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水晶基本上听到了妈妈和外婆的谈话内容，由于年龄的原因，只能理解一部分。但是，妈妈陷害爸爸的前因后果，她至此是明白了。她想，如果爸爸不提离婚，妈妈就不会害他。爸爸为什么非要离婚呢？是不是如妈妈所说，爸爸外面有女人了呢？会不会是我在视频中看到的那个阿姨呢？如果是，妈妈整天捧着爸爸的手机，怎么又没发现他们在联系的呢？难道是爸爸提前叫阿姨不联系？不，不对！爸爸被纪委带走，事前他怎么会知道？那天的情景，水晶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她想来想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既觉得责任在爸爸这边，又觉得在妈妈那边。让她小小的年纪就体验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难处。所以，她决定再和爸爸谈谈。所以，她还没有听到底就悄悄的溜了！她从隔壁房间出去，到外公病房找爸爸去了。
　　当水建民搀着女儿的手再次出现在苏秦的病房时，外婆的心里是五味杂陈。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她怎么感觉到，孙女粘父亲的程度似乎比粘自己的女儿高的多？于是，她强颜欢笑开了个玩笑：“怪不得人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你看，一刻离不了！”
　　“呵呵。”水建民很享受这份快乐，亲昵的抚摸着女儿的头，根本不知道岳母的心酸。他说：“妈，明天早晨吃什么？”
　　“她喜欢吃猪血豆腐汤，你就再做一次呗！”岳母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好的。我把宝贝送到学校就过来。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现在就回去了，宝贝明天还要上学。”水建民又对女儿说：“跟外婆与妈妈再见！”
　　“外婆再见！妈妈再见！”
　　“再见！”苏秦也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
　　“回吧！”岳母往门口扬了扬手。
　　女儿的打算以及面对水建民的所有表现，使做母亲的一夜没有睡好。她不知道女儿的打算是否合理可行，自己是不是应该支持他？以前有老头子掌舵，只要配合一下摇橹即可。现在，老头子不但不能正常交流，还有刺激发病的可能，所以，从今以后，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都不能与他说了。本来指望到老有女儿女婿，没想到现在两人闹到水火不容……想到这里，她泪如雨下。
　　次日早晨，她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苏秦，这么多天我太累了，我想回去休息休息。今天，就叫水建民来照顾你，你爸那儿有护工。行吗？”
　　“你回吧，我一个人能行，你把今天的饭订好或者他把饭送过来就行了。”苏秦间接拒绝着。
　　“行什么啊！晕头晕脑的样子万一摔着怎么办？既然你已经做好离婚的准备了，利用这个机会，两人好好谈谈不是更好吗？你主动提出来，一是表明我们不赖着他的态度，二是看他怎么说？”
　　“好吧！”苏秦觉得母亲的话也有道理。
　　
　　“妈，我顺便从街上买了一盒肠粉，汤做的也多，您就一起吃吧！”女婿进屋就说。
　　“好好。你自己吃了没有？”正在伺候女儿洗漱的岳母问。
　　“吃了。排骨汤青菜面，一人打了一个荷包蛋。”
　　很平常、很轻松的一句话，在苏秦看来就是一种挑衅，一种没有在意、重视自己的挑衅。我刚才脱离险境，你没有担心焦虑，吃好、喝好、睡好！所以，等母亲走后，她和水建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没有喝两杯？”
　　“什么喝两杯？你说的什么意思？”水建民没有明白苏秦怎么会突然扯到喝两杯上。
　　“装什么装？难道喝酒你也不懂了吗？那可是你一辈子的嗜好啊！”虽然话不好听，但是，苏秦却是好好说的——声音不大，语调低缓。
　　水建民正在洗碗洗壶收拾整理，听到苏秦如是说，就停了下来：“再嗜好，早晨我也没有喝过。你突然这样问，我真的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日子不是特殊嘛！不应该庆祝庆祝？”苏秦阴阳怪气的样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哦，3月1日。”本来水建民并没有想在今天提那个事情，正如岳母所说，环境所逼，张不开口。既然她主动出击，且来势汹汹，他决定好好谈一谈：“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知道就好。”
　　“苏秦，我水建民再怎么的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这个事情，这是做人的基本准则。何况还要你检查验收，审核通过呢？就即使通过了也不会喝酒庆祝，因为没有什么值得我如此高兴的。没有谁会认为离婚是一件喜事，这是人生的一大瑕疵。”水建民表明自己的观点。
　　从水建民的话里，苏秦听出了他并没有放弃离婚的想法，只不过暂时不提而已。她继续说：“这个时候不是什么非常时期，没有什么不可做的事情。你不要多想！我也不想欠这个人情！按照协议办事！”
　　“你这个样子怎么办？”水建民不卑不亢。
　　“好办！不需要什么过堂检查了，你赢了！你把离婚协议拿来，现在就签字给你。”明知道没有什么证据可以拿出来，不如稀里糊涂装大度。
　　苏秦的主动让水建民犯了难为：同意吧，显得自己有点小人了；不同意吧，又怕时过境迁出了意外。翻脸不认人的事情，她可没少干过！他说：“苏秦，别闹了，安静一点好吗？不为你自己，就算为爸爸着想吧！一切等你们出院后再说吧！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商量一下二十万的问题，怎么办？”
　　“二十万是谁跟你说的，李雁鸣吗？她凭什么说是我的责任？”
　　“苏秦，怎么会是李雁鸣呢？是那个被切断输卵管的王秋果。人家就直接告你不作为，反复提醒你出现的异常情况，你都说是正常现象，没有做一点补救措施，你开的处方也显示存在这个问题。其实，问题主要在初诊医生，但是，她是技术与水平问题。人家对她并没有多大意见；而你呢，三甲医院的主治医师，是态度问题。没有重视患者的呼声，没有仔细检查。人家对你不满的就是态度，当时是一副心不在焉、烦躁的样子，把人支走为目的。”水建民害怕她误会主任，把事情搞砸，所以极力解释：“如果你没有错，难道人家李主任能赖你？赖你她得到什么好处，她可是这个科室负责人啊！是有连带责任的呀！出了这个事情，人家鞍前马后的跑，左右上下协调。开始对方要五十万，是她做了许多思想工作才降到二十万的。”
　　水建民在讲解这件事的时候，苏秦是斜着眼注视着他的表情，她感觉到这些天丈夫和李雁鸣接触不少，中毒很深。她酸溜溜的说：“没想到你懂的挺多！好像比我还专业！请问是不是师承李门了？我承认那天我确实很烦，我应该给她做一个体检，或者留院观察。这样，不要说一侧输卵管破裂，她就是全破裂与我苏秦无关。倒霉的是，当时我心烦意燥，现在赖上我了，这都拜你所赐。”
　　“苏秦，我们讲话要有良心。怎么拜我所赐呢？你下毒手将我送进纪委，自己良心不安，影响了情绪，出了事情还怪起我来了？你踢石头踢疼了脚，责任在石头吗？我以为你经历过生死考验，能参透人生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水建民摇摇头，失望的叹了口气！
　　“不为萝卜不拔菜！‘蝴蝶效应’！如果不是你无情无义要抛弃我们娘俩，我至于这样对你吗？”
　　“苏秦，你现在身体不好，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孰是孰非我们讨论过不止一次了。今天，你用‘蝴蝶效应’来形容我们相处至今的结果，是非常准确的，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家庭的事情虽然是一个冗长混沌说不清楚的问题，但是，究其原生问题，究竟谁是‘蝴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需要再去费口舌伤感情了！”水建民一如既往的大度、包容，甚至比以前还要大度：“现在急着做的是，二十万你到底是同意给还是不同意，要我出面处理还是不要，你都要说清楚了，省得我吃力不讨好！人家李主任还等回话呢！”
　　“死不了人，没有这么急，等我出院再说。”苏秦内心不想水建民与李雁鸣深度接触，更没有把心里话告诉他。
　　“好！这话是你说的哦，以后不管是什么结果，你怪不了别人！”水建民知道与她是商量不出什么好的结果了，只有等岳母休息好再说了。
　　苏秦妈妈哪里是回去休息？她是利用这个机会去找张院长的。她与张院长电话相约：“……张院长，老苏家现在赖上你了，大小事情都要来烦你！……具体你要我说什么事，一句两句我还就真说不了，马上我去你办公室吧……那也好，我在家等你！”
　　因为知道张院长事情繁多，所以他们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一个是离婚，一个是跟调。这两件事您是征求我意见，是否切实可行，是这个意思吧？”听完老夫人的话，张旭总结了一下主要内容。
　　“对对，是这个意思！”
　　“首先感谢您对我的信任，把家里的隐私和盘托出，那么，我就要对您这个家庭负责。不管语言是否入耳中听，您都不能生气伤心好吗？”
　　“张院长，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我找您除了您这个人特别稳重公正，更重要是这个身份以及对我这个家庭很了解。要的就是实话实说效果。”
　　“这两个意见都可行，执行哪一条都能解决久拖不决的烦恼。但是，相对来说，第一条更靠谱一点！你想想哦，本来两人就性格合不来，现在你丢掉工作跟他到新的环境，还能有多少幸福指数可言，没人敢说。婚姻不幸福的女人，要么人格不独立，要么经济不独立。他们之所以一地鸡毛，就是您女儿在人格独立方面有所欠缺，如果现在再来个没有工作，可以想象她的以后了。二十万对于你们来说，不应该是个难题。把工作保住，和平分手后再重新组织一个家庭，找一个性格相近的人，或许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她跟调不是放弃工作。如果能花点小钱不声不响的走人更好，不能，凭行医资格证去开一个私人门诊或者找个工作不会有问题的。”母亲还是倾向于夫妻和好。
　　“钱不赔完，单位与主管局怎么可能放行？除非对方不再追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放弃原则，几乎是没人敢做的事情。而且，你们年龄越来越大，从照顾的角度分析，跟调也不太靠谱！”
　　“谁说不是呢！但是没办法呀！只要他们夫妻俩能好好过下去，我们可以忽略不计了。谁能想到今天这个地步？好在我们还有这个经济能力，体力不支时就去养老院终了算了。”说到伤心处，老夫人忍不住泪流。
　　这也是张旭内心一直不愿意放水建民走的痛点，实际上水建民没有什么错，但是一旦做起来就显得忘恩负义，不近人情了！
　　“建民什么意见？”张旭问。
　　“不知道，从没有摆到桌面上谈过。我也是昨天晚才知道，今天我就来找您，而且谎称说回去休息的，就是故意让空给他们自己谈。张院长，您和水建民关系不错，就麻烦您一手托两家，给我们找个最佳归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