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生存的挑战

　　德仁一家正在收摊，走过来几个人，德仁一看就乐了，迎上前去喊道：卢华，你怎么来了？还带了几个学生。
　　卢华也是乐呵呵的：张老师，我们向你学习嘛！这几个学生在那头也摆了个摊子，书写对联，不过没有你这里红火。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一场生存挑战，体会一下挣钱的艰难。
　　原来，那是几个边远地区贫困家庭的学生，寒假无法回家，为了锻炼自己生存的能力，在卢华的资助下，摆了个书写对联的摊子。这时，那几个学生对德仁鞠躬问好，德仁十分高兴：好啊，你们挑战生存，敢干敢为，我支持，我赞助。我这里买了一桶金粉，质量比较好，送给你们几包用去。
　　卢华说：这样正好。他们买的散金粉质量太差，不能融合在汽油里，全都沉底了，你再搅动也不行。
　　德仁一边取金粉，一边说：卢华，你也太见外了，他们的金粉不好，你为什么不来说一声？
　　卢华瞅一眼秀兰，抿着嘴笑：我哪敢过来，——我怕打搅你的生意。
　　德仁说：我这算什么生意，不过是面向社会，练习书法，写着玩的。——这也算是实现我在长征纪念碑前给你许下的一个诺言吧。
　　卢华把脸一红：诺言，为什么是给我许下的诺言？
　　德仁立刻纠正：不，是我在长征纪念碑前给自己许下的诺言。
　　德仁看卢华不好意思，立刻转向学生：同学，你们生存挑战成绩如何？
　　一个女生笑嘻嘻地：还凑合，一共收入70元，我们打的招牌是“大学生生存挑战”，所以得到一些群众的支持。收摊以后，卢老师给我们联系了一家店铺，可以把桌子、木板、纸张存放在里边。
　　这边收了摊，逢玉蹬着三轮车回去，德仁正好碰上书协会员也收了摊子，他顺便招呼一声，书协会员不好意思地答应着。客气几句，书协会员在探问着：啊呀，老兄这字体究竟是柳体，还是颜体？叫人揣摩不透。
　　德仁淡淡一笑：嗨，哪有什么体，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就成了这个我字体。
　　书协会员疑惑的：我字体？
　　一帮人马回到家里，逢玉、蓉蓉、欣茹早就回来，顺便买了面条，蓉蓉做起了酸汤面。看见秀兰回来，蓉蓉亲热地喊道：妈，底汤（菜）我炒好了，我看冰箱里有臊子，咱们就吃臊子面。只是，妈调汤是出了名的，你来调汤吧。
　　秀兰说：你聪明伶俐，学啥会啥，你调汤就是了。
　　蓉蓉拉着秀兰的手：妈，你怎么越来越客气了？
　　思思插话了：蓉蓉，嫂子，你就是聪明伶俐，学啥会啥嘛。
　　蓉蓉笑了笑：思思，你咋学会奉承人了？在咱家里，做臊子面这套手艺还是咱妈最好。
　　说说笑笑之间，秀兰当仁不让，调好了臊子酸汤，下好面条，大家便热热乎乎地吃了一顿可口的臊子面。欣茹余兴未尽地说：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咱们明天再吃臊子面。
　　蓉蓉说：明天不写对联了，咱们吃谁的臊子面呀？
　　欣茹把嘴一撇：骗人，不写对联，叔叔买的两刀红纸做什么？
　　秀兰说：好了，欣茹长大了，骗不过了。快裁纸吧，晚上你们就睡在家里，明天还得起来早一些。
　　德仁刷了牙，和秀兰进屋睡了。蓉蓉、欣茹、思思也休息了，逢玉、怀玉二人抖起精神裁着红纸......
　　天公作美，连续晴天，德仁继续坚持书写对联，因为没有时间坐下休息，难免有点腰酸腿痛，德仁突然觉得自己像大学生一样来了一次生存挑战，也算是对自己书法的一次实战演习，他便振作起精神继续战斗。望着一街两行为生存忙碌的摊贩，德仁突然产生一种危机感，如果自己没有养老金，也要像他们一样去挣钱养活自己和一家老小，那么自己又会选择怎么的职业，书写对联毕竟只是几天的事情。于是，德仁更坚定了走进书院门以书法闯荡社会的想法。德仁在写对联的时候一眼瞥见，几个大学同事路过摊子前边，互相挤眉弄眼，吃吃地笑着，匆匆地从旁边绕了过去，走了好远还回头指指点点。德仁心里咯噔一下，但随即平静下来。他不生气，也不冲动，既然硬着头皮闯荡社会，来到街上写对联，就不能怕人笑话，不能考虑别人讽刺，说风凉话，只能是我行我素了。
　　正在思想波动的节骨眼儿，德仁猛一抬头，妈呀，她怎么来了。读者再有心眼，也猜不到来到摊子前的竟然是德仁的初恋胡月明。德仁埋头书案，继续书写对联，他不愿意在此时此刻，当着秀兰和儿女的面，和月明说长道短。他心里着急地想着：月明，你快走吧，你来这里作甚？
　　谁知道，这月明也是个怪脾气，你越不抬头，越不理我，我越赖着不走。
　　德仁就在不经意间书写对联之时，逢玉喊了起来：爸，你怎么写了两个财字？
　　德仁正在发呆，月明大胆地走近书案，笑了笑：老同学，你想发财想疯了，一个劲儿写财字。
　　德仁也没有抬头，淡淡一笑：老同学，我就是爱财，我还要多写几个财字。
　　于是，德仁又续写了两个财字，下联多写了几个祥字，这副对联便成了：
　　迎金龙财财财财
　　送玉兔祥祥祥祥
　　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月明说：这副对联我要了，十块钱。
　　一个四川口音的人抢先拿起对联：开啥子玩笑，我等了半天了，你能出十块钱，我也出十块钱，我是做生意的，就喜欢财多，祥多。
　　那人说着，扔下十块钱，拿起对联就走。这里，月明笑嘻嘻地却十分认真地：老同学，我不是开玩笑，你就把这副对联再写一副，我是真心要的。
　　德仁只好照样写了一副，递给月明，月明双手递过十块钱，说声老同学再见，深情地笑笑转身走了。
　　德仁这里呆了一会，尴尬地笑着。谁知道，几家做生意的偏偏要出十块钱买这副对联，于是德仁一连写了五六副......
　　秀兰走近书案，悄悄地对德仁说：我还以为你这狐狸精老同学是来打搅你生意的，没想到她倒给你带来了好运。
　　德仁瞪了她一眼，秀兰也就尴尬地走开了。德仁猛然想起卢华还领着几个学生在那头写对联，自己应该支持一下，他抽空一连笔飞龙舞地写了十个斗大的福字，让逢玉、思思、欣茹送了过去。德仁这里一写开大福字，一元一张，许多人便争相购买，他便用大号毛笔蘸饱金粉液，一笔一个福字，一笔一个福字，一会儿写了20多张。因为金粉液饱满，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双手捧着福字，到处摆放......
　　终于熬到腊月二十九，腊月是个小节，这天便是除夕。秀兰再三催促，让德仁早一点收摊，逢玉、怀玉两家人也在催促着，快点，快点，快点收摊，除夕之夜，我们难道不回自己家去？德仁也想早点收摊，可是自从午餐吃了几个包子以后，捉着笔写对联，再也走不开了。暮色笼罩下来，鞭炮声此起彼伏，到八仙庵过除夕的老婆老头，成群结队地走了过去。逢玉、怀玉着急了，要强行收摊，但是几个排队的人坚决不答应，几乎吵架似地齐声喊着：不行，你们不能收摊，我们等了一天天了，家里还等着贴对联呢。
　　有的则婉转地劝慰着：请老先生再辛苦一会儿，年轻的朋友请你们再坚持一会儿，团圆饭迟吃一会儿，春晚迟看一会儿，漏掉的部分，明天再补上嘛，我求求你们了，我给你们鞠躬了......
　　那人说着，真的鞠起躬来，把逢玉、怀玉他们弄得没脾气了，再也着急不得......
　　秀兰一看这个情景，便领着蓉蓉、思思、欣茹先走，顺路买了各种熟肉及菜蔬，回家准备年夜饭。这里，德仁一直写到灯火辉煌，打发走最后一个顾客，才急急忙忙地收了摊子。这时，一个人跑了过来喊道：先生，停一停，我刚刚下班，无论如何得给我写一副对联。
　　逢玉、怀玉同时的：摊子都收了，咋写哩？
　　德仁一看，走不脱了，便把三轮车前边框子里的一副对联取出来递给他：就剩这一副了。
　　逢玉说：爸，那是给咱家门上写的呀。
　　那人一听，递过一张五元，说声谢谢，转身就走。德仁和逢玉、怀玉回到家里，电视里春晚正演得热闹，他们洗了手脸，便入席坐下。桌子上摆满各种菜肴，欣茹拿着酒瓶给大家一杯一杯斟酒，然后举起酒杯，欣茹抢先发言：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叔叔婶婶新年愉快，身体健康，万寿无疆！我们一同干了这一杯。
　　欣茹和大家一一碰杯，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当众人愕然之时，欣茹哈哈大笑：你们别担心，我喝的是白开水，呵呵......
　　当逢玉、怀玉埋怨顾客赖在那里天黑了不能收摊时，德仁说：这不能怨顾客，要怨就怨我今年坚持要去写对联，害得大家过不好新年。
　　逢玉、怀玉、蓉蓉、思思、欣茹一齐说道：多亏爸爸（爷爷）今年写对联，我们才能聚在一起过除夕，看春晚。
　　于是，大家一边用餐，一边看春晚，尽情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