洗菜盆。
　　“你别争了，能做的我自己做，不能做的你帮帮忙。你现在准备一下去接孩子，回来后还有其他事。”
　　“什么事？”
　　“刚才李雁鸣来电话，说约好王秋果的丈夫谈钱的事情。你看我暂时也不能出去，只好麻烦你去了。行不行？”苏秦态度很诚恳。
　　因为自己发过狠，不再管她的事情，所以水建民没有答应：“你请妈去吧，我担心处理不好。”
　　“建民，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在照顾爸爸，年龄又这么大，头脑哪能转过年轻人？你去谈无论多少人家肯定会给点面子的，哪怕是省下一千块钱也好的。前天，女儿说想住校我都没答应，因为最近家里经济实在太紧张。”
　　这一番大实话，说到了水建民的心里了。所以，他也不想再在无意义的事情上纠缠。他问：“说好几点，在哪里谈？”
　　“黎记煲仔。七点。”
　　“怎么去那里？再紧张也不能吃大排档啊！那不是谈事情的地方。”水建民觉得档次太低了，有点拿不出手。
　　“我们主任就喜欢吃煲仔饭。还有，他家也有炒菜，楼上有包间，谈事情很方便的，环境很好。”苏秦极力推荐：“最主要离医院近，方便。”
　　“你是不是已经订了？”水建民去过那里，在一楼吃过两次煲仔饭。不知道楼上还有包间。
　　“是呀，而且已经跟主任说过了。要不，你早一点过去看看，如果不满意，你再调。”
　　女儿接回来以后，水建民就去了饭店。阿财叫服务员把他带到楼上包间。
　　这是一个不到十平方的房间，正中间一张圆形桌子罩着一幅紫色桌布，与上面一层纯白色网纱搭配，犹如一株轻雾笼罩下的兰花；紫色的窗帘、紫色的布艺沙发皆配白色的网纱；白色的墙壁在吸顶灯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清雅脱俗。总之，是水建民意想不到的淡雅环境。
　　“先生满意吗？”服务员问。
　　“行。就这间吧！”水建民坐了下来，开始点菜：蜜豆鲜百合凤尾虾，凉瓜炒红蟹，芦笋炒蛇片，炒桂花鱼翅，翡翠桃仁鸡，豆腐炒韭菜，四宝上汤；然后就是黎记有名的煲仔饭三份。
　　点好后，水建民就坐在沙发上喝茶等客人。七点没到，李雁鸣与秋果的丈夫进来了。
　　“水院长，让您久等了，这是秋果的丈夫阿豪。”一见面，李主任就很热情地介绍。
　　阿豪，约一米六的小个子，扣眼睛，高颧骨，尖嘴巴，典型的本土人。在水建民的映衬下，就是一个没长大的男孩。
　　“阿豪你好！”水建民迎上去握手：“李主任，不好意思了，考虑你们就近，就在这小地方委屈了。”
　　“蛮好的呀！他家的煲仔饭挺好吃的，我们科室有什么小聚会经常到这边来。”主任的话基本上与苏秦的一致，水建民也就不再为“拿不出手”纠结了。
　　随着客人的到来，菜也就陆续上来了。
　　“来，请坐。”
　　“哎呀，不是吃煲仔饭吗？怎么还有这么多菜，三个人吃不完的，快不要上了。”主任吩咐着服务员。
　　“没事，都已经订好了，慢慢吃。边吃边聊。”水建民微笑着征求客人意见：“喝什么酒？”
　　李雁鸣知道水建民的用意，为了吃好聊好也就不再客气。一直微笑着没有说话的阿豪听到问喝什么酒，腼腆地站起来：“我，我不会喝酒。”
　　“不喜欢喝白酒是吧？这边本土人一般都这样！那就来啤酒或者米酒。”水建民也不强求，他又问主任：“您呢？”
　　“我不是本土人。随便你，呵呵——”主任很豪爽的样子。
　　“好咧！那就两瓶纯生一瓶茅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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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一边吃一边聊，等到阿豪两瓶啤酒喝完，钱的数字基本上也就定下来了，十六万。这个成绩的取得，除了阿豪的豪爽，李雁鸣功不可没。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从医疗事故的本身展开，到苏秦医生喝药的委屈，引起父亲发病住院的后果等等，特别是“一侧输卵管切除，并不影响你生二胎，如果你们就这么僵持，苏医生一气之下放弃工作，你一个子儿都得不到。”的说法，让阿豪觉得不能做“现金不打去炼铜”的傻事。加上水建民和蔼可亲的样子，阿豪爽快的让了肆万块钱。并约定在秋果出院时结清！
　　十六万，是这一对小夫妻做三年生意也赚不来的钱。所以，能谈到这个份上，阿豪也是比较满意的。所以，饭没有吃完他就找了“照顾老婆”借口先走了。
　　李雁鸣在自己倾慕的男人面前的出色表现，使她很亢奋，谈性正浓；苏秦说就是少一千也是好的，没想到是肆万，所以，水建民也很高兴；所以，阿豪走了后，他们俩又喝了一阵子。
　　一个是离婚多年，一个是即将离婚，无形中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不但话语投机，而且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李雁鸣感觉身体里又热又痒，非常渴求男人的爱抚；水建民的酒劲也上来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控占据了他的大脑……不知不觉中两人缠绕在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啊——”“啪”随着“啊”的叫声，进来添茶的女服务员手中的紫砂壶落在了地上。
　　老板阿财进来了，缠绕着的两个人清醒了。
　　“你大呼小叫的干嘛？下去！”阿财训斥着服务员，然后满脸赔笑：“对不起！让你们受惊了！”然后，又把门轻轻地关好退了出去。
　　满脸通红，惊慌失措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水建民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酒喝多了！”他想拿开还紧紧搂着自己脖子的李雁鸣的手。
　　惊魂未定的李雁鸣，机械的松开手，依然懒散的躺在沙发上，一句话没有说，眼睛还直直的盯着已经站起来的水建民。
　　水建民悄悄整理好衣服，背对着她说：“走吧，太不好意思了！”
　　见好久没有回应，他回过头来。
　　只见李雁鸣伸出一只手，想他拉起来的意思。水建民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给了她。
　　“我也喝多了，你送我回去吧！”李雁鸣有气无力地说。
　　“好！你整理一下出去，我先去结账。”说完，水建民逃出了这个尴尬之地。
　　账还没有结好，李雁鸣就跌跌撞撞从楼上下来了，水建民吩咐服务员：“麻烦你扶一下，我马上叫车。”
　　就在水建民扶着她到路边准备叫车时，李雁鸣却说：“我不想回家。我们去对面开个房间吧！”
　　如果说，刚才的失态把水建民的酒吓醒了一半，那么，现在的话就完全吓醒了他。喝酒喝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过。大家都说他喝酒如喝水，为什么今天却这样了？总有那种燥热冲动的感觉。而且今天喝的并不多，两人一斤酒还没有喝完。是孤男寡女的环境所致，还是李雁鸣的漂亮引起的呢？他仔细地端详着：路灯下的她，双颊红晕、眼神迷离，因为站立不稳而紧紧拉着自己的膀臂。以水建民的经验判断：她是处于似醉非醉的状态，冷静一下也能清醒；火上浇油就能立刻烧起来。他想尽快远离，因为他似乎感觉到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所以，他委婉的拒绝着：“李主任，你为我家的事情受累了。你是一个女同志，今晚却让你喝高了，真不好意思。我还是赶紧把你送回去，否则，让熟人看到影响你声誉，我就更内疚了。”
　　“我没有醉，我就是喜欢你。”李雁鸣移到水建民的怀里：“我离婚多年了，一直想找个像你这样的人，可是，可是没有。换句话说，就是暗恋你多年了！”
　　“李主任，你是知道的，我是有妇之夫呀！如果我同意你的要求，就是对你不尊重。”
　　“我开房间只是想与谈谈，你别担心好吗？听苏秦说你们马上就离婚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考虑一下呢？我不比苏秦强吗？”李雁鸣伸出手摸水建民的脸，水建民非常惶恐。想走走不了，不走又怕被人看到。
　　“你当然比苏秦强。但是，但是现在你酒高了，不适宜谈这个问题。我们改天谈好吗？”水建民哄着她：“今天已经丢过一次丑了，如果真想长久我们还是注意一点不要让人抓到什么把柄才好，万一苏秦知道了，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吗？她肯定不会同意跟我离婚……”
　　唯有这句话起了作用，李雁鸣不再说什么，而是在水建民的连拥带抱下，被动的走向了出租车。
　　“哪里？”司机问。
　　本来就不想回家，所以司机的问话，李雁鸣置若罔闻………
　　“对不起，她喝醉了！”水建民只好打电话给苏秦：“李主任家在哪个小区？她喝醉了！”
　　“××××A栋2202。你怎么把人家一个女同志喝醉了？……”面对妻子的抱怨，水建民来不及解释，他急着把这个烫手山芋送出去。
　　“我难受！我难受！求求你了！”李雁鸣喘着粗气，几乎要哭了。
　　………
　　谢天谢地，在小区电梯里，李雁鸣似乎正常了一点，不再要人扶着，她对水建民含情脉脉地说：“我算是看到了，难怪苏秦吹过你是柳下惠。今晚说的话，你记住了吗？明天等你的电话。”
　　“好好好！到了。”水建民应付答应。没有走出电梯，就打招呼告别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