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决定明天出院后，晚上苏秦给李雁鸣打了电话。
　　“李主任你好！我是苏秦。”
　　“哦，苏秦。”听到苏秦的电话，李雁鸣感觉有点被动：“不好意思，一直忙，都没有时间去看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一个院子里几天都没有来看望，可见得关系怎么样？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显得虚伪。精明的李雁鸣不再客套，而是果断地说：“我现在就去看你。”
　　“不不不，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二十万的事情。”苏秦解释着，让对方不要来：“你那么忙就不要来了……”
　　“当面说，当面说。就这样，挂了啊！”
　　知道李雁鸣马上来，苏秦支走母亲：“妈，你去爸爸那里吧，马上主任来谈赔偿的事，你在这里说话不方便。”
　　几分钟后，李雁鸣到了。手里提了一个水果篮：“哎呀，真不好意思，几天都没来看你。”
　　“主任你客气了，大家都忙，你不是派代表来过嘛！”听母亲说，自己还在昏迷时，科室委派一个代表过来看过她。苏秦认为那只不过是打探消息、看笑话而已。
　　“是的，听到你这个消息后，我立即派小曾过来，知道已经脱离危险，我们就放心了。我在会上强调：看望苏秦大家自由行动、穿插进行，不要在上班时间即可。因为科室人手不够你是知道的。”主任一边解释，一边放下果篮，然后四周环视一下，坐在苏秦的床边：“咦，怎么就你一个人？”
　　“我妈刚才去看我爸了。谢谢主任亲自来看我！”苏秦拉着主任的手哭泣着，一反常态的在同事面前示弱起来：“让大家看笑话了！”
　　“你不能这么说，谁能一帆风顺？谁都有想不开的时候。想当年，我不也是寻死觅活的吗？”主任很真诚地安慰着：“不过，我那是抑郁症所致。你，究竟是为什么？”
　　“我，唉——难于启齿，还是不说了吧！”苏秦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如果你觉得为难，那就不说吧！”李雁鸣从水建民嘴里已经得知大概，所以并没有多大兴趣想听，碍于情面说点客气话：“总之，要想开一点，我们要为自己而活！”
　　“我不是因为离婚痛苦而不说，而是觉得难于面对你说这个事情。因为我曾经为此与你发生过不愉快，现在终于轮到我了！呜呜——”苏秦用被子蒙住脸。
　　“啊！因为我？哎呀，哎呀，苏秦你别哭。如果因为我而不好意思，那大可不必。”至此，主任基本明白了怎么一回事：“你是说你们家的柳下惠已经坐怀大乱了？”
　　“那倒没有。我也没有发现过，所以我不能赖他。”苏秦可怜巴巴的模样：“不知道什么原因，一辈子没有打上他的缘分。表面上看我们家风平浪静，实际根本不是，我们早就分床睡了！现在，他又准备调动回老家，我不同意。从年前一直闹到现在，要不，我怎么会犯那个低级错误？我的心都是被他搅乱的！”
　　平时，苏秦在同事间一般是没有知心话可说的，所以她今天的坦诚是罕见的。能把这些隐私告诉自己，李雁鸣实在没有想到，所以，内心被她感动了：“怪不得的。我一直奇怪以你的水平怎么会犯那个错误。那现在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只要他不回老家，离婚我同意。再一个，把我赔的二十万钱付了，我立马就签字给他。”
　　“他怎么说？”
　　“我还没有跟他谈。”
　　“那你找我是什么意思？”李雁鸣不明白苏秦跟她讲这个话的意思。
　　“我担心他不会同意我的要求，我自己一下子又拿不出这个数。想请你替我出出主意或者再做做对方思想工作。”
　　“苏秦，估计达不到你的想法。你不知道我做了多少工作对方才同意这个数。”主任摇摇头。
　　“他告诉我了，为此我们两人还吵了一架。他以为我不领你的情，其实，我哪能不领情，您的关心与照顾我是铭记在心的！我是实在拿不出这么多了！”
　　“你父母能不能帮这个忙，或者借什么的？”
　　“水建民要回老家、要离婚，爸爸又因为我的事情刺激住院，我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给他们老人增加麻烦了。他们有钱我也张不了这个口了。”苏秦说着自己的无可奈何。
　　“那你干脆丢掉工作跟他回老家！这样二十万就不用花了，我们也好结案交代。”
　　“我又不痴。他要求回老家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实际就是想离婚。如果我丢掉工作跟他走，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再被他抛弃，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再说我的父母就我一个孩子，到老了我却离开他们怎么说得过去？所以，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走的，我宁愿离婚。钱，如果你实在谈不下来，我就是借债、拿贷款也要给，保住饭碗要紧，大不了白苦一年。”苏秦清楚表白了自己的态度。
　　苏秦与主任“推心置腹”的内容跟母亲说的话，那可是大相径庭。她这样做的目的，主要就是找个借口，向李雁鸣传递一个信息：你觊觎已久的水建民马上就是自由之身了，你可以搬掉挡在当中的石头前行了。而这块石头对于你来说，只要想搬，轻而易举。
　　“何去何从，你们自己做决定。我们外人不好说的太多。总之要抓紧时间，王秋果现在还好稳控，一旦出院了她不会听我们的。如果拿不到钱，很可能就变成上访了。到时候，院长、书记以及主管局都知道了，我就一点都帮不了你了。”
　　“你是说，领导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苏秦故作惊讶！
　　“是呀，是我一直控制在我们科室内部处理的，所以我才着急的呀！”
　　“哎呀，太难为你了，主任！”苏秦显得很着急的样子：“怎么办呢？这怎么办是好呢？”
　　“要想钱少一点，唯一的就是你们家自己出面找对方谈谈，看看有没有这个可能，反正我是无能为力了。”
　　“我们家还有谁能谈？以现在的紧张关系，我不一定叫得动他。试试看吧，还请主任你把王秋果稳住，让她多住几天。如果叫不动到时候还请你，因为外人他不好意思拒绝。”
　　“好的，这个可以。我也准备下班了，你好好休息吧！”李雁鸣就此与苏秦握手告别。
　　“主任，今天的话您千万替我保密哦！”临别苏秦还不忘嘱咐主任帮忙保密：“再见！谢谢您来看我！”
　　主任走后，苏秦迅速拨打了一个饭店老板的电话，约好明天与之见面的时间地点。
　　按照丈母娘的吩咐，水建民把孩子送到学校以后，就过来给苏秦办出院手续了。回到家，安顿好，正在做饭时，接到张院长的电话：“能不能出来吃中饭？有事情商谈。”
　　“不能！苏秦刚才出院到家，我正在做饭。饭后我去你办公室行不行？”
　　“饭做好你去吧，我自己吃。”苏秦本来因为水建民在家碍事，所以跟人约好下午在地下车库见面。现在听到有人约他出去吃饭，正好不过。
　　听到妻子说他可以去，他又连忙改口：“张院长，我把饭做好再去会不会影响你们的时间？”
　　“什么你们，就我们两个。嗯，我在‘外婆厨房’等你！”
　　“外婆厨房”在学院旁边，是一个规模不大但很安静的饭店。水建民把饭做好，盛上桌子后，跟苏秦打过招呼，才洗手换衣服出去。
　　张院长早已一个人坐在那里玩手机等候。桌子上的四个菜，两瓶酒陪着张院长在默默等候。
　　“吆，两个人两瓶酒，你想今晚赖在‘外婆’家不走啊！”水建民进来了。
　　“来啦！慢慢喝，喝多少就多少，不着急。”张旭打开瓶盖斟酒。
　　“看这个架势是有重大事情要谈了？”水建民了解张旭,一般与他谈重要的问题，都会找一个安静的环境，边吃边聊。
　　“重大谈不上，但是复杂。”他端起酒杯：“来，老规矩。”
　　酒过三巡后，张旭从包里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今天上午，我们学院党委收到了市纪委的关于你的纪律处分决定——党内警告。依据：《中国共产党纪律处分条例》第一百三十六条党员领导干部不重视家风建设，对配偶、子女及其配偶失管失教，造成不良影响或者严重后果的，给予警告或者严重警告处分；情节严重的，给予撤销党内职务处分。”
　　水建民接过来，认真看了一遍。然后笑着说：“服！我心服口服！我确实犯了失管失教错误。来，为我的‘党内警告处分’干一杯！”
　　“呵呵——”张旭会心一笑：“说实话，也确实值得庆贺！”
　　“如果不是你与老岳的及时救助，有谁能知道我水建民冤枉？就有冤枉，三五年过后你再申诉吧！到那时，大小环境都变成啥样，神仙也预测不到。”想起被审查的一幕，水建民心里还是有阴影的：“想想都后怕。这个处分我服，早有这个心理准备！来，我敬你！”
　　“你说的是实话。我就是起个推波助澜作用，关键是你老岳的‘牺牲’。如果不是他的公正无私，苏秦不会服药自杀，也就没有‘人将死其言也善’的表现；如果没有那封良心发现的短信，你的处分不会来得这么快，这么轻，不知道还要糊里糊涂纠缠多长时间呢！“张旭实事求是的分析着各种可能。
　　“就是呀！调动泡汤了，工作受影响，家庭生活各方面都卷入这场无休无止的纷争中，特别是人的心情全坏了。义兄，你不知道，我最痛心的是我女儿。这一个月来她就像变了个人。以前很单纯、不谙世事的样子，现在都知道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了。“
　　“劝你什么事情退一步？”
　　水建民就把那天女儿偷听到外婆与妈妈对话内容后的表现，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