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德仁的难题

　　听了卢华、小王的话，德仁觉得很有趣，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们说话“了”字用得太多了，希望今后说话不要再用这么多的“了”字了，“了”字用得太多了就不好了。
　　卢华、小王听了，笑得前仰后合，小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道：张老师，你是怎样学习群众语言的？你的小说语言流畅，口语化，幽默诙谐，使人读了，忍俊不禁。
　　德仁说：处处留心皆学问，关于“了”字的故事，就是听一个小学老师讲的。生活在群众中，随时都能听到生动幽默的语言。我结婚一年多，媳妇生了一个女孩，岳父不高兴，邻居劝他说：会做鞋的先纳底子，会生娃的先生女子。说得岳父高兴起来。解放前，我住在周至，一个说快板的到商店门口讨钱，他说了一路快板，我跟着听了一路。
　　小王惊讶的：哎呀，你的兴致真高，那么你记住了几个快板？
　　德仁说：当时是记住了几个，不过时间长了都忘记了。
　　小王笑眯眯地：嗨，那不是吃个鸡蛋放个屁，白不顶啥。
　　卢华笑着点点小王的额头：拿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粗话，也不怕人家笑话。
　　小王说：我向张老师看齐，学习群众语言呗。
　　德仁淡淡一笑：其实，我吃了鸡蛋，没有放屁，把营养全都吸收了，我还是记住了几段快板。
　　德仁的话惹得小王、卢华又笑起来。德仁说：我记得一段快板是说刘镇华围困西安城的事情。
　　话说民国二十五年，
　　河南出了个大坏蛋，
　　军阀名叫刘镇华，
　　心狠手辣实在瞎。
　　统率军队整十万，
　　气势汹汹打西安。
　　把西安城墙围了个严，
　　粮食没法运进城里边。
　　城外麦田全烧光，
　　百姓连夜去逃荒。
　　围困西安八月整，
　　死难军民五万人。......
　　小王说：这段历史我还不大清楚，谢谢张老师记的快板。看样子，这个说快板的还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和正义感。
　　德仁说：是啊，他不但要编快板，还要记得烂熟，说的中间不能有一点磕磕绊绊，人们说他们是巧讨饭的。旧社会么，人们总要想法子生活。
　　小王提出问题：张老师，你在农村生活了18年，有没有编过快板？
　　德仁说：有啊，大队吸收我参加文艺宣传队，经常编写节目，其中就有快板。
　　小王说：你能不能说一段听听？
　　德仁干脆的：没问题，你听：
　　九月十六天刚明，
　　男男女女到县城。
　　县上召开公判会，
　　给犯罪分子来定罪。
　　群众口号高声喊，
　　胳膊举得像枪杆。......
　　小王、卢华连声说好：哎呀，你连几月几日都记住了。
　　德仁感慨的：这是真实的日期，写过一遍，就记一辈子。
　　卢华突然想起一个疑惑不解的问题：张老师，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有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现在，你已经在写自传体小说了，这个问题我也必须提出来了。小说的主人公建国，没有档案，身份不明，只拿着一张迁移证，就落户农村了。没有人提出疑问，没有人追根问底，就连他的岳父，他的未婚妻，也没有追问什么，这是不是符合常理？
　　德仁认真地：卢华，你提出这个问题，很好，很内行，很符合常理。但是，你要知道，当时的农业社已经是不能再低的基层了，像建国这样“犯了事”的人，在走投无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做了上门女婿，落户到农村，已经是“低人一等”了，谁还有怀疑的什么？谁还会追问什么？
　　小王说：嗨，卢老师，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一壶啊。
　　卢华说：张老师，对不起。
　　德仁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你刚才说我是在写自传体小说，就不符合事实了。因为我在小说中只是糅合进去自己的影子罢了，大部分人物和故事都是虚构的。
　　小王装作吃惊的样子：照这样说，你的小说是虚假的了。
　　德仁认真的：非也，虚构并非虚假，我写的完全是真实的东西。小王，你是故意这样说的，是也不是？
　　小王忍俊不禁：是也。张老师，我们很喜欢你的小说，从你这30章小说里，我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卢华插话说：我也发现一条重要的线索，我先说......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卢华笑着让小王先说，小王说：好，我先说，你补充。张老师，我发现植棉组的红莲姑娘对建国情有独钟，这条线索发展下去，就有好戏看了。
　　德仁一本正经的：这条线索要是不往前发展呢？
　　卢华认真地：不可能呀。既然他俩的故事有了开头，不发展是不可能的。正像河流正在流淌，你能把河水堵死吗？
　　小王取笑的：卢老师在这方面是深有体会的......
　　卢华嗔道：去，咱们说小说呢，别胡拉乱扯。你看，建国一回到家里，这条线索就开始发展了。菊慧有意无意地问起建国晚上和谁一块在棉田喷粉药，建国便说是和红莲在一起喷药，这就使得菊慧醋意大发，......张老师，你说，这条线索是发展还是中断？这条线索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还是微不足道的次要线索呢？
　　小王兴趣盎然的：我来分析，这条线索重要不重要，关键要看红莲是不是一个重要人物。
　　德仁说：你们分析得很好，这条线索究竟如何发展，请你们关注下文吧。......
　　德仁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去了，每天除过到操场散步半小时，到活动室打台球一小时外，就是趴在电脑前打字。两个多月下来，小说发表了100章，总的点击人数两万多，德仁兴奋之极。这时，逢玉、怀玉来了，提出了不同的看法：爸，你写的是纪实小说，读者不算多，年轻人不喜欢看。你看人家玄幻小说多红火，点击数都在几万，几十万，还挣了不少钱。你的文笔比起他们也不算差，干脆放弃纪实小说，也写玄幻小说吧。
　　德仁认真地：隔行如隔山，玄幻小说和纪实小说属于两个门类，不是想写就能写好的。看人家挣钱容易，其实人家也不容易，弹棉花的娶个老婆，不是一弓而来的。
　　怀玉说：爸，你现在再说这个歇后语就有些过时了。年轻人谁见过身上绑个弓弹棉花的？
　　德仁虚心的：对，我们应该与时俱进。......至于你们说的写玄幻小说的事，我还是无法接受。哪怕只有一个读者，我也要把纪实小说坚持写到底。
　　正当他鼓起干劲，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身体却出现了意外情况。这个病，使他羞于开口，没法对人说，只是急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起先，秀兰还和他开玩笑：仁仁哥，你在屋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搞得人心烦意乱，你是不是拉不下、尿不下了？
　　秀兰虽是玩笑话，德仁却实话实说了：兰兰，我不能再瞒你了，我真的是拉不下、尿不下了。我已经六七天没有大便了，今天早晨起来一点也尿不出来，你说急人不急人？不拉不尿，非把人憋死不成。我现在不敢吃东西，也不敢喝水了......
　　秀兰这才着急了，打电话把儿女们都叫来了。怎么办？有的说，大便干，可以滴开塞露，逢玉跑去买来两支开塞露。德仁到厕所里去滴开塞露，可是大便干结，开塞露滴不进去，倒弄了满手的脏东西......没奈何，到医院去挂急诊，急诊室的护士说：这种疾病不属于急诊的范围，你去门诊挂号吧。
　　到了门诊，挂了个泌尿科，可是只有一个大夫，患者排起长队。德仁旁边的一个男患者说：看你的样子，好像憋得难受。德仁告诉他：拉不出来，尿不出来。男患者说：咳，你这病医生也没有好办法，先要化验尿常规，化验前列腺液，做前列腺超声，才能确诊病情。即就是确诊为前列腺炎，不过给你开点药吃。你在这儿排队，还不是白耽误时间。......要说拉不出来，只能用笨办法，——用手掏。这样的脏活儿，儿子谁愿意干？只能自己动手了。
　　德仁听说，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回走，儿女们跟了一串串，叽叽咕咕的：这是怎么了？号都挂了，可不看病了？
　　德仁也不吭气，只管在前边走了。走进家属院，他突然想小便了。旁边就有公共厕所，走进厕所，站了半天，却尿不出来。德仁着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事也不是着急的事情，就耐心地等着吧。这时候，逢玉进来了，怀玉进来了，德仁挥挥手：没事，你们出去吧，我得等一会。
　　逢玉、怀玉出去了，两个儿子这么一打搅，德仁一转移注意力，尿就出来了。他沉住气，一点一点地尿着，尿着......
　　德仁走出厕所，心情便大不一样了，——两大难题毕竟解决了一个。走进家门，德仁二话不说，就钻进厕所。他想：唉，我真傻，大便干结，拉不下，医生有啥办法，自己动手掏嘛。
　　德仁动起手来，等了半个小时，外边的人着急地喊起来。德仁说：别喊，我没事。又过了半个小时，外边的人又喊起来......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艰难得很，整整两个小时才解决了这个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