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

　　入院以来，今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吃饭，而且吃的很多。吃完，苏秦对母亲说：“妈，叫他把女儿带过来。”
　　“好好。”母亲知道她想女儿了，赶忙打电话：“建民，接到宝贝了吗？”
　　“接到了，正往回家的路上。”
　　“你把她送到这边来，她妈想她了。”
　　“好！现在就去还是让她吃过饭再去？”
　　“都行！随便她自己！”
　　“宝贝，你妈妈清醒了，她想见你。你看你什么时候去看她方便？”水建民一边开车一边问。
　　“嗯，随便。我就是有点饿了！”女儿并不是那种迫不及待。
　　“饿了那就先吃饭。爸爸做还是在外面吃？”水建民没有一点家长制作风。
　　“爸爸做。我不喜欢去外面吃。”
　　“好，我们吃完再去医院，不开车，只当散步。”女儿的意见正合水建民的意。
　　好久没有这样悠闲自在的散步了。走在霓虹灯闪烁，人头攒动的街道上，水建民觉得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好像都在慢慢苏醒，神经也在慢慢放松。他嘱咐女儿：“见到你妈，要好好安慰她，多说一点好话给她听。”
　　“为什么？”女儿拉着爸爸的手，仰着头问：“哪些话叫好话？”
　　“比如，想妈妈啦之类的话，就是让她开心的话。她高兴了，心情好了，身体恢复的才快，才能早一点回家，爸爸才能安心去上班啊！”
　　“爸爸，你是不是已经原谅妈妈了？你们不会再分开了，是吧？”女儿想起爸爸那次试探她的话。
　　没想到女儿突然说出这个敏感的话题，让水建民一时难以回答。他沉默了一会说：“会不会分开那要看你妈的态度。如果她还像以前那样任性霸道，爸爸就很痛苦，不分开怎么办？难道你愿意爸爸永远过着不快乐的生活？”
　　“不愿意！”女儿觉得爸爸的话很有道理。此时，在这个幼小的心灵里就埋下了一颗“拯救家庭”的种子，复合父母关系这个重担她要勇敢的挑起来。
　　父女俩走进病房时，他们正在说”医疗事故“，苏秦认为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她，母亲正在批评她。
　　看到气氛不对以及鉴于送饭时苏秦不理他的表现，水建民把女儿送到苏秦跟前后就找个借口走了：“宝贝，你与外婆陪妈妈说说话。爸爸去外公那里看看。”
　　“外婆好！”女儿听话地跟外婆、妈妈打招呼，然后依偎在床头。“妈妈，你好点了吗？”
　　“嗯。”苏秦点点头，然后从头摸到手，眼里噙着泪水。
　　“宝贝，你饭吃了没？”外婆问。
　　“吃了！爸爸做的。”为了回应妈妈，完成爸爸提出的让妈妈开心的任务，水晶提出了以前爸爸妈妈准备实施、自己不同意的计划：“妈妈，为了减轻你们的负担，这学期我同意住校。这样，就不需要你们接送了。”
　　以前，她和水建民商量过，想把女儿放在学校寄宿，培养她的独立自主能力，女儿不同意。可是，现在自己突然提出来，是不是水建民的主意？于是，她问：”你不是不同意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同意了？”
　　“因为我现在长大了，懂事了，我不想你们这样累。你们都很忙，每天还要抽出时间去接我，不如我住学校方便。再说了，我们班几个住校的同学，自从住校以后，成绩都比以前好了。所以，我就想通了！”女儿陈述着自己思想转变的过程。
　　“是不是你爸爸这么说的？”
　　“妈妈，不是爸爸说的，爸爸不知道，我还没有跟他说过。是我自己这么想的。“
　　“我不相信。”苏秦冷冷地说。
　　“妈妈，你为什么不相信？”本来是想在妈妈面前表现自己懂事了、长大了，让她开心。没想到，又无意中惹她不高兴。女儿不理解妈妈为什么总不信任人。
　　“是啊！苏秦，你为什么总是对人缺少信任？就像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件事，你也不相信。认为是别人看你不顺眼，故意栽赃陷害你。如果你没有错，这么多年怎么没有人陷害你？”因为孙女在旁边，所以母亲没有说清楚刚才那件事是什么事。
　　苏秦怀疑女儿想住校是水建民的主意，还是源于对水建民的不信任，她认为水建民恨她，在故意报复她。尽管母亲一直在她面前夸水建民如何如何大度，不计前嫌的伺候她照顾她，但是，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不相信。他们的1月29日签的那份协议，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一样，时刻忘记不了。明天就到期了，自己也没有找到丈夫婚外情的证据。按照协议规定，她就要无条件的同意离婚。接下来，水建民就要回老家了。考虑到女儿不会给他或者暂时带不走，自己现在还不能接送，所以在走之前，把女儿安排住校。所以，故意叫女儿转告她准备钱。住校每个学年大约三万多，现在是下半学期，至少要拿出一万五才行。刚才母亲说的医疗事故，对方索要二十万，水建民说他没有钱，分明是不想过问。他怎么可能会出这个钱呢？事情又不是他出的。他现在巴不得一步离开他们……苏秦就这么胡思乱想着，以至于女儿从她手心里滑落她都不知道。
　　虽然外婆没有说清楚什么事情，但是，从“栽赃、陷害”这些字眼上，水晶还是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最近，她一直被这类事情困扰着，她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害人？妈妈害爸爸，别人又害妈妈，说不定哪一天自己也会被别人害了，……好恐怖！她有点不寒而栗。于是，她悄悄地从母亲爱抚的手中滑出，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病房外的走廊里不说话了。
　　“不是我不相信他，事实就是这样。不过，我也不生气，是我负他在先，他怎么做我都接受，我现在想开了。”苏秦缓缓地说。
　　“你不要多想！他还能怎么做？已经既成事实了，就是把你杀了也挽救不回来了。”母亲以为女儿怕水建民记恨她诬陷的事情。
　　“他才不会做这个愚蠢的事情。他想杀人，不会让你看到一滴血的。”
　　“苏秦，我们讲话一定要凭良心。水建民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人家在里面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一出来二话没有说，就伺候你爸和你。如果是小肚鸡肠的人，不问你不行吗？你都对人家下如此毒手了，人家还有什么伺候你的必要？还为你的事情跑来跑去，如果不是钱解决不了，他不会告诉我的，到现在你爸爸都不知道。为什么？不就是怕我们焦心的嘛！”
　　“你们不懂。”母亲说了那么多的好话，依然没有温暖她的心：“那都是做给你们看的假象。不相信，明天你看。”
　　“明天我看？明天我看什么？“母亲索性放下手里的活，坐到了床边。
　　“不需要我说，明天你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苏秦，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有什么事情你赶紧说出来，不能再作了。我们这个家在走下坡路，你看不出来吗？看看就要作散了！”在母亲听来明天似乎要发生什么不测，吓得近乎哀求女儿了。
　　“哎呀，谈不上是谁在作。”虽然苏秦的心态还是不阳光，但是，较之前相比好像沉稳了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点火就着了。在说这一些问题的时候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
　　一旁的母亲可急了，她催着女儿：“我的姑奶嘞！你不要卖关子了，有什么你赶紧说，我们家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难道你妈伺候你这么多天你就没有一点感动吗？你也知道，我是在强打精神支撑这个家啊!“
　　“你别担心，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哎，女儿呢？”到现在，苏秦才想起水晶。
　　“刚才不是还趴在你床头的吗？我也没注意。要么，去他爸爸那里了！”母亲此时最担心的是苏秦对她隐瞒的事情：“她不在更好，我们好说话。”
　　走廊里的水晶，什么都听到了。当听到外婆与母亲说并不想让她知道，所以兴趣更浓。她觉得自己不小了，应该知道家里的事情了。她怕自己被发现，所以悄悄的蹲了下来。
　　在母亲的请求下，苏秦就把年前夫妻两人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
　　“你说你们已经签了离婚协议？那他完全可以对这个家不管不顾啊！”
　　“没有。不是离婚协议！那个，怎么说呢，应该是预备协议吧！”
　　“什么预备、正式的，你都把我搞糊涂了！”
　　苏秦又把签定协议的内容与过程详细说了一下。
　　“哦，你是说离婚不离婚就取决于他有没有婚外情？有就离，没有就不离。而有没有婚外情就看他们一个月之间有没有联系？是吧？”
　　“不对！您理解反了！有就不离，没有就离！”
　　“你这都叫什么想法？不符合常理啊！他外面有人了，你反而不离婚；好好的你却离婚。你妈我没看出什么高明之处！”
　　“他想离婚又不承认自己外面有人，找借口说夫妻感情不合。我签这个协议的目的，就是为了掌握第一手证据，让他的谎言不攻自破，离不成婚。”
　　“那现在时间到了，你掌握了多少证据？我怎么感觉你这个办法不够严谨呢？”
　　“也许是哪个地方确实有疏漏，住院前我一点都没有掌握到。本来我搞水建民的目的除了破坏他调动计划，再一个就是让他失去自由，两人无法联系。他被纪委带走时确实忘记了拿手机，手机一直在我手里，我自己最有发言权，我承认，他们确实没有联系。所以，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根据协议内容，明天他提出签离婚协议，我是没有办法说不了。”
　　“不会吧？建民就不像要离婚的样子。”母亲还是疑惑：“即使要离，现在也不是时候，你和你爸爸都躺在医院，他能张得开口吗？”
　　“他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知道离婚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所以更装出一副君子模样！是做了婊子，还要立贞节牌坊的人！上次协议签了还叫我不要让你们知道。现在我想通了，迟早都一样，不就是离婚嘛？！”这是苏秦第一次对离婚比较开通的想法。也许是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对人生有了一个深刻的感悟。
　　“你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了？”母亲问：“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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