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那天，拉着爸爸的手一起与外婆、妈妈再见后，路上水晶主动与爸爸谈起了父母的关系：“爸爸，我以为你原谅了妈妈，现在我才发现，你还没有。”
　　“没有吗？我怎么你妈了？”
　　“来了以后，你不跟她说话，却跑到外公那里去了。”
　　“不是我不跟她说话，是她不跟我说话。我去了，她正眼都不瞧一下，你没看到吗？本来她陷害我应该主动跟我赔礼道歉的，结果没有，还这样待我，你说我咋办？我只好避开她呗！”
　　“爸爸，妈妈陷害你，不理你都是因为气你要离婚。你为什么要离婚呢？不离婚不就行了吗？”女儿以为爸爸只要不离开他们，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宝贝，你还不懂什么叫离婚。大人之间的事情你暂时还是不要问好吗？”
　　“我懂！离婚就是你们要分开，不在一起生活了。就像妈妈经常看的电视剧《中国式离婚》里面说的一样！”
　　“你说的基本上是对的。但是，不在一起生活未必就是坏事呀，有时候分开比在一起好，减少矛盾。比如，这些天我们与你妈妈不在一起，你有难过的地方吗？如果你不喜欢跟爸爸生活，你就选择妈妈。”
　　“没有，我喜欢跟爸爸在一起。但是，如果你和妈妈离婚以后，不一定就是我们俩啊！很可能有其他人，我……我不喜欢再有别人！”女儿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离婚可以，不让爸爸再找人。
　　这个问题在水建民看来可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如果不解决，以后与慕兰在一起怎么生活？不接受慕兰，更不会接受慕兰的孩子啊！
　　“宝贝，这是一个现在跟你说不清楚的问题。爸爸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说了。总之，人不能太自私。在考虑你的喜好同时，还要考虑别人。爸爸刚回来那天，搂着你，坐在沙发上已经与你说过了，爸爸妈妈在一起非常痛苦，这说明了什么呢？我们两人的性格脾气不同，分开了各自重新寻找情投意合的另一半，或许是一件好事。你不接受，难道就让爸爸妈妈痛苦一辈子？”水建民实事求是，并没有把责任推给苏秦一人。
　　“你是说妈妈她也痛苦吗？那她怎么不想离婚呢?爸爸，我长大了，懂事了，你就不要隐瞒我了，你们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宝贝，爸爸没有隐瞒你什么呀，有多少话是现在不应该跟你说的，我都与你说了。”
　　“今晚，妈妈与外婆说了你们的事情，我都听到了……”女儿就把自己怎么躲在病房外，以及在走廊听到的话全部告诉了水建民。
　　任何一对夫妻无论两人怎么闹，都不愿意孩子卷入感情纷争中，都怕伤害到孩子，当然也包括水建民苏秦这对冤家。但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孩子已经被多次的疏忽扯了进来。力逼水建民要把她当大人来交流了。于是，水建民就把对苏秦的种种不满，和盘托出：“……你回忆一下，从你记事起，你妈是不是这样？她随心所欲痛快了，可是爸爸却苦了，这就是爸爸想离婚的原因。”
　　“爸爸，以前我小，不能帮助你。以后，我帮助你把妈妈的坏脾气改掉，你就再原谅她一次好不好？”女儿缠着爸爸答应。
　　“你放开手，爸爸开门。”水建民拿出钥匙开门。
　　“爸爸，你说话呀！”进门后，女儿还是催着爸爸答应不离婚。
　　“宝贝，我们暂时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你看外公与你妈妈都躺在医院，我们现在谈这个事情不太合适。以后再说吧！”从爸爸的话里，水晶并没有听出外婆担心的，好像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明天就要发生，但是，她还是担心地嘱咐爸爸：“爸爸，我们老师说过，无论有多大矛盾，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你现在可以答应我吧？”
　　女儿的这句话，说的像个小大人似的，可见得是煞费苦心了。水建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疼，他把女儿一把拥进怀里：“宝贝，这个爸爸可以答应你，因为爸爸一直在退！”
　　有人说过，婚姻是一所大学，那些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是学士；懂得对方想要的，是硕士；那些能把日子过得如春日出游一般愉快，不给自己留下遗憾，也不给对方制造遗憾的，是博士了；要想从这所学校毕业，需要一分天资，两分勤奋，十分智慧。
　　望着现在说起来眼里都噙着泪水的水建民，张旭非常理解他的左右为难：“你不能给孩子一个明确的答复，我非常理解。因为这是一个严谨的问题，稍不注意，就能给孩子一个无法挽回的伤害。但是，你现在必须要给自己一个答复，这就是我今天准备与你长谈的，琐碎而复杂的问题。”
　　“必须离婚。这就是对我自己最负责任的答复！”
　　“你的婚姻出现问题，我们早有耳闻,，也知道一些皮毛，苏秦负主要责任。除此之外，你自己有没有责任？”
　　“我也有责任。”
　　“能不能详细地阐述一下？”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你万箭穿心，你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嗟叹，但永远不会清楚你伤口究竟溃烂到何种境地。所以，水建民并不想把血痂撕开让人参观，哪怕是亲如兄弟的张旭。但是，义兄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多次过问自己的家事，自己岂有不掏心掏肺之理？
　　“能……”水建民就像一个外科主刀手一样，解剖了危害自己婚姻的肿瘤。
　　“苏秦有外遇的事情她父母知道不？”
　　“应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因为我觉得她的出轨，确实也有我的问题。”水建民客观公正的剖析着自己的夫妻关系：“但我也不是故意的。面对她的种种言行，我哪有那个心情？所以，这也就是我迫切想离婚的原因。再这么维持下去，不是对自己负责不负责的问题了，而是非常不道德了！”
　　“从什么时候她就这样了？”
　　“哪样？出轨吗？”水建民想了一下：“据她自己说，大约六年了吧！我们分床睡近十年了。我母亲去世，为花钱在老家与我闹那次开始，回来我就这样了。”
　　“不会吧？你是说从那次开始，这么多年你们之间就没有……”张旭诧异至极。
　　“那个还有。需要就过来，完成任务嘛，完全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和义务。”
　　“她有出轨，你呢？”
　　“我，我没有。”水建民还不想暴露慕兰，那是他珍藏于心的宝贝。尽管张旭与他的关系胜似亲兄弟，他也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更何况这么多年他确实没有！
　　“她都受不了，你是怎么过来的？你可是男人啊！”张旭像在听“天方夜谭”。
　　“喝酒啊！喝醉了，疲惫了，昏睡了，什么也就无所谓了！结婚前我可是滴酒不沾啊！”水建民望着似信非信的张旭：“你好像不相信，或者不能理解？我估计，你想到了‘酒后乱性’这个词。那都是做了坏事不想承担责任的人骗人的托词。人的品性分三六九等，就像酒的度数有低度高度一样。有些人是喝醉了扑向真爱，有些人喝醉了是扑向自己卑劣的邪恶欲望而已。酒醉乱性现象虽然有，但不是人人。按照科学研究与我自己的亲身体验，喝酒与发生关系没有必然关系，饮酒过量反而会使性能力下降。你是男人，难道你没有这个体会吗？”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是个俗人，喝过酒到家我就有这个冲动和想法，尽管完不成作业，还是要和媳妇搂搂抱抱，拉拉扯扯……”张旭与建民耳语着男人之间的隐私。
　　“呵呵——”“嘿嘿——”
　　“那是你媳妇脾气好，你喜欢。如果她是完不成作业骂你狗血喷头的女人，估计你避之都不及，还谈什么冲动和想法。”
　　“嘿嘿，对，说得对！我这是站说话不腰疼！”张旭听着建民这虐心的故事，实在不忍心再阻止他离婚：“哎呀，怎么办呢？”他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努力思考着。
　　“义兄，你这样左右为难，是不是什么使命还没有完成？除了离婚这件事不能答应你，其他的你说一我不二。”水建民表态。
　　“本来我是想阻止你离婚的，但是，让你过着苦行僧生活我又于心不忍。以前只知道你们不太和谐，但是不知到这个程度。人生短短几十年，图的是什么？所以，我支持你离婚。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你说。”
　　“离婚可以，调动放弃。你就在这里重新组织一个家庭，从女婿的角色转换成义子，照顾两位老人至终了。这样，也不枉老领导疼你一场，兄弟的缘分，女儿的祈盼！”
　　调动的初衷，是因为慕兰；离婚的目的，也是因慕兰。放弃调动，在这里组织家庭，这不是在以锥飡壸吗？
　　“不能。我做不到！”水建民脱口而出。
　　“不能？刚才你还说除了离婚，其他的我说一你不二。”张旭生气了。
　　“义兄，我说的不矛盾啊！”
　　“水建民，你不要再跟我提回去照顾家庭，我觉得你这个回去照顾家庭的理由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大家庭需要照顾，这个小家庭就不要吗？这究竟什么鬼今天你必须跟我说清楚！”
　　望着满脸通红的义兄领导，水建民知道，那不仅仅是酒精的作用，他想一吐为快。但是，他又担心他会有苏秦的想法，误会自己是因为慕兰才故意找茬要离婚，那样自己就成了卑鄙的小人、慕兰就是罪魁祸首了！
　　就在他还在犹豫彷徨之际，张旭发出了最后通牒：“水建民，你口口声声称我义兄，你真的拿我当义兄待了吗？我能把夫妻之事掏给你，你还有什么不能与我言语的？今天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以后就割恩断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