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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情仇(7)

作品名称:关东情仇      作者:不想多说      发布时间:2009-04-13 19:16:48      字数:4651

第十二节
出了曹桥镇,娶亲队伍走入茫茫的大地夹着的一条黄土路,收过庄稼的土地露着大片的黄土。垄上一排排裸着割过的高粱和苞米的马耳扎。舒佑山被眼前的广阔的天地所激动。今天,他是新郎,今天他要从这条路上迎回他青梅竹马,心爱着的麦秀。他觉得今天的天高得没边,他朝天空看去。看见天深深地探向太阳的后边。舒佑山放眼看着前面的龙岗,龙岗弯曲,腾跃着扑向西边的大地。他感觉到它是活的,它有灵气,忽然,舒佑山听见天空有声音,他抬头一看,是几种成群的鸟雀一齐向西边飞。边飞边叫,凭着经常入山打猎的经验,舒佑山知道,没有大的惊动,鸟不会这样一起成群向一个方向奔命。他说,老吴,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他听见头顶划过一声尖啸。玩惯枪的舒佑山心里一惊,他知道这是子弹划过空中的声音,他扭头向东北方向一看,打省城过来的那条路上,有一块白色的,中间印一个红点的东西在飘动。这东西他见过,省城日本洋行里都挂着这东西,是日本国旗。舒佑山说,不好,老吴快把枪给我。吴麻子抽出枪递在舒佑山的手里,舒佑山说,跟上我,一夹跨下的雪青马飞奔上了龙岗。
舒佑山登上龙岗的地方正是岗弯处的三岔口,也正是龙岗摆尾处最高的地方。向南沿着龙摆尾走下龙岗,再向南走二十多里,进了山,就是茂杨口;向北,然后转东北,就是通省城的大路。舒佑山和吴麻子奔到那儿,勒马回头,向东北方向一看,两人大吃一惊!在东北方向的路上,一片黄鸦鸦的,望不到边的扛枪的队伍正向这边蠕动。在他们的前边,挑着日本国的国旗。吴麻子说,他妈的日本军队!日本军队真的打过来了。舒佑山说,怎么没咱们的军队打它?吴麻子说,打啦。在省城打了一天一夜,败走了。舒佑山咬一咬牙,说,老吴,咱俩打他个狗日的。舒佑山对着扛旗的日本兵举枪瞄准,忽然,曹桥镇方向响起稀稀拉拉的枪声。吴麻子说,东家,曹桥镇上也进了日本兵,咋办?舒佑山没时间多想,他朝后看看,迎亲的人早朝曹桥镇的方向飞奔而去,花轿扔在了路的一边,他说,老吴,回曹桥镇。吴麻子一把拉住舒佑山说,东家,现在回曹桥镇不就等于是送死?日本人杀人不眨眼!舒佑山说,可俺婶娘……,舒佑山还不知道,这时日本人已经占领了曹桥镇。舒老太的屋里冲进了日本兵。一个女佣尖叫一声,日本兵就一刀将她杀了。舒老太看见刺刀上的血,看看前胸后背流着血的女佣倒下去,她朝后一仰就完了。但是舒佑山想着婶娘。他说,老吴,咱得回去,去把俺婶娘接出来。吴麻子拽住舒佑山不放。话音刚落,吴麻子哎哟一声捂住脑袋。舒佑山扭头一看,他看见从吴麻子手指缝里咕嘟咕嘟冒出血来。舒佑山扯下身上系红花的红绫递过去说,打中了?吴麻子说,东家,擦着皮了,咱快走,得到县城报个信,吴麻子用红绫在头上缠了两道,舒佑山看看包住了,说,走,上县城。两人打马,沿着龙岗朝县城狂奔。
但是,这时候,县城也遭了日军的践踏。而且出了大事。
第十三节
日本军队在进攻省城时遭到中国军队的顽强抵抗,损失惨重,攻破省城后,日军在城内大肆狂虐,两天之后,他们朝龙岗方面推进,又遭到中国军队的狙击。等日本调来飞机大炮,却找不以中是军队的影儿了。日军大怒,他们挺着刺刀进了县城,一进县城,日军大开杀戒,沿街屠戮平民,奸淫妇女,这是第一队进城探虚实的日军。他们冲到全城最大的宅第关家大院门前之后,破门而入。
关善耕担心的是日军假如过来,在路上撞见接亲的队伍将不堪设想,但是他却觉得日军攻进县城不会怎么样。面对手无寸铁的平民,日军不会开杀戒。平白无故,他们只要蹲在关家大院内,日军也未必敢擅入民宅。他作了个比较,想当初,他的祖先随清兵入塞,攻占中原,一统天下的时候,兵有兵规,将有将约,对百姓不得骚扰。所以,他觉得,日军也未必敢破这个例。但是他想错了,日本人是野兽,野兽就不会有人性的规矩。他们已经杀红了眼,第一队日军打北门进入县城的时候,就只想发泄兽性,只想杀人、放火、奸淫。
那时,关善耕正在前厅招呼客人,因为日军进城,城内没有军队抵抗,也就没放一枪。他还不知道出了乱子,在前厅坐着。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他忽然想知道酒筵的预备情况,便从前厅朝后面走来。路过麦秀的屋子时,关善耕进去看了看;他看见金秀和小翠正陪着装扮一新的麦秀说话。关善耕笑了,他仔细看了麦秀一眼,心中忽然产生一点又高兴又失落的感觉。他希望子女们永远不要长大,总像孩子似的在他的膝前绕来绕去。但是孩子们都长起来,他一直以为还是个孩子的麦秀,今儿个也要出嫁了,这让他的心里不能没有失落。他觉得自己确实是老了,但是麦秀的这桩婚事他还是满意的。麦秀长得太美,性格又太柔弱,他只有嫁给舒佑山这样的人才算有靠山,才能撑起日子的门面,才能被保护着。想了这些,他又觉得宽心。因此,他冲着麦秀、金秀和小翠笑了笑,然后,就踱到后面的厨房去找他的堂弟,大总管关善犁。
那时,厨房内外全是人,忙得热火朝天,关善犁正在向管着酒席的仇占武交待着什么。看见关善耕,俩人就一起过来。关善耕说,酒席准备得怎么样了?仇占武说,大东家,差不多了。关善耕说,一定要弄好,这是关家的面子,别怕花钱。仇占武说,是,东家。对仇占武办事,关善耕还是信得过的。因为他是看着仇占武长大的。那时候,仇占武讨饭到这里,就被关善耕留住,送进西城牙子烧锅当了小伙计。一来二去,若干年后,这个头脑灵活的仇占武就被关善耕看中,让他当了西城牙子烧锅的管事。所以关善耕将办喜筵这个差事交给了仇占武。关善耕探头朝厨房里看看,人影幢幢,大长案上摆得丰盛,便放了心,他刚要转身回厅,忽然,想起酒的事。今天要启老窖,办喜筵,他吩咐必须给大家喝关家的老陈酒。便问关善犁,酒启了没有。关善犁想一想说,我去看看吧。说着,就去马厩牵马。关善耕便由原路回到前厅。他迈着方步,悠悠地走,地上铺着的青砖踩上去有一种舒服感。关善耕是极爱欣赏关家的宅第的。这宅第盖得大有古风而且坚固,亭院也设计得十分精巧。他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后来娶妻生子,女儿儿子们围着他一点点长大,又都嫁的嫁了,娶的也娶了,可这老宅还是那样,没什么变化,经住了漫长的岁月、悠悠日子。关善耕心情极好,走到刚刚进来的后宅门那儿,他轻轻将门推开。这一开,抬眼往里一望,立刻让他大吃一惊。麦秀屋子的房门开着,门口站着一个挑着膏药旗的日本兵,屋子里面十几个穿着黄军装的日本兵,将他的两个女儿和小翠剥得精光,正在轮奸。一个鬼子挺着刺刀,把轮过的金秀抓起来,朝地上一摔,然后一刀从她的下身戳进去。金秀惨叫一声就不动了。跟着几个日本后兵又将刺刀对准了麦秀了小翠。关善耕大怒,他撩起衣襟,从里面拽出盒子炮。但是,他的枪还没举起来,一个日本兵的枪却响了。关善耕一愣,他觉得好像有人当胸给了他一拳,打得他胸口一阵发麻,透不过气来,跟着他又听见几声脆响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时,刚把马牵出来的关善犁听到枪声,他放开马,折身奔回来,打开门缝朝里一看,他差点昏死过去。他看见躺在血窝里的三个女人和他的大哥关善耕,几个拿着长枪的日本兵正哇啦哇啦地说着什么,关善犁一下子明白过来,是日本兵。一瞬间,他知道关家遭了大殃,他突然想起南甸子烧锅启酒的关仁赋、银秀和那希汝,得马上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进城。关善犁撒腿朝后跑,抓住马翻身上去,冲出后院,直奔南城门。
第十四节
关仁赋、银秀、那希汝在关家大院出事之前就被派到南甸子烧锅取酒,也多亏了启酒仪式拖住了时间。关家开窖启窖酒,一定要自家的男人,开窖之前,要用十丈红布围住窖口,杀雄鸡祭酒神,然后下窖开瓮,再用系着红绫的木瓢舀三海碗瓮里的酒,放在酒神的供桌上,自己将瓢里的酒干下,这才能从瓮里舀酒。
银秀扯开红布,和那希汝两人将窖口围住,关仁赋持刀杀了雄鸡,将鸡血滴进一个大瓦盆里,对上热酒点着,放在酒神供桌前的石墩上,然后他从窖口处下去。关仁赋拿着一柄木头锤子,敲开瓮口的泥。再用粗竹签挑开瓮口的盖,一股奇浓的酒香立刻扑进他的鼻子。这时那希汝双手托着一个木盘,木盘里铺着一块红布,上面放着三只大海碗和一只系着红绫的木瓢走过来。关仁赋握着木瓢的把,将三碗酒舀满,又自捧一瓢,然后和托着木盘的那希汝出了窖,一起到供酒神的屋子。在他们的后面跟着银秀、刘甩头和烧锅上的伙计。关仁赋将木瓢放进木盘,毕恭毕敬地捧起一碗酒来放在供桌上,二十年埋在窖里的陈酒初出窖来,酒香溢进空气,窜进人们的鼻子,让在场的人感受到这片黑土地长出的浓香。关仁赋大口吸着香气,他甚至有一种陶醉感。他不住地吸着鼻子,用力地吞吐呼吸,他越吸越觉得心爽神清,越觉得满身是劲。他足足吸了有一袋烟的工夫,才觉得吸足了。便从木盘里再捧起一碗酒摆上供桌。三碗酒摆完,关仁赋端起木瓢,将瓢内的酒一饮而尽。他觉得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一股火流。脸上立刻扑上一片血色。他大叫一声,好!回过身,走出屋子,就在他准备带人下窖取酒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激如爆豆似的马蹄声。关仁赋听出这声音有点异样,有点太急太猛太慌乱。他心里一惊,这些天县城人人惊慌,传着日本人打着膏药旗打进省城的说法,并有打进省城就朝这边进攻的消息。日本人要占领中国,消灭中国,杀中国人,烧中国的土地。只要日军一来,恐怕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中国人日子就会马上难过了,就得有人遭殃。因此,关仁赋觉得这马蹄声仿佛就是一种不祥的预兆。他离开酒窖,折身走向南甸子烧锅的大门口。众人也趋步跟了过来。大伙刚刚走到土墙垛子那儿,关善犁一头大汗,奔到门口已经从马背上跳下来。他一跳下马背就发疯似地跑过来扑到关仁赋的面前,两手拍着大腿喊,仁赋,完了!日本兵进城了!关仁赋抓住关善犁的胳膊说,二叔,日本兵进城咋啦?关善犁泪如雨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大伙一齐围住关善犁,银秀拉住关善犁的一只手说,二叔,别急,有话慢说。关善犁看看银秀,又看看关仁赋,说,俺大哥、金秀、麦秀还有小翠,全给日本人杀了。银秀像被人在心上剜了一刀,她叫一声就朝后一仰,身子跟着就倒下去。在银秀后面站着的那希汝一把托住银秀,抱住她喊道:银秀!银秀!关仁赋松开拉着关善犁的手,他觉得自己的头好像被人砸了一杠子。他回身抓住土墙头,面色苍白纸,但却没吭一声,没掉一颗眼泪。麦秀是关家的一朵花儿,一朵欲开未开的花,但是就这么突然落了。金秀虽然放荡,但她是关仁赋的姐,是中国人,她没罪,更不应该被日本兵杀掉。关仁赋抱住墙头,看看倒在那希汝怀里的银秀突然狂喊一声,然后奔到刘甩头的屋里拿出枪来。刘甩头见状觉得一股热血直撞头顶,他喊,伙计们,拿家伙。然后,他走到关仁赋的面前,说,少东家,你发话吧,是死是活我们跟着。关仁赋奔到门边拴马的地方,解下他骑的枣红马,说,伙计们,进城杀鬼子!这时醒来的银秀和关善犁一起走过去,抓住他。关善犁说,仁赋,你要干啥?关仁赋说,进城和鬼子拼了。关善犁一把夺下他的枪,说,就我们这百十号人顶用?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关仁赋拿拳头擂着马鞍说,我要报仇,进城杀鬼子。关善犁说,如此大仇一定要报。但是你是关家的独苗,进城死了仇谁来报?关仁赋听了咬着牙说,二叔,咋办?关善犁说,上后屯,再作长远打算。关仁赋听了说,好。这时南门里响起响声,众人奔出烧锅,跑上龙岗。
割完庄稼的龙岗上一片精光,田垄像龙岗的鳞甲,有条有理地梳着龙岗的背,关家的土地裸出了它的本色,像个卸下肩上深重担子的硬汉,光着身了舒服地躺下休息。关仁赋带着众人在龙岗上飞快地走着,在走到岔向后屯的路口时,他看见龙岗的那边有两骑马朝这边飞奔而来。关仁赋一眼认出了那匹雪青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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