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

　　苏文翰来到女儿家，苏秦正与女儿为出去吃饭的事情发生争执。
　　“我不想去。天天出去吃，都腻了！”水晶噘着嘴拒绝着妈妈的提议。
　　“快点，我没时间跟你磨了。”苏秦拿着包，关掉电视，站在女儿面前催促着：“你不去我就不管你了！今晚你就在家饿肚子吧！”
　　“饿就饿！”
　　自从水建民被带走后，苏秦没有做过一顿饭，要么吃点面包喝袋牛奶或者泡面，要么去街上吃。除了能将就把班上了，其他都是懒懒散散躺在床上状态。水建民被她送进去的事，不但瞒着父母，就连她遇事就商量的情人席明华也不知道。因为她怕别人说她心狠手辣！所以整个状态就是一个不正常，孩子也跟着受罪。
　　就在这僵持中，门铃响了。苏秦去开门。
　　赖在沙发上的水晶，看到外公进来，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扑上去哭了起来：“外公——”
　　“怎么了，孩子到底怎么了？刚才电话中哭，现在又哭？”父亲严厉地问女儿。
　　“没有什么。我叫她出去吃饭她不同意。”苏秦解释着。
　　“妈妈天天不做饭。外公，我想爸爸！”水晶哭诉着。
　　听着孙女的哭诉，看到女儿还是拿着包杵在门口，苏文翰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杵在那干嘛？过来。”
　　苏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
　　“宝贝，告诉外公你为什么哭？”苏文翰哄着孙女，因为他感觉到孩子心里有疙瘩，需要疏解：“你说出来就舒服了。”
　　“我，我想爸爸。”
　　“爸爸出差了，过几天就回来了。”苏文翰也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不对！我感觉到爸爸不是出差。”水晶委屈地说出自己的疑问：“跟每次不一样！”
　　“不是出差是什么？”苏秦想阻止女儿下说。
　　“是什么你不知道吗？”苏文翰声音不大，但是很威严。他哄着孙女：“宝贝，你看会儿电视，外公与你妈妈说个事情。”
　　他把遥控器递给孙女，然后走进一个房间。可是，苏秦依然站着不动。
　　“你站在那什么意思？是不愿意与我说吗？”
　　“我来不及了，马上还要上班。”苏秦很不耐烦。
　　“不行。今天你班不上也要把水建民的事情跟我说清楚！”父亲态度很强硬：“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
　　至此，苏秦才感觉到那件事情可能败露。她无可奈何地走进房间，关上门。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也不要再隐瞒。今天你要老老实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秦不吱声。
　　“难道你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太愚蠢吗？幸亏我知道得早，否则，坐牢的就不是水建民，而是你了。”
　　“怎么可能？”苏秦对爸爸的好意，一点都不领情。
　　“怎么可能？你是还不相信是吧？”
　　“我当然不相信！妻子举报丈夫受贿，这是大义灭亲之举，上面不表扬还让我去坐牢？你吓三岁小孩呢！”苏秦以为父亲只知道一些皮毛而故意套她的话。
　　“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苏文翰把自己知道水建民被带走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今天中午，张院长……现在，你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告诉纪委实情，还水建民的自由。”
　　本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没想到父亲比自己知道的还清楚，而且这么快就知道，实在是苏秦没想到的事；本以为，按照自己的计划能左右水建民，没想到他又要轻而易举的逃脱。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么？如果现在自己承认是诬告，水建民出来了，她进去了，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最最主要的是，她的目的一点都没达到。所以，坚决不能退一步！
　　望着在沉思的女儿，苏文翰以为个刚才的一番话起了效果：“现在你相信了吧？”
　　“哼哼，不相信。我怎么可能相信你会为了水建民，找关系把自己的女儿搭进去？”苏秦冷笑着。
　　“你搞清楚好不好？我是在拉你！你现在就如挂在悬崖边上，只要配合你就上来了，不配合就掉入万丈深渊。”
　　“不是配合不配合的问题。事实上他就是知道嘛！”面对父亲，苏秦还是一口咬定。
　　“就算他知道，你也不应该这么心狠手辣吧？”父亲以退为进。
　　“心狠手辣的不是我，是他。”
　　“他怎么你了？是打过你还是骂过你？”
　　“虽然没打过骂过，但是比打骂更难过。”
　　“既然这么难过你为什么不同意离婚？我们劝你多少回了？”
　　“我为什么同意离婚？离婚让他去快活我傻呀？”苏秦眼睛露出凶光，面目狰狞：“只要我苏秦得不到，谁都别想得到，我宁愿毁了他！”
　　“夫妻一场好聚好散不比这个结局好吗？更何况，你们还有个女儿？”
　　“爸，你是不是巴不得你女儿离婚？既然你想你女儿离婚，当初为什么把他介绍给我？干脆让你女儿去无着不是更好吗？”无着在广州是已经有超百年历史的尼姑庵，没想到女儿竟然说出这等浑话。
　　“啪！”苏文翰狠狠地给了女儿一记耳光。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蛮不讲理的女儿？”苏文翰气得踉踉跄跄，一屁股坐到床沿。他老泪纵横地说：“你把自己的婚姻经营成这样，竟然还有脸怪罪父母？难道是父母害了你？这么一个优秀的青年配不上你还是拉了你的后腿？你不好好反思自己的错误，修正自己的行为，总想一些歪门邪道的龌蹉主意。你以为你这样做是聪明？你不松口，水建民就死定了，是吗？我告诉你，人家纪委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你是因为夫妻矛盾而诬陷，接下来坐大牢的就轮到你了，而不是水建民！”
　　“怎么会？不可能！”苏秦捂着火辣辣的脸庞，歇斯底里嚷嚷着：“他们有什么证据说我是诬陷？不可能！”
　　“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多着呢！好话跟你说尽了。告诉你，今天你必须快速地醒悟过来，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我们就从此断绝父女关系！是死是活，何去何从你看着办。”苏文翰装出要走人的样子。
　　可是，苏秦根本不在乎父亲的最后通牒，因为她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到，她不愿意做鸡飞蛋打的事情。所以，依然气鼓鼓地背对着即将离去的父亲。
　　苏文翰骑虎难下，只好拂袖而去。
　　走到门口，又想起孙女水晶。他对孙女说：“收拾一下跟外公走。”
　　就在收拾东西的时间里，苏秦依然没有醒悟的迹象，更没有服软。苏文翰气得七窍生烟，拉着孙女“哐当”关上了门。
　　随着门的一声“哐当”响，苏秦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她哭自己的进退维谷，哭自己的不甘心……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结果？父亲说的纪委已经调查清楚了，是真是假？就即使不追究自己责任，水建民是百分之百不要她了。名誉扫地，失去丈夫，失去父母，女儿也不再信任她，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苏秦迷糊了。她打开家里的药箱，拿出一瓶安眠药……
　　时间不长，药性开始发作。
　　她感觉到自己被水建民捆住手脚，扔在老家荒凉的梨园里，冻得浑身发抖。她想回家睡觉，祈求水建民放过她。然而，水建民不但不理她，还踢了她一脚，她开始挣扎，想挣断绳子。可是，越挣扎绳子越紧，就像勒进肉里那样疼……
　　
　　苏文翰带着孙女回到家，天已经晚了。老伴熬了小米粥和蒸了紫薯在等着他，看到祖孙俩都黑着脸，估计情况不妙，不由得多了一份猜疑。为了调节一下气氛，她故意说：“吆，这个外公，公主驾到怎么不提前通知，我熬了小米粥和蒸了紫薯，都是她不喜欢吃的。”
　　“那你就再做。”苏文翰有点烦躁。
　　“苏秦回来不？”老太婆问。
　　“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我们就只当没有这个女儿！”在用洗手间的苏文翰气呼呼地回答。
　　“干嘛呀？当作孩子的面说这个话！”老太婆跑来小声询问。
　　“差一点把我气死了！不提了，不提了，吃饭。”
　　“那你先吃，我也不做了。现在我带宝贝去门口吃她喜欢吃的虾饺。”
　　“她就是不想在外面吃，我才带回来的。你那个女儿哪还像个妈？不做饭，天天带孩子去外面吃。孩子都吃腻了！”
　　已经把孩子拥到门口在换鞋子的外婆听外公如是说，连忙打住问：“宝贝，你是不是不想在外面吃？”
　　懂事的水晶知道外公在生妈妈的气，又害怕外婆费事，所以说：“虾饺我可以吃。”
　　外婆选择带孙女出去吃，除了图省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想问问父女俩生气的事。
　　“乖乖，外公为什么生气了？”
　　“我也说不上。我就听到外公叫妈妈把爸爸的事情说清楚，妈妈不说，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后来，把门关起来吵。再后来，我就听到妈妈哭了，好像是被外公打了。外公一气就拉着我回来了！”
　　当听到说父女俩不但吵得厉害，老头子还动手打了女儿时，做母亲的动了恻隐之心。她连忙拨打女儿电话，想安慰一下。可是，电话响了好久也无人接听。
　　“怎么不接电话的呢？”
　　“妈妈说今晚上班。”水晶提醒着外婆。
　　外婆又把电话打到苏秦的值班室，可是人家告诉她，苏秦没有来上班。这一个反常的现象一下子把母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感觉到有一种不安袭来。知道孙女随身带着家里的钥匙，她果断地说：“宝贝，快一点跟外婆回家看看。你妈妈不要出什么事情！”
　　他们急匆匆地上了一个的，告诉了司机目的地。然后才打电话给苏文翰：“不知道什么原因，苏秦没有上班又不接电话，我和宝贝回去看看。”
　　“什么原因啊？赌气呗！你注意安全哦，不要慌，不会有什么的！”父亲虽然还在生女儿的气，但是也有点担心女儿被打想不开。所以，感觉老伴去安慰安慰也好。
　　当祖孙俩赶到家时，躺在床上的苏秦已经不省人事，无论怎么也叫不醒。水晶吓得大哭，苏秦妈吓得一下子瘫倒在地：一边拿出手机打120急救，一边指挥孙女：“快，快，快告诉你外公。”
　　“外公你快来啊，妈妈昏过去了，怎么也叫不醒！”
　　……
　　几分钟后，离得最近的、苏秦单位的120救护车到了。经过检查，苏秦的心跳每分钟不到40，收缩压<90mmHg,舒张压<50mmHg，患者已经进入深昏迷状态，呼吸浅而慢、血压下降、休克、生理反射消失等症状。医生判断，药物中毒。
　　立刻输液催吐，然后洗胃……