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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情仇(5)

作品名称:关东情仇      作者:不想多说      发布时间:2009-04-11 20:00:09      字数:5679

第七节
礼备齐,关善耕带着关仁赋,后面跟着刘甩头和仇占伍出了城。走上龙岗,四人催马小跑,仇占武显得心事重重,他突然催马赶到关善耕的身旁,说,东家,咱不该去。关善耕说,咋不该去?仇占武说,土匪毕竟是土匪,翻了脸,咱不等于给他送上门了吗。关善耕扭头看看仇占武,没说话。隔了一会儿。仇占武说。东家。关善耕冲他摆摆手,说,占武,你不要说了,今天就是进虎口也得进。跟在他们后面的关仁赋听见了他们的话,这使关仁赋的心里很乱,很烦,有一种要拼命的冲动。自古英雄出少年,关仁赋不是怕啥,关仁赋是少年也是英雄。他心里烦乱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不平。他不知道世界上为什么有这么多不平的事儿。为什么骑马挎枪的土匪可以随便杀人越货,可以侵宅入室,可被扰的百姓还得去赔罪?他的心中烧起一团怒火。
四匹马沿着龙岗走,沿着龙岗走可以看见两边广阔无边的土地。冬天沉重地裹着土地静静地卧着。像一群肌肤苍白,衣衫褴褛的女人;热血灌溉着她们的身子,她们渴望拥抱,渴望男人的手指将他们冻僵的身子抚暖。关仁赋望着龙岗两边的土地。忽然想起女人两个字。女人到底是什么呢?女人最值得爱还是最值得恨呢。在没到后屯认识小翠以前,关仁赋心中占着主要地位的女人是银秀。他把银秀当成母亲一样顺从信赖。但是,在这几天中,关仁赋的心中除了二姐银秀,又有一个女人钻了进去,而且他在这两个女人身上,真正地觉出女人是可爱的。女人是姐姐、是妹妹、是母亲;是推动他充满活力的力量。在后屯的三天中,十四岁的关仁赋得到了十三岁的小翠的温存的照应。她像小鸟一样依着他,她又像小狗一样护着他。她是那么善解人意,事事能想在他的前面。她陪着他说话儿,陪着他玩儿,陪着他在草垛里作一个家。在那个“家”里他紧紧地抱住小翠。他抱着小翠,觉得她的身子好暖,就像一团火。小翠把脸埋进他的怀里,说,少爷,我怕。关仁赋说,小翠,别管我叫少爷。小翠说,少爷,我真怕。关仁赋捧起她的脸来,朦胧中看见小翠那双像温柔的小鹿一样的眼睛正怯怯地望着他。关仁赋说,小翠,不要怕,我关仁赋是个男子汉,我娶你。那天晚上,关仁赋躺在小翠家的热乎乎的炕上。听着躺在他身边的小翠给他讲着许多他从未听过的事。讲着讲着,小翠先自己睡着了。但是关仁赋却睡不着,他感觉着小翠的细细的呼吸,他感觉出着小翠那样呼吸就像是微微吹起的一阵春风。让他感觉暖暖的,痒痒的。这让他睡意全消,心有所动,想到男人和女人神秘的事。第二天他醒来一睁开眼睛,小翠正含着笑意望着他。他看见小翠望着他的那双眼睛就像两泓平静的秋水。这使他的心忽然狂跳起来。他突然握住小翠的手。
仅三天的时间,关仁赋就从小翠身上嗅到了与二姐截然不同的女人的另一种芳香。那芳香是无法说清的。它会飘动着绕在你的心上。二姐银秀的馨香,小翠的芳香,是使关全赋增长着力量的东西。打认识小翠后,关仁赋似乎明白了他痛恨那希汝的原因。那就是那希汝将二姐赋予他的馨香夺去了一份儿。
天上的子云彩在慢慢地加厚,早上还能看见的白太阳完全被铅快似的云裹住。跟着,天上飘起了雪花儿。旋转飘舞垂落的雪花儿,搅着龙岗,使弯弯曲曲的龙岗欲游欲腾。远处,已经看得见茂杨口下山口两边的两座陡峭的山兀立着。仿佛两只腾空而起扑向猎物的老虎。关仁赋记着,自己小的时候,也是在一个落雪的冬天,他曾跟二姐银秀跑到龙岗上玩耍。那时的刘甩头还是关家南甸子烧锅的小伙计。仇占武干着扫院看门的杂活儿。二姐和他跑上龙岗,踩着地上厚厚的落雪,奔跑,呼喊,戏闹。摔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再摔倒。后来二姐躺在雪地上闭上眼,不肯起来。刘甩头和仇占武一边蹲着一个扯她的胳膊。可二姐就是不肯起来。刘甩头说,二小姐,你起来我就要你作我的新娘。仇占武大怒,说,二小姐应该给我当老婆!两人说着动起手,在龙岗上翻扭着一齐滚下坡去。但是关仁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二姐既没有嫁给刘甩头,也没有嫁给仇占武。两个关家的伙计中,仇占武在二姐未出嫁前就娶了老婆。只有刘甩头不娶。
关仁赋回头看看刘甩头,他一脸庄严,头发还那么长,在头上蓬着。头发滑下来,他就扬头一甩,那样子像一匹奔跑呼叫的马。刘甩头得“甩头”绰号,就是因为他的这个动作。但是关仁赋知道刘甩头是个义人。他忠实于关家,热爱关家,关心着爱护着关家的每一个人。
四人催马向前,行色匆匆。龙岗高高地托着匹匹马的蹄子。敲打出一片朦朦胧胧的声响。在他们的身后飘扬起一条白白的雪雾的飘带。
雪越下越大,刚刚零零星星的小雪忽然变成纷纷扬扬的大雪。雪帘厚厚的迭出一张无边的幔。遮断了奔于雪中人的视线,此刻,关善耕的心里却忽然坦然。他认为大雪是个好兆头,瑞雪示祥,此行无难。他索性催马,飞入浓重的雪帘。
龙岗两边的土地是流油的,百灾不招,几乎年年丰收,龙岗两边的这大片的土地是关家的福份。关家就是靠着这片土地,才有今日的富足。
龙岗原本叫河岗,它初隆起的地点在围着县城绕了半圈的西河岸边。当时,它不过是一个土丘,后来一点点地隆起,延长,逶迤而去。经年深日久的变化,一点点地隆成一道漫长宽厚的土岗。其形酷似一条游龙。仿佛这龙是从茂杨口里奔出来,奔到西河岸边将头扎进水里狂饮的巨龙,因此得名龙岗。清朝末年,在龙岗刚刚隆起一个头的时候,地方官对此异象不安,曾申奏朝廷,说平地起岗是土龙,将来要出大匪患,需在龙岗的头部,即遇水而止,俯首狂饮的地方断水源,建高塔镇之。但是朝廷似乎觉得土龙不足挂齿,况且真要是为此大兴土木,反而会在民间引起异论,因此批复不建。所以让这条土龙隆起了背,摆开了尾,仰起了头,成了一条真真正正的大土龙。
关仁赋对龙岗一直有一种依恋感,这不仅仅是同二姐常到龙岗上来玩,而是因为他常常站在南甸子烧锅的大门口欣赏龙岗的壮观时,给他创造那种宽阔愉悦的心境。他有时站在龙岗的烧锅的南甸子烧锅门前,一气看上龙岗几个时辰,那时,他会觉出龙岗的威武,觉出龙岗上行走的行人车马,就像巨龙身上烁烁的鳞片儿。然而,现在他骑马走在龙岗上的心情却与从前的那种心情大为不同。他现在不是在欣赏龙岗,而是踩着龙岗的脊去跟爹见一个官不官,匪不匪的人。为杀了一个登门入室污辱二姐的土匪豁子去向他赔礼,他心中大为不平。
一行人马走下龙岗又行一段路即到山口,这个山口山势险峻,怪石突兀,中间入山处只能行过一挂马车。进山只此一条路。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柳家在此辟地造寨也勘称绝想。这条山路里通茂杨口,外边龙岗,还有一条小路是沿山边向西去的,可通后屯,也可过河,去河西广大的土地上去。大路却在龙尾处岔开尾,摆成三条路。一条通省城,一条通县城,一条则通曹桥镇。关仁赋的姨娘舒家即住在曹桥镇上。
第八节
打入山处到茂杨口,十里,一条窄窄的山路弯转盘绕,步步上坡,马难行,人难走。关仁赋仰头看看,山里丛林之中有烟缭绕,他猜想那冒烟的地方一定就是柳秉壮的匪巢了。
正行之间,刘甩头说,东家,要到了,我在前面,以防有个变故。关善耕摇摇头,他极有把握地拍拍刘甩头的肩膀,然后,脸上掠过一丝自信的微笑。
四匹马在两山压着的山沟里行进,走过一道慢弯,路忽然变宽,跟着,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块宽阔的平地。这块平地上平整坚硬,上无杂草,东西长有一百二十余步。南北宽有八十余步。在这片展开的场地对面,仍是茂密的树林。看到这块场地,关善耕心里暗暗佩服柳秉壮的聪明,有这片开阔的场地,在林子里布枪设防,你就是千军万马也难打进来。
进入空场,关善耕故意放慢了马,走出悠闲的样子。他知道对面的林子里一定有匪盯着他们。四匹马踩着雪地。发出杂乱的、懒洋洋的咯吱声。
关善耕猜对了,树林子里是石头垒成的一排匪堡。他们一出现在对面的路口,走上平场,匪堡里的枪口就一齐打开。几十条枪已经对准了他们。
关善耕催马向前,就在要走进茂杨口的路口时,突然从路边走出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在这个人的后面跟着四个提着盒子枪的小匪。
这个人是个矮个,微胖,圆头,长着一双小眼睛;鼻梁根上长着一颗黄豆大的黑痣,关善耕心里一震;葛金财。他虽没见过葛金财,但是看见那颗黑痣,关善耕就知道是他。这人在县境内出名,杀人越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后来官抓他,兵打他,百姓也要杀他。柳秉壮知道众怒难犯,他在茂杨口前的空声上燃起一堆火,煮了一瓮酒,鸡血祭刀后,要杀葛金财向天下谢罪。葛金财见状,跪在地上求饶。柳秉壮说。不是我非要杀你,是你非要找死。葛金财说,三爷,小的错了,也是一时糊涂,求三爷开恩。柳秉壮说,按理我不应该杀你,弟兄一场不易,可留了你,就等于卖了茂杨口,弟兄们找这块地界扎根活命费了多大力气,死了多少弟兄?说毕,柳秉壮将一碗烈酒自已先干了,然后说道:你背着我杀人越货,欺男霸女,结果惹火了这一带的百姓,还大闹了县城,又打死了当兵的,这不等于断了我茂杨口上弟兄们的生路吗?就这些,你说你该杀不该杀。葛金财无话可说,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柳秉壮说,金财,你跟我干一回,看在往日兄弟的情份上,我先赏你十碗酒,喝完了再动手。葛金财两膝跪在地上打颤,接过一碗酒全都颤洒在地上。他颤颤抖抖地喝了三碗酒,然后撇了碗说,三爷我不喝了,喝完十碗也是死。
柳秉壮掏出枪来,点着葛金财的脑袋说,喝!葛金财哆嗦一下,把剩下的七碗酒半洒半喝地弄没,已是酩酊大醉。柳秉壮举枪对准葛金财,偏这时,外出的柳四回来了。柳四是柳秉壮的亲弟弟,葛金财的把兄弟。他一见这阵势,跪在地上给葛金财求情。柳秉壮说,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自己作死。柳四说,饶他这回吧,下次再犯,不用三哥动手。柳秉壮说,养着他早晚会给茂杨口惹下大祸患。柳四说,三哥,以后多加管束也就是了。再要出大错,四弟愿和他一同受罚。柳秉壮叹口气。说,葛金财给咱柳家立过大功,既然你给他下死劲儿求情,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饶。说毕,抽出腰间的匕首,递给柳四。柳四说,好,三哥,要几个?柳秉壮说,就两个吧。柳四过去,提起烂醉如泥的葛金财说,你做了对不起茂杨口上弟兄们的事,三哥饶你,你应该记着大恩,往后报答茂杨口,不准再做对不起大家的事。说毕,抓着葛金财的左手,一刀垛去两个指头。关善耕早就知道,葛金财不善不义,是个恶匪。他抬头看一眼葛金财缺了两根指头的左手,在马上一抱拳,说,烦劳这位弟兄给通报一声,就说关善耕要求见柳三爷。葛金财不说话,翻着小眼,上上下下盯着关善耕看。关善耕说,求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们几个进寨。葛金财仍不说话,这时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小土匪,忽然走过去,凑在葛金财的耳朵上嘀咕几句,葛金财不住点头。然后他慢慢地走到关仁赋的侧旁,隔开三、四步的地方,小眼一眯,嘿嘿地笑了两声,说,哪个是打死豁子的?出来让葛爷瞧瞧。话音刚落,没等关善耕说话,关仁赋催马向前跑了两步,一拍胸脯说,我!葛金财偏扬着脸一看,说,好小子!你他妈有胆量,敢摸老子的汗毛。说着去怀里掏枪。一上茂杨口,刘甩头就把枪顶上子弹,他早做好了准备,葛金财的手刚摸着枪把,他大叫一声顺过枪去,对准葛金财的脑袋。仇占武也端枪在手,冲过去,将枪口顶在葛金财的后背上。这突然一变,几个土匪不知的措,葛金财也给镇住了。可他马上拿出泼皮的劲儿,说,你们他妈的少跟老子来这套!刘甩头把枪在他的脑门上捅一下,说,你要是敢动一动,我就掀开你的脑壳。葛金财翻翻眼,扭头看看他的弟兄们,说,这可是爷的地盘。刘甩头笑了,说,你的脑袋现在可是我的地盘。葛金财盯着刘甩头看,忽然冲着后面的小匪们喊道:弟兄们开枪,我葛金财命不要了。关善耕说,葛金财,你是个英雄,有两下子,可我们是来办正事的,不是玩命的。然后他指着站在葛金财身后的土匪说,烦哪位进去通报一声吧。就说我关善耕来访,进不了大门。几个小匪互相看看,有一个粗黑的壮匪,对一个小匪的屁股上踢了一脚,说,还不快去!小匪就飞身奔入茂杨口。不消半袋烟的工夫,从茂杨口里奔出一匹马来。骑马人精瘦,眼亮,鼻高。马到跟前,将手一摆,众匪一齐把举着的枪放下。刘甩头和仇占武也收回枪来。瘦子骑马走到关善耕的对面,将手一拱说,是关掌柜吧?关善耕说,不敢,关善耕。那人说,我是柳四,柳秉汉,弟兄们年年吃着关家的粮食,不曾面谢过,今儿个谋面,我柳四就代弟兄们谢啦!关善耕忙说,柳四爷,关善耕今儿个来是陪罪的。柳四说,刚才俺跟三哥说了,关家和咱茂杨口无冤无仇,杀了豁子,也多半是误伤。关善耕说,多谢四爷说公道话。柳四一摆手,领着四人进了茂杨口,马走过葛金财面前的时候,关仁赋看看他,然后笑一笑。柳四带着众人进了大院,然后一齐下马,将马交给几个土匪,便径直进了正堂。
这正堂里面布置的并不似匪巢,有点儿大家宅第的样子。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坐着个和柳秉汉差不多的瘦子。在他的旁边站着几个保镖。柳四上前,说,三哥,这个就是关掌柜。说毕,站到一边,关善耕朝前跨了一步,冲着柳秉壮一抱拳,说,犬子冒犯了三爷,今儿个特地带犬子来给柳三爷陪罪。说着,让刘甩头和仇占武将大礼呈过去,放在柳秉壮的身边的桌上。柳秉壮不看金、不看银,站起来,手托水烟袋,指指站在关善耕旁边的关仁赋说,这个就是关少爷吧?关善耕说,是犬子。柳秉壮把脸一沉,说,我柳秉壮的人你也敢打,吃了豹子胆啦?关仁赋看看柳秉壮不动。柳秉壮说,豁子有啥错,你竟敢开枪打他?你还把茂杨口放不放在眼里?这一带的人还拿不拿我柳秉壮当回事儿?关善耕说,柳三爷,犬子无知,还得求三爷多原谅。柳秉壮说,原谅不原谅的事小,豁子没错,你干嘛开枪杀他!关仁赋心中大怒,他看一眼爹,忽然朝前迈了一步,说,有,他骂我姐!是匪也好,是民也好,都是人!谁家没有姐和妹,没姐没妹,还有娘,都是女人!柳秉壮一拍桌子,说,做匪的骂人还算骂吗?关仁赋说,即使不算,可他骂的是我二姐。关善耕头上冒出汗来,吼道,谁让你顶撞三爷!关仁赋说,事有事在,理有理在。柳三爷是这一带大名鼎鼎的人物,豁子做的就是错!柳三爷不能护短。关善耕伸手一掌,打在关仁赋的脸上。柳秉壮笑了,他伸手从一个保镖的腰里抽出枪,一抬手,当当当三枪,三枪打完他看看面前的关仁赋眼都不眨,柳秉壮不错眼地盯住关仁赋看了一袋烟的工夫。末了,他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这一带将来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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